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長說完該說的話,不給雪兒任何申訴辯解的機會,便推說要處理公事,要雪兒盡速返回人間,不要再打擾他,不要再替他制造問題。
雪兒打從心底不想回到人間面對林森和江螢螢成雙成對的事實,可是,天使長的語氣擺明了事情不可能如此順心如意,讓雪兒不由得疑心大生。
偏偏天使長說話向來只說五分,其余的全靠自己猜想揣測。
雪兒考慮了一下,她回天堂的權利已經用掉兩次,如果沒有些許斬獲,就此空手下去,豈不是白白糟蹋了一次機會?
大巨應該有辦法才對!
雪兒連忙四處尋找大巨,天上一日,人間一年,她可不能任時光匆匆流逝。
憊好,大巨正值換班休息,獨自一人在大樹下憩著。
並不是大巨孤僻,而他的外表太容易令人對他心生畏懼,接近他需要很大的勇氣,所以,只有雪兒和一些小天使與他廝混得極熟。
雪兒悄悄挨近他身旁,輕喊︰「大巨。」
「天使長怎麼說?」他迫不及待問。
「他要我下去。」
「不是說任務已經完成得差不多了?」
「誰曉得?天使長講話總是吞吞吐吐,一點也不痛快,他只要我快快下去,其他的什麼也沒提。」
「那你最好別再耽擱了。」
「大巨……」雪兒的雙手合握,聲音中有祈求的味道,「你能不能幫我一個忙?」
「什麼忙?只在我能做到我一定幫你。」
「太好了!」她小心地說道︰「就我的任務性質看來,我可以到姻緣司請求協助,是吧?」
「是沒錯,不過,你必須先出一份申請書,讓天使長認可簽字後,再由姻緣司審核,然後,你才能得到你需要的協助。」
「大巨,你知道我的時間已經剩下不多了。這次回來一趟,人間已經又過了一個月,我……我怕我等不及什麼認可審核。」
「那怎麼辦?」
雪兒吸足一口氣,勇敢地說出︰「我想請你制造機會讓我去看姻緣簿。」
「你……」大巨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求求你,這是唯一可行之道了。」
「如果這件事被發現,你和我都逃不過禁足懲戒的處罰。」
「大巨,我真的沒有信心再繼續我的任務了,明明人間的情況已經完全在二○八的掌握之中,天使長偏還要逼我下去,我……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雪兒的苦惱全看在大巨眼里,他當然知道雪兒並不是存心利用他,更不是在演戲,她心中的無助顯然遠多于她表現出來的。
毅然地,他下了決心,「你跟我來。」
雪兒欣喜,卻又忍不住有一點擔心,「萬一要是失敗的話,你怎麼辦?這是我拖你下水呀!」
「我有辦法,你別為我操心,多顧著一點自己吧!」
雪兒乖乖地跟在他身後,專注地聆听他每一個指示。
「姻緣司的宮殿有一個小窗戶可以直達姻緣女的房間,又不被其他的僕從發現,待會兒,我會借故把姻緣女引開,你要把握機會去查你想要的資料,只不過,這個窗戶位于宮殿的最高點,被一叢濃密的樹葉半遮半掩,若非有心人實在很難找出姻緣司的宮殿有這一個漏洞存在。」雪兒振振翅膀,輕而易舉地登上窗台「看完了就趕快離開不要記掛我。」大臣不忘叮嚀。
雪兒一顆心跳得又急又快,她現在要做的可是有違天條的事,但是,她已經顧不得這許多了。她背緊貼著牆壁,豎直了耳朵傾听里面的動靜。
不一會兒,傳來大巨的聲音︰「姻緣女,天使長有要事想找你商量,請你移駕。」
接著是姻緣女動听如音樂般的嗓音︰「這麼巧,我正好也有事要找他。好了,我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隨後就到。」
「是!」
一陣靜寂之後,姻緣女輕巧至恍若未聞的腳步聲,直到房間里完全沒有半點聲音後,雪兒才探頭探腦地瞄往窗內。
真是天助她也,映入眼簾的是姻緣女的工作房。
雪兒跨過窗欞,一躍進屋內,先環顧了一圈,才移動腳步走到書桌旁。
姻緣簿正整齊地安放在書桌上。
事實上,姻緣簿簿得像張卡片,至于它如何容納人間雲雲眾生的愛情歸宿則別有玄機。閱讀姻緣簿的方法非常簡單。在天堂,心想等于事成。
雪地伸出右手,掌心貼緊地緣簿的封面,努力集中全部注意力,將林森的基本資料輸入姻緣簿,然後,她感覺手心接觸到一陣熱流。
才移開手,緩緩地打開姻緣簿。
林森男婚配江螢螢
雪兒震退了好幾步,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她急喘著氣,隔了半晌,才慢慢走上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再作確定。
江螢螢三個字依舊在她面前裝繞不去。
雪兒徹徹底底絕望了。
突然有只手在她肩膀輕拍,雪兒嚇得三魂掉了七晚,差點要大叫出聲,大巨忙捂住的的嘴巴。
「看到了沒有?快走吧!天使長和姻緣女正朝這方向走來。」
「我不相信!」
「怎麼了?」
雪兒只覺得千頭萬緒,不知該從何說起,她嘆口氣,再次把手放地緣簿上,希望能獲得更多相關資料,沒想到姻緣簿卻提出請她輸入密碼。
「走吧!」大巨催她。
雪兒無何奈何,只得放棄,跟著大巨從窗口飛出去。
「我不明白天使長硬要我下去干什麼,明明二○八在人間執行任務的結果正如姻緣簿的記載,我實在不想再管這件任務了。」雪兒一埋怨。
「為了二○七,你非下去不可。」
雪兒看住他。
「你不是不知道她有多記掛你,你實在不該讓的失望。再說,你忘了天使長給你的提示嗎?你有一個可以見到二○七的機會,如果你不下去,這個機會豈不是要白白放掉?你再想見到二○七一面,恐怕會非記困難。」大巨理智的為的分析各項利弊。
雪兒內心激烈地交戰者,大巨的話一字一句敲中她的心坎,她怎麼能放棄在人間重新為人的二○七于不顧呢?可是,一下人間,她便不可避免會次面對林森和江螢螢,目睹他們結為夫妻,甚至,她還有責任為他們解決婚前的所有問題,好不願意去做,她覺得一旦她幫了他們,便是一千個一萬個對不起天璇,她不願再去傷害那樣一個已經傷痕累累的女孩子。
是早在得知天璇的故事之前,她也認為林森和江螢螢不相配,但現在……
可是,二○七,二○七,雪兒又萬萬放不下二○七「決定好了沒?你要把握時間呀!」
雪兒一握拳,狠狠地還自己下定決心,為了見二○七一面,任何事都無關緊要。
「好吧!我這就下去。」
「可別使位子鬧脾氣又跑回來。」
「我曉得。」她點點頭,泄漏了一絲擔憂,「姻緣女會不會發現我動過的的姻緣簿?天使長會不會發現你回用他的名字欺騙姻緣女?」
「放心!一切自有我應付。」
雪兒還是無法全然放下心。
懊巧不巧,迎面而來的天使長與姻緣女,雪兒由于心虛,直覺反應使是找個地方仍起來好避開他們,偏偏眼尖的天使長已經一路吼過來了。
「○○一,你還在這里?我不是叫你馬上下去嗎?」
「我這就下去了,你別凶嘛!」雪兒委屈地頂嘴。
姻緣女的臉上綻放一個溫柔的笑容,她問︰「你就是○○一?」
雪兒怯怯地點頭。
「好好加油田!希望你能順利完成任務。」
听到她的鼓勵,雪兒更是羞愧得不敢多看一眼,幸好天使長又朝著她吼,化解了她尷尬。
「還拖拖拉拉的?」
「就下去了嘛!」她嚷嚷,拉著大巨一溜煙逃離現場。
姻緣女注視她遠去的背影微笑,「你對她也實在太凶太嚴了點。」
「不逼不行啊!你總不希望她的任務完成日遙遙無期吧!」天使長百般無奈的解釋。
姻緣女收回視線,繼續和天使長邁步返回姻緣司。
「她現在的情況如何?」
「非常令我擔心!如果她不能在時限內完成任務,絕不可能再有另一次機會了,而林森則注定孤獨終老,一生悒郁。」
「這並不是我樂見的情況,姻緣司的宗旨是希望天下有情人終成眷屬。」
他打趣,「凡人卻總認為姻緣司是破壞良緣的罪魁禍首。」
「你必須承認姻緣司負責的事務是最繁雜、最無用、又最不可或缺,至于凡人怎麼說不于我的事,他們在怪罪姻緣司之前,必須先檢討自己做了什麼,有很多狀況糟到連姻緣司都束手無策。」說著,她以著憂慮的口吻道,「你想……她有可能順利達成任務嗎?」
「無論如何,我們給過她機會了,不是嗎?」天使長緩緩道︰「我看她的任務一直沒有太大的進展,所以派二○八下去幫她,沒想到二○八自作聰明反而把她氣回天上。不過,二○人給了她一點刺激以後,應會讓她積極一點。我打算馬上把二○八調回來,剩下的部分讓她自己去解決,畢竟,這是她自己的問題,解鈴還需系鈴人。」
「是的!我們都盡自己的本份了,其余的全看她自己。」
這時,他們已經踏進姻緣司的宮殿,直走往姻緣女的工作房。
「只顧著和你聊天,我還沒問你到底找我有什麼事呢?」姻緣女問。
「找你?沒有啊!」
「你差了大巨來。」
天使長沒作答,姻緣女則看往書桌上的姻緣薄,她凝神半晌,然後笑容自她臉上隱逝,「有人動過姻緣簿。」
天使長很快地把前因後果連貫在一起,這一驚非同小可,他氣急敗壞,「這兩個孩子實在太膽大妄為了。」
姻緣女一牽嘴角,「事情沒有那麼糟。」
「怎麼說?」
「他們看到的是姻緣簿的原始資料,但是,他們不知道姻緣籌會隨著天使們執行任務的情形進行調整。」她翻開姻緣簿,「林森,婚配江瑩瑩。」
「這下子可有好戲看了。」
天使長喃喃道,臉上的表情教人分不出是喜是憂。
★★★
「我以為你這一上去就不回來了。」雲兒道。
「天使長逼我回來親眼目睹任務完成。」雪兒咬牙切齒地說︰「一點都不考慮我的心情和處境,真是不通情理的老古板。」
「回來也好,我快被林森煩死了。」
雪兒疑惑地看著她。
「你這一走,把他急得像什麼似的,我告訴他你想家,所以回去一陣子,他就成天到晚逼問我你什麼時間回來,又問我要你在法國的電話號碼。」雲兒不滿,「我是天使,又不是魔術師,上哪兒去變個電話號碼讓他聯絡到你?只好避兒不見他,偏偏……」
門鈴一聲急過一聲地響起。
「你看,就是這樣,他每天來按門鈴,問你回來了沒有,我快被他逼瘋了。」雲兒走向大門,「來了,來了,別按了。」
雪兒緊張出手阻止,「別讓他進來,告訴他我還沒回來。」
「沒這麼簡單,我天天告訴他你還沒回來,他沒一次信過。非要進屋來搜過一遍他才死心。我受夠了,他是你的責任,請你自行應付,至于我,我要出去透透氣。」
雪兒心慌意亂,雲兒卻已經打開大門,「進來吧!雪兒在里面。」
她想躲藏,時間和空間都不允許,只好手足無措地立在客廳中央,怔怔地注視著林森一步一步地走向她。
他黯然無神的雙眸在觸及她的剎那變得火熱躍動。
雪兒突然覺得滿懷歉意,即使林森不是她的任務,至于他也是在人間對她助益最多、最關心最照顧她的人,說什麼她都不應該不留一字片語,負氣地一走了之。「阿森!」她好不容易才喊出他的名字。
林森原本緊抿的嘴角漾出一抹笑意,使下來的行動快得讓雪兒反應不過來。他伸出雙臂,將她緊緊、緊緊地擁在胸前,然後,心滿意足地嘆了一口氣。
一股莫名的感動沖上雪兒的心頭,她沒有抗拒、沒有掙扎一言不發地任林森擁住她。
「第二次了,雪兒。」他激動地說,「你以為我的心髒還能禁得起你玩幾次這種捉迷過的游戲?」
她笨拙的解釋,「我真的不是有意。」
「上次是回去看姐姐,這次是因為想家,下次呢?我不反對再有下次,但是,如果你再要離開,一定要有我隨行,我不能過數著日子等你回來。卻不知道你的歸期的生活。」
他的話觸動了雪兒,她拭著輕輕推開他而不讓他認為這是拒絕。
「阿森,你知道我來自一個非常特殊的地方,那里……可能由不得你自由進出。」
「要我信教是嗎?不錯,我是無神論者,但是為了你,我願意。」
「不是這樣。」雪兒不知道該如何說明,她怎能告訴他唯有死亡他才能去那個她所謂的「家」?她轉個話題,「我們不討論這個。姐姐說你這一個多月來一直在騷擾她,害地不得安寧。」
「我很抱歉,你無法想像你的不告而別對我造成多大的影響。」
雪兒轉過臉,心中優喜參半。林森的表現實在令她感動,但是,她更忍不住唉怕,將有那麼一天,她必須自他的生命中永遠消失,那時的他會是如何?經過這半年的相處,他們彼此已成了對方生活的重心,連邱柏超他們不曾耳聞的天璇她都了若指掌,足見林森對她的坦誠信任。
問題是,分離的那一日遲早都會來到。
如果她能在那之前完成任務,讓林森開始另一階段的生活,是不是有助于將離去造成的傷害減至最低?
雪兒還在胡思亂想,林森則已恢復生氣活力,他拉著雪兒的手往門外走,「我們去買些菜回來,我下廚房做你最愛吃的‘豆酥鱈魚。’」
雪兒打從心底發出會心一笑,緊緊跟隨他的腳步。
★★★
罷回來的幾天,雪兒存心不提起江螢螢,林森似乎也有意淡化這件事,連只字片語都沒提及。日子,就這樣過得平治而且順利。
然後,有一天,雲兒突然對雪兒說她要提早離開。
「為什麼?」
雲兒聳聳肩,「天使長派人傳話給我,說我做得已經夠多了,剩下的交給你處理就行,我可以提早開始放我的長假。」
雪兒的臉上一陣熱,雲兒要是知道她在天使長面前發了一頓脾氣,埋怨她的所作所為,恐怕會氣得七竅生煙,怪雪兒不識好人心吧!」
她決定保持沉默,不對雲兒的離開發表任何意見。
雲兒則說︰「你也別怪天使長有成見,老沖著你發脾氣,其實,他對你才好。」她扳著手指著數,「可以以年輕美麗的樣子在人間出現,負責守護的靈魂是個帥得不得了的男人,至于任務,那就更簡單了。只要讓他步人結婚禮堂便大功告成,天使長還給了你一年時間讓你慢工出細活。天使長對你好得教人眼紅!」
「他還派了你來幫我,任務已經完成百分之九十,用不著我操心。」雪兒索性為她再補上一項。
「你想得美,百分之九十?」雲兒不知打哪里來的一股氣。
「你知不知道你這一跑掉害得我前功盡棄?」
「什麼前功盡棄?」
「你走之前,林森和江螢螢不是正在合作籌劃一項到合歡山的活動嗎?」
「那和我有什麼關系?」她才不要和他們兩個扯在一起。
「你這一走,林森除了上班哪里也不肯去,寧可被朋友們罵個半死,硬是要守在這里等你回來。我和八一九原本已經想好計謀要趁這次上山,讓他們的關系更進一步,卻不得不放棄。這下可好,那以後林森和江螢螢就沒再聯絡過了,我看你最好自求多福。雪兒心中先是一陣欣喜,繼而怏怏不樂。沒錯!這次林森和江螢螢是失之交臂,可是,姻緣簿上明明白白記載著林森婚配江螢螢,早晚有一天、他們會走到這個注定好了的結果上去的。而她,必須是他們的助力而非阻力。雪兒恨死天使長給她這樣的任務與角色。「我本想拜托八一九繼續和你保持合作,沒想到找了幾次都沒找她,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麼。」
「你盡避放心度你的長假吧!我會好自為之的。」
「如果見到二○七,可別向她告狀說我沒幫你、沒關照你啊!」
雪兒先是一笑、繼而悲哀道,「你想她有可能還記得我嗎?她還會記得天上的一切嗎?我最怕的是我見到她卻認不出她,就這樣錯身而過。」
雲兒注視她好一會兒,想不出什麼話來安慰她,只好作罷。
門鈴聲響起。
雲兒瞪眼,「他又來了,一天沒見到你他好像吃不下,睡不好似的。」
雪地聳肩一笑,起身去開門。
「你在!」林森開心得連眼楮都在笑。
「我沒有到處亂跑的習慣。」
他接話,「但是最喜歡不告而別。」
「還在生我的氣?太小氣了嗎?」
「我哪敢?怕一個不小心又把你得罪跑了,找也找不回來。」
「雪兒,你進來一下。」雲兒不識相地提高聲音喊。
她歉然一笑,「待會兒我過去找你。」
「快一點。」雲兒不耐煩。
「來了?」雪地忙關好門,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她跟前,「又怎麼了?你該不會要告訴我你放棄休假,決定留下來和我們甘苦共患難吧?」
「不對勁?」
雲兒一直以姐姐的身分自居,對雪兒說話總是五分命令五分教訓,此刻,她毫不掩飾她憂心忡忡,「你不要重蹈二○七的覆轍。」
雪兒思索半晌才搞懂她在說什麼,不由得坦然一笑,「我和林森只是知心朋友,你別想歪了。」
「從你的立場來看或許是這樣,可是,林森呢?你知道他心中是怎麼想的?」
雪兒覺得雲兒真是過慮,她道︰「別忘了林森的結婚對象是江螢螢,撇開這個不說,林森心里最愛的是天璇,怎麼可能有我立足的余地?你太敏感了。」
「這才是我最擔心的。」雲兒斷然地說︰「你和天璇幾乎是一個模子鑄出來的,現在天璇不知去向,你又和林森這麼親近,我怕林森會移增到你身上。」
「不會吧!」她的聲音不再那麼堅定自信。
「最好不會,否則一旦他真的愛上你,我看你怎麼月兌得了身,更別想要如期完成任務。」
「不會的。」雪兒低語,繼而用力地一搖頭,「不會的,我絕不會讓這種情況發生。」
「談戀愛不是壞事,問題在你是天使、他是凡人。天上有的是天使可以陪你談情說愛,人間也多得是凡人可以和林森成雙成對,你們兩個如果硬要逆天行事,恐怕——」「我說不會就是會。」雪兒煩躁地打斷她,「你別再說了。」
雲兒一聳肩,她能做的只是這些,希望雪兒能心口如一。二○七是個活生生的教訓,不由得她不警惕。
「那我走了。」
雪兒點頭,「謝謝你給我的協助。」
「天上見了!」
她微笑,身形愈來愈淡,最後化成一道光束,在雪兒面前消失無蹤。
二○八真是,把她的任務搞得一團亂不說,還丟了這麼一個炸彈給她。雪兒煩惱地里緊雙眉。
她怎麼可能知道林森怎麼想?總不能當面責問他,「你是不是愛上我了?」
天璇連要求他說愛她都不敢,更何況雪兒。
哎哎哎!怎麼動不動便想到天璇想什麼說什麼做什麼?怪不得林森說她愈來愈像天璇,自從讀完天璇的日記,雪兒便不自覺地深深受她影響。
彬許盡快撮合林森和江螢螢是上上之策。姻緣簿寫得那樣明白,即使雪兒存心否認也不行。
她起身,踱步到對門,自行打開門進屋子。
「雲兒呢?」
「她走了。」
「回到法國去了?」
雪兒點一點頭。
「你姐姐好像不太喜歡我?」林森接收到雲兒的敵意不是一朝一夕的事。
「你自陣子老拿我的事去煩地,她當然生氣了,所以沒給人好臉色看。」
「你到底有幾個姐姐?」
問題來了,雪兒接招。「兩個,一個……死了,另一個是雲兒。」
天使長應該不會再派其他天使下來了吧?否則哪天冒出個弟弟或妹妹,要教她怎麼對林森解釋呢?
「我有一個哥哥,一個妹妹。」他道。「妹妹的年紀還比你大幾歲。」
為什麼告訴她這個?她不懂。
然後,她想起二○八的警告,連忙收起笑臉,單刀直入的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看!」他遞給她一封印刷精美的信函。
雪兒疑惑地接過它,抽出內文細看。
林森在一旁解釋︰「秦老板在他的別墅辦Part,邀請我們去參加。」
「我不喜歡那種場跋。」雪兒道︰「去你的我一個也不認識,還要彼人品頭論足。」
「而且會有大把的富家子弟或是青年才俊獻殷勤。」
林森想一想,馬上皺眉,「你說得對,我也不大喜歡那樣的場跋,我們推掉它。」
他這話有太強烈的獨斷性及佔有欲,二○八的話在雪兒耳畔響起。
「可是,秦老板待我一向不錯,我覺得禮貌上還是應該出席才對。如果你不想去或是沒空的話,不必太勉強,我可以找大個子陪我一起去。」
「我會陪你去。」他立刻說︰「而且還會帶你去買禮服。」
「什麼禮服?」
「雪兒,那是上流社會的社交場跋。」
雪兒差點要抱怨這些繁文縟節,但她警覺地咬住唇,沒泄漏心中的不滿。畢竟主動提議要出席的人是她。
得趕快轉移他的注意力才行。
「江螢螢呢?我好久沒見到她了。」雪兒裝作若無其事道。
「這是我最後一次告訴你,我和她之間一點事也沒有。」林森微慍。
你別嘴硬,姻緣簿注定的事情任誰也更改不了。雪兒心想。
林森則無意和雪兒繼續圍繞在江螢螢身上打轉,他二話不說地催她出門,準備去挑禮服。
雪兒一眼便看上一件白色的禮服,它的料子非常柔軟光滑,穿在身上十分服貼,露肩長袖的設計,唯一的配飾是在腰間系上一條白色的長絲巾,下擺則是膝上十公分的大圓裙,活潑又不會過于輕佻。
這個禮服是那麼地適合雪兒,而林森在廣告中將雪兒塑成白衣女郎的形象早已深植人心,所以,當她和林森一出現在別墅的大廳時,自然而然地吸引住眾人的視線。
經過半年來的訓練,雪兒早已學會對別人的目光視若無睹。
秦老板一看見她即刻迎上前來。
「雪兒,林森,歡迎你們。」很客套的開場白。「真高興你們能來。」
雪兀頷首微笑,但很不習慣這類社交詞令。
「瞧你這一身打扮,真不辜負‘人間天使’的美名,」他贊美道︰「要不是我已經有妻有子,絕對不會放過你。」
如果他知道她真是天使,不曉得會做何反應?雪兒忍不住抿著嘴笑了。
「林森!」秦老板大力拍著他的肩膀,「我要告訴你,你是這個地方除了我以外最幸運的男人,你最好想辦法把雪兒看緊一點,要是讓她跑掉了,你一定會遺憾終生。」
「謝謝提醒。」林森笑得好是得意。
「你們好好玩,別客氣,我先去招呼別的客人。」
雪兒順著秦老板離去的方向看到一名美婦人。她親熱地挽住他,仰著臉熱切地對他訴說著些什麼,一舉手一投足是那麼恰到好處的端莊大方。
不一會兒,他們的兒子出現在視線之內,繞著秦夫人打轉,十足十是一個健康淘氣的小男孩。
「听說秦老板的女兒今天滿月。」林森在她耳邊說。
雪兒悲哀地搖搖頭。秦老板何德何能擁有這一切?身為國內最大的化妝品公司的董事長不說,家庭生活也完美得無懈可擊,美妻嬌兒,尚在襁褓的女兒想必也是可愛動人;住斑級住宅區、開進口跑車、辦豪華派對。
這一切都在提醒她二○七的喟嘆。
「○○一,你告訴我這公平嗎?我為他做了這麼多,可是,他回報了我什麼?」
的確,對二○七而言實在太不公平了。她為二○七抱屈,二○七還要她千萬別怪秦老板。
他憑什麼博得她一片痴心?
「雪兒、阿森,這麼巧,你們也來了。」邱柏超興奮的嚷嚷。
雪兒這才發現負責秦的案子的小姐成員全到齊了,但她卻沒注意到林森不客氣地給了邱柏超一個大白眼。
雪兒又是感動又是歉疚。
「還記得我教你跳的舞嗎?待會兒我們就可以大顯身手了,別忘了要留幾支舞約我。」
「一定!」雪地想也不想。
「那……我到那邊去了,待會兒再過來找你。」
雪兒不明白他們談得正開心,邱柏超為什麼突然匆匆離去?她一偏頭看到林森的表情才恍然大悟。
他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和烏雲密布的臉孔大概可以令不少人打退堂鼓。
她佯裝無知,「怎麼了?既然來了就開心一點嘛!你是不是不舒服?臉色不太好看呢!」
「天璇也最愛賣弄小聰明。」他毫不留情地點破她。
「我是我,天璇是天璇,不要把我們混為一談,我從來沒想過要當天璇。」
「天璇也常說她只是當自己,不要做任何人。」
雪兒氣得無計可施,又忍不住擔心,林森的態度愈來愈奇怪,如果他真的視她為天璇第二,她該如何是好?
真應該早點把她推給江螢螢,省得她煩這煩那。
林森似乎有意堅守在她身邊,不許任何人越舞池半步,偏偏熟人太多應酬式的客套寒喧避無何避,雪兒趁著他分神之際,一個人偷偷跑到一扇半掩的門後吁了口氣。
雖然眼前一片漆黑,和廳里的燈火通明大異其趣,但她真想就躲在這里不要出去了。她從來沒喜歡過這樣的場跋,虛偽的笑容和空泛的交談令人耐心盡失。
雪兒定神細看,才發覺眼前的漆黑原來是一條長廊,盡頭則有若隱若現的光亮,雪兒好奇極了,用手模索著牆壁慢慢地向前走去。
愈接光亮處愈能听清楚人聲嘈雜。她在門口遲疑一下,便發號施令,人人手忙腳亂。而各種食物的香味也慢慢鑽進雪兒鼻香,眼前的佳肴美味遠比大廳里的衣香羹影有趣多了。
「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她迫不及待自告奮勇。
忙碌的師傅們連抬頭看她一眼都沒有。秦夫人先是一臉疑惑地盯著她打量,繼而親切地展顏一笑。
「你是雪兒?」
秦老板一定向秦夫人提過她了,只差沒正式介紹雙方認識。雪兒連忙一點頭。她走向雪兒,「你不喜歡今天的派對?」
雪兒先是點頭,又急忙搖頭,「外面布置得很漂亮,餐點也很可口,可是,我天生不喜歡待在全是陌生人的地方,感覺好別扭。」
「我深有同感,但他喜歡熱鬧也只好順著他。」秦夫人很是體貼雪兒的感覺,「這樣吧!來看看我們的小寶貝如何?」
雪兒喜出望外,「太好了,我最喜歡小阿子了。」
她跟在秦夫人身後上了二樓,全然把派對和林森拋在腦後。
這別墅的房間真是多,雪兒看得眼花繚亂,根本分不清東南西北,只知道緊跟著秦夫人走。最後她們進了一間房間,房內的燈光調節得恰到好處,令人不自覺地松馳下來。」
房里,佣人正哄著哭鬧不停的小嬰兒。
秦夫人連忙抱過孩子,「女圭女圭怎麼了?」
「不知道,吃女乃的時間還沒到、尿布也沒濕、體溫也很正常。」
「你先下去廚房幫忙吧!」
那佣人走了,秦夫人懷中的嬰兒依然哭個不停。
「真奇怪,這孩子打出生到現在還沒有哭得這樣厲害過。」她溫柔地又拍又搖,甚至還哼了一段小調,卻沒有收到任何成效。
「會不會是太熱了?」雪兒出主意,「瞧她綁得像粒粽子。」
她笑了,「說得也是,大概真熱壞了。」
邊說著,秦夫人也已經手腳俐落的月兌掉了嬰兒身上厚重的外衣,雪兒在一旁看著,不由得對她好是敬佩,她貴為富家夫人,卻相當平易近人,而且看得出來不是那種只生不養,把帶小阿子的責任托給保姆的母親。
她摘下嬰兒頭上的帽子,雪兒的眼楮跟著一亮。
小嬰孩白女敕的項背上有一塊和二○七位置相同、一模一樣的圓形紅霞。雪兒的心跳得加快了。
「奇怪,為什麼還哭呢?」秦夫人大惑不解。
「我可以抱抱的嗎?」
「好啊!」
雪兒小心翼翼地抱著嬰兒,哭聲攸然停止,她的小臉倚在雪兒胸前,小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臉上的表情非常安詳,好像找到避風港似地完全信任雪兒、依賴雪兒。
秦夫人驚喜地喊出聲︰「這孩子和你好投緣。」
雪兒覺得有一股寒意從她腳底開始向上延伸,佔據了的的四肢,冰凍了她的心跳,令她所有的意志思想化為碎片,她只听見自己無聲狂喊,為什麼,為什麼會是這樣?為什麼?
佣人推門進來,「夫人,先生請你下樓一趟。」
「好!我馬上下去。」她轉往雪兒,「可不可以麻煩你抱一下女圭女圭?我去一下立刻回來。」
雪兒使盡氣力才輕點一下頭。秦夫人放心地離去,整間房里只剩下雪兒和嬰孩,空氣中彌漫著沉郁的靜寂。
不知道過了多久,雪兒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而懷中的嬰兒仍緊閉雙眼,均勻地呼吸著。
「這就是你的選擇嗎?告訴我!你甚至甘願只當他的女兒,為什麼?你為什麼要這麼傻?你這樣做太不值得了,你知不知道?太不值得了!」雪兒無法控制澎湃的情緒。
阿子輕輕動了一下,接著是細不可聞的啜泣聲。不是方才那種扯直了喉嚨的哭叫,而是又小又輕的抽泣,像是若有所悟,卻又早知回頭無望。
連哭聲都像隱盡了千般委屈,雪兒不由得跌坐在搖藍旁的沙發椅中,一遍又一遍貼著嬰兒的臉哄她親地,但雪兒自己又止不住淚,一下子兩人全成了淚人兒。
直到听見一陣由遠而近的腳步聲,雪兒才警覺地擦干自己和嬰孩臉上的痕,竭力裝出一則若無其事的樣子。
「抱歉,讓你人等了。」秦夫人從雪兒懷中抱回孩子,有點吃驚︰「睡著了?你真厲害。」
雪兒笑不出來,勉強牽一牽嘴角,戀戀不舍地盯著孩子看。
「你該下樓了,林森找你找得好急。」
「我……以後可以常來看女圭女圭嗎?」
「當然可以,你和這孩子這麼投緣,我歡迎都來不及。」
秦夫人把嬰兒放人搖藍,確定她蓋好棉被後,才領著雪兒下樓。
她無意識的邁開步伐,頻頻回首,眼眶又迅速紅了起來,她覺得她和二○七愈分愈遠、愈高愈開,昔日的情愫在一刻間波斬斷得一干二淨,再也找不到交會點。那種失落的感覺就像魂魄離開了身子,無法回到原來的軀殼,只能毫無目的地飄蕩、飄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