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一間極高檔的富人酒吧,禁煙,賣著等級極高、價位極高的酒,空間里回蕩著輕藍調音樂,是一個讓人可以很放松也很優雅的地方,今夜,卻因為一個喝醉酒的女人而徹底變了樣。
暗蘭齊優雅地持著酒杯微晃,雙手微微交叉在胸前,眼神有點冷漠倨傲的望著眼前這個女人。
這個女人很性感,黑色緊身繞頸背心洋裝襯托出她的好身材,肩臂縴細骨感,頸部線條優美,那裹在背心里頭呼之欲出的飽滿胸形更是令人很難移開目光,更別提她那雙露在短洋裝下的雪白美腿了,縱使這女人已經有點醉,可她那優雅的儀態像是天生的,就算整個人已經半趴在桌前,甚至差一點就不小心把他的酒杯給揮落在地上,這個女人看起來還是十分美麗而不致讓他覺得太反感。
這是他沒有馬上叫服務生過來趕人的原因。
「可以陪我喝酒吧?帥哥哥?」她微笑,笑起來的她帶著讓男人很容易卸下心防的甜美。
不艷,嚴格一點說來,她在他眼中還稱不上頂級美女。眼楮不大,更不是水汪汪楚楚可憐的那種,但她睨著他的眼神很單純很清澈,只是這樣看著他,就可以傳遞出千言萬語,因為,那是一雙很有神、會說話的眼楮,沒有自信的人似乎很難坦然的迎視她的眼,但,這當然不包括他傅蘭齊。
他直視著她的雙眸,瞬也不瞬地,像是跟這女人已認識了天長地久般熟悉,輕易的便在她眼中看出了她的落寞與憂傷,雖然,她笑得如此甜美而性感。
這女人,太容易惹人心疼。
會讓人想一把抓她入懷吻個夠……
「為什麼是我?」他開口了,兩道濃眉輕挑,薄薄的唇帶著些微嘲弄。
在這間酒吧,在香港,應該暫時沒人識得他,拿掉他是法國巴黎最大葛林若投資銀行少東的這個光環,唯一可以吸引人的應該就是他這副天生下來便英俊尊貴的中法混血兒皮相了。
他長得極出色,這點他不會不清楚,但膽敢這樣明目張膽靠近他的女人,真的屈指可數,因為除了英俊、富有、尊貴這幾點很容易讓女人趨之若鶩外,他高傲冷漠得讓人覺得很難親近,再加上他那天生下來便神聖不可侵犯的法國貴族血統,他總是高傲得很理所當然。
「你不想陪我喝酒嗎?帥哥哥?」巫美艾說的是英文。因為頭暈又熱,很自然的把臉貼在冰涼的桌面上,此刻的她當然不會想到她胸前的春光已然外泄這等小事,因為在她走進這間酒吧時,就決定這一夜要不醉不歸,如果可以找到一個又高又帥又體貼的男人過一夜那更好。
這就是她現在為什麼坐在這個男人面前的原因。
這男人一看就知道是混血兒,帥得簡直無法無天,她在隔壁桌看了他好久好久,很努力的多灌了幾杯酒,這才鼓起勇氣裝瘋賣傻地跑來他面前「釣」他。
「不想。」傅蘭齊很直接的也用英文回絕。
「是嗎?我不夠漂亮?還是不夠性感?」巫美艾笑著,依然懶洋洋的趴在桌上,卻開始用中文喃喃自語著。「該不會是我不夠有錢吧?是不是每個男人都想要娶一個有錢的女人好讓自己更有錢呢?好奇怪……究竟人要這麼多錢做什麼呢?明明就很有錢了,卻連找個老婆都要比自己有錢……莫名其妙……」
暗蘭齊靜靜的看著她。這女人現在根本就是在自言自語,不是在跟他說話,所以,他也沒打算加入她開啟的話題,何況,她說的是中文,他沒必要讓她知道他其實听得懂,而且中文也是他的母語之一。
巫美艾卻突然在這個時候抬起頭來,直勾勾地盯著他瞧,又改成英語說話。「你真的對我沒興趣,對吧?就算我說我想找你上床,你也不要,對吧?」
上床?
暗蘭齊的嘴角抽動了一下,蔑視她的意味更是明顯了。
炳,他瞧不起她……
這一點,就算已經有點醉的巫美艾也很清楚的感覺到了,她笑了起來,眉角眼角唇角全因為她的笑而飛揚著。
「我喜歡你啊,帥哥哥,不會隨便就接受女人的投懷送抱,真是個君子?還是因為你不愛接收來歷不明的東西?」說著,巫美艾有點踉蹌的起身,大方的朝這位帥哥揮揮手。「那再見了,很抱歉打擾了你的獨處時光。」
她走回到自己座位上,又替自己倒了滿滿一杯子酒,差一點就溢出來。
接下來短短一個小時,總共有三名男士陸續過來找她談話,她大部分時間都在微笑及端著酒杯喝她的酒,對每一名男子的邀約或攀談都顯得無動于衷,通常識相的男人會懂得知難而退,不識相的就會使出死纏爛打的招數,迫得她不得不閃人躲到洗手間去。
望著鏡中那個被醉意渲染得有些迷蒙的眼,還有那像是抹了濃濃胭脂的桃紅雙頰,巫美艾有些愣怔著,覺得突然間好像有點不認識自己。
用冰涼的水往燒燙的臉上抹了又抹,頰畔一臉的濕,眸光里也同時氤氳著一層淡淡的霧氣。
真是見鬼了!她在心里低咒一聲。
都已經喝了那麼多酒了,為什麼她的腦袋瓜子還這麼清楚呢?為什麼李希恩那男人的模樣還一直跑出來招惹她?惹她傷心?為什麼忘不掉一個根本沒愛過自己的男人?
只不過是場餅期很久的單戀而已啊,她為什麼要如此耿耿于懷呢?是因為習慣這樣自虐的情感?還是因為不甘寂寞?不管是為什麼,都該結束了,徹徹底底的結束,她可以單戀一個不婚的男人一輩子,卻絕不要委屈自己去單戀一個即將踏入婚姻的男人。
是啊,都結束了。她告訴自己。
嚶嚶的哭泣聲,是她對這場單戀的告別式。
哭個盡興吧!她對著鏡中的自己說。
哭完再微笑。她對自己承諾。
就這樣,她躲在洗手間整整哭了十幾分鐘,這才抬頭挺胸的走出來,一個完全不在她預料之內的人竟然在洗手間外頭等著她——
「你……」她話還沒說完,一只手已經被這男人拉住……
要甩開已經來不及了……
那個藉由他的手緊握住她的手所傳遞過來的未來片段,如電光石火般撞擊進她的腦海……
懊死的!她低咒的閉上眼。
那一幕場景血淋淋的,把她嚇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幾乎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知覺的任這男人把她拉著往前走……
她該問他為什麼要在門外等她?為什麼一直拉著她走離了酒吧?他要帶她到哪里去?想干什麼?
可是,她一句話也沒問出口……
因為從小到大,她還沒有在別人身上感應過這麼可怕的事,這讓她嚇壞了!而且直覺的不想相信這樣的事會在未來七天內發生在這個男人身上……
但,那是不可能的事!她的感應從來沒有失靈過!
小時候每當人家握住她的手,她的腦海里就會有畫面撞擊進來,然後出現在她腦海中的畫面在未來七天內就會發生在對方身上,剛開始時她只是覺得好玩又神奇,當年紀越來越長時,才自覺到這與生俱來的「異能」似乎並不是什麼太好的事,因為她可以預知到的通常都不是好事。
譬如鄰家伯伯摔車斷腿,隔壁家大哥哥開車撞到山,那個賣菜的大嬸被籃子砸到頭,學校某某同學被爸爸打,某某某又跟某某某打架受傷等等等……
為什麼她必須知道別人未來會發生的意外事件呢?那些與她無關的人的未來,她為什麼要知道?以前小時傻傻的不懂事,總會好心的提醒對方要小心什麼,人家一開始都不以為意,後來事情真的發生了,都會拿見鬼似的目光盯著她瞧,甚至刻意的避開她,像她身上有魔鬼附身似的……
她討厭那樣!所以不知從何時開始,她不再喜歡與人握手,也不再把自己所預知到的關于對方未來會發生的事告訴任何人,她不要當個異類!包不喜歡任何人像是看怪物似的看著她!
巫美艾覺得頭好痛,胸口悶得快透不過氣來。
「那個……你究竟要帶我去哪里?」他走得很快,像是後面有人在追趕似的,可是她的頭又痛又暈,踉踉蹌蹌的根本走不穩。「我快要吐了……我走不動了……你放開我……拜托……」
才剛說完,巫美艾便整個人跌坐在地,痛得她直抽氣。
暗蘭齊看她一眼,想也沒想的便蹲。「上來,我背你。」
她望著眼前寬大厚實的背,有一剎那的恍神,是怎樣?現在是在拍電影嗎?這世上真有對個陌生女人也這麼溫柔體貼的男人?
不對!現在不是探討這個問題的時候!重點是,這男人為什麼要帶她走?剛剛在店里,這人明明高傲得不想理她的不是嗎?
「這位先生……」雖然她是很想乾干脆脆的爬上去,給他那好看無比的背背著走啦,可是,他究竟想干什麼?
傅蘭齊沒耐性等她,直接拉她的手過肩把人給背起——
「喂,你這人怎麼可以這樣?放我下來!」她打他,有氣無力的,不過很番,一直打一直打。
他不耐的挑眉,背著她的步伐一刻也沒有停留,走到大馬路上伸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坐進去,馬上叫司機開車。
「你家住哪兒?」他終于回過頭正視她的存在。
巫美艾一愣,瞅著他半晌,突然之間大笑出來。「這位先生,你不是要送我回家吧?所以,剛剛我在店里的提議你還是很感興趣的,對嗎?哈哈,我就說嘛,這世上哪有男人不……」
她的話,終止在那雙連在黑暗里也會發亮的藍瞳里。
是啊,他是混血兒啊,那深藍雙瞳此刻冷冷的盯著她瞧,像是要把她給一口咬住然後吸進去……
「不是這樣嗎?」她斂起笑,吶吶的開口,心跳莫名的加快,像是做錯事的小孩那樣,在這雙深瞳的映照下微微不安驚慌著。
「剛剛有一個人在你的酒里下了藥,听起來是混幫派的。」傅蘭齊淡淡的開了口。「因為不想惹上麻煩,更不想莫名其妙為了一個陌生女人打架受傷掛彩,所以才先去把你帶開,這樣的解釋你滿意了嗎?」
咦?巫美艾眨眨眼,胸口間彷佛有一股暖流悄悄淌過。
「所以,你救了我一命?」她無法想像,如果他沒有主動去找她並馬上帶她離開酒吧,接下來的她會發生什麼事。
「好像是這樣。」傅蘭齊不太情願的承認自己其實是有點多管閑事了。剛剛他在酒吧看見的那檔事,他相信這世上很多角落都常常在發生,每個人都要為自己負責任,如果她自己不小心、不注意,以後這樣的事也一樣會發生在她身上,他有必要多管閑事嗎?
或許,他並不是真的那麼冷血的吧?可以看見這樣的勾當而視若無睹——這樣的事他恐怕也干不出來。但,他會不會做得太過頭了?只要在門口提醒她一聲不就行了?他卻這樣直接把人給帶走……是過頭了些吧?畢竟,這女人跟他傅蘭齊一點關系也沒有。
「你究竟住在哪兒?」他的語氣有些不耐,為自己多花在這女人身上的心思感到微微的不悅,連他自己都沒搞懂今夜的自己為何要干出這樣英雄救美的可笑戲碼。
「就剛剛那兒……附近。」她看著他,小小聲地說。
「什麼?」他詫異的瞪著她。
「是你一直拉著我走的,把我背上車的人也是你……」這話,說得更小聲了,人家畢竟是幫她忙,她哪能那樣理直氣壯的說都是他的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