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華大飯店咖啡廳。
季慕飛在服務生的征詢下,點了一杯西紅柿汁。然後,他意態瀟灑的把手擱在椅背上,細細端詳著總是把自己打扮得花俏、時髦、亮麗又不失冷艷的方詠婷,薄薄的嘴角緩緩往上揚,掀起了一絲隱含揶揄的笑容。
「方大小姐,承蒙你的錯愛,不惜動用各種力量「邀請」我陪你來喝下午茶,不知道你費盡心思的安排,是想跟我談公事?還是私事?」
方詠婷聞言,反而不以為忤地綻出了世故而慵懶的微笑,並為自己從容地點了一根煙,「小季,我既然敢大著膽子約你見面,就不怕你對我有任何不友善的反應。」
季慕飛慢慢-起眼,「這麼說,你是有備而來的?!」「當然,」方詠婷緩緩的噴出一團煙霧,「在我的人生字典里,是沒有退縮和失敗這四個字的。」
「只怕……你的人生字典要重新編輯,重新改寫了。」季慕飛雙手抱胸,一臉淡然的嘲諷道。
孰知,方詠婷卻好象吃了定心丸,一點也不在乎季慕飛的冷嘲熱諷,反而還對季慕飛露出了更加熱情而嫵媚的笑容。「小季,這就是我對你特別青睞的地方,如果我是一名漁夫,我絕不是那種在岸邊隨便釣釣小魚的人,我一定會到深海中去從事更具挑戰的海釣活動,專門抓那種罕見而刁鑽精怪,有自己特殊性情的大魚。」
季慕飛眼中的嘲諷更濃了,「小姐,我就算是魚,也肯定是那種吃人不吐骨頭的大白鯊,你把目標對準了我,不怕玩火自焚,最後落個尸骨無存的地步?!」
方詠婷臉上的笑容更嬌媚了,「小季,我很樂意被你一口吃進肚子里。」她毫不知羞地把上半身向前傾,貼近了季慕飛,以一種煽情而挑逗的口吻笑道︰「這樣,我便能與你融為一體,如膠似漆,永不分離了。」
季慕飛被她大膽火熱的言行舉措弄得俊臉微紅,冒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小姐,別把一廂情願的角色扮演得太過火了,沒有用的,你只會讓我對你更加……」
「印象深刻?」方詠婷笑吟吟的搶著說,又在季慕飛惱火又無奈的注目下,吸了兩口煙。「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調戲你的,而是一種情不自禁的本能。」
踫上全世界臉皮最厚的女人,季慕飛在無力招架的反胃中,只能渾身疲軟的猛啜著酸酸甜甜的西紅柿汁,企圖中和一下幾近失調的味覺。
方詠婷捺熄了煙蒂,也喝了一口新鮮爽口的柳橙汁。「小季,你知道嗎?你愈是對我不在乎,我愈是想親近你,想牢牢的抓住你,這是一種很奇怪、很微妙的感覺,甚至于——你的冷淡,你的局傲,你的愛理不搭,在我眼中,都形成了一股難以抗拒的吸引力。」
季慕飛僵笑了一下,「原來你會對我情有獨鐘,只是因為你罹患了一種喜歡自討沒趣又病入膏育的自虐癥。」
「你盡避嘲笑我吧!小季。」方詠婷一反常態地表現了她難得一見的定力和涵養,經過粉妝的明媚臉龐,仍泛著一抹無所謂的淺笑。「也許我是咎由自取,自找罪受,但,我會對你另眼相看,不僅是因為你有張漂亮而俊俏迷人的女圭女圭臉,有份灑月兌無忌的神采,還有一張犀利而妙語如珠的嘴,這些特質都只是吸引我的次要因素,最重要的是……」她抿了抿她那豐潤的紅唇一下,「我發現在你風流不羈、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有一顆熾熱而專情的心。」
季慕飛微愕了一下,然後他笑了,笑聲帶著幾分狂野和戲謔。「方大小姐,看來你的病情相當復雜,除了嚴重的自虐癥,還有豐富又荒誕可笑的想象力。你如果不趕快就醫診治,只怕我們下次會在松山療養院喝下午茶了。」
方詠婷筆直的瞅視著他,臉上帶著一抹異于尋常的自信和詭譎。「小季,你的幽默感總是夾雜著一股嗆人的麻辣味,如果你不健忘,你應該還記得我曾經說過,在我決定拉段追求你之前,我曾經對你的過往歷史做了一番詳盡的調查,也才真正明白,看似花心的你,其實並不花心,而且還是個重情重義的血性男子!」
季慕飛又撇撇唇笑了,只是他的眼楮卻深沉得毫無半絲笑意。「哦?請問我有哪些歷史讓你做出這種離譜又自以為是的判斷?」
方詠婷雙手支著下巴,輕笑了一聲,「你想听嗎?」
季慕飛不置可否的揚揚濃眉,眼光依舊是深奧難懂的。
于是,胸有成竹的方詠婷自顧自地敞開了她的話匣子︰
「小季,你是台南善化人,AB型雙魚座,身高一八一公分,體重七十公斤,家境小康,父親是個殷實而勤奮的果農,母親則在菜市場幫忙批售水果。你是獨生子,上面還有兩個姊姊都已經嫁人,而你國中畢業之後,順利考上了建國中學,從此就住在你舅舅姜全福家,而姜全稿的三個女兒也都嫁人了,所以他對你特別疼愛和照顧。而聰姿慧穎的你,並不是那種死讀書,一絲不苟的模範寶寶,你能玩能瘋,又酷愛把玩樂器,尤其是吉他,彈得十分精純。此外,你的異性緣奇佳,從國中開始,就是個備受女同學傾心注目的萬人迷,上了建中,上了台大,你對女人的吸引力也跟著你活躍于社團的身影水漲船高,成了一項攻無不克的利器,只是……你總是蜻蜓點水,漫不經心的和那些環繞在你身邊的女性玩玩無傷大雅的戀愛游戲,不肯輕易交付你的真心……」
季慕飛稍稍更換了坐姿,臉上的表情是懶洋洋的,好象在听一件無趣而不關痛癢的小道消息。
方詠婷並未因此而停止了傳真和倒帶的動作,她輕啜了一口柳橙汁,又徐徐開口說道︰
「你從國中到研究所畢業為止,談了無數場形同兒戲的戀愛,從未對哪個女孩認真過,直到你遇見了璩宋晴……」說到這,她刻意停頓了一下,仔細研讀著季慕飛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可惜的是,季慕飛反倒對她無聊的眨眨眼,一副你有完沒完的神態,害方詠婷不得不在微窘而且不得其果的心境下,輕咳了一聲,繼續未完的話題︰
「只可惜,她是你的死黨知交雷修奇的女朋友,而雷修奇是你們風騷六君子中的「文」,他不僅文采煥發,而且也是個出類拔萃、深具女人緣的大帥哥,你和他,一個是玩音樂的聖手,一個是舞文弄墨的才子,你們各以自己出眾的外型、才華,成為風騷六君子中最受女人歡迎的學生情人,再加上相貌平凡,體型可觀,棋藝一流的余盛仁,以及沉默寡言,斯文儒雅,寫得一手好字的麥德夫,陽盛陰衰的補上廚藝精湛的古典美人丘斐容,和酷愛繪畫的俏佳人汪碧薇,你們六個登山社的成員,便成了台大嫌冢當的風雲人物。」
季慕飛一臉平淡的望著她,擠出了一絲令人乏味的假笑,「哼哼,這種小事還用得著你大小姐花錢找征信杜去調查?你只消找個大嘴巴的台大校友套套口供就可以了。」
「我覺得我的錢並沒有花的很冤枉,我還有更精宋的下文,你何妨耐心的洗耳恭听?」
季慕飛造作的伸手挖了挖耳朵,「我已經挖光了我那不勝其煩的耳屎,你就……」他聳聳肩做了個請便的表情。
方詠婷嬌俏的白了他一眼,又自顧自的倒帶下去了。
「你明知道璩采晴鐘情的是雷修奇,可是……你仍然一頭栽了進去,即使知道自己扮演的角色可能是個多余的程咬金,但,你卻甘之如飴,無怨無悔……」
季慕飛冒出一陣澀然的干笑,「瞧你把我形容成什麼了?不計生死的痴情種子梁山伯,還是羅蜜歐?」
方詠婷輕輕搖頭笑了,「都不是,在我眼里,你是個比溫莎公爵還浪漫多情的人,只要能和你在一起,無論要付出多大的代價,我都甘願!」她直勾勾的瞅著季慕飛,冶艷如火的眼眸里溢滿了沸騰的熱情。
「是嗎?」季慕飛黑黝黝的眸光中閃動一抹淡淡的,卻充滿嘲謔的光芒。「小姐,盡避我是個浪漫多情的雙魚座男人,但,我還是比較喜歡含蓄溫婉,沒那麼熱情又充滿侵略性的女人!」
「是嗎?」方詠婷狡黠地模仿著季慕飛的口吻,「在你身邊好象就有一個無限含蓄,無限溫婉的女人,你為什麼遲遲沒有動作呢?」
季幕飛的心緊縮了一下,但,他卻對方詠婷綻出一絲「干卿何事」的微笑。「我還在磨我的臉皮,看能否像你一樣,有那種子彈都穿不透的硬功夫,哪天……」他犀利火辣的頓了頓,「大功告成,煉到像你這麼煩火純青時,我自會采取行動。」
方詠婷暗吸了一口氣,硬生生的吃下季慕飛的揶揄嘲諷,並以一種毫不退縮的態度,開口做了軟性的反擊。
「那麼,在你的臉皮比女人的絲襪還單薄的時候,你只好被動的接受我的追求,除非……」她別有用心的停頓下來。
季慕飛只好順著她的步驟玩下去。「除非怎樣?我去找整型專家「美容」一下我的臉皮嗎?」
方詠婷眨眨她那雙經過人工修飾的長睫毛,「除非,你肯帶我出席下個月初,你們風騷六君子每四個月舉辦一次的聚會。」
季慕飛深沉莫諱的微-著眼,一臉戒備的神情。
「你為什麼想參加我們的聚會?莫非——你有什麼不良的意圖?」
「我哪會有什麼不良的意圖?」方詠婷笑——的否認著,「若說我有任何不良的意圖,也只不過是想光明正大的認識你的好朋友,讓他們知道我對你不氣不餒的企圖心,同時……」她慢吞吞的抿了嘴角一下,「去看看那個曾經讓你-諸一切真情的女人璩采楮,還有你那位又含蓄又溫婉的紅粉知己丘斐容。」
季慕飛面無表情的陷入了一陣出奇靜默的思考中。
按理性來分析,他應該毫不考慮的斷然拒絕方詠婷「變相」的要求,但,在他迷離糾結的心靈深處卻竄出了一個大膽的點子,一個可以讓他借機試驗丘斐容是否真的對他暗藏真情的idea。
想到在「山頂洞人」求婚被拒的一幕情景,想到丘斐容推卻的理由︰
「我不相信自己能帶著不確定的心嫁給你!」他不能自己的打了個冷顫,對于他和丘斐容這份撲朔迷離,似有若無的感情,更添加了幾分輾轉難安的驚懼和不安全感……
認識丘斐容將近十年了,她總是那樣沉靜柔和,像一陣微燻的晨風,清新溫柔,予人輕柔飄逸的感覺。
對于自己那逢場作戲、漫不經心的戀愛觀,她從未給予任何負面的評價,甚至有種視而不見的反應。
即使是在那段他「愛上」璩采晴的非常時期,她也不曾有過任何異樣的激烈反應,反而還胸懷磊落、細心呵護著遭逢巨變的璩采晴。
這是一個對他用情極深的女人該有的正常表現嗎?
她那沉靜如水、不慍不火的態度,究竟是一種「情到深處無怨尤」的表現,還是「情到濃時反為薄」的反應?
一個與你一路走來,有溫柔,有關懷,卻一點也不會捻酸吃醋的紅顏知己,真的只是「知己」,還是一位除了相知,還可以相愛的戀侶?
思潮百轉而輾轉起伏的季慕飛,不由愈想愈覺情思難解,惴惴難安。
彬者,他真的該痛下猛藥,破例和方詠婷搭檔合作,演出一場暗藏玄機的試情記。
透過這種激進而大膽的方式,他或許能掀開丘斐容平靜而堅韌的心靈面紗,一窺其中的堂奧。
知己知彼之後,他才能真正坦然無諱的面對著他和丘斐容的未來,一個原地打轉,終止于知己關系的未來,還是水乳交融,更為親密的未來。
于是,他在放手一搏的策略催動下,貿然點頭答應了方詠婷的要求。
「我同意帶你去,不過……」他一臉凝肅的提出但書,「聚會結束之後,我們好聚好散,你必須停止你對我的糾纏和騷擾。」
另有盤算的方詠婷十分爽快的點頭同意了,「Sure,能見見你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即使仍不得你的歡心,也不無小補了。」
「你不會玩什麼鬼花樣吧?」季慕飛不太放心的-起眼,沉聲詰問道。
「你認為我在你虎視眈眈的陪伴下,能玩出什麼鬼花樣嗎?」方詠婷笑容可鞠又不失犀銳的反問道。
季慕飛緩緩點點頭,「很好,我已經盡了義務,陪你喝了兩個鐘頭的下午茶,也听了一段老掉牙的歷史故事,現在該是曲終人散的時候了。」說完,他瀟然站起身,扔了一張千元大鈔在桌上,便昂首闊步,頭也不回的離開了福華大飯店。
便翰居中式餐坊。
在一間幽靜而寬敞的廂房內,陳坐著陸續到來的雷修奇夫婦、麥德夫夫婦,和訂了婚卻仍在磨菇的歡喜冤家余盛仁與沈丹霓。
余盛仁一邊嗑著瓜子,一邊不忘以一種又表又妒的口吻,對著一臉溫文的麥德夫打趣道︰
「乖乖,賣豆腐,你可真不含糊,馬上就接著阿奇背後,成為有子萬事足的準爸爸。」
「這夫妻恩愛,自然會有慧眼識英雄的小天使趕著投胎啊!」麥德夫推推眼鏡,文謅謅的淡笑道。
「喲!才夸了你一下,你這賣豆腐的書酸就大剌剌的開起染房來了,」余盛仁一臉精怪的喳呼著,「敢倩是新竹的風太強了,把你的臉皮也連帶刮厚了。」
「聖人,你的口氣別這麼酸不溜丟的,」懷有三個月身孕的汪碧薇亦不甘寂寞的加入了抬杠的陣營中。「你要是不甘心,你也可以起而效之啊!」她別有深意的瞄了嬌小玲瓏的沈丹霓一眼。
余盛仁索性抓著這個機會,向一再賴皮,不肯和他乖乖拜堂的沈丹霓下通牒,「阿丹,輸人不輸陣,輸陣歹看面,你忍心讓我吃著酸葡萄讓老同學看笑話嗎?」
「是啊!阿丹,你別再三心兩意,猶豫不決了,聖人他等你那麼多年了,」和沈舟霓私交匪淺的璩采晴也忙著敲邊鼓了。「你好意思拖下去,做個不干不脆的黃牛新娘,耽誤聖人的青春嗎?」
「而且聖人為了你,差點被他那急著抱孫子的老爸開除戶籍,驅除出境,」雷修奇也義不容辭的和妻子唱起雙簧了。「你忍心讓他為了你而成為父母交相攻吁、埋怨下的炮灰嗎?」
一向伶牙俐齒而反應敏捷的沈丹霓轉轉眼珠子,一臉沉吟的慢聲說道︰
「你們急什麼?等小李和斐容的感情明朗,開花結果之後,我自會放棄掙扎,乖乖和聖人結婚的。」
余盛仁听了,立刻苦著一張臉,「拜托,這要等到民國幾年,照小季那種蝸牛上樹的速度,只怕賣豆腐的孩子都念了幼兒園,他們兩個人還在那慢慢拔河呢!」
「你要是著急,你可以拿出你催我結婚的那股勁,共幫他們增加感情的溫度啊!」沈丹霓慧黠的眨眨眼,「也許,不用等到麥德大和碧薇的小baby上幼兒園,他們就迸出愛情的火花了。」
「這麼說,小季一天不和斐容結婚,我們就……」余盛仁一臉郁卒的咬了咬牙,「不能提早完成我們的終身大事?」
「沒錯。」
余盛仁又翻眼,又咬牙,又是苦笑,然後,他攤攤手,對在座其它人吐一口又長又苦的悶氣,「各位親愛的老同學,你們現在知道我的處境了吧!也終于明白我為什麼愈吃愈胖的原因了吧!」
「喂!你少誣賴人喔,明明是自己嘴饞,像台無孔不入的吸塵器,遇上能吃的就囫圇吞棗一番,體積不魏義壯觀,賽比豬公才怪!」沈舟霓「赤爬爬」的噘著小嘴提出強烈的抗議了。
「是,我承認我是抵擋不了美食的誘惑,可是……」余盛仁不服氣的急聲辯駁著,「我每次只要在你那里踫了不大不小的軟釘子之後,就會心情郁悶的猛吃猛喝,所以,我體內有一半的垃圾都是拜你所賜的!」
「那是你自己意志不堅,作繭自縛,焉能怪罪于我?」沈舟霓像連珠炮似地還他一記火辣辣的回馬槍。
「如果沒有你的刺激,我豈會寄情放大吃大喝的變相樂趣中?!」余盛仁振振有辭的回嘴道。
沈丹霓立刻睜大了她那一雙波光燦爛的杏眼,眼見他們這對體型懸殊,卻又忽晴忽雨,老愛拌嘴的冤家愈吵愈起勁,幾乎演出了鐵公難的局面,雷修奇不得不出面喊停,笑意盎然的打著圓場了。
「喂!我們今天可是來聚會的,自從大家步入杜會之後,時間有限,兩個月一次的聚會也改成了四個月一次,大家都是那麼熟的老同學、老朋友了,抬杠消遣可別傷了和氣,何況你們是互許終身的情侶,何必為了一點芝麻小事吵得不可開交呢?」
「是啊!你們若有興趣進行一場針鋒相對的辯論大賽,等小季那個巧言善辯的抬杠高手到了也還不遲啊!」麥德夫也不矜不躁地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了。
「不!等小季來了,我才不讓他賣弄唇舌,我讓他唱歌,而且是……」余盛仁一板一眼的拍了拍他隨手帶來的吉他,「對著斐容大唱情歌。」
「啊!沒想到你連道具都帶齊了。」雷修奇嘖噴稱奇了。
「沒辦法啊!」余盛仁意味深長的瞄了沈舟霓一眼,「誰教我是要管嚴俱樂部的忠實會員,這未婚妻有令,我能不照著辦嗎?」他狀甚委屈的玩起懷柔政策了。
「聖人,你轉得好快啊!」汪碧薇笑意嫣然的取笑他,「不虧是能屈能伸的大丈夫。」
「沒辦法,誰教我娶妻心切,只好投鼠忌器啦!」余盛仁半真半假的幽了自己一默。
「咦?不是說好七點鐘在這里聚餐的嗎」璩據采晴看看腕表,「都已經七點半了,怎麼小季和斐容姊都還沒來?」
「該不是兩人偷偷約好一塊遲到,放我們這些攜家帶眷的人在這里大嚼舌根吧!」雷修奇神清氣期的調笑道。
「難說喔!」余盛仁略帶神秘的笑了笑,「最近這兩個月,我不斷給小季洗腦,灌輸他一種刻不容緩的危機意識,看他那樣子,好象有點被我給唬著了,對斐容的態度也變得比較積極!」他愈說愈熱絡,一副好事在望的神態,「也許,今晚我們大伙再給他暖身暖身,沒多久就可以喝到他們兩人的喜酒了。」
「但願如此,這杯喜酒我可是等得比王寶釧還辛苦。」汪碧薇笑意盎然的淺笑道。
「我也是……」璩采晴同聲附和。
「誰又不是呢?」余盛仁笑嘻嘻的補上一腳。
「看來這件事已經在我們默契十足的共識下,成為今晚最重要的議題了,」麥德夫溫吞吞的下了批注,「希望老是耳朵發癢的小李,不會在我們的嘮叨下,其的成了耳鳴失聰的「季多芬」!」
想起以前和季幕飛逗嘴取樂的點點滴滴,大伙兒不由相視而笑,逸出會心而趣意叢生的笑聲。
「你們在聊什麼?笑得這麼開心?」遲到了近四十分鐘的丘斐容帶著一貫的溫雅,出現在眾人齊聚的視線下。
「除了小季那個教人又愛又恨的大頑童外,還會有誰能讓我們笑果不絕,津津樂道呢?」汪碧薇趣意橫生的笑道。
丘斐容但笑不語的剛入座,坐在她右側的璩采晴便忙不迭地帶著一臉頑皮的笑容,打探軍情了。
「怎麼樣?斐容姊,那個被小季譏為「天生愚蠢」的楚天淳,第二天是不是真的傻呼呼地帶著杏仁糕、杏仁果,還有毒藥、香水百合來向你求婚啊!」
「求婚倒是沒有,不過……」丘斐容露出婉約而略帶羞赫的微笑,「他倒是帶了兩盒杏仁糕,三色杏仁果,六色杏仁糖,還有一大束足足三十朵的香水百合來找我談公事,談完公事之後,又從口袋里掏出「毒藥」,當他的秘密禮物,希望我能在哈啾哈啾不斷的淚眼中,陪他一塊品嘗杏仁果。」
璩采晴听了直翻眼,「這個人還不是普通的阿達,稱得上是縱貫古今、空前絕後的大驢蛋,難怪……」她好笑的皺著鼻子,「會被小季那個鬼點子特多的缺德鬼唬得一愣一愣的。」
不明就里的麥德失和汪碧薇听得一知半解,而沈丹霓卻是個典型凡事必究、鍥而不舍的「好奇寶寶」,所以,她立刻拿出打破沙鍋問到底的精神,向璩采晴盤問起事情的因由始末了。
在璩采晴和余盛仁七嘴八舌的精采描述下,所有的人都听得又笑又篤,又連連搖頭,深為季慕飛的「賊」與楚天淳的「呆」迸出了嘆為觀止的笑聲。
「阿奇,你應該感謝小季當年對你的手下留情,否則……」麥德夫笑意吟吟地朝雷修奇眨眨眼,「難保你這個捷足先登的情敵不會被他炸得滿頭包!」
「這麼說來,待會兒我還得好好敬他一杯,」雷修奇語帶詼諧的笑了笑,「謝謝他這個花樣百出的詐炮,懂得發揮孔融讓梨的精神,讓我和采晴得以有情人終成眷屬。」
璩采晴一臉不依的提出抗議了,「更正!我不是梨,也不是東西,請你們……」說著,她在眾人奔騰失控的笑聲中,發現自己的「失言」,一張清麗奪目的俏顏立刻飛上了兩朵紅雲。
雷修奇立刻憐惜的伸手摟住她的肩膀,帶著輕柔又不失幽默的口吻,對不勝羞惱的嬌妻說︰
「對,你不是梨,也不是東西,你是我雷修奇畢生鐘愛的心肝寶貝!」
此話一出,廂房內文掀起一陣方興未艾的嘩然,在一陣肉麻當有趣的失笑聲中,笑得有些消化不良的余盛仁,立刻對雷修奇這個用詞巧妙、一魚二吃的大情聖,送他擠眉弄眼的恭維︰
「阿奇,想不到你賊起來,一點也不輸給小季那個又皮又滑頭的超級詐炮!」
「哪里,哪里,」雷修奇故件謙虛的淡然一笑,「若不是臭味相投,我們這些其實都有點詐的老同學怎能「詐」在一塊,唯恐天下不亂的盡情喝茶打屁呢?」
「喲!雷學長,才不過教了一年的書,你就懂得發揮臭吾臭以及人之臭的精神,把我們所有人都拖下水,陪你一塊發臭!」沈丹霓又牙尖嘴利地露出了淘氣阿丹的本色,挖苦起在淡江大學任教的雷修奇。
「沒辦法,誰教我左邊坐了一個賣臭豆腐的高手,」雷修奇調笑自如的瞥了瞥麥德夫,「在息氣相燻之下,不臭也難!」
麥德夫遞給雷修奇一個平和的衛生眼,「對不起,我這個賣豆腐的教書匠,什麼豆腐都賣,就是臭豆腐不賣!」
「好了,你們兩個教書的就別在那淨耍嘴皮了,」汪碧薇生怕他們卯上了癮,趕緊煞車,並把話鋒重新轉向了靜秀溫文的丘斐容。
「斐容,你一向最守時,今天怎麼一反常態,足足遲到了四十分鐘?」
「對不起,我是為了給你和采晴準備兩盒小點心,以解不時的口月復之饑,所以……」丘斐容順手遞出了那兩盒精心制作的點心盒,「才會遲到的。」
自詡為美食專家的余盛仁立刻反客為主,興致勃勃的打開了其中一盒,「哇!有銀絲竹笙,甜酸雙味卷,還有白玉石榴,翠玉涼卷,嘖嘖……」他貪婪的猛咽了一口口水,一臉「紀顫抹調」的饞相。
對他蓬勃發展、直線上升的體重愈來愈感冒的沈丹霓,趕忙搶回那盒色澤鮮美,令人食指大動的點心,送到璩宋晴手上「嚴加看管」。
「干嘛!看看都不可以啊」余盛仁沒好氣的咕噥著。
「我是怕你的眼楮也流口水,有礙觀瞻啊!」沈丹霓朝他刁鑽萬狀的昂起了下巴,「你要是怕你的五髒廟鬧革命,你可以先教服務生到廚房端碗餿水陽上來,幫你開胃開胃!」
「不必了,有你這麼厲害的未婚妻在一旁大肆破壞我吃飯的雅興,我看我……」余盛仁悶悶的指著自己,「遲早會像宮澤理惠一樣得了厭食癥。」
「好了,你們小倆口可不可以暫時休兵,別又為了吃飯這種小事,做無謂的口舌之爭。」雷修奇又開始出面扮演苦口婆心的魯仲連了。
「說起吃飯,我倒是有點餓了,」身懷六甲的汪碧薇看了看腕表,「都已經快八點了,小季這個遲到大王怎麼還不出現?」
體貼入微的麥德夫立刻拿了一塊白玉石榴給汪碧薇「充電」一下,「再等五分鐘,小李再不來,我們就點菜吃個痛快,管它會不會失禮!」
「我同意,最好把菜都掃光光,讓他這個沒有時間觀念的家伙添盤子洗臉!」余盛仁欣然響應。
「怪不得我的耳朵頻頻發癢,原來是有人在說我的壞話?」姍姍來遲的季慕飛終于出現了,神采奕奕的他,手臂上還「掛著」那位穿著入時、嬌嬈動人的方詠婷。
季慕飛並不想以這種惹人側目的親密姿態,和方詠婷出現在所有老同學錯愕震動的注目下。
無奈,自以為是在參加選美大賽的方詠婷,先是浪費了不少時間在她的臉上涂涂抹抹,大作彩繪,跟著又費了不少工夫耗在挑三揀四的穿衣上,弄得他煩不勝煩,差點沒咬著牙關拂袖而去。
懊不容易等她大小姐終于盛裝出門,偏偏愛美的她又不甘寂寞的坐在車內,拿著粉盒、眉筆繼續「畫蛇添足」,並意猶未盡噴上比汽車芳香劑還嗆人的濃烈香水,弄得他不得不打開車窗,呼吸幾日清新的空氣,以免有香精中毒之虞。
在車潮如流的南京東路沖鋒陷陣,殺出重圍,抵達廣翰居之後,她這位把自己打扮得既搶眼又養眼的天之驕女,又熱情如火的像只黏人的貓咪,親昵地擁著他的胳臂,大獻噴火女郎的萬種風情。
季慕飛馬上蹙起了眉峰,本能地想甩開她的手,但,一思及今晚所兼具的「特別任務」,為了讓他和丘斐容的感情能早些撥雲見日,柳暗花明,他只好硬生生的按捺下了,任方詠婷這個火力四射的蓄電瓶,堂而皇之地勾著他出場。
而效果果然不凡,一下子就讓原本還熱鬧滾滾的廂房,陷入了氣氛詭異的沉寂中。
所有的人好象突然破人點了啞穴,表情瞠目且怪異萬分,而心緒紛亂的丘斐容卻在淒冷黯然的悲哀中,保持著她低落酸楚的靜默。
小季,這就是我要你仔細思量的「後果」嗎?你給了你自己轉圜的空間,卻也給了我無處喘息的致命打擊啊!
「怎麼?你們怎麼突然都不講話了?」方詠婷愛嬌的眨眨眼,「莫非是不歡迎我這個多余的……」她煞有其事的轉動著眼珠子,數了數廂房的人頭,「第九者。」
雷修奇率先恢復了他的應對能力,「呃……沒這回事,我們的聚會一向是不拘小節,歡迎大家攜伴參加的。」
「只是小季一向都是只身赴會,從未帶人來參加過,所以……」麥德夫「多余」的補充著,「我們才會有……這種招架不住的「驚喜」。」他刻意加重了驚喜二字。
季幕飛心中雪亮,明知道此舉可能會引起這班老同學的「公憤」,成為他們共同鎖定的「終極鏢靶」,但,他還是抱著破爹沉舟的決心,為自己戴上了灑月兌自如的面具,和方詠婷雙雙入座,繼續在眾人暗潮洶涌的注視中,硬著頭皮演下去。
其實,他也不用傷神該怎麼演這出別具苦心的「試情記」,存心攪局也存心來和丘、璩二人別別苗頭的方詠婷又吱吱喳喳的搶著發言了︰
「本來,小季是不想帶我來,他認為時機尚未成熟,可是我硬是不依,跟他撒嬌了好半天,他才勉強同意帶我出席,反正……」她搔搔她那一頭漂染過的紅發,「丑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嘛!」
沈丹霓聞言,幾近作惡地偷偷向顯然也有點感冒的璩采晴吐吐舌頭,扮了個反胃的大鬼臉。
「不知小姐你貴姓?我們該怎麼稱呼你比較恰當?」麥德夫彬彬有禮的輕聲問道。
她不等季慕飛介紹,又自顧自地扮演聒噪又搶盡鋒頭的小麻雀。「我姓方,名詠婷,歌詠的詠,亭亭玉立的事,再加個女字邊,我爸爸是巨豐集團的負責人方運升,他跟小季的舅舅是交情匪淺的八拜之交,所以,小季和我才會有緣千里來相會。」
余盛仁一听,立刻不客氣的瞪了緘默不語的季慕飛一眼,好個只有鈔票還可以的千金大小姐!然後,他又勉強地堆起笑容,轉向了同樣令人「嘆為觀止」的方詠婷。
「方小姐,百聞不如一見,我在凱博金融證券中心上班,早听過你的大名了,也……」
「等等,你別叫我方小姐,怪生疏的,」方詠婷不容分說的打斷了他,「你還是叫我詠婷吧!彬者是小婷也可以,小季……」她媚態橫生地瞟了季慕飛一眼,「他都是這麼叫我的。」
沈丹霓受不了,她趕忙拉開嗓門叫服務生送上menu,沒想到方詠婷連這種事也搶著當女主角。
「我來點,我來這里用過餐,知道什麼樣的菜色最好吃了。」
于是,這場令人期盼的聚會,就在方詠婷喧賓奪主又聒噪不休的表演下,成了一場極為掃興又氣氛尷尬的獨角戲。
一伙人食不知味地吃著方詠婷擅做主張所點的菜,又沒精打采的跟著滔滔不絕的她,有一搭沒一搭的漫應著。
而騎虎難下的季慕飛,不知道偷偷打量了總是默然無語的丘斐容多少遍了,對于她和平常一樣,又好象有些不同的沉靜,他神思不寧的一再反問著自己,他有沒有做錯?丘斐容對他到底有情還是無意?
吃了半飽的方詠婷又有新的余興點子,她像發現新大陸的人一般,從牆角拿出那把余盛仁刻意帶來的吉他,纏著季慕飛表演他最拿手的絕活。
拗不過她的死攪蠻纏,孤注一擲的季慕飛只好萬般無奈的拿起吉他,熟稔的撥動了幾根琴弦。
「你想轉什麼?把「悲傷留給自己」?還是「無言的結局」?」他意有所指的笑問著比牛皮糖還黏人的方詠婷。
「才不要,我要听你唱「closetoyou」,「always」,還有……」方詠婷玩起KTV的點唱游戲。「伍思凱的「最愛是你」!」
「我也想點歌,」沈丹霓也帶著一臉批判的神情插上一腳。「點巫啟賢的「太傻」。」說著,她蓄意看了默不作聲,專心用膳的丘斐容一眼。
季慕飛暗自在心底送出了一絲難言的苦笑,故件輕松的撥著琴弦,在琮琮悅耳的音浪中,演唱著曲風浪漫、纏綿的英文情歌「closetoyou」。
雖然,余盛仁等人對于季慕飛今晚「月兌線出軌」的表現,有著極為切齒扼腕的不滿,但,當他那迷人低沉而富于感情的男性嗓音響起時,他們不得不屏息凝神的承認,听小季彈吉他唱歌是一種奢侈而浪漫的享受。
于是,他們暫時忘了心中的芥蒂,情不自禁地圍坐在季慕飛的跟前,隨著美妙生動的音符,輕輕打著節拍,和季慕飛唱和起來,一曲按著一曲,浸婬在令人身心飄然的樂章中。
沒有人注意到丘斐容平靜面貌下的失魂落魄,也沒有人留意到她拿著那瓶玫瑰露,不停地斟著、喝著,在傷心人別有懷抱的寥落中,投進了酒精這個對傷心人而言,特別具有麻痹作用的快活杯中。
等季慕飛唱完巫啟賢的「太傻」,吉他聲戛然而止時,不勝酒力的丘斐容已經滿臉燒紅地半趴俯在桌面上,一頭烏黑閃亮的長發像瀑布一般,遮住了她大部分的容顏。
璩采晴率先發覺到丘斐容的異狀,「老天,斐容姊怎麼了?該不會是哪里不舒服吧!」
汪碧薇連忙趨前,扶起丘斐容,「斐容,你怎麼了?你的臉好紅?莫非……」她驚愕看了那瓶快見底的玫瑰露,「你喝醉了?」
丘斐容半-著眼,強忍住那股在體內焚燒翻攪的酒氣,「我沒醉,只是……情不自禁地……多喝了點……」她對一臉憂色的汪碧薇綻出了飄搖而帶點嬌憨的微笑,「我頭有點痛,想先回去休息了……」她才剛起身,就在頭重腳輕的暈眩中,打了一個不勝狼狽的大跟蹌,虛軟而滾燙的身軀被沖上前來的季慕飛抱住了。
「斐容,你一向沒酒量,干嘛要喝這麼多的酒呢!」他心疼萬分而語音沙嘎的說道。
對他的明知故問,沈丹霓立刻冒出了一個怪聲怪氣的冷哼。
「小季,我听你唱歌,听得心都醉了,所以……」丘斐容醉態可鞠的對季慕飛眨眨眼,露出了極具女性嫵媚的一笑,「不知不覺的多喝了一點酒,不過……」她逞強的想掙月兌季慕飛的懷抱,「我頭腦還很清楚,我可以……從容的走出去,自己搭出租車回去。」
才顛簸了一下,她又立刻被一臉焦灼、一臉凝重的季慕飛拉回懷中,「要回去,我送你回去。」
「現在才來扮演護花使者,你不覺得有點多余?」余盛仁一臉譏剌的揚眉冷哼,「還是由我送斐容回去,你呢?就繼續扮演……」他用下巴指指臉色已不怎麼好看的方詠婷,「方大小姐的護花使者吧!」
「聖人,都什麼時候了,你還要出難題找我麻煩?」季慕飛不勝懊惱的瞪著余盛仁咬牙道。
余盛仁並未因此息鼓偃兵,「我並不是故意要為難你,而是你不覺得你的車子載著兩個女人,有點嫌「擠」嗎?」
面如芙蓉而反胃不已的丘斐容發出虛軟無力的聲音了︰
「小季,你還是……讓聖人送我回去吧!」
「不!我一定要送你回去,」季慕飛一臉固執而沒得商量的神情,「誰都不能阻止我。」
「那她呢?」沈舟霓似笑非笑的指著怏然不快的方詠婷。
「你可以打電話叫你們家司機來載你,或者是……」季慕飛一臉淡漠地打發方詠婷,「自己搭出租車回去。」
「我不要!」方詠婷立刻尖銳的提出反對。
季慕飛不耐煩的掃了她一眼,「那你就自己走路回去吧!」話聲甫落,他無視于方詠婷更加慘淡難看的臉色,霸道而執拗的擁著醉意蒙朧的丘斐容,走出了廂房,走出了廣翰居。
余盛仁不太放心的想追上去,卻被心思細膩,觀察力一向異于常人的麥德夫攔住。
而存心攪局,最後卻以難堪收場的方詠婷則悻悻然地跺跺腳,帶著一股不甘心的憤怒,氣鼓鼓的離開了廣翰居。
「看來,好戲還在後頭哩!」雷修奇一臉深思的嘆道。
「可不是,咱們何妨靜觀其變,拭目以待!」麥德夫一派溫文地為今晚的聚會標上了句點。
到了丘斐客家,季慕飛毫不避諱地將她直接送進臥室。
對于這間布置得典雅又不失大方的閨房,他並無心多做瀏覽,反倒急于燒水泡茶,為酒氣燒灼不勝其苦的丘斐容解困。
才剛走了兩步,身後便傳來了丘斐容-啞中又不失淒迷的聲音︰
「小季,你別走……我有話要告訴你……」
季幕飛渾身震顫地轉過身,半蹲俯在她的床鋪前,無盡溫柔的望著她那被酒氣染紅,而顯得清艷不可方物的容顏。
「你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小季,你的歌一向唱得很好,尤其是情歌,」丘斐容睜著一雙醺醺然,而飄浮著一層薄薄霧氣的眼眸,看似平靜,實卻艱難地望著英姿楓爽的季慕飛,「我听你唱了很多次,只有在今天才真正的「醉」了,現在,我也想唱首歌給你听,你可要……」她輕輕的打了個不太文雅的酒隔,「好好听一回喲!」說著,她帶著神智昏蒙的醉意,在酒精如烈火焚燒的痛苦中,極盡婉轉的唱著和她心境同樣酸楚而淒美的情歌「容易受傷的女人」……
當她唱到歌詞中的「心碎也更深」時,晶瑩的淚光已隨著酸楚悲淒的心境涌現在她微醺的眼眸中,絞痛了季慕飛早已揉成一團的心,他不由緊緊的握住了丘斐容滾熱而顫抖的手,企圖默默的傳遞著,訴說著自己那份同樣揪心刺骨而柔腸百轉的真情。
而丘斐容卻帶著滿心的酸苦,在淚意梗塞中,不勝楚楚的繼續唱了下去……
當她淚雨交織地唱到「夜深人寂只留我傷心的女人」時,听得心旌動搖,熱血沸騰的季慕飛,再也無法抵擋那份排山倒海而來的歉疚和悸動,在心如刀割的痛楚中,他伸出微顫的手,捧住丘斐容那張被淚水和酒意浸婬得分外哀愁和美麗的臉,烙印著無限痛憐而溫柔極致的吻。
「斐容,我不會再讓你傷心了……」他深情地摩搓著她柔軟如綿的小嘴,沙啞而堅定的說著發自肺腑的誓言,不意卻換來了更多美麗繽紛的淚珠兒。
季慕飛的心大大抽痛了,他伸手輕輕幫她擦拭淚痕,卻听到丘斐容顫抖而淒涼的說著︰
「我不會再傷心了,因為……我已經無心可傷了……」
季慕飛的心又再度揪緊了,他猛然俯下頭封住了丘斐容的嘴,又給她一記纏綿而熱情的吻。
當他艱困的抬起頭,結束了這令他意亂情迷而滿心悸痛的擁吻後,雙頰酡河邙風姿楚楚的丘斐容卻對他逸出了柔弱而哀憐的一笑,笑得他每一根神經都為之揪痛了。
「小季,謝謝你吻我……我知道你只是同情我……所以……才給我安慰的一吻……」
「我不是,我是認真的……」季慕飛粗聲說道,並飛快的抓住她那縴柔細致的手,放在自己那呼吸急促的胸膛上,「你模模看,我的心跳得有多快……」然而,他卻氣餒地愕然發現丘斐容已滿臉疲倦地閉上了眼楮,又長又密的羽睫在她嫣河詔人的面頰上,留下了美麗的陰影。
「斐容,斐容……」他輕輕喚著她的名字,多麼希望她能把他的柔情蜜意一塊帶進夢鄉。
當他無盡溫存地為她蓋上涼被,刻意放經腳步準備離開時,他又听到了丘斐容模糊低啞的囈語︰
「小季,我但願……不曾認識你……不曾……認識……愛情。」
季慕飛又听得心頭一陣騷動,然後,他慢慢走出了丘斐容的臥房,在痛楚的糾葛中,在自責的鞭苔下,他留了一張紙條在客廳的小茶幾上,決定以更實際、更真摯、更浪漫的方式,讓丘斐容相信愛情,也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