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中有太多的機緣巧合,人若有緣,即使各據天涯海角也會踫面,人若無緣,即使相見,也可能擦身而過。
想起多年前母親的好友捧著母親的骨灰來告知他和父親,母親在旅行途中病逝,而母親的好友依照他母親的遺願,將尸體火化再送回家里,他接過骨灰時,簡直痛不欲生,因為他連母親的最後一面都沒見到,心底一直有著很大的遺憾。
然而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在見到眼前這確確實實有著和他母親一樣的臉孔的婦人時,也迷惑了,但從她臉色的轉變,他能十分確定她的確是他的母親。
「為什麼要瞞著我?為什麼要騙我您過世了?」他聲音-啞的問。
听見陸毅的聲音,童秋顏馬上喚道︰「陸毅,是你嗎?亞瑟王,是你嗎?」
亞瑟王听見主人的叫喚火速越過屋主沖到童秋顏面前,討好的又舌忝又搖尾巴。
听見童秋顏的叫喚,陸毅也立即移步到床邊。
劉慧心讓出一條路給他越過,看見兒子為了找床上的女孩而在半夜的山區奔走,知道他不會像他父親一樣無情,甚感欣慰。
「她的腿可能扭傷了,得送去給醫生看看,我已經先幫她敷了消腫的草藥,可以撐到天亮。」
「陸毅,是這位伯母救了我的。」看見陸毅的-那就好象見到親人,童秋顏頓時紅了眼眶。
「嗯,我知道。」陸毅再度回頭看著母親,叫了一聲多年來只能對著照片和骨灰喚的字眼。「媽,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劉慧心哭了,不住的道歉,為自己自私的行徑不停的向他道歉。
「她……」听見陸毅的叫喚,童秋顏張大嘴,嚇到了。
「我母親。」
「可是你不是說你母親已經……」看著眼前哭得肝腸寸斷的婦人,童秋顏忙把話打住。
她知道陸毅的父親是個不安于室的男人,陸毅的母親必然有著不為人知的辛酸才會選擇假死,一個人在荒山野嶺生活。
她的臉上有著歲月刻下的痕跡,有家不能歸,她肯定比任何人痛苦。
「陸毅,快去安慰伯母。」忘記了腿痛,也忘記了自己那微不足道的感情問題,她把陸毅推向前。
陸毅被動的上前,擁住母親柔弱的肩膀,卻什麼話也說不出來,但他慶幸母親還活著,他也已成熟到有個可以讓她依靠的肩膀了。
「您不必再辛苦的一個人苦撐了,您的兒子長大了,有能力讓您依靠了。」
「你不怪媽嗎?」
「不怪。」過去,父母的事情他不懂,現在,他愛上童秋顏才知道感情的事情不是旁人可以插得上手,他只遺憾自己當時不夠成熟不能保護母親,才讓母親得選擇一個人假死獨居。「我誰也不怪。」反而心存感激,感激老天爺讓他能夠失而復得母親。
天亮了,而且難得是個晴朗的好天氣,在梨山山區看日出,雖然不比阿里山有名,但也別有一番感受。
尤其是對久別重逢的劉慧心和陸毅母子而言,這就像是重生的一天。
「這些年您到底是怎麼過活的?就一個人這樣獨居在此嗎?」借著照射進屋內的陽光,陸毅才得以看清楚母親所居住的環境。
她依然是個愛干淨的人,屋子里外都打掃得相當干淨,但是這種簡陋空曠小木屋卻也顯得淒涼無比。
想到母親獨居在此,若有病痛時一個人無助的模樣,陸毅忍不住敝罪起自己的不孝。
「您身體不適的話,又是怎麼度過的?」
「你放心,我日子過得還不錯,這些年一直有好朋友在幫助,也和朋友一起種了一大片的果園,生活上是不虞匱乏的。」
「是那位捧著您骨灰回家的鞏阿姨,是嗎?」
「是啊,就是鞏慈和她的丈夫。」劉慧心歉然的說︰「原諒我選擇了那麼偏激的方式來離開你父親,在你還那麼小的時候就離開,我去世的假消息一定讓你很不好受,對不起!」
「您別這麼說,我明白您之所以選擇假死的原因,您不想離婚,可是又無法繼續忍受父親的婚外情,我明白的。」
看著兒子,劉慧心再把目光轉向屋內,「你比我想象的還要成視詆事得多,是那個女孩的功勞嗎?」
「嗯,多少。」
「看到你長大,也變得成熟穩重,我總算能夠安心了。」雖然他們母子多年沒見,但她一直從報章雜志上關心他的生活。
「我希望您能和我一起下山,讓我好好的孝順您。」
「不了,我在這片山中住邊了,而且鞏慈還打算在果園中增建民宿餐館,我得留下來幫她。」
「那至少讓我幫您恢復身分吧!」
沒有身分的人彷佛是被這個世界遺棄的人,陸毅不願意讓母親繼續這樣委屈的活在世上。
「身分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現在的我比較像個活著的人,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媽……」
「希望你可以成全媽這惟一的心願。」
有的人活著,卻像行尸走肉的活死人,過去他在母親臉上看到的全是痛苦,現在的母親,臉上卻滿是平靜的光彩。
真正的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我知道了。」最終,他還是順從了劉慧心的意願。
劉慧心沒有答應和陸毅下山享福,但答應陸毅結婚的時候會去替他主持婚禮。
離開山區,回到平地,陸毅馬上送童秋顏到醫院檢查,確定她的腳只是扭到而沒有斷裂,才略微放心。
「現在我們可以回台北了。」陸毅抱著她朝停車場前進。
「等一下。」
「還有什麼問題?」
「既然我腳沒有斷,現在也好一些了,我想繼續完成環島旅行。」
陸毅瞪著她怒吼,「想都不要想!」
「喂!你干麼那麼凶啊!」
「因為我不能讓-這麼任性,-差點連命都送掉了,還想繼續去環島?」
「腳扭到而已嘛!你開車繞個一圈也成啊。」
「-的家人都很擔心-,若給他們知道-受傷了,那他們會更擔心的。」
「那就別告訴他們,而且如果我現在回去,他們就知道我跌傷了,不如我們到處去旅行,屆時我的機車也修好了,腳傷也好了,那不就沒人會知道了嗎?」
「-還真說得出口。」有點被打敗的心情,但又不能反駁她,確實,如果這樣回去,就得交代整個過程,她的法子並不是不可行。
「怎樣啊?」
「我考慮一下。」
「別考慮了!」
為了讓他答應,童秋顏攀著他的頸項不住的鬧他,結果兩人這一鬧,頭撞在一起不說,還引發了彼此藏在心中的異樣倩愫。
陸毅靠著她的額頭,滿眼寫著的望苦她。「-知不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
「你最好不要說出來。」感覺得到他的,她的臉不由得漲得通紅。
「那麼折衷一下,可以吧?」現在叫他什麼都別做,很痛苦耶!
「什麼?」童秋顏望著他裝傻的問。
「我可以吻-嗎?老婆。」
「我又還沒答應要當你的老婆,別亂叫。」
「-答應讓我母親替我們主持婚禮,還敢說沒答應要當我的老婆?,」他喜歡她現在羞紅臉的樣子,那讓他感覺自己比較有男子氣概,而她只是個小鳥依人的小女人。
「有嗎?」童秋顏繼續裝傻,「這里是大馬路,別那麼肉麻,快放我下來!」
陸毅沒順從她,平常在童家人面前,他這個準女婿只有靠邊站的份,只有現在這時候,他最大。
「大馬路又如何?我想吻-,誰敢有意見嗎?」他的唇終于還是貼上她的,管他路人甲還是路人乙,沒吻到她,他的火難消。
只是越吻火勢越旺盛!
蚌然天空飄起雨來,他們互望著彼此,不約而同的低笑,「小雨來的正是時候啊!」
得知陸毅找到童秋顏,童家老小才松了口氣,可是隔天一早報紙競刊登出陸毅和童秋顏當街親吻的照片,原來兩人的親熱模樣被狗仔隊拍到了,所以就在隔天一早上了報,這會兒全部的人都知道童秋顏受了傷。
「我打個電話去問問,受了傷竟然也不讓我們知道!」
「老爸,別打了,她不讓您知道就是怕您擔心,不如我們去找他們,給他們一個意外的驚喜吧。」
意外驚喜?」
「陸毅肯定想在阿里山看日出時向秋顏求婚,怎麼可以讓他們這樣私定終身啊,我們也去摻一腳。」
童春顏向來愛鬧場,早忘了童秋顏會離家也是她鬧出來的結果,這會兒看見兩個人又恩恩愛愛,她喜歡鬧場的個性又復發了。
「大姊,秋顏離家出走-都忘記為啥了嗎?」童夏顏冷著臉問她。
「放心啦!我不會再叫陸毅給我們招贅,我們只是去分享他們的喜悅,人不多怎麼熱鬧得起來,您說對不對呢?老爸。」
「嗯,那是不是得先訂一下飯店準備個幾桌訂婚宴,還有,要不要通知一下陸毅的父親呢?」
「不要啦!您還當真要在山上舉行訂婚典禮啊?只要我們全家都在給她祝福,她肯定就很高興了,其它人不重要啦!」
「這次我們干脆來個家庭環島旅行好了。」童冬顏開始算計自己可能獲得幾個紅包,越算越開心,越算嘴咧得越開。
「別算了,-肯定是要破財的。」
「怎麼說?」
「秋顏若要結婚,-不用包個大紅包嗎?」
「哼,應該是姊夫、姊姊要給我紅包才對吧?再說,姊夫答應要報答我的,我可是幫了他很多忙,是他的追愛大功臣啊!哪有要我破財的道理!」童冬顏現在可大方了,一點都不怕被知道自己早就陣前倒戈到陸毅那邊去。
「承認了吧,-這個吃里扒外的家伙!竟然出賣自己的姊姊,簡直是賣姊求榮!」童春顏擰了下童冬顏的耳朵,又氣又笑。
「好了,別鬧了,既然要出門,就快點準備,不然等我們到達,只怕他們走掉了,那還幫他們慶祝個什麼勁!」童長生遏止了女兒們的打鬧,交代她們快點準備妥當。
就在大家各自回房去打包好行李,回到客廳時,汪至勇氣呼呼的拿著報紙來到童家。
「你們都在啊,發生大事了,秋顏又被那家伙騙了!」
「喔。」
「你們要出門嗎?」汪至勇這才發現每個人都大包小包的拎著行李。
「是啊,你來的真不是時候,等秋顏結婚再請你過來喝喜酒吧。」
「結婚?!巴誰?」汪至勇瞪大了眼珠子,一副要殺人的模樣。
「和誰接吻就和誰啊。」
「那家伙是個騙子!秋顏怎麼可以嫁給他啊!」汪至勇氣急敗壞的大叫。
童冬顏冷掃了他一眼,哼著氣說︰「你知道自己在說誰嗎?我的姊夫耶!你不想活了嗎?」
童春顏也靠了過來,加入戰場,「是啊!小憋子,說話要看場跋,到我們童家說我們童家半子的壞話,會死得很慘喔!」
童夏顏也在一旁提醒他,「最近在追求童春顏的是南北有名的角頭老大,他可說過了,誰要敢動我們童家人的話,斷手斷腳只是小Case?听起來好象很可怕,你小心一點喔!」
汪至勇一听到童夏顏的話,忙退了幾步,「既然秋顏選擇了他,我也只能祝福他們……」童家的女人都不好惹,如果惹惱了她們,可能怎麼橫尸街頭的都不知道。
汪至勇認為好漢不吃眼前虧,忙推說有事便趕緊離開童家。
汪至勇離開後,童長生忍不住訓了三個女兒幾句,「何必那樣嚇他,好歹他爸爸對秋顏也不壞。」
「廉價勞工誰會不愛。」
「如果沒給三姊的加班費都給我,那我會多出多少錢啊?」童冬顏又開始計算。
「好了啦!快點出門吧!」童春顏和童夏顏各自扯著她的一只臂膀,把她往外拉。
童長生上前捧起老婆的牌位,笑說︰「老婆,我們去環島旅行嘍!」
原本還是陰雨綿綿的天氣,可是到了嘉義卻突然放晴了,看見朗朗晴空艷陽高照,陸毅和秋顏的心情也不自覺的飛揚起來。
「看到太陽真好,我還很擔心明天看不到阿里山的日出呢!」
「老天爺很幫忙。」
「是啊,一定是媽媽在天保佑著。」童秋顏向天際望去,忍不住想念起母親溫柔的容顏。
在嘉義市附近繞了一圈,他們還去吃了道地的雞肉飯,直到午後才開車上阿里山。
抵達飯店後,他們先做了短暫的休息,接近晚餐時間,服務生來按了門鈴。
「陸先生、童小姐,有客人在觀景樓設了餐宴請兩位過去。」
童秋顏轉頭問陸毅,「你有朋友住在這里嗎?」
「沒。」陸毅把問題丟回給服務生,「請問對方是誰?」
「對方說請兩位上樓就知道,我只是負責來轉達的。」服務生很客氣的說。
「我們知道了,謝謝你。」給了服務生小費,陸毅轉向童秋顏問道︰「要上去看看嗎?」
「要啊,看看是誰這麼神秘。」
兩人上了觀景樓後,赫然發現童家一行人全都在場。
「你們怎麼會在這?陸毅,是你通知他們的嗎?」
「不是我。」陸毅連忙搖頭否認。
「是我們自己打電話問到的,早猜到你們會到這來私定終身,我們就趕來了。」
「我們……」童秋顏有些擔憂,生怕她和陸毅的情事又會生變。
「別苦著一張臉,我們可是特地來參加你們的訂婚典禮的,你們就別上山看日出了,在這辦一辦就行了。」
「爸!」童秋顏不依的抗議。
「-腳還受著傷能上山去看日出嗎?可不要太任性。」
「我會陪她慢慢的走上去,真的走不動了,我可以背她。」陸毅扶著童秋顏,很認真的告訴童長生。
「好吧,那我們也一起上去,到時候有個照應。」童長生不再堅持己見。「我把媽媽也帶來了,要讓她參加你們的訂婚典禮。」
「嗯,謝謝爸爸。」難怪會太陽高照,真的是她媽媽在保佑著她。
翌日凌晨,為了不讓行程太過倉卒,他們比其它人早了幾個鐘頭啟程,特別拜托了當地的居民當向導,由專人為他們帶路。
他們在凌晨四點半抵達山頂,山區的天氣善變,有一段時間天氣顯得不太穩定,他們很怕會中途下雨,更怕上了山頂看不到最美麗的日出。
所幸,在接近天亮的那一刻,天氣又轉為晴朗,上午五點三十九分,第一道曙光出現,陸毅抓準了時間,在曙光出現的-那拿出了鑽戒遞到童秋顏的面前。
他在大地、太陽,以及童家人面前向她求婚。「秋顏,嫁給我吧!」
童秋顏溫柔笑著,把手遞給了他,童長生感動的擦拭眼角的淚水,從口袋中拿出了預先準備的戒指遞給她。
「爸!」童秋顏很訝異父親連小細節都注意到了。
「既然是訂婚,要男女都戴上戒指才算數,快拿去幫他戴上。」
接過父親遞來的戒指,她哭了,但眼中的淚是感動、快樂的淚水,然後在太陽高掛的那一刻,她把戒指套上陸毅的手指,完成了他們的訂婚儀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