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弈心滿意足地拉著黎曉禎步下舞台,在場的賓客狀似感動地沉默片刻,隨即響起了如雷的掌聲,一些懂得逢迎巴結的人也一擁而上。
「唉呀!這真是天作之合啊!」某董事長夫人湊上前賀道。
「是啊是啊,樓氏和黎氏如果能夠因此結盟,那樓氏集團在日本的股票,肯定又要漲好幾倍,「錢」途不可限量哪!」另一位官夫人扯著拉皮過度的僵硬臉皮笑著附和。
「什麼黎氏?」樓弈臉上的笑容遽然消失,他狐疑地轉向低頭不發一語的黎曉禎,終于發現她的異狀。「曉禎?」
那位官太太猶沒察覺到氣氛不太對勁,多事地代她回答。
「唉呀,您在開玩笑吧?!大家都知道曉禎是日本十大企業之一,黎氏集團的千金大小姐啊!您可別告訴我,連做了人家的東床快婿都不曉得──」
闢太太每說一句,樓弈的臉色就鐵青一分,握著黎曉禎柔荑的大掌也越發用力。
她默默地忍受著這份痛楚,抿緊唇瓣,鼓起勇氣抬頭看他。
「對不起,我──」
「您說的沒錯,我怎麼可能連這都不知道呢?」他以嘲諷的口氣說道,目光一瞬也不瞬地,像野狼盯上獵物般地瞅著她。「各位失陪了,我和我的未婚妻有很重要的事情必須討論。」
語畢,他頭也不回地拖著黎曉禎往外走去。只是才一走出會場,他便立刻放開她的手,徑自邁開大步,將她遠遠甩在身後。
黎曉禎毫無怨言地咬牙快步跟上,望著他散發著濃重冷怒氣息的背影,心中忐忑不安。
既然是她欺騙在先,事到如今,無論他再怎麼冷漠或者憤怒地對待自己,也都是她自找的。
可是,她還是奢望樓弈能夠听她解釋,能夠原諒自己,至少不要否定他們的這份感情……
必到房間以後,樓弈將自己摔進昂貴的真皮沙發中,以冰冷疏離的眼神緊盯著她瞧。
黎曉禎被他看得不知如何是好,她困難地吞咽了一口口水,試著向他說明,換取他的原諒。
「對不起,我知道你一定很生氣,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要騙你……因為再見面的時候你完全認不出我,我也鼓不起勇氣主動告訴你……」她在他彷佛看陌生人似的目光中難受地低下頭。
他驀然開口。「-……是那個樓錚的大學同學,禎禎?」那些佔據他思緒已久的片段回憶此時總算被拼湊了起來。「因為我沒有馬上認出-,讓-無往不利的魅力嘗到挫折,-才決心要這樣報復我,把我耍得團團轉?」
他的語氣淡然平穩,像在討論一件再尋常不過的事,內容卻極其挖苦傷人。
听見他這番莫須有的罪名,黎曉禎胸口疼得幾乎要裂成兩半。
她吞回所有的眼淚,哽咽地道︰「我不是為了報復你才不告訴你,是因為我曾在你面前出了很大的糗……」
她絕不能哭!這一切都是她為了維護那可笑的自尊才招惹出來的,所以她絕對不能哭!
但是不等她說完,樓弈便打斷她。「或者,-和樓錚密謀要捉弄我?她給了-多少好處?」他從沙發站起身,一步步逼近她。「看我愚蠢得認不出-,還任-搓圓捏扁很有趣?嗯?」
黎曉禎被逼得不斷後退,直到背抵上牆,再也無路可退。
面對他憤怒的指責,她強忍著心頭和喉間劇烈的痛楚,奮力開口。「不是這樣的!讓你不好受,我真的很抱歉,可是,我是真的……喜歡你,沒有想要捉弄你的意思……」
「現在才把「-喜歡我」這句話搬出來,不覺得太晚了嗎?」樓弈冷酷地將她緊緊抵在牆上,語調毫無溫度。「-再說一百次,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對不起……」掏心挖肺的告白被踐踏至此,她還是只能虛弱地道歉。
望著她蒼白脆弱、不堪一擊的模樣,樓弈惱恨地發現,自己竟然還會產生心疼憐惜,這情感甚至幾欲壓過被她欺瞞的憤怒!
他最痛恨的就是懷著不軌企圖接近自己的女人!卻怎麼也沒想到,他最呵護寵愛的她,居然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
她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女人?為何能在上一秒讓他愛之入骨,下一秒卻又令他不得不憎惡她?!
「戒指既然給了,我就不會再收回來,隨便-要丟要賣。但是別以為我會如-的願娶-進門!──-不配!」
憤恨令他口不擇言,丟下這麼一句傷人透頂的話,樓弈走出房間,用力甩上房門。
砰!門板發出刺耳的噪音,黎曉禎虛軟地沿著牆緩緩下滑,癱坐在地上,再也忍不住心痛的淚水,無助地啜泣……
她用手緊-住嘴,淚眼蒙-地看著手上光澤燦亮依舊的戒指,不明白上天怎麼能讓她在到達幸福頂點的瞬間,將她推入絕望的深淵?
那一整晚,樓弈都沒有再回到那個房間……
季節逐漸進入秋天,夜晚越來越長,白天卻變短了。
黎曉禎習慣性地在清晨醒來,望著窗外昏暗的天色,忽然有些懷疑現在到底是白天或夜晚。
佔據大床另一側的男人還沉浸在夢鄉之中,她躡手躡腳地下床,準備張羅他們的早餐。
那一天,她一直等到清晨,樓弈才帶著一身酒味回到房內。
當天他們立刻飛回台灣。他不再跟自己說任何一句話,但是到了晚上,卻仍會熱烈地擁抱她……
他還是放不開她的,黎曉禎安慰自己。他只是還在對自己欺騙他的事情生氣罷了,如果她表現得順從一點,說不定他很快就會原諒她?
盡避很沒骨氣,她仍深深慶幸,至少他對自己的身體有所眷戀──
聞到食物的香氣,樓弈醒來,盥洗一番後來到餐廳,沉默地將早餐吃完,依舊一言不發地提起公事包出門。
「等一下。」黎曉禎忽然喚住他。「領帶歪了。」
事實上這只是個借口,無論樓弈的態度再冷淡,只要他肯讓自己接近,甚至只是像調整領帶這類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她也能感到幸福,感到他正在一點一點地原諒自己……
雖然,這很可能只是她過度期待才產生的錯覺。
樓弈停了下來,抬高臉方便她拉正領帶,但那無溫疏遠的眼神卻令黎曉禎感到一陣撕心的痛。
「好了。」她強顏歡笑,不敢佔用他太多時間。
「今天晚上我不回來吃,-也不必等我了。」他漠然交代著,隨即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我知道了。」她望著被他用力關上的門板喃喃自語,告訴自己千萬不可以放棄。
她相信總有一天,樓弈一定會了解自己對他的感情毫無虛假,不是捉弄也沒有欺騙……
手機鈴聲響起,黎曉禎振作起精神,用開朗的聲音接听。
「喂,我是黎!」
「曉禎!」是樓錚,她異常興奮,半尖叫地道︰「-和我家大哥訂婚了?怎麼都沒有人告訴我這件事?你們未免也人不夠意思了吧?」
黎曉禎猛然一驚,差點失手將手機掉在地上──
兩大家族聯姻,這麼茲事體大的喜事,台灣方面的新聞媒體當然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听到。
這些天她自顧不暇,根本來不及想到這件消息傳進兩方家人的耳里,會有什麼樣嚴重的後果!
如果讓湛哥或樓媽媽知道,他們一定會有所行動。湛哥很可能會殺到台灣來質問樓弈,樓媽媽則絕對會擅自安排一切有關婚禮的事宜。
可問題是,樓弈還沒有原諒自己,這場遍事根本就是個未知數……
樓錚不明白她心中的糾葛顧忌,兀自笑得很開心,為好友美夢終于成真而感到高興。
「-以為台灣的資訊慢成什麼樣子啊?還想保密!雖然報紙上寫得有點難听,不過那些記者就是唯恐天下不亂,-千萬不要在意喔!」樓錚好心地開解她。
黎曉禎的臉色倏地刷白,她急忙拿起桌上的報紙一看,上頭果然以極大的篇幅報導樓黎兩家聯姻的新聞。
喜歡興風作浪的記者大膽捏造了許多不實的內幕,指稱兩大家族聯姻的計畫密謀已久,以方便將來護衛樓氏攻入日本電信市場,繼而轉戰國際市場,以及更多見不得人的利益輸送……
報導中,記者甚至有意無意地諷刺樓弈先前之所以能一舉成功,在日本商界佔有一定的勢力,也全是因為憑借裙帶關系的緣故。
一篇篇嗜血的文字就像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將黎曉禎僅有的希望啃食得一乾二淨。她頹然跌坐在沙發上,想都不敢想,自尊心極高的樓弈看到這些報導以後,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喂?曉禎,-有在听嗎?」話筒那一頭的樓錚久久得不到她的回應,著急地喚著。
「我在听。」她的臉色白得嚇人,機械式地答道。
「-還好吧?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發現她沒有愛情開花結果後應有的狂喜,樓錚隱隱嗅出不對勁的氣氛。
黎曉禎瞪著報紙上斗大的聳動標題,無法思考也听不進任何聲音。她呆愣地吐出一句。「我……我等會兒再打給-……」便掛斷了電話。
事情的發展怎麼會變成這樣?樓弈會怎麼想她?
「這種結果不正是-要的嗎?」一個嘲諷的低沉嗓音響起。
她抬起頭,看見樓弈就斜倚在大門口,以高深莫測的表情盯著她瞧。
他還是誤會她了……「不是的,請你相信我……我不知道報紙上會寫得這麼難听……」黎曉禎苦澀地開口。
他會不會再也不肯原諒自己,直接召開記者會宣布取消訂婚,甚至把她趕出樓家?!
樓弈冷嗤一聲。「我為什麼要相信-?好讓-再騙我一次?!」說完,他邁開大步便準備上樓。
方才他甫一出門,還沒啟動轎車引擎,便接到秘書韓芷澄來電警告他暫時不要出門,因為消息一傳開後,無論是樓家四周或是公司門口,都早已經被大批記者和狗仔隊給包圍了!
黎曉禎失魂落魄地凝視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如何是好。突然,手機鈴聲再次響起──
她頭痛地瞪著來電顯示,不得不接听。「喂?」
正往書房走去的樓弈猛然停下腳步。這個來電音樂和上次她感冒那時響起的旋律是一樣的!是那個男人,她的「未婚夫」打來的?
「禎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牽扯到她的幸福,優雅的男中音失去了以往的從容不迫,有些氣急敗壞地問。
「這是一場誤會,我──」
她正煩惱著不知該如何解釋,豈料下一秒樓弈竟然一把將她的手機搶走。「你為什麼──」她在他陰鷙冰漠的眸光中愣愣地噤聲。
「-怎麼會一聲不響地就跟樓弈訂了婚?-知道媽有多難過嗎?為什麼-從來沒跟我提起這件事?-馬上給我回日本!」男中音不知道接听的對象早已經換人,仍徑自滔滔不絕地念著。
樓弈冷冷地挑起眉,按下結束通話鍵,還擅自幫她關了機。
「-可真有本事!」他將手機扔到桌上,坐在沙發上用復雜得讓人看不出情緒的眼神緊盯著她。
湛哥剛才到底說了些什麼,弈的臉色為什麼會變得這樣陰沉可怕?黎曉禎忐忑不安地緊握雙手,對他突如其來的指責露出困惑的表情。
「-听不懂嗎?」他冷笑一聲,把話說得狠絕。「把兩個男人當笨蛋要,-這女人可真是不簡單!才剛剛露出狐狸尾巴,這麼快就找到下一個對象了?」
樓弈一瞬也不瞬地觀察著她臉上所有細微的反應,想找出一些心虛理虧的蛛絲馬跡。
她竟然說那是一場誤會?!
如果她一開始便抱著要嫁入樓家當少女乃女乃的念頭,就應該要開心地承認他們訂婚的事實才對!畢竟,他並沒有把戒指收回來。
唯一能解釋她急于否認的理由,就是──她已經放棄他,找上其他男人了!
雖然已經對他可能會有的冷嘲熱諷做了心理準備,黎曉禎仍被他傷人的指控和狂暴的怒焰壓得幾乎喘不過氣。她匆匆低下頭,逃避他灼人的注視。
「我……」要怎麼解釋,他才肯相信自己?現在無論說什麼都會被他曲解成另一種意思,她欲言又止,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麼了!
不否認,那就是默認了?
見她不肯看向自己,連句反駁的話也不說,樓弈心中的怒火更加狂熾,幾欲將他焚毀──
既然他得不到她的真心,其他男人也休想得到!狂烈的佔有欲一擁而上,他幾個大步走向她,毫不憐香借玉地攫住她的手腕。
「我改變主意了!」他扯出殘忍的笑容。
黎曉禎垂著眼看向自己被握得蒼白的手腕,雙唇顫抖地問︰「什麼意思?」
「我不會讓-稱心如意,我會娶-!」他一字一頓地說著,眼底掠過一抹詭譎的光芒。「-一輩子都得綁在我身邊──」
他親口說要娶自己,她應該高興,但她一點也笑不出來。樓弈太執著,甚至連自己的幸福也情願賠下去,就只為了束縛她……
「我……沒有意見。」她喃喃地道。
他遽然松開她,用懷疑提防的眼神看她,像是在防備她會做出什麼可怕的事情似的。
不知從哪里生出一股勇氣,她抬眼迎上他的視線。「我要收回剛剛那句話。我的確願意嫁給你,但那是因為我愛你,不為了其他!」她的語調溫柔,卻有著不容質疑的堅定。
說完,不等樓弈有任何反應,她便飛快地沖上二樓,將自己關在房間里。
她也太執著,明知道他不會相信,她仍是傻得再次把一顆赤果果的真心捧到他面前。就算他一生都不會原諒自己,她還是會死心塌地的一再給予……
樓弈站在原地,目不轉楮地望著她離去的沉重背影。
不可否認,自己的確因為她突如其來的告白而有一絲動搖,但該死的!他竟然又成功地讓她左右了情緒!
他煩躁地耙亂自己的頭發,連連咒罵,怎麼樣也無法壓抑在听見她說出「我愛你」時所產生的悸動……
樓母的動作果然一如黎曉禎預料中的神速,才隔了一天,她還沒來得及反應,樓母便帶著中意的婚紗業者,拎著樓錚找上門來了。
這天下午,樓母一邊跨進樓弈位于高級住宅區的家門,一邊打電話嘮叨他回家一起討論。
「兒子啊!我請了一些婚紗公司的人到你家,你快點回來挑款式!」
相對于母親的熱衷,樓弈的態度顯得極其淡漠。「媽,我很忙,-請曉禎自己決定就可以了。」然後便徑自收了線。
「什麼?真是的,結婚是兩個人的事情啊!怎麼可以都丟給禎禎呢?」樓母不滿地碎碎念。
「沒關系的,樓弈他最近真的很忙。我也和他討論過了,他先專心事業,這些我來煩惱就好了。」樓母的話讓黎曉禎心中驀地一痛,她強顏歡笑,故作開朗地為他說情。
在他改變心意的那一晚,樓弈的確曾對自己說,婚事就由她全權負責,她愛鋪張宣揚、愛怎麼樣舉壩詡行,就是別拿這件事惹他煩心……
結婚對他來說,真的只是一件煩心的事嗎?
黎曉禎不覺有些消沉,但她隨即振奮起精神,提醒自己絕不能在眾人面前露出不快樂的模樣,尤其是樓錚,否則一定會被看出不對勁的!
「曉禎──」樓錚突然出聲喚她,讓她狠狠地嚇了一跳。「有件事情我覺得很奇怪……」
她不由得感到心虛,說起話來也變得結結巴巴。「什……什、什麼事情?」
「你們訂婚消息上報的那天,我不是打了通電話給-嗎?-為什麼都不說話,而且還忽然掛我電話,後來也沒再打給我?」樓錚一面翻著婚紗型錄,一面漫不經心地問著。
「對不起,我忘了打,害-苦等我的回電。」黎曉禎不知該怎麼回答,也不願對好友說謊,只能避重就輕。
樓錚狐疑地抬起頭,看了看困窘不安的她,立刻恍然大悟。
「喔──我了解我了解……-和大哥那時正在「忙」對不對?唉呀,都怪我太早打去了……」她嘖嘖兩聲,搖頭晃腦地調侃黎曉禎。
樓母打了不象話的女兒一下。「都那麼大了,還這樣不正經,小心人家歐陽不要-!禎禎就是這麼乖巧溫柔,才能融化-大哥那座冰山啊!」她接著又轉向黎曉禎說道︰「禎禎啊!-可得教教我們樓錚,怎麼才能像-這樣有氣質。」
「沒那回事……」黎曉禎苦笑道,努力支撐著不要被她們無心的話擊倒。
其實打從昨夜,樓弈就已經搬出主臥室,睡在某間客房了。他現在可說對她一丁點興趣也沒有。前幾天她還緊握著不放的微小希望,在瞬間全變成了泡影……
她已經開始懷疑,答應和他結婚這個決定,究竟是給彼此機會,還是在相互折磨?!
接下來連續好幾個星期,黎曉禎都被這對母女拖著跑來跑去──
遍禮要在哪間教堂辦、筵席要在哪間飯店舉行、要邀請哪些人來觀禮、哪些名流高官來參加宴會、菜色如何……有太多事情等著她去決定。
然而忙碌是好的,這樣一來她就可以不必再想起,樓弈究竟是第幾天沒回家過夜,又到底有多少天沒跟她說話了。
她拖著疲憊不堪的沉重身軀回到冷清的屋子,才剛拿出鑰匙,正想打開大門,一道頎長的身影便從暗處走了出來──
「禎禎。」黎湛面無表情地走向她。
自從那天被她突然掛斷電話後,她的手機就再也撥不通了,他在日本不但得杜絕記者們的騷擾,還要處理集團內部原本就多如牛毛的事務,就算心急如焚也抽不出時間飛到台灣來,只能看報紙了解妹妹的近況。
他和母親都又傷心又焦急,身為她的親人,這樣重大的事情他們竟然必須藉由第三者轉達才知道,這是多麼諷刺的事情!
然後一見到她愧疚難受的表情,他原本應該發作的脾氣卻頓時煙消雲散……
「湛哥……」黎曉禎低下頭,在心里責罵自己千萬次。
這些日子她故意讓自己忙得把什麼煩惱都拋在腦後,卻也把該向哥哥解釋清楚這件事忘得一乾二淨……
黎湛無奈地嘆了長長一口氣。「-的婚禮,我原本打算盛大莊嚴地在神社里舉行,看著-穿上白無垢,打扮得漂亮高貴……」
私自跑回台灣,又一聲不響地跟人訂了終生,明明是親人,卻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有多辜負湛哥對她的疼愛啊!
「湛哥,對不起……」她深深歉疚,在最親近的家人面前,她再也無法忍住壓抑多時的淚水……
「-現在幸福嗎?」黎湛的聲音不禁軟了下來,怎麼樣也無法對一直捧在手掌心呵護的妹妹生氣。
黎曉禎用力地點了點頭,淚滴跟著重重墜落。
他心疼地輕輕摟著她。「好了,別哭了,既然幸福就要開心一點。」
「哥……你一定要來參加我的婚禮。如果你不在我身邊,那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什麼也不能對哥哥說,只期盼最重要的那一天,他能陪伴在自己左右,給她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我當然會去,-又不是不曉得,從小到大-每一項要求,我哪次沒有答應過-?」黎湛憐惜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溫柔地安撫著她,就像小時候一樣。
「謝謝……」能夠得到哥哥的諒解,她心頭那塊大石總算放下了。「湛哥,進來坐一下,住一晚再走吧?」不想太快和親人分開,黎曉禎拉著哥哥的手臂撒嬌地道。
「不了,我還得趕回日本。」他依依不舍地模模她的臉,不放心地叨念。「已經很晚了,-進去休息吧!不要把自己搞得太累,有時間就早點回日本,媽很想念。」
她露出這些天來第一個真心的笑容。「知道了,那你要小心一點。」
黎曉禎凝望著他坐進車內,看著他開出巷外,直到再也見不到那盞車尾燈。
臉上帶著松了一口氣的笑意,她走回主屋,想進房間休息,卻赫然發現樓弈正一臉陰沉地站在主臥室門口,目光灼灼,彷佛要在她身上燒出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