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祺威臨走前把房子車子都留給喬若渝,當然也包括簽了字的離婚協議書。
從那件事發生後的隔天中午開始,離婚協議書就擱在客廳的茶幾上。
喬若渝整整對著那張紙發呆了一個下午,然後她像行尸走肉似的在屋內擦擦抹抹。
「他為什麼要離婚?」她真的想不通。
就算有誤會,那麼總該給她一個解釋的機會,可他卻在那一晚就離開家,電話甚至一直是關機狀態,她打去公司,電話卻總是被他的助理擋下。
就這樣過了三個星期,她還是聯絡不上元祺威,反倒是拓允修天天來,可卻天天被她拒于門外。
門鈴又響了,她以為又是拓允修,生氣的朝對講機吼著,「拓允修,如果你再來,我這輩子再也不會把你當朋友看了!」
「對不起,我是來送鞋子的。」
「送鞋子?什麼鞋子?」
「前幾天,元先生在我們店里訂制了一雙鞋,他說是要送給元夫人的。」
元祺威為什麼無故送她鞋子?
打開門,收下了那雙鞋,她不解地問送鞋子的人,「元先生訂鞋時有沒有說為什麼要訂這雙鞋?」
「好像是要給夫人一個驚喜。」
「驚喜?」
「抱歉,我只負責送鞋,其他細節並不清楚。」
「謝謝。」
送鞋的人離開後,喬若渝打開了盒子,看見鞋子時她不禁愣住,「這鞋怎麼和那雙放在玻璃櫃內的一樣?!」
她曾問元祺威,為什麼要把一雙高跟鞋用玻璃櫃框起來,當時他只是笑著告訴她,「這是灰姑娘的鞋,故事由來你得自己慢慢回想。」
喬若渝把鞋子放在茶幾上,和離婚協議書擺在一塊兒。
「真是諷刺!」他八成不知道台灣人有一種忌諱,送鞋就是叫人家走路,現在又和離婚協議書擺在一起,那種意味似乎更濃了些。
一天又過了一天,她像機器人,機械似的打掃房子,再回到沙發對著鞋子和離婚協議書發呆,累了就直接躺在沙發上睡。
可這一天,她終于抓狂。
一把拿起鞋子摔了出去,這只不過是憤怒的情緒發泄,可就在鞋子丟出去的剎那,一幕熟悉的影像從她腦海閃過。
她也曾經像這樣丟過鞋子!
閉上眼,她努力想讓腦海的影像更加清晰——鞋子丟出去,然後有人在咒罵,那張轉過來的臉逐漸清晰……
「啊!」她終于看清楚那是誰的臉。
隨著一幕幕影像倒帶,她的記憶也猶如排山倒海似回到她的腦中,那確實是灰姑娘的鞋,可王子和灰姑娘並沒有過著幸福的婚姻生活。
他們只有不斷的吵架,以及互相給予的傷害。
淚水滑落臉頰,她也終于想起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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埋頭苦干,這是元祺威這幾個星期的寫照,他每天除了工作還是工作,從早上到深夜,累了就以辦公室隔間的休息室為家,或者直接躺在沙發上小憩片刻。
他以為只要拚命的工作,就可以心無雜念,可是閉上眼,喬若渝的身影還是不斷的在他腦海中浮現。
突然「砰」一聲,門被用力的推開。
休息前,他已經特地交代巫致光不要讓人打擾他,可是才躺下不到五分鐘,卻馬上被打擾。
「致光,我不是交代……」話在對上來者的視線後停頓下來。
「我就知道你在這里。」
「總裁,對不起!我擋不住……」看見元祺威一臉面無表情,巫致光心想這回肯定要被開除了。
「你下去吧,順便把門帶上。」
「是。」獲得逃命機會,他連一秒都不敢遲疑,飛快關門離開。
「找我有事?」起身走回辦公的位置,元祺威再度埋首審視公文。
「你……決定了嗎?」喬若渝原本打算來找他理論一番的,可是來到這里後,她卻突然沒有吵架的力氣,緊握著手上的離婚協議書,她問得有些不確定。
明明就做好心理準備,從結婚那一刻開始,她就知道遲早要面對這一天,可是一旦這天真的到來,她突然有些不舍。
「離婚?是的,我已經決定了,你應該有看見我在上面簽了字。」怕多看她一眼自己會改變初衷,元祺威繼續假裝專注于工作。
「你……」
「你不是一直想要獲得自由?只要你在上面簽字,你就自由了。」他邊簽公文邊漫不經心的說︰「你可以擁有那棟房子,以前的恩怨也從此一筆勾銷,我更不會藉機找你的家人好友報復。」
看來他是真的打定主意了呢!
「你不怕爺爺知道?」
「我會自己向他老人家解釋清楚。」
連給她停駐的機會都不給,真是有夠無情的。
「你就這麼急著打發我走?」那她失去記憶時,又為什麼對她溫柔體貼?難道那也是假裝出來的嗎?
「因為這游戲已經吸引不了我的興趣,一開始說好的,這只是個交易,現在我覺得夠了,所以還給你自由,這不是你一直希望的結果?」
「是、是啊!能夠離開你真是太好了,我以後再也不用當你的菲佣,更不需要每天被你氣得半死,真是好得不得了!」不願意被看出真正的心意,喬若渝逞強地反擊。
一那很好啊.」兩人同樣逞強。
「既然你也覺得很好,那麼就這樣吧!」喬若渝把簽好的離婚協議書重重的往桌上一擺,「希望你遵守自己的承諾,這婚是你說要離的,不要遷怒其他人。」
「你放心。」
「我會很快搬離那棟房子。」
「我說過那房子留給你。」
「感謝你的大方,但是我怎麼來就會怎麼離開。」一毛不取,一如她的感情,不是金錢財物可以衡量。
「隨你。」
「再見!不,希望我們不要再見!」孽緣一段,感情有多深,憤怒就有多深。
她憤憤地奪門而去,卻一頭撞上站在門外的巫致光,「夫人……」
「不要叫我夫人,我以後和那個冷血動物沒有關系了!」
「總裁不是冷血動物……」巫致光忍不住替元祺威辯解。他知道總裁替她做了多少事,冷血動物是不可能默默做那些好事的。
「你是他的員工,我原諒你替他幫腔,不過卻改變不了我對他的觀感!」
喬若渝頭也不回地走開,一直到下樓,她都深信自己再也不會和這里的一切人事物有任何牽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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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裁,你喝太多了……」
「我就是知道我會喝很多,所以才找你來,今天我會喝得很醉,你得負責把我送回辦公室。「元祺威把烈酒一杯接著一杯往肚子里面灌,但是他還是醉不了,思緒依舊很清晰。
「您何必這樣呢?明知道會這麼痛苦,為什麼又非得要讓夫人走不可?」巫致光想不透元祺威這個人以及他做的事情,更想不透愛情那種東西。
相戀的兩個人,為何總是可以說吵就吵、說分就分?
「因為我不希望有一天,她發現她愛的其實是另一個男人,到時再來恨我。」元祺威搖蔽著酒杯苦笑,接著又是一干而盡。
吧台上的酒瓶,有的穩如泰山,有的卻是東倒西歪.
「可是我覺得夫人是愛您的,如果你們好好溝通,一定可以發現彼此的心意,根本不需要走到離婚這一步。」
「你不懂!「元祺威拍拍巫致光的臉頰,哈哈大笑。
醉了,從他的情緒反覆就可以看得出來!他搶下他的酒杯,「總裁別喝了,我送您回去吧。」
「把酒還給我!」
「這樣吧,我們回辦公室喝,您愛喝多少就喝多少。」
「巫致光,你真以為我醉得忘了自己是誰嗎?」一把揪過助理的衣領,他邪氣地笑說︰「我是可以隨時把你開除的惡魔,公司員工私底下是這樣稱呼我的……惡魔,對吧?」
巫致光苦笑,可不敢拿自己的前途開玩笑。
「今晚你不要阻止我,明天我依然是惡魔元祺威。」他知道自己是誰,也清楚自己該做什麼事,買醉,僅此一回。
他很清醒,真的比醒著的人還要清醒.
「或者,我打電話請夫人過來一趟,有什麼話你們好好的談,也許事情還有轉機……」
「如果你那麼做,我真的會開除你!」
「總裁……」真是下屬難為啊!
「瞧,我清醒得很,我知道我叫做元祺威,我今天剛剛恢復單身貴族!」自由很可貴,可他卻好像反而到了地獄,一點也高興不起來。
「好,我知道您很清醒,您沒醉,為了慶祝您今天恢復單身貴族的身分,今天您就不醉不歸吧!」
巫致光順著他的意,決定讓他喝個痛快,可是話才說完,元祺威就「咚」的一聲,頭靠到吧台上。
「總裁?」
叫一聲沒有回應,叫了兩聲還是沒有回答,這次,他確定他已經醉到不省人事了。
「看來旁人不推你們一把,你們很難破鏡重圓。」可要怎麼幫呢?這可得好好的琢磨琢磨才成,弄個不好,他可能會丟飯碗……「罷了,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西,就把我巫致光的前途賭進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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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人生又回到原點,喬若渝只帶走兩雙鞋,一雙帶她走入灰姑娘世界,另一雙,則穿在她的腳上帶她走出王子的城堡。
必到育幼院,她專心一意的照顧孩子們,她知道這些可愛的孩子比任何人都需要關愛,她也從不吝惜給予滿滿的關注,可是,獨處的時候,她偶爾還是會發呆。
「想什麼?」一得知喬若渝離婚,最高興的就是拓允修,他每天一下班就到育幼院報到。
「哪有想什麼。」思緒被拉回現實世界,她繼續用忙祿來掩飾內心的空蕩。
她不想讓人發現她的心丟了,可拓允修卻還是發覺到了。
「你要不要出國散散心?
「不要。」
「可是我想帶你去美國走走,順便帶你去見我的養父母,他們很想見你。」乘虛而入是一種小人行徑,可是他卻不想浪費老天爺給的這個機會,她已經離婚,他更不需要背負道德上的譴責。
喬若渝知道拓允修對她的心意,可是離了婚之後,她反而看清楚自己的感情,雖然現在的她獲得了自由,可她的心卻早就被元祺威俘虜。
「允修,你別把心思浪費在我身上了,我們不會有結果的。」
「我知道要你一下子接受我沒那麼容易,但是我真的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我一定不會像某人那樣讓你傷心失望的。」拓允修不斷說服。
愛的人不愛自己,不愛的人卻對自己情有獨鐘,感情似乎總是如此撲朔迷離,讓每個陷入情網的人傷透了心。
「我不想傷你的心,所以拜托你不要再把心放在我身上了。」
「為什麼我就是不行?難道我的條件就真的比他差嗎?」一旦陷入感情之中,不能圓滿就好像被情鎖捆綁,不受傷很難。
看著他,喬若渝很自責。是她給他追求的希望嗎?「你何苦這樣?!」
「若你知道我苦,就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證明我對你的愛是真心誠意的。」
避開拓允修伸過來的手,她退了幾步,「你的真心我明白,也很感動,但是現在我一點也不想談感情。」
「是不想談或者是感情根本收不回來?」
「你覺得如何就如何。」嘆了口氣,她無心再爭論此事,「如果,你來是為了要我給你一個回應,下次別來了吧。」
「我不會放棄!」
「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壓力很大。」
「我不會逼你,但是請你也別逼我放棄,今天我就不吵你了,希望你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望著拓允修離去的身影,喬若渝只能無力嘆氣。
「這樣好嗎?」
「院長……」
他們兩人的對話江院長都听見了。對她而言,若渝和允修都是她的孩子,這樣的糾葛對誰都沒有好處。「那孩子很執著,為了你才回到台灣,你真的不考慮接受他嗎?」
「院長,您希望我接受他?」
「我不想干預你的感情,只是希望你能得到幸福。」一如母親對孩子的關愛,江院長的愛一點也不輸給一個母親。
「允修就好像是我的兄弟,我對他只有那種情誼。」
「那麼元總裁呢?」
這個問題可真把喬若渝給問住了,無法回答。
「我懂了,院長不會再問你這個問題。」江院長拍拍她的肩膀,「不管你做了什麼決定,我都會支持你,但是你要答應院長,一定要幸福才可以。」
「恩。」幸福也許很難抓住,但是為了不讓江院長擔心,喬若渝還是點頭承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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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若渝怎麼也沒想到巫致光會來找她,看見他時,她一度燃起一絲希望,以為元祺威改變了心意,所以叫助理來轉達他的意思。
看來是她想太多了,巫致光並不代表元祺威。
「他還好吧?」
「一切看起來沒什麼大改變,但是我知道總裁心里其實很不好受,前幾天他喝得爛醉。」
「你該阻止他的。」
「可他說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僅只有那一天,他說他非喝不可,我沒有理由與立場阻止他。」
「既然他知道他自己在做什麼,那就沒什麼好提的,你也不需要告訴我這些事情,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喬若渝努力想要表現冷靜,可心情卻不斷起伏。
「我今天來,是想交給夫人一些東西。」
「如果是元祺威要你帶來的,麻煩你帶回去給他,我什麼都不需要,他也沒有欠我任何東西。」
「你誤會了,不是總裁要我帶來的,是我自己偷偷拿來,總裁並不想讓你看到這些東西。」
到底是什麼東西如此神秘?喬若渝不免好奇。
打開巫致光遞上的文件夾,入眼的文件卻讓她整個人愣住。
那是一份地契,住址是育幼院,持有人是她!
「這是什麼?」
「夫人很清楚,那是育幼院的地契。」
「我知道這是育幼院的地契,可問題是這地契上的持有人為何是我?!」喬若渝並沒有渾沌太久,她很快聯想到前陣子的事。
她記得不久前,江院長還在為了育幼院遷移的事情煩心,當時的地主一心想把他們趕離此地,可之後,江院長說有個好心人買下了這塊土地,並且無條件把土地繼續借給育幼院使用.
「是他買下這塊土地?」
「是。」巫致光點頭。
「為什麼他要這樣做?他又為何要用我的名義購買了這塊上地?他是那麼冷血……」這樣的指控或許根本不恰當,冷血的也許只是他的外表。
「總裁並不希望你感激他,他說愛情若是摻雜了感激,就會破壞本質,所以他才不讓我們說出事實。」
「愛情本質……你不要開玩笑了!我可是剛被他甩了啊!說什麼愛情本質,如果他真的愛我,就不會毫不留戀的簽字離婚了!」想起在他辦公室發生的一切,至今想來她的心都還會痛,她離開時,他甚至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說那個人愛她,真的毫無說眼力!
可是,真是那樣嗎?那眼前這張地契代表什麼意義?
她越來越搞不清楚狀況,更不清楚什麼是真?什麼又是假?
「夫人,我無法強迫你相信我說的話,但是我勸你一句,有很多事情,你得用心去看才能夠看到事實的本質,今天我是冒著被開除的危險來告訴你這些,我這麼做,只是不忍心看到你和總裁互相傷害,你們明明是相愛的……」
「我們……
「我能說能做的就只有這樣,要不要挽回,就看夫人你自己的意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