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世紀天廈」轟然變成一處廢墟時,俞霸威正好斷了氣,看護中心立刻通知人鳳。而人鳳與聶傲天的關系,也跌入有史以來的低潮。
「創世紀天廈」爆炸時,不斷向夜空激射出燦爛的煙火,各大電視台正用SNG聯機,以第一手消息報道這起意外。
李寧與聶傲天在偌大的電視牆前,觀賞這場杰作。
「死多少人?」聶傲天問,他一開始就對李寧說過,別弄死人。
「放心!那里早已頹圯,早期的店家搬的搬、撤的撤,已經沒剩多少人住,更何況在那之前,我已經把所有住在那里的人撤光了。」熒幕中升起一片漂亮煙火,李寧吹聲口哨,「我還發了傳真去消防局,叫他們別出動人馬,無故浪費國家資源,怎樣,夠意思吧?」看著「創世紀天廈」爆出火花、射出煙火,他心中為報了仇感到無比快意。
此時,人鳳正一臉蒼白、搖搖欲墜的走下樓梯,茫然之際,一腳踩空,就那樣自樓梯上滾下來。
聶傲天身手矯健地沖過去接住她。
「要去哪里?」他發現她蒼白、茫然得太不尋常。
「爸爸……去世了……」熱淚自那空洞得彷佛魂被招走的眼中涌出來,「我要去見爸爸,我要去見……」支撐她所有行動的,是堅韌的意志力。
「哼,報應。」李寧撇著唇角,看著電視牆上自己的杰作,口中喃喃地說俞霸威惡貫滿盈、死有余辜。
「你這樣怎麼開車?我帶你去。」聶傲天一把抱起她,往車庫走去。她好像隨時會消失似的,他不放心。
「所有死于「創世紀天廈」的冤魂們,你們看著呀,這是對你們的吊唁,也是最虔誠的祝福!」李寧像個法師般,朗聲大誦,「「創世紀天廈」倒了,俞霸威也死了,這場仇恨已經結束了,你們就放心的投入另一個輪回,開始另一個人生吧。」說完,他頹然倒地,淚流不止。他和聶家兄弟一樣,所有的家人都死在那底下,連塊尸骨也沒找著。
盤踞在心中十八年的恨終于了卻,緊繃的某條神經驀然松緩,一直強硬支撐的身體也放松地倒下。
「終于……報仇了!」那煎熬了十八年的仇恨呀!
今夜,沒有噩夢了吧?管家嚴叔在門外看著這一切,眼中有兩道淚光閃爍。
這些被仇恨所捆縛的可憐孩子們,終于可以不再自噩夢中驚醒,終于可以不再為恨而活,終于可以找到自己和自由了吧……
☆☆☆
聶傲天帶著人鳳來到看護中心時,醫護人員正準備為俞霸威蓋上白布。
人鳳望著那不再有生氣的身體,眼淚就那樣直直掉下來。
她簡直不敢相信,她用盡全力替他維持求生意志的父親,居然就這樣棄她們母女而去。
「爸爸!」人鳳伏在父親的尸體上失聲痛哭,「爸爸,你怎能這樣撒手棄我們而去?!你醒醒呀,爸爸!」她用力搖著俞霸威的身體,卻怎麼也搖不醒。
他死了,這麼多年的仇恨,終于報了!聶傲天冷靜地看著俞霸威的臉,心中卻沒有大松一口氣之感。
唉他們家破人亡的仇人死了,他處心積慮要報的仇報了,他該歡欣鼓舞、額手稱慶,可他的心,為什麼仍這麼凝重、傷痛?
是人鳳的悲痛欲絕令他肝腸寸斷,令他的心充滿沉重的悲傷。對俞家人的恨,不容許他愛她,可是,他偏偏愛她……
愛?有存在的可能嗎?或者,他們能重新開始?他對這一切都不敢想,只能對這分痴心妄想回以嘲諷的訕笑。
「俞小姐,人死不能復生……」看護人員勸人鳳節哀順變,趕緊辦理後事。
「爸爸……你可以活很久的,爸……」人鳳在極度悲傷中,完全失卻平常的冷靜與明理,她只想到害俞霸威中風的,是聶傲天,他是害死俞霸威的凶手,是他一手把父親逼死的!
「俞小姐……」看護中心的人又來勸。
「走開。」人鳳冷冷地揮開那些人,一股腦兒地揪著聶傲天的衣領,「是你!是你害死我爸爸,你這個惡魔、殺人魔!我爸爸那麼好,你為什麼要害他?為什麼連一個中風的老人都不放過?你這個沒人性的撒旦,為什麼死的不是你?為什麼老天爺要讓你這種人活著!為什麼?!」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吶喊,把所有的憤怒、悲傷全發泄在他身上。
聶傲天一言不發地任她揪住,他知道她心痛,可是他的心,除了感染了她的痛外,還承載著他自己的痛。
「俞小姐……」看護過來勸阻。
「老天爺不公平,為什麼你這麼心狠手辣,卻好好的活著;我父親那麼好,卻死得這麼慘?我好恨,為什麼老天爺要這樣對我?為什麼死的是我的家人,而不是你的家人?!」她的心好痛,眼淚拼命的涌出來,早已無法思量月兌口而出的話。
「閉嘴!」聶傲天使勁把她搖醒。
「看著你們錦衣玉食、吃香喝辣,而我的家人卻全葬身火窟時,我也是這麼想的,我的家人已經全死光了,不許再詛咒他們!」他悲慟的胸口不斷起伏,眼中滿憤怒的血絲。「作惡多端的俞霸威不該死,難道只有死在他手中的人才該死?」仇恨在胸口激蕩,讓他想撕爛她。
激動的人鳳在瞬間醒過來,憔悴的淚眼看著他,耳中不斷地回蕩著他的話。
發覺自己說了多麼不該說的話,一抹歉疚和更大的悲傷攫住她的心髒。
「你說呀,你說呀!」聶傲天發狂地搖她、推她,逼得她敗退連連,「俞霸威不該死,還有誰該死?!為什麼當年死的不是俞霸威、不是你,而是我那善良的父親、溫柔的母親、年稚的妹妹?!俞霸威躺在這里,還有尸體,我那可憐的家人呢?連一根尸骨都找不到!」他好恨好很,恨得胸口快爆炸了!
聶傲天強大的怒氣撼得人鳳搖搖欲墜,也把看護中心的人嚇得半死,大家連忙拉開聶傲天。
「不可能,我父親不會做出那種事,他才不是那種人!」人鳳以更大的聲浪反駁,撲在俞霸威的身上,痛哭不止,「爸爸,你告訴他,你沒有做過那種事,你不會害人,你快告訴他。」明知道他說的都是事實,她就是一心否認所有對父親的攻計。
「當年被他害死的人,正在地獄等著要把那筆賬算清楚!」聶傲天冷言相向,「你若不信,不如叫他托夢給你……」
「不要說了,你不要再說了!」人鳳尖聲阻止,喪父之痛令她難以承受,「我相信我爸爸,他會上天堂,不會下地獄。」一口氣不順,人鳳胸口一緊,就那樣直直倒進聶傲天的胸懷。
「他上天堂?看看十八輩子以後有沒有可能……人鳳!」直到人鳳直直倒向他的胸懷,聶傲天才驀然自激動的情緒中恢復理智,連忙將她抱往緊急處理中心。
他剛剛在做什麼?他失控了?不,怎麼會這樣?他怎麼能對她失控?
多年以來,他知道自己心中的恨有多激烈驚人,一直很小心的控制、壓抑著,想不到卻這麼不小心,傷害了他想愛的人。
「對不起……對不起……」他對著床上的她低語,心中好疼,也好恨這樣傷害她的自己。
「爸……爸爸……」人鳳在夢中,仍淚流不止。
聶傲天的心因她的淚而痛著,而更深沉的痛,恐怕無止無盡。
☆☆☆
夢境錯綜復雜,每一幕都惹人血淚。
「我的家人已經全死光了,不許再詛咒他們!」
「他們尸骨無存,連一根尸骨都找不到!」
「你該去問問你父親,當他害得別人家破人亡時,他的心會不會痛!」
夢境出現聶傲天猙獰、傷痛、冷峻的臉,之後是又深又沉的悲哀和痛苦,而每個殘忍的眼神背後,都是深不見底的孤獨……即使是夢中,她的心依然為他疼著、痛著。
第一個夢所留下的心痛還沒淡去,第二個夢緊接著到來。
一場大火,把世界都燒成紅色,有些人影在火中,不斷地揮動雙手求救,但她還來不及救,火舌就已將他們吞噬……
「等我,等我救你——等我!」她在夢中吶喊,卻遲遲救不了那些人。
懊深好深的遺憾還在心底徘徊,第三個夢又翩然降臨。
「活下去,女兒,爸爸要你自己活下去,為愛活下去……勇敢的去愛,捉住你要的幸福……」
人鳳在父親的聲音中醒過來,那真實得驚人的夢境充滿悲哀、遺憾和懷念,醒來時,她早已淚濕枕畔。
為什麼呢?為什麼夢見聶傲天?為什麼夢見他那麼悲哀心痛?
為什麼會夢見那場大火?那些身陷火窟的人是誰?為什麼會讓她感覺到那麼深的遺撼?
「父親……」想到她再也听不見父親慈愛的聲音,心中立即襲上酸楚,莫大的孤單趁著黑夜侵襲她。
她想打電話給母親,好藉溫情驅逐這蝕心的孤單,可是時鐘指著半夜一點,她說什麼也不該吵醒身體不好的母親。況且打電話給她,要說什麼呢?萬一她問起父親幾時從澳門回來,她恐怕會忍不住哭出來……不,她絕不能打電話回家。
她該怎麼辦?她好孤單、好害怕、好冷、好想有人陪。
她扭開電燈,日光燈照亮這不屬于自己的地方,讓她覺得更空洞、更無依。
她好想回家,回到母親的懷抱,抱著她痛哭一場,一起想念父親,懷念過去美好的日子……可是,事實是,她不能讓媽媽知道這件事,更不能抱著她一起哭。
心里的苦又濃又稠,梗得她心跳困難,有沒有人能抱緊她,讓她哭一揚?腦海中浮起了聶傲天的影子,像一座照亮幽暗生命的燈塔。
她光著腳走在地毯上,長發在肩上微微飄動,淚珠掛在眼睫,無心無神,像個找不到家的小阿。
「人鳳!」書房里的聶傲天看見她的身影,連忙從書桌後走出來。
人鳳回過頭來,看見這個深深恨著她,卻讓她愛上,讓她深深煎熬、掙扎、痛苦的人。
「我覺得……好孤單、好害怕……想找……」「你」字說不出口,怕引來巨大的傷害。
「我陪你!」他傾身擁抱她。
面對如此柔弱的她,那股根植的恨,再也阻止不了想保護她的沖動。
她往他懷中貼靠,眼睫上的淚珠滾下來,「抱緊我,不要放開我,好不好?」他是她的燈塔,不只照亮她的心,還給她最需要的溫暖。
「這是傻話。」他知道她若不是嚇傻了,就是忘記他是她的仇人才會這麼說。雖然他是這麼希望永違將她摟在懷中。
「我夢見爸爸,他要我為愛活下去,要我捉住自己想要的幸福……」她將耳朵貼近他的心髒,聆听他的心跳,聞他好聞的皂香,感受他溫暖的體溫,這令她覺得好幸福,彷佛早已想望了一輩子。
聶傲天全身一陣僵硬,即使俞霸威死了,他的名字仍令他咬牙切齒。
「你愛我嗎?」人鳳抬起頭,迷網夢幻的眼神投向他。
聶傲天的心揪緊,「你該去睡了。」把她往臥室帶。
「你會陪我嗎?」她的手抱著他不放。「這些日子以來,我的心一直好混亂,也滿得快爆炸。」即使現在也還是,光是抱著他、听他的心跳,她心中的愛就滿滿的,好像隨時可以將她淹沒。
也許她只有一次機會,對他把話說清楚;也許她只有這次機會,告訴他,漲滿她心的是什麼。
聶傲天不敢觸踫這話題,只想逃開。
「先睡飽再說。」他把她安置在床上,把燈關小,舉步欲離去。
人鳳自床上躍起,從背後緊緊地抱住他,「就算你恨我也沒關系,就算你不想听也沒關系,我想說,我再不說,會被那分愛逼瘋掉!我愛你,不管你如何恨我,如何討厭我,我都愛你,想陪你到老,想跟著你一輩子!」
「你的腦袋不清醒!」聶傲天嚴峻的糾正她,「你該恨我,不該愛我!我奪走你的一切,害死你的父親,你該恨我入骨,而不是愛我!」她該恨,然後跟他一樣,因恨活下去。
「我不要恨你,不要逼我恨你!」人鳳厲聲拒絕,「我的心想愛,不想恨,它每逃詡在想你,每逃詡想靠近你,我無法控制!我當然知道我該恨你,恨你那麼無情對待我,恨你奪走俞氏,恨你害死我父親,可是……我的心卻又那麼愛你,那麼渴望得到你的關懷和微笑,那麼渴望跟你在一起……」如果一切能以理性控制,她的心就不會那麼苦、那麼疼了。
聶傲天全身一震,這不正是他有口難言的心情寫照?
他想愛呀,他當然想愛,可是,他沒把握掙月兌根植在心底的那股恨,他無法說服自己放棄仇恨去愛她,盡避他的心早已徹底背叛。
「閉嘴!」他用力掙開她,陰鷙的朝她吼,「你最好閉嘴,否則我不知道自己失控後,會做出什麼事。」那股恨甚至強大到足以控制他,她要命就該離他遠遠的。
「我知道你恨我爸爸入骨,但是我求你寬恕他!不管他做過什麼,他已經死了……求你寬恕他,也把自己從仇恨中釋放出來!」她突然感覺到他殘忍的表情中,所隱藏的那股強大悲哀,也深深地感覺到,他在用仇恨傷害別人時,也傷害著自己,讓自己的靈魂孤寂、干涸,「別再恨了,別再用仇恨傷害你自己……」她不願讓仇恨造成畢生的遺憾,她只要愛,不要恨!
「別再恨?」他的臉孔扭曲,「說得比唱得容易!因為那把火,我們家破人亡;因為那把火,我們活得孤苦無依,沒有自尊;因為那把火,我們夜夜作噩夢……如果不恨,怎麼對得起死去的親人,和我們失去的一切?!」
「夠了,夠了!」人鳳听得心驚膽跳,他受著怎樣旁人難以想象的折磨?「他已經死了!你的仇已經報了!那場仇恨已經結束了!」她用盡全身的力量大吼,「那個害你這麼痛苦的人已經死了,你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逼迫自己,讓自己與幸福擦身而過!」
她的聲音刺入聶傲天的耳膜,逼他承認這件事。
「死了……真的死了……」聶傲天直到這時,才真正相信俞霸威已經死了,心中那根恨的支柱無聲坍塌,他彷佛經歷了一場世界大戰,疲累而困頓。
「沒錯,他已經死了。」她這樣強調父親的死亡,也許很不孝,但這是惟一能救聶傲天,也是惟一能讓自己得救的方法,她已經受夠在仇恨與愛情里煎熬了!
「他終于死了……」聶傲天一陣激動,壓抑十八年的痛苦終于化作淚水決堤。
人鳳像個母親般,急急抱住他。
「沒關系,哭出來,把全部的恨與痛都哭出來,只有把心里的苦掏光了,才能獲得新的生命力……」他哭她也哭,為自己哭,也為他哭。「哭完後就把所有仇恨忘掉,讓我們從愛出發。」
讓仇恨把自己逼成這樣,他真是傻瓜,大傻瓜!
她愛他、憐他,更想一生陪伴他。
直到把一切掏空,再也哭不動了,他們才倦極的相擁而眠,這一夜,是聶傲天十八年來,第一次沒有作噩夢。
☆☆☆
天亮時,人鳳睜開眼,心情有些慌張,她怕昨天只是一場夢,怕聶傲天會一言不發地走掉。
他們算是情人了嗎?他們真的可以從愛出發,甜甜蜜蜜的在一起嗎?他們可以同時選擇忘掉仇恨嗎?
她不敢翻身面對他昨天的位置,怕他已經不在那里。
一想到他極有可能再次選擇仇恨,趁她熟睡時走掉,她的心情就低落不已。
就在她唉聲嘆氣,像鴕鳥般把頭藏起來,不敢面對現實時,一只手橫過她的腰,攏了攏,讓她貼近後頭那具溫暖的身體。
瞬間,她的心髒髒幾乎要因過大的狂喜而衰竭。
他還在,他還在,這表示她也許可以愛他,他們極有可能變成一對情侶!
她欣喜欲狂地轉過身,看見他的睡臉。
他睡得毫無防備,像個天真無邪、不知痛苦為何物的大男孩。
他的睫毛又濃又長,簡直比女人還迷人;他的眉型很自然漂亮,眉色也濃淡適中;他的鼻梁好挺,充滿英氣;他的輪廓是屬于很陽剛的那種,好像天生就有一股駕馭能力,至于他的唇……她高興得好想吻他的唇,一直吻、一直吻……
唉,他現在睡得這麼熟,當然會沒意見的任她看,如果他醒了,會不會就遠遠的把她甩在後頭?她的心好不安。
突然她想起了小時候常和媽媽玩的游戲——
「俞人鳳,你常常看著聶傲天,是不是因為愛他?」她坐起身,扮演法官。
「是。」她舉起手,一副發誓的姿態。
「聶傲天,你把俞人鳳安插在寰宇集團,讓她住在這里,是不是因為愛她?」她壓著嗓子問。
「是。」她把他的手拉高,也是發誓的姿態。
「俞人鳳,你這麼想跟他在一起,是不是因為愛他?」
「是。」
「聶傲天,你要她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寰宇,是不是因為想見她、想愛她?」
「是。」
「俞人鳳,你願意把過去的仇恨變成愛,永遠陪著他、愛著地嗎?」
「願意,我願意。」彷佛婚禮上義無反顧的宣誓。
「聶傲天,你也願意把仇恨變成愛,永遠陪著她、愛著她嗎?」
「願……」
人鳳想毫不猶豫地替他回答,可是,話到嘴邊,卻覺得好膽怯,他是那麼那麼的恨她,她對他一點都沒把握。
討厭、討厭、討厭!她討厭這種沒把握的感覺,好像她有一天會傷心而死似的。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可以把恨變成愛,來愛我啊?」她對著他的睡容,問著得不到答案的問題。
「你很吵。」三個抱怨的音節,從聶傲天的唇中逸出來。
「啊?你醒了?」那她剛剛自問自答的那些話,是不是全被他听見了?人鳳慌得想挖個洞躲起來,但心中又不禁要想,他會怎麼回答?願意永遠陪著她、愛著她嗎?
「你這樣碎碎念,不醒才怪。」他伸個懶腰,順勢把她攬進懷中,「以後不準在我耳邊碎碎念,還有,不準比我先起床。」
聶傲天並不是沒听到她的自言自語,只是他沒有足夠的把握將仇恨變成愛,也沒有信心將自己變成一個懂愛、能愛的人,愛對他來說太陌生,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能有得到一份愛的幸運,心中誠惶誠恐,像初戀的少年般,充滿莫名的不安。
「好。」人鳳自動自發地縮進他懷中,心中喜滋滋的。
這如果是他的答案,那就是「願意」嘍?她好高興!
「我沒有把握……」他低喃,胸口有一份愛在漲痛,他卻沒有把握不再讓恨意傷害她。
「沒關系,只要我們一起努力,一定可以找到幸福。」人鳳撐起身子看著他,覺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全世界最大的幸福。
「對不起,我過去那樣傷害你。」他心中滿是歉疚。
「沒關系,我跟我父親都有不對的地方。」那錯綜糾纏的恩怨,並不是單方面的錯,「真的,我代父親向你致上十二萬分的歉意,求你別再怪他。」
她把所有的過錯全攬在身上,輕易地原諒他對她的所有傷害?這個女人,怎能如此寬容堅強?他忍不住按下她的頭,輕輕柔柔地吻上那訴說著歉意的紅唇。
「你會愈來愈愛我,對不對?!」人鳳趁熱吻的空檔問。
「嗯。」聶傲天不敢給予肯定的答案,只能說,他會用最大的力量去學習愛與被愛。
「被我愛會很幸福喔,因為我也會愈來愈愛你,讓你有很多驚喜。」人鳳得意的說,好像聶傲天能被她所愛,是天大的幸福。
「怎麼?現在就開始吹牛皮了?」聶傲天彈彈她的鼻尖,復又狂野地吻上她。
「嘻,那里會癢。你這次……」他吻她的鎖骨,令她發癢,「會不會給我替你生小阿的機會?」這句話好令人害臊!
「只要你願意。」他翻個身,以獨佔的姿態將她壓在身下,用牙齒咬開她胸前鈕扣。
幸福會離他們愈來愈近的。她深深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