那天之後,日于變得完全不同。
雹鈺把房間和別墅全換成鐘蓮喜歡的水藍色,就連吃飯,也都會先問過鐘蓮的意見,逛街買衣服時,更是完全尊重她。他知道自己是愛她的,只有她開心,他才能感覺到生命的意義,所以他想寵她,想每分每秒都見到她的笑容。
而他發現,只有他對她笑,她才會跟著露出差赧的微笑,他實在愛死她那嬌怯模樣。
他現在已經能很自然的寵她、疼她,而不用擔心會失控發脾氣,因為她是他的生活重心,她佔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
鐘蓮雖然還是很怕耿鈺,但已經沒之前那麼怕了,因為他常對她笑,只要目光相對,他就會對她露出笑容,讓她不知該當還是窘,自然忘了害怕。
他言而有信的對她很好,不只是三天、五天,不只是早上、下午或晚上,更不只是幾秒鐘,而是一直很疼她,像便利商店全年無休一樣,好到令她受寵若驚,讓她愈來愈想跟著他、守著他、愛著他。
她听話的把那個小瓶子帶在身邊,因為耿鈺每逃詡會耳提面命地交代以及檢查。
他們出入各大精品店、百貨公司、飯店、餐廳,所不同的是,他們更常去名勝、風景區、游樂區,讓她的日子一下子變得豐富又精彩。
每逃詡很忙,但每逃詡很快樂。
今晚,他們投宿于高山地區的飯店,依偎在露天陽台上,仰望天上仿佛伸手可擷的滿天星辰,俯視山下流鑽般的燈火,心中的靜謐和滿足,非三言兩語能形容。
「我們這樣四處亂跑,你的工作怎麼辦?」他們已經有大半個月沒有回台北了,鐘蓮實在不敢相信,他們能一直過著這種閑雲野鶴的生活。
「別擔心,我的財富夠我們這樣過一輩子。」耿鈺吻吻她的發,要她別想太多。
他對他們愈來愈親密的關系,感到無比滿足,如果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什麼都不要也沒關系,但事實並非如此,道上已經有人得到鐘蓮沒死的消息,他得更小心才行。
「我問你哦,」鐘蓮小心翼翼的問︰「以前的我,是怎樣的人?」她喜歡他們如此親密,但更親密的接觸,仍會使她驚慌失措。
「以前的你不重要,重點是你喜不喜歡現在的生活?」他不會把記憶還給她,讓她有離開自己的可能,她還是活在當下比較好。
「喜歡。」那還用說嗎?只要跟他在一起,什麼生活她都喜歡。
「那就好啦,人要活在當下。」耿鈺揉揉她的發。
「還有一個問題,我是怎麼失去記憶的?我以前的職業是什麼?我的家人在哪里?部落里的醫生說我中過毒,你知道是誰對我下毒嗎?」
「哇,這麼多問題,你要我先回答哪一個?你幾時中過毒?」耿鈺很機伶的反應著,暗中替自己捏把冷汗。她怎麼會突然想起這些問題?
「你不知道我中過毒嗎?」鐘蓮覺得很奇怪。
「不知道,我認識你的時候,你就已經失憶了,我也無從得知你的狀況。」說不知道,就可以一推千萬里,否則他真不知羹說多少圓不了的謊。
「哇,你也真勇敢,敢跟一個失憶的人談戀愛,說不定我是某個黑幫老大的女兒,外頭正有一堆黑道分子在找我呢!」鐘蓮想像力豐富地發展出一套情節。
「呵,你想太多了。」他輕點她可愛的鼻尖,「快過年了,你想念你的家人嗎?」耿鈺露出微笑,自知這是個危險問題。
「不知道,他們好像沒有那麼重要,我對他們可能也不重要吧,否則怎麼都沒人來找我?」想來也真奇怪,「不過這樣也好,如果他們來找我,我卻不認得的話,一定很糗。」她也不可能跟不認識的人走。
她的話讓耿鈺心驚膽跳,他的心里不斷疊起糟字,所幸她自己解決了心中的疑惑。
「我可以相信你嗎?相信你說的是真的,相信你會一直對我這麼好?」她心中仍有不安,關于記憶、關于中毒,「如果我有一天恢復了記憶,你會不會不要我?」
「我只怕你不要我。」雖然明知除非他的解藥,否則她的毒無人能解,記憶也無法恢復,但他就是無法安于眼前的美好。
懊像有什麼要發生似的,他惴惴難安。
「我的家人只有你,我才不會不要你。」鐘蓮急著聲明。
「別再說這個了,美景當前,難道你不希望我好好的吻吻你?分享親密的彼此?」耿鈺猛啃她的頸窩。
「咯咯。」鐘蓮嬌笑,「不可以搔我癢。」
她當然希望能與他有更親密、情人般的接觸,但她還是很害怕,所幸耿鈺並不急,他總是小心的探索她的需要與安全界限,從不大意逾越。
他真的跟以前不一樣了,她覺得自己愈來愈愛他。
他親密的吻她,她也親密的他,像一對恩愛繾綣的愛侶。希望他們今夜可以順利地結為一體。心里雖這麼想,她的手卻自作主張地將他擱在大腿上的手拎開。
看來,他們的親密之路,還很漫長。
阿茂得到鐘蓮的最新情報時,簡直欣喜欲狂。
「在哪里?你在哪里看見她?什麼時候?」他仍持續要線民注意鐘蓮的消息,也讓人注意耿鈺的動向。
最新消息指出,有人看見耿鈺跟鐘蓮在一起。
「昨天,在微風廣場,跟耿鈺在一起。」
「後來呢?他們到哪里去了?」阿茂焦急的問。他們果然在一起。
時間拖得太久,組長、組員們都已經起疑,她如果再不現身解釋,就算他有心掩護,也掩護不了。
「開著一輛紅色跑車走了。」
「到哪里去了?」
「萬芳後山的別墅區。」
「給我地址。」
于是阿茂得到了耿鈺新別墅的地址,只是,他守株待兔了幾天,連個鬼影子都沒看見。
「我在士林官邪見過他們……」
「踫見他們在陽明山……」
「在北投溫泉區踫見過他們……」
阿茂覺得自己在這場追逐戰中,忙得焦頭爛額卻沒有收獲。
「替我留意他們的下落,有消息馬上聯絡我。」他對線民和所有可用資源交代。
雹鈺的機伶他不是第一次見識,問題是,鐘蓮為什麼不和他聯絡?這幾個月她去了哪里?
他心中的疑團如雪球意濃愈大,恐怕只有找到鐘蓮才能解開。
除了阿茂外,還有一組人馬在找耿鈺和鐘蓮——以為鐘蓮會死于耿鈺之手,不必替小毛報仇的狂人。
「老大,那個害死大毛跟小毛的女人非但沒死,還很愉快的到處旅行。」
「什麼?竟然有人成為雙子星的實驗品還能活著?」狂人吃驚極了,「在哪里?人在哪里?」
「跟雙子星在一起。」
「什麼!?該死的雙子星!」狂人震怒,「殺了小毛那筆賬,非找他算不可!他們現在人在哪里?」
在狂人的邏輯里,如果耿鈺殺了鐘蓮,那就一筆勾銷,但既然鐘蓮仍活得好好的,那大毛、小毛的賬,就非算到他們頭上不可。
「昨天在中部的山上,今天正往南走。」
「走,去堵他們。」
「是……是!」膽怯而遲疑的回答,畢竟雙子星太恐怖了。
于是,狂人帶領手下追去找耿鈺。
雹鈺和鐘蓮在森林游樂區漫步,傍晚的氣溫剛好,景色很美,正是散步的好時間。
「想要什麼過年禮物?」耿鈺笑著問,望著她的側臉無限溫柔。
「你先說。」鐘蓮淘氣的反問,小臉笑得很甜。
「我呀……」耿鈺頑皮的眨眨眼,「想要你。」
「呵呵,我偏不給。」鐘蓮扮個鬼臉。
「你的鬼臉愈來愈難看了,以後千萬別生個只會扮鬼臉的小阿。」最近,耿鈺突然很想有個像她又像他的小阿。
他喜歡跟她在一起,就算膩二十四小時也無所謂,他想要有個家庭,與她永遠廝守。
「我就偏要,怎樣?更何況,我不一定要替你生小阿。」她當然不是真心的,只是喜歡看他叉腰生氣、碎碎念,那讓她感覺很真實。
「你不替我生小阿,管誰生?」耿鈺叉腰佯怒,「我的人是你的、我的心是你的,我的車子、房子、財產都是你的,你到底還有什麼不滿?」這個沒良心的女人。
「有,有很多不滿!」鐘蓮也學他叉腰、嘟嘴。
「有什麼不滿,你說呀。」
「不滿就是不滿,沒什麼好說的。」
「這什麼答案呀!」不是找他麻煩嗎?
「就是答案!」
雹鈺氣得吹胡子瞪眼,啼笑皆非。
看他無言以對,鐘蓮很樂,跑著跳著往前走去,絲毫沒發現危險已經逼近。
太開心的鐘蓮完全沒往意到有個小東西滾到她身邊,所以當那東西爆炸開時,她完全來不及反應。
「小心!」耿鈺機警地勾她臥倒,滾出爆炸範圍。
那小東西的威力著實驚人,被波及的小木屋起火燃燒,火勢大有不可收拾之勢。
「怎麼回事?里面有沒有人?」鐘蓮驚魂肯定,連忙爬起來,要沖進里頭去救人。
「沒人。」耿鈺拉住她。根據他的判斷,眼前這排小木屋都沒有住客,如果有人,早就沖出來了。
「是什麼人丟的汽油彈?」汽油味太濃,一聞就知道。
「應該是仇家。」耿鈺小心觀察附近的動靜,「小心!」他跳起來,把正想一探究竟的鐘蓮推往一旁的矮樹叢,三顆子彈從他們方才的位置掠過。
鐘蓮沒有被嚇得哭天搶地,相反的,注意力和某些她不明白的東西整飭起來,體內充滿一股蓄勢待發的能量,好像這種情況對她來說是家常便飯,即使她一點記憶都沒有。
「有沒有怎樣?」耿鈺擔心的問,緊盯前方的雙眼,全然不敢放松。
「沒長眼的惡賊,弄破了我漂亮的衣服。」這話出口時,鐘蓮嚇一大跳。
老天,她怎麼會說出這種粗野的話?她該不會真是某黑幫大哥的太妹女兒吧?
沒有時間多想,沖鋒槍便答答答地把子彈往他們的位置送,他們忙著閃躲。
「敵暗我明,我們一定要想個法子。」連敵人是誰、陣容如何都不知道,以靜制動是目前唯一的方法。
「嗯,先提高警覺。」鐘蓮點頭稱是,右手下意識的往左腰探,好像那里有什麼……意識到自己這動作時,她一頭霧水。
「你沒有武器。」耿鈺喃喃自語,放心不下的是她。
他這個使毒高手是不必使用武器的,但鐘蓮不一樣,他不知道她會遭遇到什麼危險。
「那些三腳貓要傷到我,還早得很。」這句話進出來時,鐘蓮又被自己嚇了一跳,好像她根本沒把那些沖鋒槍看在眼里一樣。
她是沒那麼怕啦,但也沒有視死如歸到不把槍看在眼里。
「看出幾個人沒有?」
「大概七個。」只是直覺,沒有根據,她希望耿鈺不要信。
「差不多。」耿鈺點點頭。
啥米?其的給她猜中了?
「三把沖鋒槍、兩把烏茲、兩把手AK47。」耿鈺低喃,「來的是狂人那幫人。」他雖然不玩武器,但鬼驚社區的兵器塔,僅夠他具備應有的知識。
「你怎麼知道?」他根本沒看到人。
「你也應該知道的。」以武器來判斷敵人,是最基本的本事。
「我為什麼會知道?」鐘蓮納悶的問。
來不及得到答案,一串子彈便朝兩人飛來,他們趕緊移動位置,尋找掩護。
知道敵人是誰,事情就好辦了。耿鈺心中有了打算。
「狂人,想不到你還在搞這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耿鈺扯著嗓子訕笑。
「跟你這個毒王比起來,這種勾當簡直是小巫見大巫。」狂人朗聲說︰「雙子星,今天就是你的死期,你只有乖乖受死一途。」又是一連串的射擊。
毒王?雙子星?鐘蓮听到了這兩個名詞,來不及多想,又趕緊躲子彈。
「好說,鹿死誰手還不知道。」耿鈺有他一貫的自信,這種陣仗對鬼驚一族來說,根本連屁都不是。
「雙子星,話別說得太滿,我已經在這里布下天羅地網,諒你插翅也難飛!」狂人狠狠的放話恫嚇,「你跟那個女人害死我手下的這筆帳,今天就要算清楚。」
她害死他的手下!?鐘蓮覺得自己可能听錯了。
「好啊,我最喜歡算賬了,而且是連利息一起算,但是你變成縮頭烏龜,怎麼算呢?」耿鈺笑著
他的算賬方法很簡單,朝他們的位置投遞毒彈,方圓半公里內無人能生還,就算飛毛腿也跑不掉。如今沒這麼做,是顧慮到鐘蓮。
他知道如何躲過自己施放的毒物,但鐘蓮不知道。
「雙子星,你要活命只有一個方法——殺了那個女人!」狂人突發驚人之語,也不管此時是不是出言威脅的時機。
鐘蓮怔住,全身發冷。他要耿鈺殺了她?鐘蓮心驚地看著耿鈺,卻見他獨自繞到後面去了。
「反正她是你的活體實驗,死跟活都一樣。」狂人又大放厥詞。
鱉體實驗?鐘蓮驚得無法動彈半分,那是什麼意思?難道跟她體內的毒有關?
正當她驚措不安之際,幾個人悄悄朝她靠近,她來不及反應,就這麼落入敵人手里。
而在同時——
「死活都一樣?」耿鈺的手不知何時,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掐著狂人的脖子。
狂人嚇得幾乎屁滾尿流,但看見對面手下挾持了鐘蓮,頓時又變得從容了。
「一個抵一命值得。」狂人穩操勝券的獰笑。
「鐘蓮?」轉頭看見鐘蓮落入敵人之手,耿鈺僵住了。
「怎麼樣?」狂人有說不出的得意,「你要放手,還是替她收尸?」
「這真是世上最爛的把戲了。」耿鈺輕啐。他當然有把握鏟平這些人渣,但卻沒把握完好的救出鐘蓮……只要跟鐘蓮扯上關系,他就顧慮特別多。
「不用顧慮我。」鐘蓮說。她根本沒空去感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危險,心中盤旋的,全是關于活體實驗這件事。
「他不可能不顧慮你。」狂人連忙提醒,就怕耿鈺真的不管鐘蓮,讓自己丟了籌碼。
雹鈺暗中嘆口氣。狂人說中了!
「這不重要,我希望在我死去之前,弄懂你們剛才說的活體實驗那件事。」她並非無法月兌困,只是想解開心中的疑惑。
如果真有其事,耿鈺一定不會告訴她,還不如把握這難得的機會,讓狂人說出事實。
可是……雖然她想知道事實,卻更想相信耿鈺,如果事實對耿鈺不利,她該怎麼辦?
雹鈺憂心的看了鐘蓮一眼,看見她對真相充滿企盼。
懊吧,如果那是她想知道的,如果他們之間的甜蜜時光只能這麼短暫……
「你不懂?哦,我知道了,你失去了記憶,那是雙子星的老把戲——奪走他人的記憶。」狂人只能口沫橫飛的說到這里,因為臉色鐵青的耿鈺突然使力,快把他掐死了。
「放手,不然我斃了她!」拿槍指著鐘蓮的嘍羅連聲威脅。
雹鈺這才恨恨地放輕力道。
「你答非所問,我問的是活體實驗的事。」鐘蓮說。耿鈺奪走她的記憶?騙人!挑撥離間也不能用這麼拙劣的借口——這世上哪有人能奪走他人的記憶?又不是神!
「連這你也不懂,他是鼎鼎大名的雙子星耶,世界第一毒王,專門研究毒物,你居然不知道!?」狂人幾乎要取笑她了。
「這世上哪有人能奪走別人的記憶?拿我當三歲小阿騙哦?」
雹鈺心上的大石終于落下,「我听到的恐怕是另一件事。」而那件事令他欣喜欲狂。
「什麼事?」鐘蓮很好奇。
「你自稱是毒王夫人,我喜歡‘夫人’這兩個字。」他咬著她的耳朵,「我們會有一群毒王子、毒公主。」
「才怪!」鐘蓮跳起一步,笑著跑開。
「我听到了,你要說話算話。」他在她的背後笑著喊。
「不算,都不算,你听錯了。」她才不讓他稱心如意呢!
「喂,做人要說話算……」耿鈺的聲音愈來愈遲疑,因為他見到迎面走來的人,一個不宜讓鐘蓮踫見的人——阿茂。
「鐘蓮!?」阿茂充滿驚喜的看著滿臉笑意的鐘蓮。
一波才平,一波又起。耿鈺心中比被一千支沖鋒槍指著太陽穴還忐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