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騏亞、騏亞!醒醒……」
擾人的聲音像蒼蠅般揮之不去,颯騏亞申吟著睜開眼皮,是司徒悵,是嬉皮笑臉的司徒悵,那麼,他並沒有死嘍!楓騏亞翻過身申吟著,如果還見得著這家伙,就代表他尚在人世。
「疼嗎?你的額頭、手臂都被尖石劃裂了,傷口好深,還有腿骨、足陽明胃經絡、肩胛骨……」
要不是因為沒有力氣,颯騏亞會堵住懊友的嘴,他知道他懂醫,可這會兒他並不想听這些長篇大論,他只想……他伸臂一撈,卻落空,他瞪大眼急急坐起身子,卻因太過急促,扯動了身上大小傷口,疼得他忍不住痛呼出聲。
「都跟你說大小傷口一堆了,還這麼亂動?」司徒悵用著老嬤嬤的語氣念,「想找死嗎?」
「人呢?」颯騏亞不搭理他的-嗦,雙目急切在四周梭巡。
「什麼人?」司徒悵蹲,取出懷中藥袋慢吞吞開始在颯騏亞傷口上動工。
「你知道我問的是誰!」颯騏亞眼楮噴火,連傷口上因著藥粉敷上滋滋作嫌詡沒有感覺,「嵐兒呢?」
「嵐兒?」司徒悵模模下巴思索,「這話應該我問你吧,我最後一次見著她時,她明明和你在一起的呀,當時她無情地拒絕了我努力伸長的手臂,還叫我好好照顧虎子和兔兔……」
「這段不用重復,我知道得很清楚,」颯騏亞深呼吸強抑怒氣,清楚好友的壞毛病,如果他愈心急,司徒悵只會更把話題扯得更遠,這家伙,有個喜歡折磨人的惡性,「我只想知道,你到這里後是否見著了嵐兒?」
「沒有。」司徒悵這回倒答得爽快,折磨人要適可而止,他還不想被扭斷脖子!
他聳聳肩,「相信我,我已經盡速地趕過來了,將虎子和兔子托付給孟格布後,我拉了幾條繩索,半爬半滑,耗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來到這底下,然後見著了被沖到亂石灘這頭的你,除了你,我已把這附近翻過幾遍,就是沒見著那丫頭。」
看著颯騏亞鐵青的臉色,司徒悵安慰他,「活見人,死見尸,沒見著尸體,可見丫頭身子比你輕,該是順著水沖遠了吧!」
「沖遠?!」颯騏亞顰眉,「能沖去哪里?」
「沒得準。」司徒悵盤算著,「這樣不停地流下去該會流過蜀境,如果沒被擋住,就可以過兩湖、過幕埠山、過太湖、過蘇杭……」
「然後出海?」颯騏亞冷冷幫他接口。
「沒錯,然後出海。」司徒悵雙掌一拍,目露贊佩,「你果然和我一樣精于堪輿。」
「嵐兒不是魚,也不會游水……」颯騏亞目有寒芒,「你當真以為她能漂流得那麼遠,哼!憊出海!」
司徒悵搔搔首,有些不好意思,「你說得沒錯,我扯遠了,丫頭如果沒淹死,可能就躺在下游不遠處,如果運氣不錯,可能被路過的人救起,如果差些,就只能淹死了喂魚,如果讓石頭割爛了臉,我們也許就認不出來,如果……」
「你如果再「如果」下去,先被割爛臉的人會是你!」颯騏亞打斷司徒悵的話,「你立刻趕回去傳令孟格布,叫他派出壯丁到下游沿途搜尋。」
「那你……」
「把傷藥留著,我自己會想辦法,別管我,去找嵐兒!」
「這麼急?」司徒悵再度搔搔首,「反正都已經耽擱這麼久了,也不差在這一時吧,照你說,丫頭不會游水,如果真還在水里,這會兒怕早成了浮尸,找也沒用了……」
「司徒悵!」
如果目光可以殺人,司徒悵已然倒下,颯騏亞寒聲警告,「與其耗時間在這里說廢話,你還是快去給我找人,否則等我好了之後,我保證你會後悔救了我的。」
「懂了!懂了!別動不動恐嚇人。」
司徒悵將藥罐放至颯騏亞身旁,急急起身,臨去前,他回頭盯著颯騏亞,目中滿是興味,「我記得不久前,你還巴望著將這礙眼的丫頭給出清的,這會兒天助你也,你當真確定要將她尋回?」
一顆飛石掠至他額前,他急急縮頭閃過,吐吐舌頭暗呼好險,真沒想到這家伙傷成了這德行,竟還對救命恩人出重手?
腳下不敢歇,片刻後,嘴賤又不怕死的司徒悵再度回頭,「真的不後悔?」
天呀!這回比方才還要大上十倍的石頭要命似的迎面而來,司徒悵腳上像長了翅膀似的,一邊慘叫一邊飛速飄離。
「小白菜呀死了娘,三歲娃呀淚汪汪,」一個嬌俏女子嘴上邊念邊在亂石間攀爬,「親爹爹呀娶後娘,娶後娘呀命更慘,小白菜呀月復空蕩,至幾時呀可飽餐……」隨著聲音翻過石頭,一個十五六歲一身補丁乞兒扮相,拄著根綠竹竿的少女出現在石叢底。
「啊炳!吃的、吃的!有吃的嘍!」少女又跳又叫,由大石滑下沖到溪畔,溪旁那白茫茫的一攤東西是死魚?死獐子?還是……死老鼠?管他的,少女吞吞唾沫,死什麼都成,起個火,就能填飽肚。可……
不會吧!少女瞪大眼,用力踢了踢,再使勁踹了踹,什麼都成,就……就是別是死人呀!她阿籬還不曾吃過死人,而且……她不甘心的再狠踹一下,而且還是個女死人呢!編氣!
阿籬轉過身要走,自個兒餓得慌,可沒本事幫女人埋尸體,反正魚蝦多,待會兒吃干淨了了賬即可,想到魚蝦,阿籬眼楮亮了亮,歹念揚起,這女人已死,切她一根小指頭去釣個魚應該沒關系吧?
反正入了陰曹地府,她根本不知道她姓什名啥,告不得狀。
念頭打定,阿籬將趴臥在地上的女人翻轉過身,可惜呀可惜!阿籬心中一嘆,這死女人居然還是個小美人兒呢!
「小白菜呀運勢高,撿死人呀釣魚蝦,」阿籬邊哼唱著邊自短靴中挑出短刃,「一刀下呀筋骨斷,死丫頭呀莫驚慌……」精光一閃,阿籬舉刀砍下,下一刻,她發出高聲尖叫,死女人還會出聲呢!她扔了刀子-下死女人躲到石頭後面。
「南無觀世音菩薩、救苦救難大勢至菩薩、如來佛、普賢菩薩……」阿籬躲在大石後不斷叨念,猛磕頭,「信女阿籬實因肚子太餓,才會一時胡涂起了貪念,想借用死人姐姐手指頭,您勸勸她別變成僵尸,別為難信女!」
阿籬默禱了半天,定下心來,這才听見那倒在溪邊的女人依舊在輕輕申吟著。
她伸出頭,確定對方並未尸變追過來後,才恢復了鎮定回到女人身旁,傾,她在女人胸前听了半晌,再模了模對方鼻息,然後突然一個爆栗子向女人額頭上狠狠招呼下去。
「搞什麼東西?人嚇人嚇死人耶!憊沒死不會出聲呀,嚇死你祖女乃女乃了怎麼辦?」
用力泄憤後阿籬再低叫了一聲,將手捂回嘴上,完了、完了!就算方才沒死,這會兒也讓她給打死了!
女人額前一個淤血的大腫包八成是讓水里的岩石給撞出來的,好死不死,阿籬歪打正著,一個爆栗子下去竟打破了,只見女人臉上緩緩泛流一片血紅。
見到血阿籬慌了手腳,還好溪里水多,她撈了幾掌潑灑在女人臉上,一方面幫她洗淨血水,一方面希望能將女人喚醒。
女人口中喃念有詞,嘟噥的不知說些什麼,阿籬只得傾身將耳貼近,卻听得模糊,女人仿佛不斷重復著三個字……
「沙琪瑪?沙西亞?沙沙亞?沙……沙……到底沙什麼東東嘛!」阿籬愈听頭愈疼,瞪大眼不可思議的問︰「是吃的嗎?真有你的,傷成這副模樣還能念著吃的。」
阿籬洗淨女人臉上血水,用力推了推,「喂!再不醒來,我可不理你了,你的頭雖是我打破的,但我已洗淨血水了了賬,剩下來的可不干我的事,你再不睜開眼,我得去找吃的,留你睡在這里讓野獸吃干抹淨。」
像是听到阿籬絕情的言語,女子長長羽睫振了振,張開一對探幽清亮的美眸。
「不錯嘛!憊算听話,我……」
阿籬話未竟,突然尖叫,「魚、魚,有魚,捉魚,烤魚,吃魚……」她不斷吞口水,那些魚許是被女人額上的血腥味給引來的,這會兒幾只徘徊在溪畔不去。
阿籬急急跳下淺水處,捉住綠竹杖,認準了方位啪達一聲擊下,不一會兒又是一聲聲的啪達。
女人茫茫然坐起身,撫著發疼的額頭、蹙著眉心望向在水中捉魚的阿籬,神情滿是困惑。
「看什麼看?快來幫忙呀!」阿籬對她發號施令,像領軍殺敵的主帥。
「怎麼幫?」女人嗓音軟軟,有些茫然失措。
「月兌下羅裙撈魚!」阿籬速速決定,「這樣才可以多撈幾條,也才夠咱們倆吃飽。」
「月兌?!」女人吞吞口水,「撈?吃?」女人一字一問,滿臉困擾不安。
「你是被我打傻了是吧?」阿籬惱火,「咱們都是女人,你怕啥?這里又沒旁人,就算月兌光了也沒人要看,現在最要緊的是魚,是填飽肚子,是爭取時間,明白了嗎?」
不多時,在阿籬主帥命令指揮下,兩個少女總算完成了捕魚大任,接著生火,那不知名的少女雖然頭上一個大包,雖然披頭散發,雖然衣服扯爛沒了底裙,雖然無盤無筷用雙手吃魚,她卻有本事吃得很秀氣,細嚼慢咽,不像阿籬,還能用魚刺剔牙掏耳朵呢,看來,少女出身不俗,非富即貴。
阿籬目中泛著見著銅錢似的亮芒,小白菜呀運勢高,撿貴人呀賺元寶,她心底開始撥起算盤,估算眼前救的這條小命該值多少銀兩?
「慢慢吃,當心魚刺。」阿籬對著財神爺笑得和藹。
「謝謝!」少女領首,「你真是個好人!」
「是呀!」阿籬陪著笑,「我這個人沒別的優點,就是心腸太好,」她繼續笑,「我叫阿籬,你呢?住在什麼地方?怎麼會摔到水里?」
「我……」少女停下吃東西的動作,再度恢復原先的一臉茫然無措,像個擔心做錯事情的孩子,「我……我不知道。」
「不知道?!」阿籬尖叫,-下魚骨頭,「是不知道怎麼摔到水里?還是不知道住在哪里?還……」向來口才流利的阿籬難得結巴,「還是不知道自己叫什麼?」
少女搖頭,一搖再搖,搖了三次,囁嚅著,「都不知道。」
「都不知道!」阿籬尖叫,收起笑容,收回拿到酬謝賞銀的念頭,將一條還沒吃過的魚用布包妥,收拾收拾東西,準備閃人。
「阿籬……你要走了?」見阿籬將魚骨頭理了理,扛上綠竹杖,拍拍腳底板,少女怯生生問。
「你還不笨嘛!」阿籬哼了聲,跳上前方大石抖抖袖子,讓少女看著自個兒的背影。
「那……我呢?」少女期期艾艾。
「你?!」阿籬轉回頭,「這是你自個兒的問題,干嗎問我?」
「可我……」少女一臉為難,「我的頭一直發疼,什麼都想不起來,也不知道……」
「不知道就坐好想,」阿籬無動于衷冷言道,「總會想出來的。」
「那倒是,」少女端坐了身子,望向阿籬的目光有著期待,「等我想出來了,我就能知道該上哪兒去,是吧?謝謝你,阿籬,你真是個好人,還有,謝謝你的魚。」
「魚不是我的,是溪里的,」阿籬悶著聲音,垂首看看腳指頭,「別謝我,你也出了一份力。」是呀!若不是她頭上傷口的血水,魚兒肯定不會上門。
「你走吧!阿籬,」少女乖乖坐好,甜甜笑說,「我會努力一直想、一直想的,還有,我想,如果我還有親人,那麼一定會有人來找我,我只要等在這,就能想起一切或等到他們,雖然我什麼都記不起,但我相信自己能辦到。」
阿籬傻眼,真沒見過如此逆來順受的蠢丫頭!
相信自己就能辦到?!這是什麼鬼話?
天色將黑,這一帶日夜溫差極大,若真守在溪邊,她又衣不蔽體,屆時若真讓人尋著,也成了凍尸一具,還想個屁?尋個啥?
凍死還算好的,若是遇上了夜里出來覓食的野獸,那麼丫頭將連全尸都不保。
「別想了,跟我走吧!」阿籬扔下話,轉回頭繼續前進。
「為什麼?可……」少女不明了阿籬為何改變主意,可又忍不住松了口氣,方才說要留在溪旁實是不得已的決定,她什麼都想不起來,腦中一片空白,著實怕極了一個人獨處。
阿籬沒回話,少女不再多問,急急躍起身朝向阿籬離去的方向疾行,石頭雖圓滑難行,少女的腳步卻很輕盈。
及至與阿籬同行,阿籬突然沒頭沒腦開了口。
「你就叫亞亞吧!」
「亞亞?!」少女不懂,「為什麼?」
阿籬聳聳肩,「總不能沒名沒姓地老喊你喂吧,你昏迷不醒時,口中一直念著什麼、什麼亞的,這個字肯定與你的過去有些關聯,多听听這個字,也許你能盡快想起自己的事情。」
「亞亞?」少女柔柔輕喃,臉龐莫名泛紅,心底生暖,她軟軟笑說︰「我喜歡這個名字,」她看向阿籬滿眼感激,「阿籬,你真的好好!」
「別感激得太早,我不是好人。」阿籬淡淡瞥她一眼,「你要跟著我,若想填飽肚子,要靠自個兒的本事。」
亞亞想起和阿籬在溪畔奮力捉魚的一幕,用力點點頭,「我明白了,我一定會努力,不會麻煩你的。」
兩人在罩著霞光的曠野里行走了一陣子,終于見著一幢殘破的小木屋。
「阿籬,你一個人住嗎?」亞亞滿心好奇。
「不!」阿籬搖搖頭瞥向小屋,「還有我後娘。」
「後娘?」
阿籬看了少女一眼,「听口音你該是道地中原人吧,卻不知是何緣故會千里迢迢來到這異族番邦?」
「中原?」亞亞皺皺眉,腦中又是一陣疼,「異族番邦?」
「是呀!」阿籬轉回視線,「別費勁兒想了,該想起的時候自會想起的,」阿籬哼了聲,「像我,若是不願傷腦筋的事情,我可從不讓它爬入腦袋里,」她望著小屋。
「我爹娘都是中原人,三歲前我們一家三口是住在中原,三歲那年,我娘突染惡疾掛了,」阿籬聳聳肩,年代久遠,她對親娘印象殘留不多,「我爹一方面因為傷心,一方面有個好友極力鼓吹他合伙至外地經商,最後爹帶了我沿著絲路一路西行,過酒泉、經敦煌,黃沙漫漫,咱們輾轉遷徙過好幾處城鎮國家、見識過各類不同的種族。」
「真有意思。」亞亞眼中滿是向往。
阿籬白了她一眼,「如果你發現你在同一個地方老是待不過三個月,連個好朋友也交不到時,你會發現那種日子一點兒意思也沒有,最後,我們終于在塔善國落了腳,爹娶了個當地女子,也就是我後娘,後來爹因故和他那好朋友鬧翻,那壞家伙心一橫騙走他所有錢財,爹由富甲一方乍然變為一貧如洗,怒急攻心,一病不起,嗚呼哀哉。」
亞亞不敢出聲,雖自阿籬語氣中听不出傷心,可她卻明白那是因為阿籬掩飾得好。
「所以……」亞亞悄悄問,「所以自此之後,都是你後娘在照顧你?」
「別傻了,」阿籬哼了聲,「我和她一無血緣關系,二無種族關聯,才相處不過幾年,她憑什麼要養我?我爹才死不久,債主們上門拆房子,她便將我賣入了妓寮。」
亞亞睜大眼。
阿籬卻笑了,「幸好這些番子審美觀點與咱們中原人不同,加上那年我才十二,瘦不拉幾的矮冬瓜,來院里消費的大爺們對我絲毫沒有興趣,沒法子,鴇母也只能讓我打雜端水盆,在埋頭過了三年的日子,我年紀愈來愈大,愈來愈受不了院里頭整日嗯嗯啊啊惡心的婬聲穢語,有一天我下定決心,偷了鴇母的銀子逃了出來。」
「後來……」亞亞听得傻了。
「後來?」阿籬聳聳肩,「我回到家里,發現後娘病了,她一個人半死不活地躺在屋子里,我本想袖手不理的,但想了想,鴇母為了我偷她錢的事情,肯定會找上門尋後娘穢氣,她又動不了,只怕會讓人亂棍打死,咬咬牙將她背了出來,找了半天,最後運氣不錯,竟在這無人的曠野找到了這間破房子住下。」
「是你自個兒方才說一無血緣關系,二無種族關聯的,」亞亞忍不住想搖頭,這阿籬,口口聲聲說自個兒不是好人,可真實里,卻是個一等一軟心腸的女孩,「她那麼壞將你賣到妓寮,這會兒你竟還願意養她?」
「那不同,」阿籬搖搖頭,「她病著,我身體強健,不在乎多養個人。」
這會兒亞亞才明白方才阿籬留下一條魚不肯吃的原因,兩個女孩兒踱進屋里,屋里僅一間房,吃喝拉撒都擠在一處,小屋內,又黑又爛,牆上沒窗卻可感受到從四面八方吹來的風,雖能聊避風雨,但若真要下起大雨,肯定會是屋外大雨驟狂,屋內小雨闌珊。
角落里一處茅草堆成的臥鋪上,躺著一個青白著臉孔的女人,若有似無地喘息昏睡著。
阿籬打開布包,捏起魚肉緩緩喂塞入昏沉著的女子口里,似是聞著烤魚香氣,女人睜開混濁的眼,餓死鬼似的就著唾沫將阿籬送進口的魚肉吞咽入喉。
「她病得很嚴重。」亞亞輕聲說,心生憐憫,病重的她渾身散發一股瀕臨死亡的氣息。
「我知道,」阿籬一臉無所謂,「可這會兒我們連吃飯都有問題,哪有余錢帶她看大夫,也只能就這樣拖著了。」
「你……」亞亞訥訥的問,「都靠什麼過日子?」
「不一定,」阿籬想了想,「方法雖多,卻不一定天逃詡能有收獲,像魚就不是天逃詡有得吃,這一年里,我多半都是在城里靠乞討過日子,還有,」阿籬瞳光閃了閃,「有時候如果運氣不錯踫著呆瓜金主,還可以偷些小錢來給後娘買補品。」
「偷?!」亞亞縮縮脖子。
「不只偷,」阿籬哼了聲,一臉認真,「搶、拐、騙也成,只要不餓著肚子,什麼都成。」
都成嗎?亞惡頭一陣迷惑,雖然她什麼都記不起來,可她還是知道這些行為都是不對的。
但……她瞥了眼那躺在床上瀕死的婦人和那一臉固執、瘦骨嶙峋的女孩兒,突然一陣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