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心軟!
結果直到隔夜,蕭冠群依舊在為自己矛盾的心情掙扎。
「要出去嗎?」坐在樓下的舒蕾一看到他下樓,柔柔地問道。
桌子上擺了豐盛的菜肴卻早已冷掉,顯然她也沒動。
「你……餓了嗎?」原本有些熱切的臉蛋竟變得遲疑,不太敢開口、不太敢接近,「我本來想上樓叫你的,可是……」她怕。
「你沒吃?」他陰冷地盯著原封不動的佳肴。
「我也不餓,所以……」
他突然瞪向她,害她慌得不知該看哪里?!
「菜都涼了。」他閉上眼楮悠悠地開口。她不該陪著他餓一天的。
「我不餓。」她趕緊去盛飯,把菜送進微波爐去加熱,再打開瓦斯爐將湯煮沸,「一會兒就好了,馬上可以開飯了。」
她邊忙邊解釋。
他一直靜靜地看著她忙進忙出,一張白淨的素臉全然脂粉未施,卻依舊美得驚人,美得讓他目不轉楮。
只是她一雙紅腫的眼、仍有點紅的鼻頭顯示她哭了一夜,強裝若無其事、強顏歡笑的模樣讓他想說點什麼打破僵凝氣氛卻一直卡在喉頭說不出來。
「吃吧!都弄好了。」她端出最後一道菜,故意忽略他的注視,也不去理會心中又被他挑起的騷動。
在他的注視下,她的肌膚變得敏感,活像有人正在她,令她惶然。
兩個人安靜地吃著飯,一直沒有交談。
他望著她用橡皮筋束起來的簡單發型、望著她簡單的襯衫、牛仔褲襯托出的窈窕身段,心口忽然像有東西梗住,讓他放下碗筷,用力揉著眉心。
「怎麼了?不舒服嗎?」舒蕾吃了一驚,趕緊走到他身旁,急切地想探試他的溫度,可是卻不敢踫,「頭疼嗎?」她看得發慌。怎麼他看起來很痛苦?
「不是,是心痛,老毛病了。」
這種不是病的心疼連神仙也難醫。
「要我幫你拿藥嗎?」
「不用。」
他冷漠又疏離的拒絕,讓她的心又蒙上了一層苦澀。
「真的不要緊?!」強忍著眼中微微泛出的酸楚,她不放心地又問了句。
「真的不用。」他似是不耐煩地放開了直揉眉心的手,用力吸了口氣後,才拿起碗筷,「吃吧!」
他和她的對話只有這些。她乖乖坐回原位強忍著心酸。
就在流了一夜的淚後,她告訴自己,無論面對再大的羞辱,她都要勇敢地面對,因為她是來贖罪的。
可是為什麼他冷漠的拒絕遠比任何語言的傷害還要讓她傷心絕望?
辦著眼眶,她靜靜地扒著飯,小心不讓他看到她的淚眼,小心地垂著腦袋,有一口沒一口地吞著。
鎊懷心事的兩人各自吃著飯,除了杯碗偶爾發出踫撞的聲響外,四周是全然的安靜無聲。
用餐完畢,舒蕾打算先行起身,不料突來的一陣暈眩讓她差點往他身上栽去。
他飛快地抓住她的手,阻止她的跌勢!
「怎麼啦?」他急吼,臉色比見到鬼還要驚恐。
她怎麼臉色突然發白?!
她怎麼渾身癱軟了?!
她到底是怎麼回事?!
「蕾,看著我!」他急切地拍打她的臉,想喚回她的意識。
她怎麼都不張開眼楮?
「蕾,看著我!」他一次吼得比一次還急。
她緩緩地張開眼楮,用力眨了幾眼後才看清楚一臉焦灼的他正俯在她眼前,像鬼一樣地瞪著她。
是錯覺吧?她想。她剛剛好像听到了他親昵的呼喚。但,不可能……她現在頭暈腦脹的,一定是听錯了!就連他急切緊張的臉龐……大概也都是幻影吧!
她用力晃了下腦袋力圖清醒,卻在連眨了幾眼後意識又開始模糊。
「舒蕾,不許暈!我不許你暈倒!」他驚恐地吼!
看吧!罷剛全是她的錯覺,她被他吼得耳朵都快破了,終于听清楚他喊的還是舒蕾。
她瞬間被用力擁入一道溫熱的鐵牆中,像有什麼東西硬把她圈圍住,她的意識又開始渙散。
「舒蕾——」驚吼的聲音伴著粗暴的搖俺,讓她不得不睜開眼楮。
「我沒事……」她勉強想擠出笑容,卻只能牽動嘴角。
「你沒事?!」突然暈倒還說沒事?!
「我真的沒事。」她掙扎地想坐起,隨即又癱回椅子上。
他立即抱起她,直接沖往車庫,開了車就走。
病房外,蕭冠群煩躁地踱來踱去,不斷爬梳的發被弄得凌亂不堪,雙眼深陷且滿是紅絲外帶一臉的憔悴,此刻的他看起來更像病人。
「她還好吧?」一等醫生出來,他便迫不及待地抓住醫生。
「很好啊!病人根本就沒病。她只是兩天沒有進食再加上三天沒有睡眠,才會造成暫時性的昏厥。她現在已經清醒了,你可以進去看她了。」醫生說完還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懷疑怎麼會有人疏忽到這種地步?連病人有沒有吃東西、有沒有得到充分的睡眠都不知道。
兩天沒有吃東西?!
忍住一股想掐死她的沖動,他霍地開門而入,怒氣沖沖地板著張臉,站在遠遠的床尾看著她。
「對不起。」舒蕾不好意思地拉著棉被,真想整個人縮進去。
他忍了又忍,終于還是壓下了火氣,但表情依舊僵冷,聲音依舊硬梆梆的。
「為什麼不吃東西?」他的語調雖輕柔,但還是透出了隱隱的火藥味。
細若青蔥的手指緊緊抓著下巴兩端的棉被,一臉無辜地瞅著他︰「我不餓。」說著,她真想拿棉被把頭蓋起來。
「你……」他用力放下準備喂她的粥碗,一股忍不住的怒氣就要吼出口。
「我不是故意不吃東西的。」她趕緊解釋。此刻他恐怖的模樣看得讓人心驚肉跳。
他強忍著沖動,一口一口地喂食。
不知道是他特別吩咐人做的,還是她在被迫睡了一整天之後真的餓了?總之她很快地把整碗用濃湯熬煮的粥吃完。
蕭冠群二話不說地又盛了一碗。
「你不餓嗎?」她被迫地吃下一口又一口。
「不餓。」
「這麼大一鍋粥,你也吃一點好不好?」他疲憊的臉看起來像是隨時會倒下似的。
「等你吃完了我再吃。」
她突然眼楮發亮,一口接著一口地吃,清靈的雙眼轉來轉去,就是不敢望向他虎視眈眈的眼眸。
她還以為他會對她吼,像幾天前那樣,不許她問、不許她嗦。可是今天的他卻反常地「好脾氣」,除了那雙眼楮依舊盯得她頭皮發麻外,她感覺他真的有點變了。
心里頭蠢蠢欲動的期待讓她惴惴難安。
別想太多!她努力地壓住那份蠢動,臉孔卻不知不覺地赧紅。
「再來一碗。」
「啊?!」舒蕾嚇了一大跳地瞪圓眼楮,她已經吃了兩碗了!
他不由分說地將湯匙遞到她嘴前,瞪著她,等著她張口。
「呃……可是……」她閃躲著他的眼神,想著拙劣的借口,「我如果吃完了,你就沒得吃了。」她輕輕地把湯匙推開,卻又在他的逼迫下硬被灌了一口。
他冷著臉,半脅迫地眯著眼警告,硬逼她再吃了半碗粥,見她真的實在吃不下了,才就著她的碗,將剩下的一並吞了。
舒蕾驚訝地瞪圓眼楮,不敢呼吸。
他盯著她的眼神好似要訴說什麼,卻又被壓制住,只能無言地扳正她的臉。
「你這麼不堪一擊,害得我都心軟了。」
也不知道他在說真的還是假的?他肯原諒她了嗎?
「答應我,以後一定要吃東西,嗯?」他欣賞著她吃飽後的紅潤氣色。
「我會的。」看著他依舊冷硬的眼神,她心中小小的期待又落了空。
她這時才懂他的意思,她必須要吃飽,才有辦法迎接他殘酷的報復。
這一天兩人默默無語。只除了蕭冠群深思的眼光經常瞅著她,而她除了閃避,就是假寐,卻依舊逃不開他灼熱的逼視,只好用力閉眼祈禱他快快離開。
可是他好像故意跟她作對。
他就這樣默默無語地陪著她,直到隔天出院。
「我可以自己走!」舒蕾堅持。
可是蕭冠群硬要抱她上樓。
「你要是不小心從樓梯上栽下來,我的麻煩可就大了!」他不客氣地說。
醫生囑咐他,她依舊會頭重腳輕,要多注意。
「可是我不想太麻煩你。」她紅著臉拒絕。
每當他接近一次,她愚蠢的期待就會上升一分。他的眼神告訴她,他和她之間已無瓜葛,可是他的細心關照又讓她的心隱隱升起希望!
「你已經麻煩我了,而且你是個大麻煩!」他毫不客氣地說,瞬間抱起她上樓。
「冠群!」
他陡地一震,腳步突然僵住。
「你還恨我嗎?」她多麼想伸手撫慰那張被刀刻出來的臉,「要怎麼做才能讓你原諒我?」她哀傷地請求。
如果不能逃離,只好選擇接受,可是她不想再這麼曖昧不明地受折磨下去!
如果他對她完全沒有感情,為什麼還對她那麼好?為什麼她依舊感覺得出他的細心和體貼、他的溫柔和關懷?
意向不明的深情和溫柔只會把她推入更黑暗的深淵,她怕到時候會被傷得體無完膚,更加心碎。
她不怕受折磨也不怕付出性命做代價,最怕這份想愛卻不能愛、想要卻不能要的蝕骨感受。
「你認為你該怎麼做才能彌補我受的傷害?」他用力踢開房門,不太溫柔地將她放在床上,俯低臉孔望著她。
兩只粗壯有力的臂膀橫跨在床的兩側,將她的軀體圈在自己低俯的軀干間,讓她顯得更加脆弱無助。
披散的黑發在雪白的床單上形成強烈的對比,白皙的臉蛋、誘人的肌膚呼應著惟一的艷紅櫻唇,看得他心口揪緊!
那一夜……她也是這麼無助地仰躺在雪白的床上,微啟著朱唇靜靜瞅著他……
他永遠記得自己的雙手曾經穿梭在她美麗的飛瀑中,將她的臉蛋用力壓向自己。不顧她的申吟、不顧她的嬌啼,確切地佔有她。在狠狠把她揉向自己的同時,他抵著她的唇和她一起呼喊!他永遠忘不了……永遠忘不了……
被他盯得四肢無力,舒蕾慌得直舌忝嘴唇,卻沒想到支在她兩側的大掌突然用力將她擁緊,嚇得她屏住棒吸!
「你這是在邀請我嗎?」蕭冠群聲音沙啞的低語,臉孔愈俯愈近,定在距離她一寸前。
「不……不是。」
他輕笑,眼底因她的慌張而涌現溫柔。
她眨眼,忘了呼吸。他笑了!真真實實地笑了,不是冷硬無情的笑,也不是令人頭皮發麻的笑。
有力的手指正輕輕解著她的衣扣,她嚇得睜圓了眼楮。
「你不是想彌補我?」他緊緊盯著她的眼,一直沒有移開。
手指輕輕撥開左右兩側的衣擺,大掌隨即覆上,由肚臍開始揉撫,漸漸往上……
「我……」她緊張得想開口,卻被近在一寸前的俊美唇形給嚇住。
緊貼在眼前的唇要吻不吻的壓迫感讓她無法呼吸,想張口喘息。
突然,大掌覆住她胸前,手指放肆地揉擰,就在她受不了他蠻橫的挑逗,張口喘息時,他狂暴地吻住她,無法滿足地一再放任自己侵入她甜蜜的深處,霸道地與她糾纏,盡情宣泄他壓抑多日的渴望。
他的手開始往下移,慢慢來到令他銷魂的殿堂。
她抽氣。
細膩的肌膚完全被一副有力的軀體覆蓋住,正火熱地摩挲。他滿足地悶哼出聲,將所有的氣息全注入她的口中,與她激烈糾纏。
「抱緊我!」他如痴如醉,抵著她的唇呢喃低語。
自他身上發出的衣服撕裂聲清晰可聞。
舒蕾不知道自己的衣服什麼時候被他剝落?當她注視他時,已分不清楚是他手指制造出的漩渦讓她意識迷亂?還是他鋼鐵般的肌肉摩挲的快感讓她意識潰散?
「抱緊我!」他低喃,拉起她的雙手摟著他的頸項。
他只想好好愛她一回,沒有仇、沒有恨,心里、眼里只有彼此,單純地付出自己。那是他深埋了五年的相思,他願意傾注所有。
被他糾纏得幾乎無法呼吸,緊繃的肌肉在她的撫觸下更加揪緊,巨大的體魄有別于她以往熟悉的頎長,他變了!變得更具侵略性,變得更有壓迫感!她呼吸開始急促起來。
「你肯原諒我了嗎?」一想到待會兒必然發生的事,她就心驚肉跳。
他的軀體太凶猛、太剛硬,真怕會被他壓碎。
「你說呢?」灼熱的眼神漸漸變得清晰。
「你所謂的贖罪是這樣子嗎?」
「哪樣子?」他故意將重心全放在她身上,讓她仰首抽息,幾乎無法承受排山倒海而來的甜蜜沖擊!
他讓她幾乎溺斃,卻依舊固執地要把心中的掛慮說出來。
「你……肯……肯原諒……我了嗎?」
冰冷的記憶又緩緩注入心頭,他想不去理會,想不去回憶,但受過傷害的心依舊有著陰影,傷痛仍會啃蝕。
「你呢?」他突然咬牙,似在承受極大的痛苦,「告訴我,如果讓你重作抉擇,你會選擇你的父親,還是選擇我?」
她愣住,所有的激情被人用冷水潑熄,只剩下彼此劇烈的喘息聲回蕩在空氣中。
「告訴我!」他堅持要一個答案!
騙他也好,睜眼說瞎話也罷!不要再用這種無辜又脆弱的眼神盯著他,他只要一個答案!
只要她肯給他一個能諒解她的理由,他這五年來的不甘願與傷害都能得到解月兌。
他願意放了她!
盡避他依舊深愛著她!
盡避他會永遠愛著她!
他會把她永遠塵封在心中,永遠珍愛著她!但是請她現在就給他一個答案,即是騙他也好!
她自由,他也就自由了。
她的心靈得到解月兌,他也就得到解月兌。
她可以放膽單飛,而他也可以自在翱翔。
只要給他一個可以真正放開她的理由!傍他一個可以揮開過去邁向全新人生的答案!
舒蕾驚恐地搖著頭。不,不要逼她作選擇!不!不要!
她的臉色愈來愈蒼白,他則因她益發蒼白的臉而血色盡失。
他突然生氣地搖蔽她,失聲地吼︰「告訴我,你是不是依舊會背叛我?是不是?你會不會?」
她哭喊︰「別逼我作選擇!為什麼我必須要作選擇?為什麼我必須當個無辜可憐的中間者?請不要逼我作選擇!我不要!我不要!」
「那我算什麼?」他陰惻惻地問,「我到現在依然是個能讓你挑動的可憐家伙?依舊是個被你的美色迷得團團轉的愚蠢男人?在你的眼中我只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家伙?如此而已!」他吼。
憤恨地摔開她,渾身的烈焰更加狂熾!全然不理會自己的赤果,他傲然挺立,像個睥睨一切的英雄好漢。
「算你狠!」他栽了!真的認栽了!「我告訴自己千百個理由必須要恨你,結果我自己還像個傻瓜又撲進你懷里!」自己真是可悲!「算你狠!」他狠吸了口氣,恨恨吐息。
她被他吼得目瞪口呆,一個字也無法反駁。
「從今以後你休想我會再被你的美色所迷惑!休想我會再為你楚楚的臉龐而心疼!休想我會再為你掉一滴眼淚!休想我會原諒你!」
他憤恨地穿上衣服,大步離去之前又轉過臉惡狠狠地警告——
「別讓我看到你再暈一次!別讓我發現你又不吃飯故意賣弄可憐!如果我在你這里得不到我想要的……」他雙眼迸出強烈的恨意,「你就等著替你父親收尸吧!」說完,他甩門離去。
驚愕地……慢慢地……她將他剛才厲吼的字字句句串連起來,發現她的心開始緊緊地揪疼……她嗚咽,像個失去至親的孩子絕望地嚎啕大哭。
哭聲傳出房里又鑽進了對面的門扉,蕭冠群仰首用力吐息,緊緊咬著牙關喝令自己不許心軟!
哭聲漸漸轉為抽噎,已是深夜時分。
他靜靜地坐在床沿聆听有一搭沒一搭的哽咽聲響——
這一夜,他又抽煙抽到了天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