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柔的海頓小夜曲流瀉一室。
碧琪微笑地看著桌上的九重葛盆栽,一股勝利的喜悅隱約在血液里流竄,她不禁沉浸在這小小的喜悅中。她的喜悅來自于從天花板的喇叭流瀉而出的音樂。當然,若音樂只存在于她的辦公室,並沒有什麼值得驕傲的勝利可言。真正令她感到自豪的是,這優美的樂章不單只有總務室的部門獨享,同時也正在這幢辦公室里的其他角落游走,每個在辦公室辦公的同仁都欣賞得到海頓優美柔靜的音樂。
她知道,是管仲維私底下運用了一些技巧才贏來的。在這禮拜一的午餐約會,他們在公司附近的紅磚道吃著7-11的光合田園三明治配上Starbucks的焦糖瑪奇朵,因為他們都不想擠入任何一家鬧烘烘的餐館或咖啡店,他們不想遇上熟人然後嗯嗯啊啊解釋個半天,此刻他們只需要彼此的陪伴就夠了。
他們也極渴望單獨在一起,雖然那天早晨他才剛從她的住處回家梳洗,不到兩個鐘頭,兩人又在公司踫面,但對一對新生的情侶而言,即使再短暫的分離,感覺起來都一樣煎熬。
當他們相視而笑地吃完三明治,開始天南地北的聊天時,什麼都可以成為他們的話題,雖然他們真正想做的是沖回碧琪家重溫前夜的溫存,但理智阻止了他們。他們彼此懊惱地看著對方真誠而開心的笑,管仲維不斷地說著情話讓懊惱沒那麼嚴重。「等待的果實最甜美。」他在她耳邊輕訴道,引起她一陣輕顫。
他不斷地在她耳旁輕聲呢喃他有多渴望吻她,並用言語訴說他心底的渴望。碧琪臉頰燒紅地盯著兩人交握的手,心底逐漸陷入他用言語所構築的畫面中。她閉起眼低聲。申吟,直到他們都無法忍受再次的撩撥,管仲維決定暫停,否則他們很可能會瘋狂的沖回她家。
他決定說些公事好緩和兩人之間高漲的情-,于是他提到總務室的音樂。「這麼棒的事情為何不讓全體同仁享受到?」他提議道。
碧琪深吸口氣,除了舒緩自己劇烈跳動的心跳,也在腦里思索回應之辭。
「我曾經試過,可是被林總駁回,他認為辦公室是嚴肅的地方,一旦情緒放松下來,員工將會怠惰,影響工作效率……」
避仲維沉思了一會兒,便沒再多說什麼。第二天開主管會議時,總裁袁有紳突然提起總務室播放的音樂,碧琪渾身一僵,以為就要挨罵了。沒想到袁有紳居然笑呵呵地表示贊揚。
「公司里的氣氛實在太嚴肅、太緊繃了,偶爾听听音樂的確能讓員工的心情舒緩一下,減壓、減壓。」
原本一直極力反對的林泰培,態度也跟著突然出現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直說他先前就接到碧琪的提議,只是公司畢竟是辦公的地方,一整逃詡放著音樂會影響員工心情。
袁有紳點點頭,又說︰「也對,可是……」
碧琪看著袁有紳微皺著眉,知道機不可失。
「那就只要固定在TimeBreak的時間放些古典輕音樂就行了。既能提醒員工不要一直僵在座位上,又不致于讓人覺得太放松。總裁的原意也是希望員工適度的放松能提高工作效率吧!」碧琪適時接話,提出折衷的意見。
「沒錯!沒錯!劉主任說的很好。那就這麼辦吧!」袁有紳直點頭,然後隨即埋頭提出下一項議題討論。
碧琪得到總裁首肯,嘴角藏著微笑地望向管仲維,他正好抬頭給她一個「做得好!」的眼神。碧琪立刻明白是管仲維暗中幫了她一把,緩 ,她藉機到他辦公室問他詳細實情。
避仲維聳聳肩。「我只是在總裁工作到最疲倦時,「不小心」帶他經過總務室罷了。真正吸引他、改變他的是音樂本身。」
「可是你還是幫了我。」她說道。
「你不也幫了我?」
碧琪困惑地微偏著頭望他,不曉得自己什麼時候幫過他了。他似乎強得不需任何人的協助。
「就是公司內部申請流程的細節和報表啊!是你E-mail給我的吧!」
當初就是因為不了解公司申請花束應做的流程,所以引起她的誤會,也差點誤了送花給「揚奇集團」總裁的母親。那個晚宴的第二天,他便收到一封未署名的E-mail,里頭有公司詳盡的申請流程及申請書。雖然沒有署名,但管仲維知道那絕對是碧琪暗地傳給他的。
經他這麼一提,她才想起自己那次因憐憫,沖動之下把所有規章流程mail給他的事。她臉紅地間︰「你怎麼知道是我?」
「我就是知道。再說……只要追查寄件者就行了,你雖然沒有署名,但卻忘了隱藏寄件人了。」
他點醒了她的疑問,她的臉變得更紅了。兩人相視而笑,說說笑笑地離開會議室。
碧琪再次明白,管仲維之所以成功的原因,是他從不接受失敗,他會一再的用各種辦法使自己達成目標。而她,雖然對工作也充滿創新的觀念,但在踫壁之後,她只是接受事實,在自己的職權內任性的抗議,卻什麼努力也沒做,然後自我安慰的祈禱世界有一天會改變。
避仲維對工作的態度深深地震撼她,也讓她開始自省。自己之前「安分守已」、「謹守本分」的工作態度現在看來簡直幼稚。她雖不滿現況,卻也麻木地接受一切,不斷地拿著「有一天會離職,開家屬于自己的咖啡店」來安慰自己。難怪,當初管仲維會冷嘲她只把工作當跳板。
經過一番思嗣瘁,碧琪重新審查自己的工作,列出她在這份工作最喜愛和最不喜愛的部分,並衡量其價值,然後分出每天處理的先後順序。她把最不喜愛的工作擺在頭腦最清醒的早晨處理。當然,她也自工作中找出需要創新的部分,開始著手改革。
這一連串的改變,讓碧琪像換了新工作般整個人都活了起來,工作起來活力、拼勁十足。總務室里的每個人都感受到了,他們也感染了這股活力,工作得愉快又有效率。當然她還是夢想有一天能擁有自己的咖啡店,但在那之前她會好好努力工作,除了存錢外更想創造自我價值。而這一切的改變都得歸功于管仲維的啟發。
而後,又發生了一件事,讓碧琪終于知道前陣子整個辦公室搞神秘的內幕。原來,所有非林總派系的員工,因受不了賈英明作威作福的可鄙模樣,而同仇敵愾的一起調查抓他的把柄。
終于,皇天不負苦心人,讓他們查到了他收廠商回扣、虛報帳,將公款納入囊中的證據。所有員工都等著看,看賈英明如何被懲治、看林泰培如何再繼續維護他的佷子。
可是沒想到,突然殺出個程咬金,一個叫黃金貴的人空降成了
氨理,大家正在想對策如何應付林泰培又捧出個新人時,黃金貴被派接手調查公司弊端,第二天,賈英明就被革職走路。大家都莫名其妙,不懂為何他們辛辛苦苦調查出來的證據,明明是呈給管仲維,怎麼會突然轉到林泰培的新屬下黃金貴那兒去了。
而且黃金貴還因為揭發弊端有功,被拔擢成為新副總。每個員工都忿忿不平,為管仲維叫屈。但管仲維卻笑著安撫大家的情緒,一點也不感到氣憤。
這天晚上,碧琪將工作告一段落,她起身收拾桌面,將電腦關機,然後上樓到管仲維的辦公室接他。
「喂,是我。你好了嗎?」她望了望手表上的指針︰八點二十分。這對一般人來說可能是下班,但碧琪知道對工作狂他而言,時間尚早。
「嗯,沒問題,再給我……五分鐘。」管仲維回答。一邊忙著在公文上振筆疾書。
碧琪笑著走進他的辦公室。打發無聊地撥著他桌上一個搖搖擺擺的海豚飾品。
她知道他其實還想再做下去,可是他們約好要一起改掉「加班」的壞毛病。除非公司有緊急的案子,否則平常時候最多只能待到八點就得離開辦公室。今天才邁入約定的第二天,雖然兩人都沒有準時八點離開公司,但也算小有進步了。
「唉──仲維──」碧琪幽幽地喚他。「有件事我想問你很久了。」
「什麼事,你問啊!」他頭也不抬地說。
「為什麼大家調查出來的證據,明明是交給你了,怎麼會跑到突然被林總捧出來的「黃金狗」手上啊?」碧琪說。
「黃金狗」是辦公室同事私下取的綽號,因為黃金貴真的就是林泰培的走狗。雖說走了個「假英明」,但來了只「黃金狗」,一樣的勾當只不過換了個人來做罷了。其實,每個曾「出過力」調查的員工心里還是不能平衡,覺得被管仲維出賣了。這些風聲或多或少都傳入了碧琪的耳中,她憋了許久才問他。
避仲維慢條斯理地抬起頭來看著她,露出神秘的微笑。「原來這就是纏繞著你的問題。」
「到底說不說?」她皺著眉,嘴角卻忍不住揚起。
「過來。」他對她伸出手。
碧琪看著他,慢慢地走近他,管仲維拉著她坐在他的腿上。雙手環住她。將頭埋入她的發中嗅聞她的馨香。
「賈英明說到底是林泰培的人,你想林泰培會不知道我們搜集到的證據會對他造成什麼影響嗎?為了保有他的面子和里子,他在我一拿到那份書面報告的同時,就主動找總裁認錯。說由于他的「疏忽」才會造成賈英明鑄成錯。」
「什麼?明明是他授權的,賈英明是他的人,他干了什麼勾當他會不知道嗎?他──」
「嘿!噓!冷靜點,你還要不要我說?」他貼著她的發微笑道。
「我知道,總裁當然也知道。可是,林總在公司里的勢力不可小覷,公司里有許多客戶掌握在他手中。在總裁還未有充分把握前是不會輕易地和林總撕破臉的。所以總裁只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讓林總自行「清理門戶」嘍!」管仲維解釋道.
碧琪默不作聲地听著、想著。老實說這樣曲折的內幕著實讓她感到沉重不已。
避仲維察覺到她的情緒,將她的身體轉過采,和她面對面。「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覺得……太黑暗了,我知道在職場堡作不易,但是,這樣明爭暗斗讓人感到好可怕。」
避仲維笑著親她一下。「別沮喪,這不過是人性罷了。你不需要覺得太灰暗,換個角度看賈英明滾蛋,林總經理也知道總裁革除弊端的決心而有所收斂,這不正是我們要的結果嗎?」
「那……那你怎麼辦?你才是那個該獲得升遷的人啊!」說來說去,她還是為他不值。
避仲維又是一笑。「我一點也不在意,再說我也不想當什麼副總,想想看若真當了副總,那我不就得听命于林總?比超現在我直接對總裁負責來看,這不叫升遷是降職才對。」
碧琪看著他良久,終于笑了。他就是有辦法讓她覺得好過、感到有理。「既然如此,那我們能走了嗎,管特助?」
「沒問題,你先到電梯前去等我。我兩分鐘後到。」他笑著說。
跳下他的大腿,她淘氣地睨他一眼。「我會計時哦!」
「是!遵命,我保證馬上就到。」
站在電梯前,她對著冰冷的鋼門微笑。這是怎樣特殊的感覺?她居然如此輕易就付出信任,而且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碧琪試過不只一次要緩下他們兩個之間的腳步,愛情的火焰一旦燃燒過于迅速,支撐的燃料將很快消耗殆盡。可是沒用,她的大腦完全不受控制。
她就是相信他,而且全心全意的愛他。此時,他邁著優雅的步伐走向她,而電梯也剛好到達。他們並肩走入,她透過睫毛偷偷瞥著他高大軒昂的身影,不期然正好遇上他的視線。碧琪一對上他的眼眸,便再也移不開視線,寬敞的電梯里只有他們,兩人的眼神大膽地交纏,愛意在眼波流轉。
「你今天過得如何?」為了打破凝滯的氣氛,她問。眼神微挑地斜睨著他,有著說不出的冶艷風情。
「差強人意。」他笑著接過她的柔美,突然感到體溫升高,原因全在眼前這個小女人。「你呢?」
「還不錯。」
他瞥見她和手提包一起握著的紅玫瑰。「是誰這麼詩情畫意送你花?」
「你嫉妒嗎?」她突然興起-股惡作劇之意。
「嗯……我嫉妒嗎?你希望我怎麼回答?若我說嫉妒,結果只是同事愛心義賣多買份送給你的,那我不是很糗了嗎?」他笑著答,圓滑得像是泥鰍。想起自己兩次嫉妒,結果都讓自己理智盡失,所有的冷靜自持都拋到九霄雲外。所以他提醒自己,不可再亂吃醋了。
「哼!你還真是理智,一點虧也不肯吃。難道你就不會假裝吃吃醋,滿足一下我的虛榮心嗎?」碧琪微噘著嘴。
「哈!炳!這果然是陷阱題,怎麼回答都不是。不過你真的想看到我吃醋的模樣?你忘了上次的教訓了?我若真的嫉妒起來,後果如何我可不負責任喲!」他傾身在她耳邊輕聲低語。
曖昧的語氣逗得碧琪臉紅心跳,喘著氣想起上次,他因為她相親而失控地從她的相親對象面前將她帶走,然後兩人還瘋狂地在飯店內的會議室歡愛。他狂烈的索愛至今想起仍令她心悸,雙腿一陣發軟。管仲維滿意地看著她一臉潮紅的嬌羞模樣,讓他突然有股想就這麼把她壓在身下的沖動。
無奈兩人被困在狹小的電梯里,而在天花板的角落里有個黑黑、圓圓的東西,那東西就叫監視錄影器。任何輕舉妄動都會傳到管理員面前,他可不想在這里演激情戲給別人看。
嘆口氣,將那股-望強自壓下。他緊緊地握了握她的手,無言地用眼楮傳達他心底的渴望。看得碧琪心中一蕩,忽然覺得體溫升高許多。
「答案到底為何,不會是真的是某個愛慕者送的吧?」他笑著開口,沖淡兩人間高漲的情-,但嘴里這麼說,語調里一點也不相信會是某個愛慕者的杰作。
碧琪握著他的手往他的肚子捶去,雖然力道剛好下至于弄痛他,但管仲維很識時務地彎彎下腰佯作痛苦狀,稍稍平撫了她的不平衡。
「算你聰明,是小絹的男朋友終于當完兵回來,馬上送上九十九朵玫瑰示愛,感激她沒在這段時間「兵變」。」她道出實情。
電梯門滑開,他們牽著手步出電梯,往大門走去。他們的車都停在附近的停車場,需要走一小段路才能到。
看著她的表情,管仲維突然問︰「你看起來好像很羨慕。」
「羨慕?拜托!九十九朵玫瑰耶!任何一個女人收到這麼一大束玫瑰要是還沒感覺,那她不是死了就是病了。」她夸張的表情逗笑了他。
「可是,為什麼有許多女人在收到男人送的花時,老是訓斥男人浪費,還表示寧可收到一些比較實用的禮物!」
碧琪白了他一眼。「你沒听說過女人是口是心非的動物嗎?為了表示女人不是那麼虛榮、那麼好哄,當然要故作矜持的說兩句。但沒有一個女人會不高興收到花,即使她再怎麼理智、再怎麼知道送花多麼不切實際,在收到花的同時,女人有一刻是開心而且驕傲的。」
「哦?那麼你也不例外嘍?」
她抬頭看他。「那當然。不過……不許你送花。」
「為什麼?」他抬起右邊的眉毛不解地問。
她沈默了一下。他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裝傻?雖然兩人已日漸親密,可是他們從未在別人面前公開兩人的關系。她不知道他怎麼想,為了保護他們剛發芽的愛苗,她選擇沈默,暫時不讓兩人的關系曝光。但她從未問過他,他是否打算公開承認他們的情侶關系。
彬許這是一個開口問他的好機會。
「你覺得──」她才剛開口,管仲維便急急地甩月兌她的手。碧琪驚訝且不知所措地看著被甩開的手,一抬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從旁邊掠過。
雖然驚鴻一瞥,但碧琪認出那個人正是公司里的業務部長。
她心慌地看向停在兩步之外,正低聲講手機的管仲維。剛剛有手機鈴響的聲音嗎?她沒听見。突然,她明白了。他的態度和反應已說明一切;他還不想公開他們的戀情。
此時管仲維結束通話,他收起手機向她迎來。「抱歉,剛剛說到哪兒了?」
碧琪沒有答腔,她逕自往前走。他的體溫雖然溫熱了她半邊身子,可是她卻一點欣喜的感覺也沒有。
「怎麼了?你怎麼不說話?」
說?她還能說什麼?他都已表態得那麼明顯了,她還有什麼好說的?
「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關切地抬手復在她的額上。
碧琪忽然感到一陣心酸。她發現縱使知道了他不想公開戀情的態度,她卻無法因此恨他而離開他。甚至,只要一想到分離就會使她想掉眼淚。她知道她慘了,這一次,她陷落得比之前任何一次戀情都來得深。她害怕萬一兩人沒有結局、沒有未來,她該如何面對沒有他的日子?,
她狠狠地投入他的懷中,低低的嗚咽,絕望的將哭聲掩埋在他胸前。管仲維嚇壞了。她突如其來的情緒讓他不知所措。他以為的那個理性又堅強的時代女性,此刻像個小女孩似的哭倒在他胸前。
他無措又心慌,腦里不斷回想剛才的對話有哪一句不對,卻找不到答案。不過,在最初的驚震過後,他平靜下來,伸手溫柔地摟著她,無視于人來人往的好奇注目。
他的眼里只有懷里這個既堅強又脆弱、既獨立卻又惹人憐愛的女人。
夜在城市里悄悄游走,但在碧琪陰暗的套房里,時間彷佛停留不動了。沒有拉緊的窗簾,偶爾一閃而逝的車燈從縫隙溜進來又溜出去。房里唯一的燈光來自床邊的立燈,不過它也被調到最弱,所以並不很亮。
碧琪就著夜燈,蜷臥在管仲維的身旁。這一個禮拜來,他們幾乎都膩在一起,晚飯後,他們一起在碧琪的住處或看看影碟、或看看書,然後在床上纏綿。他既溫柔又體貼,是個好情人。
他們兩個都是很喜歡看書的人,雖然看的書不盡相同。管仲維較常看工作方面的書,像財經雜志、管理書籍等等。碧琪則偏愛小說,舉凡愛情小說、懸疑小說、武俠小說等等。不過,在碧琪的堅持下,管仲維也開始翻閱小說了,就是那本《愛爾蘭咖啡》。但她懷疑那是因為那本小說薄得像備忘錄,文字簡潔又不多的關系。
看完後,他總算明白當初她對他說的「Farewell」是什麼意思。
蚌然,管仲維眨眨長長的睫毛、睜開眼迎視她。碧琪像被抓到偷竊的賊兒似的移開視線。
「還沒睡啊!」他說。
「嗯,就要睡了。」她答。
避仲維微微察覺到她的不對勁,從今晚在大街上哭泣後,她便不太對,可是她不說,他也無從問起。
「你怎麼了?不大對勁似的。」他轉過身來,一臉關心地望著她平靜的臉。
「沒什麼。」
避仲維此時非常確定不是沒什麼,是一定有什麼。看她難過卻又不透露一絲情緒,他心里跟著著急。
碧琪抬眼看見他急切又無奈的模樣,忽然笑開了。「真的沒什麼,瞧你緊張的。我只是在想……你被我拖著不許加班,會不會造成你的困擾。」
他還以為是什麼事,原來是這個。「怎麼會呢?其實我早察覺到長期加班,不論對我或對工作都是一種負擔。對我,不用說,長時間處在工作壓力下一定會影響健康的。至于對工作,或許加班已是司空見慣,甚至成為常態,導致許多工作有時會拖拖拉拉的,總想說反正加班一定會做完就是,反而沒什麼效率。」
碧琪靜靜地听著他說話,管仲維微笑地伸手將她摟得更近。
「但現在規定不許加班,我反而變得有效率多了。而且能享受到個人生活,簡直太棒了!」他笑著說完,低頭在她額際印上一吻。
「瞧你說得夸張的。」碧琪笑著睨他一眼。
「好啦!現在你的疑惑解開啦!你並不是誘惑我工作怠惰的女妖,心情有沒有好多了?」
碧琪含笑望他,不想說出真正困擾她的其實不是這個問題,她還沒準備好面對真實的答案。萬一他真的承認他不願公開他們的戀情,她不知道該怎麼辦?是毅然分手,還是委曲求全?在她還沒準備好前,就讓他以為她只是在煩惱別的小事好了。
她點點頭。「是好多了。」
「那有沒有興趣听個床頭故事?」他笑得像個要惡作劇的小阿。
「什麼故事?」她笑著期待地看著他。
「就是大野狼吃小辦帽的故事啊!」他還沒說完,便起身作勢撲向她。
碧琪機警地滾開,又笑又叫的跳下床。兩人在狹小的套房里追逐,像天真的小阿玩著你追我跑的游戲。
避仲維隱約覺得她並沒有說出心里真正的問題,見她不想說,他也就不追問。
碧琪像鴕鳥似的裝傻,卻不能阻止不安的情緒悄悄在心底擴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