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怎麼形容杭州的美?
這恐怕是個極傷腦筋的問題。
西湖的美,宛若人間仙境般,無憂無愁的人間笑話,輕輕回蕩在碧波之間。
包別提杭州姑娘的美,美得救人舍不得眨眼。
大部分的杭州女娃兒都長得頂美,雖不是個個天仙下凡、賽若貂蟬,但杭州天成的好山好水,孕育出來的姑娘,個個甜沁得仿若掐得出水來,無怪乎杭州的老百姓人人以生得出女娃兒為榮。
沈拓官拜刺史,世代居住凹州,生了兩個如花似玉的寶貝女兒,名叫沈寶和沈貝,這兩個「寶貝」女兒便是他和妻子楊秀的最愛。
「老爺,寶兒和貝兒的婚事談得怎麼樣了?」用膳過後,夫妻兩個待在房內,為寶貝女兒的婚事操心。
「快了、快了,就快有消息了!」沈拓胸有成竹,卻露出一臉莫可奈何,故意說兩句好話敷衍她的模樣。
「其實……」楊秀皺著眉想勸他。「咱們的女兒嫁給杭州人有什麼不好?住得近,隨時方便回來探望咱們,你又何苦非得把女兒往官場送?硬要幫她們挑個官場的紈褲子弟——」
楊秀數落的話才說到一半,就被听得頭痛萬分的沈拓打斷。
「你懂什麼?」盯著愛妻姣美的臉龐,他從不敢大聲對她說話。
有誰舍得對甜美的人兒大吼大叫的,寶兒和貝兒就長得像她們的娘。
「我是不懂!」楊秀生氣了。
這兩天她為了寶貝女兒的婚事又煩惱又操心,火氣當然大了些。
「我不像你淨愛挑什麼門當戶對,或者硬要才子配佳人的,我當初嫁給你的時候,你也只不過是個窮書生……」
「好了、好了。」沈拓一臉的笑意,趕緊用手指輕按住妻子的嘴巴,求她饒了他。
似乎全天下的女人都是一個樣——婚前害臊羞澀、婚後喋喋不休。他好笑地搖了搖頭。
她推開他的手,「你笑什麼?」看了真是讓人火大!
「不笑、不笑。」他裝模作樣地捂緊了嘴巴。
楊秀又好氣又好笑地給了他一個白眼。算了。
餅兩日就是九月十五,也是寶兒和貝兒滿十六歲的日子,也該開始為兩個已長大成人的女兒物色夫婿了。
可是日子還沒到,杭州刺史正在為一對寶貝女兒親事傷腦筋的消息就傳遍整個杭州,他們家變得熱鬧滾滾,訪客絡繹不絕,教她應付得頭昏眼花。
「我希望寶兒和貝兒別嫁太遠。」一想到心上的兩塊肉即將離鄉遠嫁,她就難掩落寞。
沈拓正想要安慰她,突然一聲嬌斥讓他到口的話又吞了回去。
「都怪你!」
啊?!他又怎麼啦?
「當初我還想再生個兒子,你偏不答應!」害得她現在天天為女兒「即將」遠嫁,難過得睡不著覺。
沈拓強忍住笑意,正色地點了點頭。
是!一切都怪他。
女人就像小阿子,需要人寵愛。
其實這也不能怪他。沈拓在心中感嘆不已。
必想起當初生這兩個寶貝女兒時,她直嚷著不生了、不生了,而他也就真的順她的意不生了,沒想到現在她反而怪到他頭上來了。
「老實說,」沈拓在妻子的身旁坐了下來,將她的背輕輕轉過去,開始為她按摩頸項。「再多生幾胎也不見得一定能生得出兒子來。」事實上他也心有余悸。
生寶兒和貝兒時,愛妻在鬼門關前徘徊,嚇得他差點魂飛魄散。當他左右手各抱著一個女兒時,他感動得熱淚盈眶,發誓這輩子絕不會讓她們母女三人吃上半點苦。
「你每次總是用這種話安慰我。」楊秀撒嬌道。
「我說的是實話,也是安慰的話。」
楊秀頓了半晌終于嘆了口氣,無奈地同意他的話。
她轉過身看了他一眼,「你為寶兒和貝兒的婚事奔走得如何?」瞧他剛才那副賊樣,肯定有事情瞞著她。
「嘿。」沈拓挑了下眉,「我這只老狐狸什麼事都瞞不過你!」
「啐,你願意當狐狸,本姑娘還不屑當狐狸精呢!」夫妻相處都多少年了,他耍這套,她豈有看不懂之理。
「不害臊!」沈拓盯著她紅潤的臉龐,取笑道︰「在外頭人家都叫我‘老’伯了,你還叫自己‘姑娘’!」
「說嘛!」她最擔心的還是女兒的婚事。
如果親事沒談成,他今兒個不可能胃口那麼好連吃三大碗。都嫁給他多少年了,他有心事的時候是什麼樣,心事解決了之後又是什麼樣,她這個做妻子的會看不出來?
「你真行!」他點了下她的鼻尖,由衷稱贊道。
但是奇怪,他娘子又是從哪打探出來的,這點他就屢猜不出,而且就算問她,她也不會回答。
「告訴你個好消息,當今朝廷中最被看好的兩名年輕人,皇上的外甥、甫被封為欽差大人的齊任駒,以及鎮疆大將軍武浩天,再過不久即將成為咱們的好女婿了!」
「真的啊?!」楊秀驚喜地瞪大眼楮,不敢相信的問道。
「沒錯。」沈拓眉飛色舞地開始道出事情的始未。
沈家在杭州頗有名望,在多方好友樂于促成的情況下,沈拓終于如願以償的將女兒許配給朝廷中的兩名俊杰。
一個才情縱橫、長得俊逸非凡、爾雅卓絕;另一個高大威猛、長得陽剛俊偉,有著獨霸天下的氣魄,是個天生的勇者。
有女婿如此,夫復何求?
他費盡心思的想要談成這兩門婚事,並不是為了對方的萬貫家財或者顯赫地位,純粹是為了寶貝女兒的終身幸福著想。
有誰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嫁給一個溫柔專情的男人?
齊任駒的眼界比天高,文才武略樣樣精通,配上才華洋溢的寶兒再適合不過。
當然這是其中一個原因。
最主要的還是齊任駒不風流、不下流,頗像他年輕時的模樣,所以他是愈看愈喜歡。
至于武浩天,高大威猛的樣貌散發著天生的王者氣概,卻懂得收斂,活潑好動的貝兒配他剛剛好。
貝兒的詩句造詞糟得一塌胡涂,想必武將也不愛讀書,所以配一看到書本就昏昏欲睡的貝兒是再適合不過了。
能夠讓兩位人中俊杰成為他的女婿,他豈能不快哉?
「而且啊……」沈拓壓低聲音地說︰「咱們兩位寶貝女兒的名聲早已傳遍杭州,武浩天一開口就指名要娶貝兒。」他說得眉開眼笑的,止不住一臉的驕傲。
兩個寶貝女兒可是出了名的玲瓏剔透,有多少人遣媒婆上門提親,所以他們早就習以為常了。
「我看哪!」楊秀用力敲了下興奮過度的丈夫的腦袋。「是‘皮’聲傳千里!讓人不得不認識她們兩個。」
沈拓呵呵一笑,不管原因為何,兩個寶貝女兒的婚事總算打點妥當了。
「丟過來!丟過來!」
在雁月樓前,兩個模樣如出一轍的美少女朝三個不知所從的家僕嚷嚷。
「阿財!」身著黃色衣裙的少女微嗔地跺了下腳。「怎麼我跟你一國的,你卻不肯把球丟給我?」
「噢。」阿財如釋重負地應了聲,正要將球丟出去,另一個同樣穿著黃色衣裙的少女氣急敗壞地叫住他。
「阿財!我才是貝兒!罷才那個是我姊姊寶兒!你別听她胡說,你跟我是一國的,快!把球丟給我,快!」
一陣笑聲由圍觀的丫環們口中發出,她們知道兩位小姐又在整人了。
阿財無所適從的看著她們,球拿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另兩個僕人阿興和阿旺,也睜著圓圓的眼珠子,朝「寶兒」瞄了瞄,再朝「貝兒」望了望,也分不清到底誰是誰。
阿財看了半晌,終于選定了哪一個才是貝兒,正準備朝第二個跟他說話的黃衣美少女丟出去時,她們兩個卻急急忙忙的換了位子。
兩人都想搶得最佳的抄球位子,卻在瞬間因互相卡位擠來擠去,換來換去,讓阿財看得頭昏眼花的。
「到底哪一個是貝兒小姐啊?」天啊,饒了我吧!
「我!」
「我!」
兩個美少女同時朝他揮著手,要他把球丟過去。
一陣爆笑聲再次響起,一旁的丫環和家僕,見到阿財傻眼的模樣全止不住懊玩的笑聲。
阿財拿球已經超過時間了,寶兒偷偷將手伸到背後比了比。
「十、九、八、七……」阿珠立即會意,率「同國」的大聲齊嚷。
「阿財,她啊!她才是貝兒小姐啊!」眼尖的家僕在看到寶兒偷比的手勢後,立即朝另一個美少女比了比。
阿財在倒數聲中終于丟出了球,在寶兒接到球的同時,時間到了,貝兒這一國,輸!
倍笑聲立即響徹雲霄,由雁月樓直飄抵和怡苑,正在刺繡的楊秀和品茗的沈拓,忍不住笑著互睨了對方一眼。
「寶貝兩人,大概又在整人了。」
「那還用說。」只是不知道這回又是誰遭殃?
倍呼聲久久不歇,夫妻倆起了好奇心,決定去看看。
「老爺和夫人來了。」一看到楊秀和沈拓前來,僕人臉上歡愉的神色收斂了幾分。
「娘。」
「爹。」
寶兒和貝兒分別攬上兩老的手臂。
沈拓看了看身旁的女兒,又看了看另一個,佯裝生氣地皺了皺眉頭,「不是告訴過你們別穿一樣的衣服整人嗎?寶兒。」他朝膩在妻子身邊的水靈人兒道。
十六年來他從錯誤中學到一個原則,如果他認定身旁的人是寶兒時,那麼就開口喊貝兒準沒錯。
不過也有幾次失靈的吮候。
「我是貝兒。」楊秀身邊的人兒抗議道。
「我是寶兒。」另一個也故意嘟起了小嘴。
啊?這回他的特殊猜法又不靈了?
「好好好,你是寶兒、你是貝兒。」傷腦筋,連他這個做父親的也分不清誰是誰。
楊秀含笑的目光瞥了瞥兩個女兒,這回兩個微嗔的不依模樣有一點點差別,讓她認出身旁的人是貝兒,另一個才是寶兒。
「你們兩個又在整人了。」
「是啊!」阿財委屈的嚷道︰「找我們玩游戲,衣服卻故意穿得一模一樣,害我球都不知道該丟給誰。」輸得忒慘!害他的頭都快被打腫了!
那是你笨!貝兒無聲的罵道。
「娘不知道跟你們說過多少次了,別穿一模一樣的衣服。」楊秀數落道。
「我……我不知道姊姊也剛好想穿黃色的衣服啊!」貝兒裝傻的眨著眼。
「是啊!孿生姊妹嘛!」寶兒無所謂的笑道,「連心里想的都一樣。」
「你啊!」楊秀點了下寶兒的額頭。「明明是故意串通好的,還想騙娘。都快嫁出去的人了,還一副長不大的模樣。」
兩個女娃瞬間倒抽了一口氣,臉也立即變色。
「我不要那麼早嫁!」貝兒跺著腳嚷道。
「我也不要!」寶兒也跺著腳喊道。這事情來得太突然了。
「不嫁人,難不成窩在家里讓爹娘養你們一輩子啊。」楊秀好笑地睨了姊妹倆一眼。想她年輕時也是嚷著不嫁,結果還不是嫁了,而且和丈夫還挺恩愛的。
「爹也很舍不得你們,所以就近幫你們找了個婆家。」
「哪一家?」兩個小女娃異口同聲地問。
「住在城東的齊任駒,和住在城西的武浩天。」
什麼時候杭州城多了這兩家,她們怎麼不知道?姊妹倆面面相覷。
「他們兩家是最近才搬來的。」沈拓解釋道。
卑說當今皇上的親妹妹婉儀公主下嫁的狀元郎正是家住凹州城東的齊譽。而武浩天雖是北方人,卻因母親愛極了杭州的如畫景致,而順應母親的要求搬到南方頤養天年,就住在杭州城西。
「啊!」楊秀驚喜的輕呼一聲。
她最不舍的就是心中這兩塊肉即將被人剜去了,留下他們夫妻倆成天在家思念著遠嫁的女兒,如今他這樣安排真是再好不過了。
「娘!」貝兒以帶著哭意的語調,不依地央求道︰「人家還不想這麼早嫁!」
「一定是爹嫌我們太皮了,才急著把我們送走。」寶兒也不依的嚷道。
「胡說!」見女兒泫然欲泣的樣子,沈拓的心都揪疼了。「爹也很舍不得你們,怕為你們挑錯了婆家讓你們怨爹一輩子,爹不知急白了多少根頭發,你們瞧瞧!」他故意彎下腰,讓兩個寶貝女兒看到他摻著幾根銀絲的發頂。
「爹!」
寶兒和貝兒突然心生不忍。想不到父親為了她倆的親事過度操心。
楊秀趁著女兒不注意的時候,瞪了丈夫一眼。他的白發幾百年前就已經冒出來了,淨拿這個玩弄女兒。
被父親「哀求」的神色撼動了心,寶兒和貝兒只好認命地點頭,不忍再說一個「不」字為難父親。
成功了!
沈拓和楊秀帶笑的眼眸不著痕跡地互視一眼。寶兒和貝兒的親事終于決定好,現在就等著男方前來下聘,他也該開始采辦婚禮所需要用到的物品,接下來的日子可有得忙了。
「駕!」
三匹白馬迅疾的奔馳在官道上,為首的齊任駒和身後的兩名侍從正連夜趕路,由京城一路直奔杭州。只因父親派人送來一封家書,告訴他已替他訂了一門親事,下聘的事早已幫他備妥,他什麼忙也不必幫,只要乖乖的當個新郎倌就可以了。
這對他無疑是個青天霹靂,連什麼時候該娶親都替他打點好了。
這……到底是誰要成親?是誰要當新郎倌哪?
當下他氣急敗壞地將家書往桌上一扔,迅速收拾行李,直奔杭州而來。
他連未來的媳婦長得是什麼模樣、家世如何都不曉得,就這樣說娶就娶,他不拼了命趕回去問個究竟,豈不虧待自己?
如果父親挑的對象讓他無法贊同的話,他就退婚!
雖說父親的品味他一直很有信心,不過事關他的幸福及美滿的未來,他就是無法一笑置之,任由他人擺布,即使是他最摯愛的父親。
「駕!」他輕喝,巴不得能生出翅膀飛回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