必到家里的感覺真好,每天睡到自然醒,不再到處尋寶,變回一個普通的女孩,學校就要開學了,可是她學分早修滿沒什麼課,于是她準備開始找工作,然後安安分分的當個上班族。
歐洲一行恍如一場惡夢,偶爾會把她從夢境中驚醒,但那一切確實已經落幕,迪爾落網,奧古丁因為逃命時與人起了沖突,最後在廢棄物滿堆的巷子里被找到尸體,至于妮斯卡,DNA比對後證實與羅倫家沒有血緣關系,因此被排除在繼承人行列之外。
那些豪門恩怨已經與她無關,她對于古董的狂執也減熱了,她會在起床後出去吃個早餐,然後和姊姊們約在外面,吃東西、買東西。
姊姊們說她越來越正常,嘴巴不再那麼壞,也不再做一個守財奴,她們還一致認定,過去的她是中邪了,才會突然發了瘋似的追著古董跑。
然而,天知、地知,還有她自己知道。
她確實是撞邪了,一切從銅盆開始,也從銅盆結束,很合理。
但是她心里總是少了些什麼,也有些什麼放不下,一直糾纏著她的心緒,在風中、在雨中、在深深無人的夜里,她總會想起一個人的身影。
「涼,你怎麼咳聲嘆氣的?」推門而入的成敏-,看見她坐在窗台上發呆嘆氣,有點不放心。
「沒事,我只是在看那棵樹,發現在長新芽了,春天真的來了。」
「是啊,昨天宸宸還提議要去九族看櫻花呢。」
「不錯啊,我也要去。」
「嗯,那等下我就跟爸爸說,叫他請兩天假,我們一家人來一趟賞櫻之旅。」
「嗯。」
看過羅倫家的豪門恩怨之後,她更懂得惜福,家是她的避風港,不管走了多遠、流浪了多久,也只有家人會永遠的等候著她。
她現在比較能夠體會父母在不遠游的道理。
「涼。」
「嗯?」
「雷克斯真的都沒有跟你聯絡嗎?」
她搖頭回答了母親的問題,笑著說︰「他接近我是為了銅盆,現在任務結束了,他應該是去執行他新的任務了,你干麼突然問起他?」
「我在想,他和我們一家挺有緣的,還有……」怕女兒听了更傷心,成敏-連忙打住卑題,「不說了,有緣自然會再見,我煮了義大利面,快下來吃吧。」
義大利面……在歐洲時,雷克斯也帶她去品嘗過道地的義大利美食,母親的話觸起她極力想要塵封的記憶。
「我換個衣服就下去。」轉身,以此為借口,抱著衣服躲進浴室,淚已經不受控制的滑落雙頰。
雷克斯的名字在她的心底響了一次又一次,直到她泣不成聲,依然回蕩不止。
凌晨,宮毅下班的時候,樓下突然傳來兩個男人唱歌的聲音,宏亮的歌聲中夾雜著可笑的腔調,而且吵得人們不得安寧。
晚餐時的義大利面讓宮涼涼失眠了一整夜,這會兒听到樓下吵鬧不休,她起身披上睡袍下樓一探究竟。
憊沒走到樓下,就嗅聞到一股濃郁的酒氣,她不由得納悶。他們家親愛的爸爸從不會這樣喝得爛醉回家的。
「爸,你怎麼跑去喝酒了啊?」
抵達一樓,她按下電燈開關,讓客廳的燈火頓時通明,可當她定楮一看,卻發現眼前除了她親愛的爸爸,還有一個她日思夜想的身影。
杵了許久才回過神,而第一個反應竟是抓起沙發上的靠枕,努力的朝搞失蹤的家伙猛K幾記。
「哇!你要謀殺你老公啊?」
「誰是你老婆?!你是醉昏了還是腦袋秀逗了?」
別以為在羅倫堡中同住一個屋檐下,他們會發生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唷,除了擁抱親吻,她可還是清白之身。
再說了,幫羅倫家找出殺害奧斯頓的元凶之後,受傷的他就突然不告而別,害得她一個人掉了魂似的回到台灣。
這些日子以來她是怎麼過的,大家都清楚得很。
說她變成正常女孩了,其實是變得有點神經質,說她變得好相處了,其實是她害怕寂寞。
而她的種種改變,原因只有一個,就是眼前這個家伙害她的。
所以,不K他幾下她實在不甘願。
「夠了吧?再打下去真的會出人命的。」雷克斯抓住靠枕,和她拉扯起來。
爆毅上前輕噓了一聲,低聲說︰「別吵到大家,你們小倆口要吵回房間去吵,老爸要去睡覺了。」
「老爸!您也醉糊涂了啊?!我可沒有嫁給這個家伙耶,別破壞我的名譽!」
雷克斯把想要追上宮毅的她拉回懷里,告知一個最新消息,「你爸已經答應我的提親了。」
「我沒答應,不算數。」
「不行,東方人不是一向由父母主婚的?你應該听父母的話,這樣才是個乖女兒。」
一把將他趨近的臉推開,她嫌惡的說︰「我才不想和一個酒鬼討論這種問題,等你清醒再說吧!」
「別那麼冷血,我還有話要說。」
「我不跟一個神志不清醒的人講話,有話等你夠清醒再談。」轉身走向階梯,雷克斯又跟在後頭。
「你怎麼變得這麼快?」
「不知道是誰不告而別的喔?」她轉了個身,和站在階梯下的他面對面,「偷偷模模跑掉的人,有什麼資格來數落我的不是?」
「因為我以為自己的手會廢掉,不想拖累你才……」
「雷克斯,你當我是那種膚淺的女人,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嗎?」
他笑說︰「當然不是,我知道你是心腸最好的女孩,老是默默的幫助別人,幫一個阿婆還百萬負債,還幫可愛的學弟繳學費,還為了一個鬼赴湯蹈火,真的是個好心的女孩。」
被贊美是該覺得開心的,但是他每提到一個過去,宮涼涼的臉色就越來越暗沉,「你從一開始就一直在跟蹤我?」
雷克斯察覺到氣氛有些不對勁,開始挪動腳步,想要退到下一層,可因為酒喝多了,腳步一個不穩,整個人就跌下樓梯。
看見他滾下樓,宮涼涼嚇壞了,她的氣不見了,取而代之是關切與驚慌。
「我想吃粥。」滾下樓後的雷克斯可好了,醫生說他可能會有腦震蕩,所以要留院觀燦鄴十四小時,這二十四小時他可是被捧成了個大少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因為是宮涼涼導致的後果,所以宮毅以大家長的身分命令她留在醫院照顧雷克斯,直到醫生宣布他確無大礙為止。
雷克斯一下要吃隻果,一下又要喝果汁,沒多久又說他要吃粥,真不曉得他的肚子怎裝得下那麼多垃圾?
隱忍著K他的沖動,她很努力的配合當個好看護。
「我去買。」
買來粥還不算數,還要一口一口喂他吃,他的吃相看起來很滿足,可是卻讓人很想海扁他一頓。
「學弟,好吃嗎?」
每次她叫他學弟的時候,肯定沒好事情,雷克斯飛快的搶走那碗粥,笑說︰「我自己來就好了,不勞駕學姊貴手。」
「你才知道我的手很貴啊?」算他識時務,他要是繼續那麼白目,她還打算把整碗粥都砸到他的臉上。
「我當然知道你的手很貴,因為你是羅倫家最新出爐的繼承人。」
「羅倫堡的一切都不要再提……」她努力忘記的,當然也不希望別人來提醒,可是等她咀嚼完雷克斯所傳遞的訊息後,呆住了。
「我就知道你還不知道,我想這會兒羅倫家的律師應該已經抵達家里了。」
一把揪起他的衣領,她急切的命令,「你把話說清楚!」
「其實我知道的也不多啦。」
「你不要跟我打哈哈啊!」
罷!有個野蠻女友真的是很可憐,動不動就要被她的拳頭威脅,「你這樣會害我的名聲掃地耶,你老公我在外面會混不下去。」
「雷克斯!」
「是,我知道廢話太多,我說重點就是了。」雷克斯斂去嘻皮笑臉,很認真的說︰「在我來此之前,有听說羅倫先生發布新聞要把他的財產交給你繼承,還說你是他兒子指定要認的干女兒,有這回事嗎?你要認個鬼當爹怎不和我這個老公討論一下啊?」
「簡直就是鬼話連篇!」
「是啊,不過羅倫先生已經對外宣布了唷,你打算怎麼辦?」
「拒絕!」
「要想清楚喔,很多人可是求之不得呢。」
「我討厭麻煩,你也不要告訴我你想要繼承。」
「呵,那個鬼中意的不是我,是你。」
「你繼續說風涼話沒關系。」她眯起了眼,露出一抹詭異的冷笑。
雷克斯太清楚她的打算,連忙假裝頭暈目眩,「我頭好暈喔,肯定是腦震蕩的後遺癥,暈……」
「既然頭暈就好好的睡一覺,我要去找人理論了。」
丙然如雷克斯所說的,宮涼涼一回到家,就看見一個西裝筆挺的洋人坐在客廳里享受著她親愛的媽媽泡的溫熱花茶。
懊客是很好,可是她媽到底有沒有搞清楚對方是何許人呀?
「媽,我回來了。」
「你怎麼跑回來了?不是叫你在醫院照顧小克嗎?」
「他生龍活虎的像尾活龍,根本不需要人家照顧,而且我已經命令他睡覺,所以不礙事的。」
「命令?你這孩子,人家對你一往情深,你的態度怎麼可以那麼刁蠻?」
「好啦,家里有客人呢?這位是哪來的啊?」
「說是羅倫先生派他來的,要找你呢。」
「找我啊。」向前走近幾步,「羅倫先生派你來的是吧?叫你來告訴我,要把他的財產都給我對不對?」
「對!原來羅倫先生已經跟你說了,那我就不再重復,這里有一份文件,只要在上面簽上你的名字,你就是羅倫先生合法的繼承人。」
繼承羅倫家族?
成敏-緊張的把女兒拉到一旁,「你現在到底在說什麼?為什麼羅倫先生要你繼承他的財產啊?」
「你叫他告訴你啊。」
「涼涼,我要知道是怎麼回事。」成敏-難得板起臉,展現母親的威儀。
「事情是這樣啦……」正所謂識時務者為俊杰,這時候還是不要跟母親唱反調得好,她認真了些許,「我是听雷克斯說的,他說羅倫先生為了感謝我幫他找出殺害他兒子的凶手,所以要把他的財產給我繼承,還有……」把視線轉向坐在沙發上的律師,她狐疑的問︰「那應該不只是羅倫先生的意思吧?」
「羅倫先生說是奧斯頓少爺托夢給他,奧斯頓少爺要收你當干女兒,而且希望由你來繼承羅倫家的產業。」
「喝!現在又會托夢了喔?那干麼一開始不托夢啊?」整人嘛!唉她大老遠跑到英國去,還差點被迪爾父子給取了小命,好不容易逃過一劫,還不給她輕松自在,這銅盆之鬼是怎樣?要她好玩啊?
「宮小姐,麻煩你在文件上簽個字吧。」
「休想我會簽!」
「宮小姐?」不知道這年頭還有人不要錢的,律師突然有些錯愕。
「我拒絕繼承,你就這樣回去轉告羅倫先生和那位奧斯頓少爺。」
「可是……」有些話不太合邏輯,律師遲疑了好久才繼續又說︰「羅倫先生說奧斯頓少爺交代,如果你不接受這個條件,他會把你們家鬧得雞犬不寧。」
「什麼?!」
這年頭還有人硬要把錢給人的喔?宮涼涼簡直氣壞了,有種想殺人的沖動,而她的反應又引得母親極度不安。
「涼涼,他說這話是什麼意思?而你又為什麼這麼激動?該不會是你有什麼把柄在人家手里吧?」
「沒事。」能說嗎?家里曾經住蚌鬼,而且一住就是住六年,現在那個鬼還不給她自由,打算糾纏她一輩子。
「宮小姐,你的決定是什麼?」
她當然是百般不願意,但是奧斯頓肯定會說到做到,她自己一個人受苦受難就算了,怎可以拖累家人跟著一起提心吊膽?!
表耶!哪有道理可以講的,要是他三不五時跑出來嚇嚇她家里的人,那不把大家嚇破膽才怪。
「知道了!我答應就是了。」
「那好,請簽名吧。」律師把文件放在桌上,在她簽字後,還把她亟欲擺月兌的那個銅盆給擺到桌上,「奧斯頓先生說很喜歡你們家後院,喜歡你們家吵吵鬧鬧的氣氛,希望你可以把他放回原處。」
「這一點我也不能拒絕對不對?」
「是的。」
捧起銅盆,她有點想哭,別人抱著聚寶盆肯定會歡天喜地,可是她抱著這送財來的聚寶盆,心情卻是沉悶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