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里雖然不是地底城,但卻是雷氏集團中最不起眼的角落,聚集在此的女人顯少有機會能夠攀上白領階級的好男人,不過嚼舌根不犯法,況且這兒是三不管地帶,高級主管絕對不會突然蒞臨這里,所以,八卦話題特多。
「章茴,周末你上哪去‘黑皮’了?我打了整晚電話都找不到人,本來有好康的要找你一起去,結果你卻沒那種命錯過了。」說話的是總機室內的另一個女孩尤永秀,年紀不比章茴大,但是經驗卻比她老到,總是認為章茴是這個年代的稀有動物,快瀕臨絕種了。
「周末……」不就是她被張鐵漢給甩了去喝悶酒的那一天,凝神一想,章茴的記憶中浮現一張俊臉來,想起自己曾經向一個陌生男人提議「包養」,臉蛋不由得漲紅。
酒醉和清醒是兩種面貌,那一天的她有些失常,想自己當乖女人不成,干脆就豁出去當壞女人算了。哪知道,瞎貓踫上死耗子,竟給她踫上個超級大帥哥,穿著品味比起她交往過的男人,簡直就是極品中的極品。
但酒醒之後,她愈來愈覺得自己蠢到極點,奉上自己兩年來省吃儉用的積蓄,卻換個無影無蹤。是她自己笨得把積蓄交給陌生男人,怎能期望他會有職業道德前來履行他們之間的協議,說出去準讓人家笑上大半輩子。
不過,那時她喝醉了,為喝醉付上一點代價可能是必要的,誰叫她突然變得那麼不正常,再說,就算她想要追回那筆錢,上哪找去?除了知道他叫做維爾,其他一概不知道,這樣的情況下,她不認栽也不成。
「好樣的,你是不是遇上什麼好康的?」尤永秀湊過來審視她忽紅乍紫的臉部表情。
「被男人甩了算什麼好康的……」章茴忍不住悶聲咕噥,又繼續哀悼那六位數字的積蓄,「損失一大筆錢,結果什麼都沒有得到。」
「怎麼?你踫上金光黨了啊?表情那麼灰黯。」劉美美也湊上一腳。她很愛漂亮,雖然在這種「不見天日」的地方,每天還是三不五時的照照鏡子補補妝。她說,女人要隨時隨地保持美麗姿態,好運才會眷顧到她身上。
天曉得她的男人運有多好?
前一任男朋友是暴力集團團長,無法溝通就動手動腳,再前一任,竟然變態到帶她去向老婆示威,害她的臉腫了一星期以上,只好請特別假好瞞天過海,再前前一任……總之,沒一個好樣的。
但是她還是照三餐補妝,繼續期待愛神眷顧她。
而這三人中,惟獨章茴白得像紙,未曾讓人輕易盜壘成功,但一想起自己得要重新來過,她心底不免黯淡無光。
「啊——」尤永秀突然尖叫,嚇得章茴翻倒椅子摔了個四腳朝天,更害得劉美美一筆畫成了歪嘴,氣得直想掐死尤永秀。
「你發神經啊?叫得好像被人了!」反正這兒只有她們三人,所以劉美美一點都不謹言慎行,然而當她望見突然出現的雷鵬,連她都尖叫了。
「不要再叫了,我可不想讓人以為我連續了兩個女人。」雷鵬幽默地遏止劉美美的尖叫,眼楮卻注視著那個身體倒在地上,兩只腳高掛在椅子上的章茴,他忍不住要笑她的滑稽。
章茴窘迫得無地自容,但卻滿眼寫著納悶,心底直想著,這人是誰啊?沒事出現在這兒干麼?
「這里非工作人員不得進入的。」她只顧提醒他,卻忘記自己仍然四腳朝天。
「章茴——」平常叫她多認識公司里面的帥哥她就是不肯,連副總裁雷鵬都不認識,這日肯定要死得很難看了。尤永秀和劉美美紛紛捂住臉,恨不得想要和她撇清關系,反倒是心血來潮跑來看章茴本尊的雷鵬走上前,好意的伸手去拉她。
畢竟,這個章茴是他大哥挺介意的女人,說不定哪天會成為他未來大嫂,若是讓大哥知道他害未來大嫂跌個四腳朝天,以大哥那惡毒的個性,不剝了他一層皮才怪!再者,如果這個女人有可能成為他的大嫂,那麼和未來大嫂套好關系,來回也多了張擋箭牌,所謂不看僧面看佛面,有大嫂在,大哥多少會手下留情的。
「謝謝!」章茴道了謝才想起他不該出現在此,「你是誰?來這兒干麼?」
「看看。」
看看?他當這里是觀光區啊?還看看咧!
「這是不準隨意進入的。」
雷鵬揮手示意欲開口的尤永秀,要她安靜閉嘴,自己則繼續詢問︰「這里又不是機密檔案室,有什麼不能進來的原因呢?」
「這里當然不可以進來,你要是商業間諜,偷听電話會危及公司的。」
那他們就可以偷听辦公室內的八卦?這是什麼怪論點?
「那麼請問一下,你自己有遵守公司規則嗎?」
「什麼?」
「你們都沒有偷听過電話內容嗎?」他轉而問向另外兩人。
啊她們好像硬被塞進一顆蛋,有口難言。
「我們沒有偷听公司機密,絕對沒有。且劉美美臉部表情不再美美的,眼楮瞪得很大,活像見鬼似的,尤永秀也一再的點頭附和,平常愛開話匣子的嘴巴像是被縫了幾十針,突然開不了口。
章茴沒听仔細他們的對白,因為她的思緒還不時飄到周末那夜,沒有回過神來,她吶吶的詢問︰「你們怎麼了?臉色那麼難看?」
連她無端飛了十幾萬都沒有她們那麼夸張。不過有件事倒是引起她的注意,那就是眼前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長得有點眼熟,但是不管她怎麼想,就是想不出來在哪兒見過他,最後,她猜測他可能是公司內某部門的職員。
「你快點走吧,這兒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尤永秀實在受不了她少根筋以及有夠遲鈍的眼力,努力的扯她衣角,想要提醒她眼前的大人物是誰。
但雷鵬又阻止她,「沒事了,我這就走,請你們不要說我來過,我想你們懂我的意思,對吧?」話是說給劉美美和尤永秀听的。
「我們知道。」
「不會說出去吧?」
「不會的。」
「第三人以外都不成喔!」
听也听得出來,這里共有四個人,他本身加上她們兩人知道,那麼第三人以外的那個人指的就是章茴了。
「我們絕對不會說給第四個人听的。」
「那就好,謝謝你們。」
能讓副總裁說聲謝,做夢都會笑醒的。望著雷鵬離去的身影,劉美美和尤永秀忍不住作起春秋大夢來。
章茴不懂這兩個女人干麼神經兮兮,但還是好意的提醒她們,「看你們的樣子好像認識那個人,你們最好提醒他不要隨意到這里來串門子,如果公司的機密被偷听或者傳揚出去,我們三個都吃不完兜著走。」
「少根筋。」
「但慶幸你少根筋,我才能少個競爭對手。」
「什麼少根筋?什麼競爭對手?你們干麼把我當競爭對手?」章茴愈來愈不懂這兩個女人怎麼回事?
尤永秀拍拍她的肩頭,笑說︰「不懂就好,剛剛失戀的女人需要點時間來治療傷痕,不宜想太多。」
說得挺有道理,但是章茴發現自己心疼的是那尊不見的雕像,而不是甩了她的張鐵漢,當然,最讓她心疼的還是她存摺內的十幾萬。
「賺錢!賺錢!」她得再省吃儉用兩年嘍!
???
午餐的時候,劉美美和尤永秀問章茴要不要參加聯誼,她拒絕了,下班時她刻意提早離開,就是不想再被慫恿去參加自己不喜歡的聯誼會。
畢竟她還不到拉警報的年紀,才二十歲,她並不急著把自己嫁掉。
本來她不是這麼想,沒念大學,只是小小的高職生,在總機室當總機,這樣的生活感覺起來沒有什麼前瞻性,所以,她確實有過早早嫁人算了的念頭,但是自從踫上那個維爾之後,她竟然慶幸自己沒有早早嫁掉。
不過,她覺得自己也夠愚蠢了,他不過就是個騙子,拿了她的錢一走了之的大騙子。
但,當她踏出電梯,抵達自家套房門外,看到他的時候,她的心差點就蹦跳出來。
「我不是在做夢吧?」她望著那張令她心動的臉,喃喃自語起來。
「怎麼?你以為我卷款而逃了嗎?」雷迅輕易解讀她心底所想,笑著挖苦她。
「沒……沒有……」明明就那樣想,但是章茴也只能夠心虛的否認。
「回答的很心虛喔!」雷迅步上前,靠近她,逐步逼她靠牆,「真的沒有那麼想?一秒鐘都沒有想過?」
承認吧!反正是他給她那種想象空間,所以,承認並不丟臉。但是,當她發覺自己動彈不得地被他困在他的胸膛與牆之間,她的話便便在喉頭出不來,只慌亂的想要逃離這種令她不自在的距離。但是左看右瞧了半天,根本無處可逃。
「你干麼那麼緊張?」他笑得自得。
原來她被捉弄了,一發現,她馬上板起臉孔,「你整我啊?」
「你的表情很好玩。」他坦白承認自己的動機。
真的只是為了整她玩樂,一點都不懂得迂回一下,「壞心眼。」
「你討厭?」他又逼近她幾寸,唇幾乎快要貼到她的唇上。
她甚至可以听到自己心跳如雷,幾乎要跳出來了,她挺擔心被他發覺自己如此在意他的存在,所以假裝輕松的轉移話題,「你去了哪里?」
「到我住的地方搬行李嘍!」演戲必須逼真,所以他真的帶了大包小包,出門前雷鵬還直笑他像是要跟人私奔哩!但是他玩性上來了,懶得理會雷鵬的取笑,反正就這一回,以後也不會有這種機會,就當自己偉大得給雷鵬找個樂子,讓他開心一下。
「搬行李?你真的要住進來?」
「還什麼真的假的,快點開門。」當她說的是廢話,他催促了起來。
章茴還在疑惑,杵著沒有任何動作,看她呆呆的,雷迅倏地將頭一俯,唇瓣快速的在她的唇上刷過,雖只是蜻蜓點水,但是卻叫她紅透臉蛋。
「你干麼!?」若非背就抵著牆面!她想自己肯定會跌倒。
「你張著嘴的模樣仿佛在告訴我,吻我吧!我只是照你的希望去做而已,干麼臉紅成那樣?」雷迅笑著替她翻找鑰匙,一邊調侃她,「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性冷感,八成只是沒找對人而已。」
「什麼意思?」
「你的臉紅了。」門開了,雷迅回頭把她拉進屋里,答非所問的回覆她的問題。
「我問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他捺著性子回答她,「我才吻你一下,你就臉紅成這樣,可見你有感覺,這意味著什麼不需要我告訴你吧?」
的確,以往被男人親吻,她覺得惡心,只想快點結束那種不舒服的踫觸,但是剛剛維爾只是輕輕刷過她的唇,她卻全身血液倒流奔竄,話可以欺騙別人,感覺卻騙不了自己,她很在意他,但,他們之間只有交易沒有感情,她很伯自己太過在乎他。
「要不要現在就來?」
「來什麼?」
套房很小,床就在一旁,雷迅突然抱住她,兩人就這麼地往床上倒下去,一個翻身,章茴就被他壓在身下,來什麼她總算明白,但是卻害怕起來。
「你別鬧了。」她百般掙扎。
「我怎麼會是在鬧,你包我的用意不就是為了要我和你上床嗎?」
「你干麼這麼猴急?」
「早做晚做還不是要做。」他故意說得沒有任何感情成份。
「然後早點擺月兌我?」她不由得這樣想,是他給她這樣的感覺。不過,她又能夠要求什麼呢?付出一筆錢,他沒有一走了之就算很有良心了,這本來就是一筆交易,早點完成交易好早點結束,換做是她,也會這樣想,更何況是一個昂藏七尺之軀。
但……心底有個聲音在說著,她不想這麼快結束這個交易。
「別苦著一張臉嘛!」她那幽然的表情令雷迅心疼不已,翻了個身回復坐姿,伸手輕撫她柔順的發絲,安慰一臉憂郁的她,「我們就慢慢來吧,反正這種事情急了也做不好,更感覺不到快樂,到時候非但沒有任何療效,反而會加重你對男人的排斥,今天我不踫你。」
「真的?你真的不會踫我?不急著完成交易?」章茴望著他,有一絲懷疑。
「你繼續懷疑我的話,我就很難保證做得了紳士唷!」
章茴趁他未改變心意前快速翻身下床,訕訕地沖著他笑說︰「我當然相信你,謝謝你肯等我做好心理準備,真的很感謝。」
「但是話又說回來……」
以為他又改變主意,她飛也似的跳離了幾尺。
「喂,你很瞧不起人唷!那是什麼反應?」雷迅佯裝不悅地瞪她。
章茴也發現自己反應過度,但與其說自己不想讓他踫,還不如說怕他踫了自己後她會食髓知味,「對不起,我沒別的意思,別想太多,你剛剛說什麼?」
「我說,你這里只有一張床,怎麼辦呢?」
「當然是我睡床,你睡地板。」
「不成,我睡不慣。」
可是她是主人,還是個女人,總不能叫她睡地板吧?憐香惜玉他到底懂不懂?「你總不會要我把床讓給你,我自己睡地板吧?」
「當然不會那麼惡毒。」雷迅笑著掃視床榻,說出自己的看法,「床雖不大,但是還擠得下兩個人,我看我們就將就一下好了。」
啊?和他同睡一張床?「你說你暫時不會踫我的。」
「只是同床而眠,我又沒說要踫你。」
但是男人都是狼,他不會趁著她睡覺的時候吃了她這個小辦帽嗎?
「我可以相信你嗎?」她小聲問著,懷疑地直打量他。
「女人……」他的耐性明顯的快用完了,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回陪女人玩這種耐力游戲,而這個章茴快把他逼瘋了。
為了她,他忍耐著不讓胯下那蠢蠢欲動的發射出來,她卻還不斷挑戰他的耐性,真是有夠白目。
「我懂……我懂……暫時如此,等我改天領錢就去買張沙發床。」目前,也只能委曲求全了。
不過,怪了!到底誰是主人?好像有點本末倒置了!
???
洗完澡之後,雷迅要章茴穿正式一點的衣服,然後就出門去了,等到章茴洗好澡,他打了通電話要她下樓來,然後,她看到雷迅坐在一輛敞篷積架上頭。
章茴雖然不懂車,但是從外表也看得出來這種車子很貴,不由得讓她又擔心起來,很伯他是偷車賊,「你哪來的車子?」
「向朋友借來的。」雷迅輕描淡寫的回答她的問題,推開車門對她說︰「上車吧,我帶你去個地方。」
現在這種時候她哪有心情去其他地方,「這車子真是向你朋友借的?你的朋友很有錢?這車子很貴吧?」
「很貴。」但是對他而言只不過是九牛一毛罷了,但為免章茴起疑,雖然他很懷疑她有那種聯想力,不過他還是小心翼翼的解釋,「我那個朋友家里很有錢,所以這種車子有好幾輛,你不用擔心我去偷車。」
「那個……我又沒那種意思……」被道中心事,章茴窘得無地自容。
「好了,上車吧。」
怕踫壞車子,章茴小心翼翼的上車,但還是很擔心,「你可不可以把車子還給你的朋友?」
「為什麼?」
「這種車子那麼貴,萬一不小心弄壞了,我怕沒錢可以修理。」
「烏鴉嘴!」他低罵她一句。
「但是……」
「我技術很好。」他一語堵住她的話。
「可是……」
「沒有任何問題。」他又打斷她的話。
章茴沒話可說了,只好祈禱不要出什麼狀況,沒想到,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真叫她烏鴉嘴給說中,雷迅太專注與她說話,結果不小心撞到一旁的電線桿。
「完了!」她的臉色霎時黑了一半,此刻像天上的夜,黯淡無光。
「別擔心。」雷迅看她那麼擔心,反而安撫起她。
「怎麼能不擔心,那個板金……就算花掉我一個月的薪水也不夠吧?」怎能夠不擔心嘛!倒是他,怎麼老神在在的呢?「你一點都不煩惱?」
「不煩惱。」雷迅告訴她,「我朋友會處理。」
「可是……」
「反正就是不用你擔心,我自己會搞定。」
雖然他一再強調,但是章茴還是忍不住自責,「都是我烏鴉嘴,要不是我那麼說,你就不會撞壞車子。」
這女人是不是有自虐狂啊?什麼都要往自己身上攬!
章茴的個性著實叫雷迅看不慣,突然扳正她的臉,對她下達命令,「以後不管什麼事情都不許說是你的錯。」
「可是……」明明就是她的錯啊!
「也沒有可是。」他再度申明。
「可是……」
「再可是我就堵住你的嘴!」
章茴不敢再開口,乖乖的閉上嘴巴,為什麼會閉嘴?那是因為他靠得很近,意圖非常明顯,他的堵嘴方式,大概只有一種,那就是以唇就唇,所以,她不敢違抗,但卻莫名其妙的心動不已,也許,潛意識里,她其實是挺期待他的吻,她如是冥想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