懊不容易拖到中午吃飯的休息時間,林馨雲終于可以名正言順的拷問杜曼平了,拿著便當死賴在杜曼平位子上不走,打定主意這頓飯要跟杜曼平擠在一塊兒吃,沒想到杜曼平拿回蒸飯箱里的便當後,看見死黨坐在自己的位子上,轉跟一旋便走出了教室。
她知道林馨雲鐵定會馬上追過來,無論如何,這絕對比她在教室里說故事給那些三姑六婆听來得好。
「杜曼平!」林馨雲捧著便當三步並作兩步的跟上來。
「-想問什麼?」
「默軒啊-不知道啊,大家都在傳說-跟這個新來的學弟在校門口摟摟抱抱,還被叫進了教官室,還說他嘴角的傷、手上纏著紗布都是-的杰作,因為-看人家秀色可餐想霸王硬上弓,人家不依,所以才被-打傷的……」見好友一記冷眼掃來,林馨雲忙不迭地陪笑,「那不是我說的喔,是我听來的啦,-別把帳算在我頭上。」
「人家人家,-當默軒是女人啊。」听了就不爽!杜曼平腳步走得益發快了,覺得今天真的很倒楣--不,是自從她有了學弟開始就變倒楣了。
「哎呀,哪個人眼楮瞎了會把那種帥哥當女人啊?」林馨雲笑著,小跑步跑到杜曼平的面前,「如果真不是-教訓學弟的杰作,那他嘴角的傷、手上的紗布是怎麼回事?」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跟人家打架。」
「打架?默軒?怎麼可能?他那麼文質彬彬、斯文有禮的男生……啊,一定是別的男生看他太出風頭了,找他麻煩對吧?像他那種人怎麼可能自己找人家打架呢,鐵定是這麼一回事!」
「我不知道。」杜曼平答得沒好氣。帥哥就不會先動手打人嗎?嘖,這些花痴女!可能連帥哥放的屁都覺得是香的!
從頭到尾,她都沒問他為什麼跟那伙人打架,不過她親眼見到的事實是--他一個人把三個人打得躺在地上哀哀叫,而他只是唇角受了一點傷,沒事人似的。
雖然她十分不開心他在教官面前胡說八道,但,事後她想過了,與其讓他承認自己打架被記過,她當一下他的擋箭牌又何妨?
他應該也是這麼想的吧?這小子腦筋倒是動得快,機靈得很!
罷了,誰教他是她的直屬學弟呢,算她倒楣!
「怎麼可能不知道?你們早上不是一塊兒到學校的?」林馨雲一臉不相信。
這個林馨雲,簡直比檢察官還要會追根究柢……杜曼平嘆了一口氣,腳步很快地往前方有樹蔭的草皮移去。
「只是不小心在大門口遇見的。」她隨口應了一句,算是回答林馨雲的問題。
「真的假的?-運氣那麼好?一大早就可以遇見一個大帥哥,還摟摟抱抱的?」林馨雲又劈哩啪啦問了一長串。
「我們沒有摟摟抱抱!」反正她不承認有這件事就對了。因為她那時候腦子昏昏地,被他跟人家打架的畫面嚇得有點魂不附體,所以發生任何事對她而言都是沒有意義的。
對,就是這樣沒錯。
只是,當時那臭小子干什麼摟著她啊?她看起來很害怕的樣子嗎?
來到草皮上,杜曼平拉好裙-席地而坐,打開香味四溢的便當盒,低頭正要吃,一只手卻突然用力拍了她一下,要不是她手腳俐落,美味的便當此刻早已落了地。
「搞什麼?林馨雲!這個便當可是我花了一個小時的時間才完成的,---」
「-看啦,上面!」林馨雲用手比了比樹上。
「干什麼?有什麼好看的?」念歸念,杜曼平還是往上掃了一眼--
「啊!」這一看,手上的便當又差一點落地。
真是見鬼了!他怎麼會在這里?老天嫌她今天還不夠倒楣嗎?竟然連吃個飯他都要陰魂不散的出現!
「嗨,學姊。」默軒笑咪咪的從樹上跳下來,早上校長硬逼著護士替他的手纏上的白紗布早就不翼而飛。「-在吃飯啊?我好餓喔,分我幾口吧!」
說著,他不由分說的搶過她手上的便當,呼嚕呼嚕的大吃特吃起來,「嗯,好吃,真是太好吃了,這是我這輩子吃過最美味、最好吃、最可口的便當了,學姊真幸福,有一個會做便當給-吃的好媽媽。」
「喂,你--」她的便當轉眼間便被這渾小子吃掉了大半,真的很想罵人,可是看他餓得像是三天三夜沒吃,她心里一陣不忍,話兜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安靜的看他把她的便當一口氣吃個精光,也懶得跟他解釋那個便當是她做的,不是她媽咪做的。
「我說學弟啊,你是幾天沒吃飯啦?」林馨雲不可思議的看著默軒這種破壞形象的吃法,呆呆的把自己的便當也移到他面前,「我的也給你吃吧,你慢慢吃,別噎著了。」
「謝謝,我吃飽了。」默軒看也沒看林馨雲一眼,便把她的便當給推回去,然後把空了的便當盒還給杜曼平,無辜的眨眨眼,「不好意思,真的是太好吃了,所以我一時忘情就把它吃光了,學姊,我請-去吃飯好了。」
「下必了,我……不是很餓。」他那麼窮,還讓他請吃飯?算了吧!他如果真有錢,干什麼要吃她這個做起來成本不到五十元的家常便當?真是個可憐的孩子!
「不行,-如果為我餓肚子,我會良心不安的。」長手一伸拉住她的手,默軒也不管她會不會抗議,直接拉著她便走人。
「喂,你放手!我跟同學在一起,你怎麼可以--」
「放心,她有手有腳,吃完便當會自己回教室,不會走丟的!」
「可是我--」
「不過是學弟請學姊吃一頓飯而已!」
意思就是她大驚小敝-?杜曼平真要被他給氣死了。
「要請也是學姊請學弟,哪有學弟請學姊的道理?」
「隨便,-那麼想請我吃飯就早說嘛。」默軒笑咪咪的將她直往前拖,大手緊緊握住她嬌軟的小手,竟覺這種感覺還不賴。
見他不是往學校餐廳的方向走,而是越走越偏僻,杜曼平有些急了,「你要帶我上哪兒去啊?」
「我停車的地方啊。」
「停車?什麼車?」她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你忘了你未滿十八歲,不能開車--」
「不是汽車,是摩托車,喏,就在前面。」說著,默軒已將她拖到他的紅色愛車旁,拿下車上唯一的一頂安全帽就往她頭上罩去--
「喂,我不要坐你的機車。」杜曼平忙要將安全帽扯下,兩只大手卻在下一秒鐘幫她將安全帽的帶子扣好了。
「安啦,不會把-載去賣,反正-也不是多有姿色,賣不了什麼好價錢。」他笑咪咪的伸手拍了拍她的臉,長腿一跨,已將車子發動,「快上來!」
「不要!你未滿十八歲,根本不能騎車,我絕不會坐你的車!」她繼續跟安全帽奮戰,努力的想解開帶子上的暗扣。
孰料,下一瞬她人已被一雙有力的臂膀給騰空一抱,安置在摩托車上,在她意識到他做了什麼事之前,默軒已再次跨上摩托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車騎出了校門。
「啊!」她被這車速嚇得臉色發白,下意識使用雙手牢牢的抱住他的腰,「你給我騎慢一點!慢一點!听到沒有?默軒!」
狂風將他微卷的發吹起,有如波浪般好看,默軒的唇角揚起一抹笑,揚聲道︰「好啊,如果-答應我乖乖坐好不亂動的話。」
「我答應你。」她想也不想的便道,雙手更加的緊抱住他。
風真的好大,她安全帽下的長發亂飛,打在她縴細的肩上還有些隱隱發疼。
「還有,等一下要乖乖吃飯,知道嗎?」默軒又道。
流氓啊!這個得寸進尺的家伙!
「知道了啦!你給我騎慢一點!」她朝他大吼。
他簡直是瘋了!摩托車時速一百一十,讓她覺得自己快要被甩出去了!
「是,遵命,學姊。」他終于放慢了車速到八十,于他卻有如龜速慢爬。「這樣可以了嗎?」
她不吭聲,剛剛的亡命飛車讓她的胃緊緊縮在一塊兒,整個人僵硬得像塊石頭。
「學姊,-還好吧?」
「我不好!非常不好!」她想把他大卸八塊,然後丟到淡水河里去喂魚!
「學姊?」听見她異于往常的沙啞嗓音,他有些詫異。難道是……她哭了?
「不要跟我說話!」
默軒沉默了好一會兒,杜曼平正高興他終于肯听話的時候,摩托車卻突然停了下來。
她左右掃了一眼,不明白他為什麼停在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正納悶著,那張俊臉突然轉過來,不說一聲便伸手把她的安全帽給摘下,兩人就這麼面對面--
太近了,近到她可以非常清楚的看見他眼眸深處的柔情,像大海一樣無邊無際,讓她一瞬間就跌了進去,再也不想爬出來……
他干什麼這樣看她?杜曼平怔怔地望住他那雙眼,朱唇微啟,覺得呼吸有點困難。
「果然是個膽小表!」默軒突然吐出這麼一句。
什麼?她愣住了,不明所以。
「還是個愛哭鬼!」
什麼……他究竟見鬼的在說什麼?她什麼時候哭了?下意識地伸手模上自己的臉,果真濕濕的……
老天!她真的哭了?!為什麼?被他剛剛的飛車給嚇的?她愣愣的再次望住他,看見他眼眸深處閃過一絲笑意。
斑,她剛剛果真是看錯了,像他這種可惡的男生,哪來什麼像大海的柔情?他根本就是在嘲笑她!
氣憤、羞赧、難為情、火大……種種情緒讓杜曼平選擇立刻跳下車,她的腳步很急很快,只想趕快把這個討厭的男生給甩開,顧不得這里只有海與天,杳無人跡,而她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回去。
「喂!」默軒追了上來,一把拉住她的手,卻被她狠狠甩開。
他再次追了上去,一拉到她的手後就扣得死緊,讓她再也甩不開。
她的手腕被他抓得很疼,不管她怎麼扳都扳不開,她氣了急了惱了,「你放開我!」
「不放。」
「你無賴啊?放手!」
「不放。」他的聲音依舊淡定無波,卻異常堅持。
「你是流氓啊?還是混黑社會的?你听不懂別人說的話?看不懂別人在生氣?我叫你放手!放手!放手!听見沒有?」她氣得對他又吼又叫,吼得聲音都啞了,淚也飆出了眼眶。
莫名其妙……
他為什麼要這樣欺負她?
有沒有搞錯……
她為什麼老掉眼淚?她是他學姊耶!明明比他長一歲,為什麼在他面前,她卻像是個無理取鬧的小妹妹?
「-吼那麼大聲,我當然听見了。」默軒仍是一副輕松自在的神態。
「那還不放手?」
「听見了不表示我就得照-的話做。」
ㄏㄡ∼∼是存心氣死她就是了!
「你這個流氓!無賴!痞子!再不放手,小心我不客氣了!」她-起眼,撂下了狠話。
她能對他怎麼個不客氣法?默軒頗富興味的瞅著她。
「請便。」帶著笑意的話語淡淡的從他口中逸出。
「你--」火了,真火了,沒看過小貓發威嗎?想也不想的,杜曼平張口便朝他死拉著她不放的手臂狠狠咬去--
她使上全力的咬,感覺牙齒深深的烙進他手臂的肉里,直到她嘗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才松開。
默軒一動也不動,吭也不吭一聲,被咬出一道深深齒印的手絲毫沒有放開她的意思,是怎樣?他的手臂是鐵做的?咬不疼?還是他的知覺神經早就麻痹了,所以一點感覺也沒有?
她沒抬頭,只是盯著她留在他手臂上的「杰作」瞧著,兩排齒印輪廓鮮明,連幾顆牙都可以數得出來,再添上那鮮血染上的艷麗色彩,簡直觸目驚心。
「氣消了嗎?」淡柔的嗓音只關心她的情緒,絲毫不在乎他手臂上正流血的傷口。
「寧可被我咬成這樣,也要死拉著我的手不放,你究竟想干什麼?」她真不懂這個男生,好像是存心氣她,又讓她如此任性的咬傷他,而沒有怪她一句,究竟為什麼?
「我只是想帶-去吃飯。」他無辜的眨了眨眼。
她抬起頭來望住他,「就這樣?」
「是啊,我吃了-的便當,本來就該還-一頓飯,-如果跑走了,我怎麼請-吃飯?」
杜曼平好氣又好笑,低頭又瞧了他血跡斑斑的手臂一眼,不明白自己打哪兒來的氣力把他的手咬成這個樣子,他一定很痛很痛,卻半點也沒怪她的意思……
「你這個瘋子……」她喃喃自語著,忍不住哭了出來。「你簡直是笨蛋……」
「我都沒哭,-究竟在哭什麼?」默軒伸出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發,然後把她的頭抑進自己懷里。
他知道,她是愧疚;他也知道,她為他心疼,怎麼辦呢?他好喜歡她這樣,莫名其妙的就是喜歡。
愧疚的話,她就會對他好一些。
心疼的話,她就會對他更好一些。
至于……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天知道!
反正,他就是想這麼做,想做,就做了。
原以為昨天中午和默軒飛車離開校園的事,會鬧得滿城風雨,沒想到校方竟然假裝沒這回事,任傳言滿天飛。
她想,這樣的優惠應該是針對默軒的吧?
昨天騎著車呼嘯而出的人是他,她戴著全罩式安全帽又穿制服,要認出她並不容易,所以,校方選擇不過問一定是因為默軒,這和那天校長只差沒捧著默軒的手來膜拜一樣,怪得讓杜曼平想不出道理。
可以讓校長緊張成那副德行的人,非富即貴吧?可默軒,一個因打工蹺課被留級、又窮得沒飯吃的男生,家世背景可想而知不會太顯赫,那又是為什麼?
說到窮,那小子昨天還請她去餐廳吃飯,點一客五百五十元的牛排餐,他心不痛,她比他還痛,好不容易威脅他得讓她自己付錢,否則她不吃,他才乖乖讓步。誰料到他這個人不僅流氓又賴皮,趁她上個洗手間就偷偷把帳給結了。
唉,她真是拿他一點辦法也沒有。
「喂,曼平,-神游到哪里去了?」旁邊的林馨雲突然用手拐了她一下,壓低嗓音問。
杜曼平從沉思中回過神,轉頭看了她一眼,「干什麼?」
「老師在叫-啦。」林馨雲朝她努努嘴。
「老師?」抬起頭來,果真見到英文老師臉色難看的瞪著她,她趕忙站起來,「對不起,請問……老師叫我嗎?」
「杜曼平同學,不要以為-的英文成績一向是全年級第一名,上課就可以不專心,掉以輕心的結果,很快地就會讓-從第一名掉到好幾名之後,也可能讓-從台大掉到一所大學都考不上,這點希望-可以明白。」
「我知道,老師。」
「還有,我這兩天听了不少傳言,希望傳言只是傳言,-可不要辜負老師們對-的栽培與期望,愛上一個小膘混,這樣不管對-的學業還是未來都沒有任何好處,懂嗎?」
默軒不是小膘混!
她也沒有愛上他!
不過,她沒必要跟老師解釋任何事,很多事只會越描越黑而已。
「我懂,老師。」她乖巧的應了聲。
英文老師見她如此乖順,這才不太情願的閉上嘴,昂起下巴瞅了她一眼,「那就坐下吧。」
「謝謝老師。」杜曼平松了一口氣,乖乖坐下。雖然腦袋里亂烘烘的,也知道有很多同學在偷笑,甚至對著她這邊指指點點,但是,一直到英文課結束,她都不敢再分心。
下課鈴聲終于響起,大家像出了籠的小鳥一樣亂跑亂叫,開心不已,有人趕著去學生餐廳用餐,有人忙著去拿蒸飯箱里的飯盒,只有杜曼平像剛打了一場仗似的疲憊不堪,趴在桌上閉上了眼楮。
「曼平!別睡了,我們去昨天那個地方吃飯吧,-昨天把我一個人丟下,今天要補給我一天!走,快點!」林馨雲推推她,急的其實不是吃飯,而是想听八卦。
帥帥的學弟默軒和冰山學姊杜曼平……
天啊天啊!扁想象兩個人手拉著手在一起的模樣,就令人興奮非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