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後,向來不管事的必死居卻闖入了個不速之客于昊!
沖著薔絲,依姣用壬王令從西廠禁軍統領叢勖手中護下他,趕走了叢勖,之後她依舊將壬王令插回搗藥臼中,這塊牌子在別人眼中或許神聖不可侵犯,但于她而言,還是用來搗藥實際點。
依姣讓牧星野找來了華延壽,自鬼門關前救回了于昊。
兩父女多日不見,再次踫了面彼此都有點兒尷尬,尤其依姣,對于這自小鞍爹的男人,心底起了另番感受。
之前她總要怨他對親生女兒的漠情,現在知道了真相,她卻想感激他的大量,依舊將她養大,依舊由著她掛華家的姓,沒將她扔在荒山野嶺自生自滅,沒將她父不詳的事公諸于世。
見于昊月兌險,華延壽舉了步,離去前卻躇躊了片刻。
「上回爹在這里說的話,」雖是和女兒說話,華延壽卻沒望向女兒,「只是氣話。」
上回說的話?
依姣心訝,想起那句「你若不走,就別再當我華家子孫!」
「你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他語中難掩淡淡惆悵,「不再是那整日將爹奉若神明的小女娃了,這是好事,爹總不能看著你一輩子……」他覷向女兒,「只是日後身邊沒人看著,凡事得多當心點。」
依姣眼底飽蓄了淚水,半天擠不出聲音,是誰說最無情的人往往最是多情?
爹那麼多年始終無法對母親動心,只因,他心底早有了人。
幫別人養了女兒十六年,雖不擅表達情緒,心底卻早已認定了她這蠢女兒。
「爹!」她伏進父親懷里,哭得像個孩子,「謝謝您!」
對于會哭的女兒,華延壽明顯亂了手腳,這女兒自小與他少有親匿互動,他壓根不懂該如何安撫一個會哭的女孩兒,急匆匆撂下幾句話,便帶著一臉不自在離開了必死居。
睇著父親離去背影,還掛著淚珠的依姣卻漾起了釋懷的笑容!
離開了女兒,華延壽來到沉香閣里。
「還是沒她的消息嗎?」他鎖著憂心忡忡的眉。
「沒有,」湛碧落試圖開解他,「你別這麼煩心了,也許,這一切只是咱們多心了,也許,當年卦象已因時光荏苒有了變遷,也許……」
豹延壽搖搖頭,「我二師兄曾幫朱見深卜過一卦,他命中近日當有凶劫……」他目中起了悵惘,「是生死凶劫!」他喟然嘆氣,「如果經過了這麼多年的防範,到最後這事兒仍要發生,除了歸論于天命早定,咱們也只有徒負奈何了。」
天壇上,一個圓滾胖道士在眾人面前懲戒了惡徒張彥嶼並撂下了話,「……無論當今聖上該有多少天命,可總之,他絕不是命喪于你張彥嶼之手的!」
這話說得沒錯,因為張彥嶼被牛頭馬面勾走了魂魄,朱見深卻回了魂,依舊活得好好的。
可甘游方當眾撂下的話里其實早已透露了些許玄機,一個多月後,朱見深在病床上躺了十天後,藥石無效,溘然長逝,享年四十一歲。
對于朱見深的死,有人傳言是因著心傷所愛萬貴妃的死而泯了生趣,有人言之鑿鑿說是張彥嶼鬼魂作祟,拉著當今皇上共赴陰司。
卻沒人知曉,朱見深死辰正是其堂妹朱昭灕十七歲生辰之日,正如二十年前卦象所示。
天命!
豹延壽陪著湛碧落出現在朱見深國喪大典祭禮一側,心底默念著。
繼承大統的是太子朱佑樘,即歷史上的明孝宗。
朱佑樘能繼大統亦曾有番曲折,他本是皇三子,只因當年萬貴妃所生之皇長子活不到一年,而萬貴妃為了怕失寵,買通了太監宮娥,只要發現哪宮妃子有孕便強逼其墮下月復中胎兒,成化七年,好不容易賢妃柏氏為朱見深生了個皇二子朱佑樘,隔年卻讓忌恨成性的萬貴妃給害死了。
朱佑樘能在如此殘酷的宮闈斗爭中求得幸存,實因當朱見深知其于存在時,這孩子已然長到了五歲。
成化元年,廣西平樂府賀縣土官的女兒紀氏進了皇宮,因為她聰明機警,能認許多字,便被委派為管理皇上的私人財產,職稱叫「內藏典守」。
成化五年秋,朱見深到內承運庫詢問內藏收支出納情況和紀氏相遇,對這女子的美貌與機伶留下了深刻印象,不久,紀氏懷孕,萬貴妃得知此訊一方面封鎖不讓朱見深得知,一方面派宮女強迫紀氏墮胎。
由于紀氏在宮中人緣不錯,宮女們編了個謊,說紀氏只是得了月復脹病,于是萬貴妃就把紀氏謫居到安樂堂。
安樂堂說穿了,就是一處皇家的畜欄和收容所,內有虎城、牲口房等措施,凡是年老、有病,或有過失的宮女都被打發到這里。
成化六年七月,紀氏在安樂堂生了個兒子,盡避宮女們多方保密,萬貴妃通過各種途徑還是知道了這消息,于是她叫來太監張敏,命他去溺死紀氏的孩子。
張敏接到任務,心里很不踏實也非常害怕,因為他知道皇上很希望有個兒子,如果他真听命殺了皇三子,日後皇上若知道了那還得了?
最後他和幾個太監決定將這孩子藏到別的屋手里,用宮中的乳制品來養,並謊報萬貴妃孩子已死。
成化十一年春,朱見深二十九歲,正因著沒有兒子的長期期苦悶而懶于政務,張敏見時機成熟,壯著膽子一邊在地上磕頭一邊道︰
「其實萬歲爺您早有兒子了!」
問清楚事件始末,朱見深喜不自勝,立刻命人至安樂堂將皇子迎回,接著他命禮部給皇子取了名字叫佑樘,再立他當皇太子。
朱見深並讓紀氏移居永壽宮,正式封她為淑妃。
萬貴妃事後得知,又氣又恨,千方百計還是毒死了紀淑妃,太監張敏見淑妃突然死去,心知不妙,只得吞金自盡,這時節,是周太後起了作用,她是朱見深生母,當時住在仁壽宮,她開了口要求將朱佑樘索至身邊親自照料,這才絕了萬貴妃加害之心。
唉不到朱佑樘,萬貴妃心有不甘,她不再用毒死及墮胎的方式殺嬪妃們的孩子,而是讓她們多生孩子,以便這些皇子將來可以有和皇太子爭高低的機會。
于是乎,在朱佑樘之後,朱見深又陸續有了十一個兒子。
由于自始萬貴妃對朱佑樘便有忌心,自然不會在朱見深耳旁少說他的壞話,致使朱見深久而久之對這皇太子亦缺了好感,有幾回還險些罷黜了他太子的位置。
到後來,朱佑壬入了朝班,朱見深對這佷子是出自真心的欣賞與喜愛,是以,對這見識與氣度均遠遜于朱佑壬之親子更起了嫌棄。
對于父親舉止心思,朱佑樘心知肚明,卻始終忍妒于心,在宮廷多年為求自保的歲月里,已將這年輕人磨練得極懂人心,表面上,他敬重著朱佑壬,實際上,對這堂兄,他心底是擺月兌不去遠不及其的心結。
再加上前些日子,朱佑壬竟還幫父皇尋回了年長于他的民間皇子牧星野,更使得朱佑樘心中生起恐懼,雖然事後牧星野因不慣皇室生活留書而去,但在朱佑樘心底卻已成了個揮不去的陰影,他就怕朱佑壬會在父皇耳畔建言,找回牧星野取代他這皇太子的位置。
誰也沒想到,朱見深卻在四十一歲壯年之雙腿一伸,下了黃泉!
朱見深葬禮上,即將繼任的太子朱佑樘雖一臉哀慟,心底卻是說不出的快活。
也終于,輪到該由他朱佑樘大聲說話的時候了嗎?
偌大國喪,除了文武百宮、後宮嬪妃外還有眾多朱氏宗室子孫,廣場上人山人海,一式身著白衣。
依姣是跟著父親來到會場的,會場上到處白影幢幢,在雖是哀傷卻有些嘈雜的氛圍里,一個白衣少女緩緩踱近了湛碧沁身旁。
貶場上穿白衣的人觸目皆是,這少女卻出奇地搶眼,她美得恍若天仙,清靈得彷佛不屬人間當有,少女踱近湛碧落,兩人低喊了聲,繼之少女伏進湛碧落懷里泣不成聲。
不只湛碧落認得這少女,依姣感覺得出她的父親也認得,華延壽身子乍然僵硬了起來,眼神停駐在少女身上久久不移。
可有關于少女來歷及其他事情依姣已無暇搭理,她突然在遙遙角落里發現了一抹灰影,那抹灰影是隨著白衣少女出現在人群里的,可這會兒,少女來到湛碧落身邊,那抹灰影卻只佇足了片刻,繼之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會場。
那抹灰影就算化成了灰,她也能一眼認得出,毫不猶豫地,依姣撥開人群,沒命地往灰影追了過去。直到出了城垛遠離了人群,她才追上了那抹灰影。
「師兄!」依姣氣喘吁吁,上氣不接下氣。男人听見她聲音停下腳,回過頭,正是依姣師兄辛步愁。
「依姣!」他神色依舊漠然,可眸中有掩不住乍見師妹的喜悅,「你也來了燕京?」
「不只我……」她邊點頭邊喘氣,半天才恢復了正常呼吸,「爹也在這里。」
「我知道,」他眼神微黯,「方才我已遙遙見著他了。」
「見著了還不過去問候一聲?」她微微哼氣,「爹不生你的氣了。」
「是嗎?」他淡淡笑,不太在意,「事已至此,他再氣也無濟于事了。」
「我不懂,」她搖搖頭,「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他恢復漠然,伸手撫了撫師妹為了追上他被風吹亂的發絲,「這陣子,你還好嗎?」
依姣不作聲點點頭,心頭是暖的,畢竟,師兄還是惦記著她的。
「當時倉卒間離開鬼墓山,我惟一放心不下的只有你,」他說得真心,「再次見面,你好像又長大了點。」
「人如果不會長大,」她哼了哼,「那豈不成了妖精?」
聞言他微愣,繼之淡淡笑了,「是呀!是人就該長大的,」他嘆口氣,「看你這樣我也能放心地離開了。」
「離開?」依姣愣住咬著唇,「你要上哪里?」
「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為什麼?」她傻傻問道︰「你不回來了嗎?」
「一次問兩個問題讓我怎麼回答?」
辛步愁睇著遠方,「離開是因為這里再也沒有什麼可以讓我留戀的東西了,有人邀我去作客,而我正想嘗試過些不一樣的生活,至于回不回來,」他淡著眸子,「我也不知道,也許哪天想想又回來了,也或許,就此客死他鄉。」
「能不能不去?」她問得有點可憐兮兮。
「不能!」他回答得俐落,卻突然揚起頭,淡淡睇向依姣,「你曾說過想陪我行醫江湖,行腳天下,為我煲湯的,這提議還有效嗎?」
她突然不能呼吸也無法思考了,怎麼可能?
她系在必死居木匾下的紅絲繩還沒多過院里插著的竹片兒呢,怎麼可能上蒼便好心要來應許她心心念念想要達成的夢想?
十三歲時她賴在師兄身上懇求過的話語再度涌現在腦際──
「日後你行醫江湖,行腳天下,可肚皮卻不能不顧呀,咱們開個小醫館,你幫人治病,我幫你煮膳,你調理別人,我幫你養身。」
眼看著她企盼了一生的夢想即將實現,眼看著她喜歡的男人就要屬于她了,可為何,那明明只是個簡單的點頭動作,她卻半天仍做不出來,只能傻傻愣愣地盯著師兄瞧,像是無法理解他的意思似地。
「別為難了,丫頭,」辛步愁淡淡地笑了,伸手疼惜地揉開她鎖著的眉心,「見你神情,師兄心底已明了,這里已有了個讓你放不下,想為他煲湯的男人了嗎?」
「沒有的,師兄!」依姣回過神忙不迭地搖頭,「什麼都沒有,我只是掛念不下我的必死居,只是有些舍不下我養的鸚哥小奇,只是有些舍不下爹,你讓我再想想,再想想……」
「沒什麼好想的,依姣。」他淡語,「相信自己的直覺吧!師兄走了,如果有緣,自然後會有期!」
辛步愁朝師妹瀟灑地揮揮手,很快地就在煙塵間隱沒了身影。
而這邊的依姣卻像被人施了定身咒似地,除了傻眼覷著師兄離去外,全然舉不起步子。
為什麼她會拒絕?為什麼她沒向師兄背影飛奔而去?
她懊惱自問,卻全然不得其解。
待當天夜里,必死居叩門聲響,進了個腳步顛簸的朱佑壬時她才有了解答。
依姣想起師兄的話,難不成,她是為了放不下這討厭的男子而拒絕了師兄?
「你喝了酒?」她抽抽鼻子,難掩訝異,朱佑壬自我控制力極強,再心煩,再著怒,他也不曾酗過酒。
「好表妹,」他笑嘻嘻地由著她努力撐持著他重重的身子,「原來你還在,今天我見到小堂姑回來,卻沒見到送她回來的人,我還以為你已經走了。」
雖是醉言醉語,依姣還是忍不住稱奇,這男人,還有他猜不到的事情嗎?
「既然以為我走了,那你還來?」她沒好氣地將他一把扔到躺椅上,自屋外拿來汲了水的絲絡巾帕敷在他額上。
「以為是一回事,總要眼見為憑嘛!」他笑道︰「沒走是舍不得小奇還是舍不得表哥?」
「無聊!」
「啪」地一聲她手上另條巾帕正中他高高鼻尖,蓋住了他的醉言醉語。
小奇乍然听見自己名字,興奮地在她腳邊跳來跳去,依姣無暇搭理,兩只女敕似蔥白的小手流連在他額心頂上穴門。
「原來上蒼待我還算不薄,不是一次奪走兩個重要物事。」他突然起身要吐,她早備妥了木盆,只見他漸瀝嘩啦吐了一盆穢物,依姣手腳俐落,小奇卻閃避不及,咕咭吼叫著淋了一身髒東西。
依姣起身將穢物清理乾淨,然後才得暇慢條斯理幫小奇打水洗澡。
「我從不知道,」她冷冷出聲,「朱見深的死活對你有這麼重要。」
「也不算頂重要啦!只是……」吐得乾淨,這會兒的朱佑壬似乎神智清醒了點,見依姣在打理小奇,他語氣很酸很酸,「我不舒服得都快死掉了,你還有心思理那只死鳥?」
依姣不作聲,用條乾布巾裹住小奇,再度踱回朱佑壬身邊,繼續幫他捏著額心。
「你活該,」她嗓音又涼又冷,「誰讓你喝這麼多酒。」
「表妹!」見依姣回到身邊,他再度嘻皮笑臉,「如果我不再是個王爺了,你還會這麼伺候我嗎?」
「我伺候你……」她冷著嗓,「幾時因為你是王爺?」
「那倒是……」他點頭笑了笑,「既然如此,那麼,這勞什子的王爺當不當也無所謂了。」
「什麼意思?」她皺著眉一頭霧水。
他卻漫不經心吟起宋朝戴復古的懷雪蓬姚希聲使君
「有感中來不自禁,
短長亭下短長吟;
梅花差可強人意,
竹葉安能醉我心?
世事無憑多改變,
仕途相識半升沉;
摩挲老眼從頭看,
只有青山古今同。」
「不會吧?」她哼了哼,「你這壬王爺的豐功偉業難不成只系于朱見深?他一死,你就得跟著鞠躬下台?」
「一朝天子一朝臣。」他笑了笑,不介懷她的嘲諷。
「不會吧?」她還是不相信,「那朱佑樘明明對你十足禮遇,連他父皇的喪事不也都事事以你馬首是瞻嗎?」
「那是他夠聰明,」他哼了哼,「知道龍椅還沒坐穩前不該動我。」
「可你卻猜他不會容你繼續在朝?」
「不是猜而是肯定,」他有些倦容,「我雖無意與他沖突,但在他心里卻是個傷肝傷肺的頭號眼中釘,是以,」他笑得有點澀,「雖然我還有好些抱負未能施展,可看來已然太遲,時不我予也。」
「即使他有心害你,可依你的智慧,難不成,還玩不過一個朱佑樘?」
「不是玩不過,而是輸贏與否沒了意思,」他聳肩,「他畢竟是天子,一國之尊,我即使贏了又能如何?在朝者若不能忠心為主,老想著自己利害得失,那還不如及早解甲歸田。」
「解甲歸田?」她眸中透著不信,「你還不滿三十,卻想著要解甲歸田?」
「不歸田也成,」他笑嘻嘻地拉住她柔荑,「我雖辭了官,父勛還是在的,這座彰榮王府就留給我娘和星-,我們到江南經商做點小生意,依我的頭腦,當個富可敵國的商賈不是問題,屆時,別說一個必死居,十個我都可以開給你玩。」
她漠然抽回手,「你打你的算盤,干我什麼事?」
「懷雪蓬姚希聲使君不陪我,」他一臉可憐相,「如果我又頭疼了、又犯筋骨酸痛了、又喝醉了,誰來幫我?」
她哼了哼不作聲,撇下他起身踱往另一頭,模了模布巾里的小奇,發現它的羽毛已大致乾爽了。
冷不防,他自後方環緊著她,語氣中全是撒潑,「好表妹,答應了吧!」
「別這樣,」她閃了閃皺皺眉捏著鼻子,「一身酒味兒。」
「你的意思是……」他嘻皮笑臉不松手,將臉埋入她發中,不管她許不許硬將熱熱酒氣呵在她耳里,「只要我不喝酒,你就許了我?」
「我什麼都沒說,」她冷冷出聲,「全是你一個人的醉話!」
「你陪我,然後我幫你養十只,不,百只小奇!」他孩子似地晃著她。
「養那麼多做啥?」她哼了聲,「只這麼一只就整日纏得嫌煩了,百只小奇?!豈不要我的命?」
「不養小奇,」他笑嘻嘻道︰「那我們就養孩子吧,」他掐指盤算,「一半像你、一半像我……」
「像你的頭!」她使出吃女乃力氣,終于將醉醺醺的他推出了門,「壬王爺,請收回你的醉言醉語,明日請早!」
「我……」朱佑壬的聲音消失在猛然闔上的兩扇門扉里。
模模被門扉打到的鼻子,他無所謂地嘖嘖作聲,「表妹好狠的心,枉你表哥我這樣死心蹋地對你……」
門外男人聲音漸低漸緲,片刻後,依姣悄悄開了門,卻發現他並未走遠,只是癱軟在門檻旁睡著了。
她嘆口氣,蹲身覷著眼前那意氣風發慣了,現在卻酣睡得孩子似的大男人。
依姣回到房中取了被褥與枕頭,將門檻外的朱佑壬密密裹在被里,繼之轉身踱回房里。
再度,闔上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