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鼎曜集團總部十九樓管理部女廁第三間
蕭帆茵捧著嶄新的員工名牌,久久不發一語。
此時此刻她坐在馬桶蓋上,捧著名牌的雙手微微顫抖,望著名牌的雙眼淚光閃閃,心情激動指數竄至二十四年人生有史以來的最高峰。
天啊!她真的成為正式員工了!真的進入全國五百大企業前二十名的「鼎曜集團」,她終于成功了!她要出人頭地了!
總算不枉她熬夜看書通過筆試、不計代價「請」姊姊幫她演練口試(是真的請,花了她工作一年多含辛茹苦省下的一萬元),之後還接受一個月魔鬼般的新人訓練。
她將名牌一下子貼在胸口、一下子又忍不住拿起來端詳,這樣來來回回二十次後,才慢慢從興奮高亢的情緒回復。
突然想起什麼,她掏出手機按下速撥鍵,不一會兒甜美的嗓音響起。
「你好,我是蕭宇茜。」
「姊,是我。」
「是帆茵啊——」那甜美的聲音立刻拉平成惡鬼的低吟。「有什麼事讓你不顧我的禁令打電話給我?」
蕭帆茵這才想起姊姊頒布的禁令的第三條——絕不可在上班時間及其他重要時間打電話給她。
只不過姊姊的上班時間不固定,其他重要時間的定義也很隨興,所以這條禁令的意思是,除非必要,不要隨便打電話給她。
「呃……我、我剛才拿到我的員工名牌了,我通過地獄般的新人訓練了。從現在起,我就是「鼎曜集團」正式的一員了。」帆茵興奮的口氣一轉。「所以,你就別計較那條禁令啦!我只是想跟你分享喜悅而已。」
「真的讓你進去啦?「鼎曜集團」的人事部門是出了什麼事嗎?怎麼會讓你這大笨瓜進入呢?」
「姊!你夠了喔,你就不能坦率地恭喜我就好了嗎?」
蕭宇茜輕笑一聲。「是,恭喜、恭喜,讓你進了夢寐以求的公司,什麼時候請客吃飯?」
「咦?」感覺不大對勁的蕭帆茵忽然臉色一變。「應該是你請我吃飯、為我慶功才是吧?怎麼會是我請客?之前「請」你幫我排練口試時,已經花光我所有積蓄了,不管,這次無論如何都要你請客才行。」
「終于學聰明了。好啊,要我請客也沒問題,看是要上合屋還是頂級豪華的法式料理都可以,不過……」
一听到姊姊提起的餐廳,蕭帆茵眼前就浮起豐富美味的佳肴向她招手。
「不過什麼?」
「不過你確定你能待得住嗎?這回你該不會又要創下最短的就職紀錄吧?」
蕭宇茜的一句話如平地一聲雷將她打醒,提醒了她最不願面對的事實。
畢業至今一年多了,蕭帆茵已經換了十個老板。雖然每次離職的原因不見得該歸罪于她,但不知是體質帶衰還是倒楣星上身,她的工作都無法持續太久。
截至目前為止,她的工作紀錄最短的是三天,最長的也只有半年。幸好有幾位前老板逃漏申報勞健保,所以官方紀錄上的工作沒有實際的多。
這次她听從姊姊的意見,在主考官問及為何在一年內換這麼多工作時,她不像之前面試那樣「古意」地照實稟報,而是采用姊姊為她編好的美麗借口︰「因為生涯規劃,我希望能進入像「鼎曜集團」這樣的跨國企業,趁年輕時多加磨練自己。」
因此她如願以償地順利過關。可是,光只是進入公司並不代表她就能一輩子待在這家公司,有太多不可測的原因,足以危害到她光明的前途。
幸好,「鼎曜集團」是間跨國大企業,資本雄厚不可能說倒就倒——就像她待的第二間公司,任職一個月,竟然在她領薪水的當天無預警地宣布倒閉,害她白做工。
雖然,鼎曜多少也算是家族企業,但公司夠大,她不過是小小職員,應該不會踫到那些「王公貴族」,也就不會淪為他們角力的犧牲品了——就像她待的第六間公司,任職五周半,不幸成為老板和老板娘的傳聲筒,被兩人的火力波及,老板娘一怒之下就叫她走路。
而且,這絕對是正派經營的好公司,就連新人訓練期間不但有薪水領,還享有勞健保——不像她待的第八間公司,是未登記合法的直銷公司,別說勞健保了,才上班第一天就叫她買東西,她居然還乖乖上了三天班才發現異狀,趕緊落跑。
除此之外,只要她別再像以前那樣雞婆去管別人的閑事,別再笨笨地卷入公司的派系斗爭,別再輕易相信同事的偽善謊言,她就能平安、穩當地在公司生存下去。
「你放心,這次無論發生什麼事情,我都會死守在這家公司,直到天荒地老。」
「天荒地老?你以為在談戀愛還是演連續劇啊?」蕭宇茜涼涼地吐槽。「算了,你只要能待到領年終獎金就很阿彌陀佛了。」
蕭宇茜又踩中她心里的痛處。說來真是丟臉,工作資歷已超過一年,可是連年終獎金都沒領過。
「你別小看我了!」蕭帆茵倏地站起,一腳還跨在馬桶蓋上。「這次我一定領到年終獎金給你看。」
「是嗎?我看你還是別太努力比較好。」
「姊!你怎麼這樣說自己妹妹?」
「我只是實話實說,你忘了嗎?你是那種越是努力就越會搞砸的怪異體質,反而放輕松隨便做的結果還令人驚艷。」
蕭帆茵啞口無言。因為姊姊說的一點都沒錯,從小到大,只要她拚了命想要做的,最後的下場通常是一團糟。這次要不是姊姊在面試前傳了笑話簡訊給她,害她笑場放松,她可能會緊張到結巴得講不出話來。
「好吧,如果你這回真的能領到年終獎金,為姊的我就送你「港澳逍遙游」以茲獎勵。」
「真的嗎?姊,你不會騙我吧?」听到「港澳逍遙游」,讓蕭帆茵興奮得連鼻孔都噴出氣。
「呿!騙你有錢賺嗎?」蕭宇茜是家中出了名的錢鬼,她絕對不會拿錢來開玩笑。
「太棒了!姊,謝謝你,我一直都誤會你了,以為你把錢看得比姊妹之情還重,沒想到你還是很在乎我這個妹妹。」
說著說著,蕭帆茵又淚光閃閃了。
蕭宇茜又是輕笑又是嘆氣。「拜托,你要把話听完啊!有獎勵當然也有處罰,若你這回撐不到領年終獎金,就被人家掃地出門的話,就乖乖的來我的旅行社給我做牛做馬,半年不支薪。知道了嗎?」
「嗄?半年不支薪?姊,我看錯你了,你果然是道地的錢鬼。你怎麼可以對自己妹妹那麼刻薄?」
「怎麼樣?我這是在激勵你發揮潛能耶!懊了,就這麼說定了,我還要忙。記得別太早被踢出鼎曜的大門啊!」
不等她抗議,蕭宇茜地一聲掛掉電話了。
斑!這個臭姊姊從小就欺壓她,把她當奴隸使喚,不過,這一次她不會這麼輕易就認輸的。
這回她要堅強、冷漠,不再愚蠢地以為職場可以像學校那樣單純和善,可以和每個人做朋友。
她會記取教訓,把職場當戰場,不妄想和同事成為朋友,不隨便和人交際,把自己分內的事做好,相信這次她絕對能撐到領年終獎金的那一天。
不!是一定、絕對、勢必要把年終獎金拿到手,而且還可以從視錢如命的姊姊那兒敲到「港澳逍遙游」。
蕭帆茵緊握著名牌望著遠方,心中充滿澎湃洶涌的壯志豪情——等等,現在幾點?她低頭看看手表。
喔買尷!不好了,休息時間早已過了,她居然還待在廁所里?
蕭帆茵以最快的速度沖出廁所。可是,古人說的好︰「呷緊弄破碗。」就在她使出無敵飛毛腿狂奔時,前方忽然出現一抹黑影,反應不及的她就這麼硬生生撞上去。
「啊!」
痛楚和尖叫同時發生,隨之而來的昏眩伴著滿天金星,在蕭帆茵眼前繞。頭痛也痛的她,連忙抬頭看看她造成的傷亡情況。
可是,只有她跌倒在地,被她撞的那個人好好地站在她面前。
「你還好吧?沒被我撞傷吧?不好意思,我在趕時間,沒看到你。」蕭帆茵連忙爬起,小心翼翼地拍拍對方的胸膛。
「跌倒的人是你吧?」
呃……是沒錯啦,明明是她撞人,可是跌倒的卻是她,是她的平衡感比較差嗎?還是……她往上一看,一雙冰冷犀利的眼讓她嚇了一跳。
天啊!她該不會撞到公司的什麼重要主管吧?看對方散發的氣勢,蕭帆茵直覺他一定是主管階層的大人物。
「不過,是我不對。對不起。」蕭帆茵慌慌張張地彎腰道歉。
「你從哪里沖過來的?」
「啊?」不懂他為何有此一問,蕭帆茵直覺他一定是被她的鐵頭撞昏了,所以問的問題有些奇怪。
「女……女廁。你真的不要緊嗎?」
男子打量她一會兒後,才回答︰「沒關系。」
「真的嗎?真的沒關系嗎?你沒受傷吧?我媽常說我的頭很硬,很多人被我撞到都會痛個半天。你真的沒事嗎?」
他居高臨下地望著她,眉頭高高聳起,嘴唇微微掀起,冷冷的聲調讓蕭帆茵腦海警鐘大響。
「不然你打算怎麼辦?」
她果然惹到大人物了。怎麼辦?這時候如果翻臉落跑的話,也許還能成功月兌逃,反正「鼎曜集團」這麼大,光是台中總部就四、五千名員工,以後兩人會再踫面的機會微乎其微。
就算踫到了,不知名不知姓的他也不可能認得出她來。
想到此,蕭帆茵心一橫,再次九十度大鞠躬,大聲道歉︰「真的非常抱歉!再見!」
說完,她腳底抹油、頭也不回地往前沖。立在原地的男子瞪著她的背影好一會兒,才伸手揉了揉胸口。
「就這麼跑掉了,該不會是听到了……」他低喃,一抬腳,踢到某樣東西,他彎腰拾起。
新名牌在日光燈下一閃。
「蕭帆茵……」
俊美的微笑在唇邊綻放。
「迷路了啊?也難怪,公司那麼大,不熟悉環境的你自然會分不清東西南北。不過,以後不能再犯了喔。」
蕭帆茵在直屬上司面前立正站好,全身緊繃不敢亂動。掰出迷路這個借口後,她就緊張得連呼吸都小心翼翼。
萬一組長一眼就看穿她的謊話,一怒之下把她fire,怎麼辦?
但是她的組長趙錫娟只是和善地笑笑,親切地提點,就帶她到她的辦公桌去。
「這是你的辦公桌。總務室已經幫你準備了基本文具,有些東西雖然是舊的,但還滿好用的。儉樸是公司的文化,所以只要還能用的都盡量回收利用。不過,如果有特殊需求,還是可以向總務室提出申請。關于這類內部控制流程,我想你受訓時應該都學過了吧?」
「是……是的。」被趙錫娟溫柔的聲音催眠的她,趕緊回答。
「為了讓你在工作上盡快上軌道,公司有個體貼的「小天使」制度。將會有一位資歷比你深一些的前輩來帶領、教導你。我雖然是你的直屬上司,但真正在工作上指導你最多的是你的前輩,不管在公司里踫上什麼問題,都可以向他求救。希望你能盡快融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听完這一席話,蕭帆茵的心里漲滿感動。果然大公司就是不同凡響,知道新人對公司陌生又恐懼,還特別設立「小天使」制度照顧新人。
包棒的是,這回她好像遇到一個很好的主管。啊∼∼她的人生終于要苦盡笆來了。
蕭帆茵立刻行禮。「謝謝你的照顧,我會好好努力。請多多指教。」
趙錫娟輕笑。「不用那麼多禮啦!隨意就好。我替你介紹其他同事吧……」
在趙錫娟的帶領下,蕭帆茵一一和采購部大部分的同仁打招呼。忙著記下臉孔和名字的她,好不容易逮到空檔,到茶水間倒杯水解渴。
就在她暗自提醒自己要準備杯子帶來公司的同時,一群女同事也走進茶水間。她們吱吱喳喳的寒暄、交談,只听了一會兒,蕭帆茵就認出她們是另一組的同仁。
只要听過聲音、看過人就能記住對方,是蕭帆茵能引以為傲、少之又少的才能。她或許不夠謹慎、不夠圓融,希望自己能像姊姊那樣理智冷靜,卻總是沖動又迷糊,不過說到听音辨人、快速記憶,她就可以挺起胸脯好好驕傲一下。
這四個女同事之中只有一個新人,蕭帆茵在新人訓練見過她,叫Jessica。印象中,她總是很快就能找到團體中最有力的派系容身,看這情形,她大概也已發揮她的強項,找到最大邊的西瓜靠了。
「喂,你們听說了嗎?听說最近征聘的儲備精英里有一位是董事的兒子耶!」
「真的嗎?是誰啊?」
「要是知道是誰,我們還會在這嗎?這件事是極機密。唉,那些精英的條件本來就夠吸引人的了,不論釣上哪一個都是黃金單身漢,如今再加上可能是董事兒子,簡直就像加了特別獎一樣,真教人興奮。」
「我想以前輩們的姿色,只要能見到這群精英,一定能讓他們驚艷。」那位新人的聲音誠懇得不得了,其他三人听了臉都羞紅了,笑得合不攏嘴。
蕭帆茵只是在心里翻白眼。這人諂媚的功夫還真是低俗,不過顯然很受用。
「Jessica你的觀察真是入微,其實,上個月剛好調來一個很棒的精英。雖然不同組,可是人長得帥又有禮貌,身材高?、笑容完美,能力也是一流,簡直就是——」
「白馬王子!」三個老鳥異口同聲地說。
不用回頭,光從聲音蕭帆茵就能感受到其中滿滿的愛心和粉紅色夢幻的甜蜜。
這些人也真是夠了。白馬王子?有那麼夸張嗎?忍不住噗哧一笑的蕭帆茵立刻感覺四道銳利的眼神向她射來。
「喂!你是誰?」其中一個老鳥問。
蕭帆連忙收起笑容,鞠躬致意。「你們好,初次見面,我是剛報到的蕭帆茵。」
「你是一組的吧?怎麼那麼沒禮貌?站在那兒偷听我們講話。」另一個老鳥面露不悅。
她一開始就站在這里,是她們像進菜市場一樣大聲說話,又不是她故意偷听。但誰教她是新人,不想第一天上班就樹敵,也不想加入任何派系,蕭帆茵思索該如何退場才能圓滿解決眼前的僵局?
「我只是剛好在這兒喝水,你們剛才談論什麼我沒興趣也沒有偷听。不好意思,我還有事先去忙了。」
說完,她匆匆繞過她們,跨出茶水間時,听到第三個老鳥不客氣地說︰「什麼態度啊?不過是個新人,居然敢這麼目中無人?」
「就是啊!實在太囂張了……」
蕭帆茵在心里苦笑。果然,不管怎麼做都會得罪人。不過她受過教訓了,無論如何她都不想再卷入這種無謂的派系角力。
必到座位,趙錫娟捧著一箱報價單來給她整理、歸檔,蕭帆茵知道這是最快熟悉采購部細節的工作。雖然瑣碎,但能很快了解往來廠商及報價細節。
趙錫娟說明該如何整理、歸檔及應該放到哪個資料櫃後,笑著說︰「不好意思,你的前輩目前不在辦公室,不然應該由他帶領你去我們這組專屬的資料櫃的。」
「沒關系,趁此機會熟悉環境也好。」
「那就麻煩你了。」
趙錫娟回座後,她開始動手整理,順便瀏覽報價單內容及廠商,忙了一下午,終于趕在下班前把那箱報價單統統整理入檔。
多了檔案夾的體積,整理完的報價單檔案是先前的兩倍。看來她得分兩次搬進資料櫃里了。
每個樓層都有資料室,不過資料室里的檔案只存放最近一至三年的檔案,至于更久遠的資料,則存放在十四樓的檔案室中。
位在電梯另一側的資料室,是比較偏僻的。因為這側的區域較小,除了一間大會議室、電腦機房、空調機房外,就只有資料室。
來回將兩箱檔案搬入資料室後,蕭帆茵找到一組專屬的檔案櫃,開始一一將整理好的檔案放上架。
就在這時,門砰地一聲開了又關。
是誰也來資料室歸檔或查資料吧!蕭帆茵心想,不疑有他地繼續手上的工作。直到一個細細的女聲和低沉、輕柔,略帶誘惑的男人聲音響起,她心里才生起一絲不對勁。
檔案櫃如圖書館的書架排列,從她所在的位置看不到來者何人,相對地對方也無法察覺她的存在——只要她不出聲的話。
她側身傾听,一下就認出這聲音是剛才在茶水間那個罵她沒禮貌的老鳥,如果沒記錯,她是二組最資深的采購專員之一,林心蕾。
「蕾姊,你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這男人的聲音好耳熟,可是,她怎麼也想不起這聲音的主人是誰。她一定不認識他,只是不曉得在哪听過他的聲音罷了。
「呃……沒錯,我、我……」
「沒關系,你慢慢說。」他輕聲低哄。
那溫柔低吟有一絲誘惑,仿佛惡魔勾人心魂的呢喃。蕭帆茵忍不住在心里勾勒這男人的模樣,也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隱約嗅到一絲不尋常的味道,卻說不上來那是什麼感覺。好像有點邪惡……還有一種傲慢……
可以確定的是他聲音里的自信,好像所有事物都可以手到擒來的感覺。目前那女人就是他的囊中物。
「我知道你最近在煩惱電腦采購的案子,所有廠商的報價都過高。其實,那是因為……」林心蕾欲言又止,仿佛猶豫著該不該說出這重大的秘密。
「因為什麼?因為我的資歷不夠深,所以故意刁難我嗎?」男子佯裝困惑的語氣,藏著一絲冷靜的算計。
奇怪的是,林心蕾怎麼听不出來?蕭帆茵皺著眉心想。
「不是。我老實告訴你,可是你千萬不能說是我說的喔!」
「我知道,蕾姊是心疼我,我怎麼會害你呢?」
真惡心!這一听就知道是虛情假意的哄騙之詞,只有笨蛋才會傻得相信。
但林心蕾就真的上了。
「其實,廠商的報價之所以提高,全是因為包含了回扣的關系。」
「回扣?可是,這不是犯法的嗎?難道所有采購案都暗收回扣,這樣明目張膽不怕稽核室的人查到嗎?」
「當然不是所有案子都有回扣可收,只有特定幾件案子,而且配合的廠商都很有默契,自動將報價提高。所有帳面都做得很漂亮,稽核室的人根本查不到什麼。」
「這些廠商這麼配合?難道說其他廠商是被買來作假?」
林心蕾輕輕一笑。「你真是聰明,真不愧是「王子」……」她著迷地看著那帥氣的臉。「我提供情報給你,是不是該給我一些獎賞?」
林心蕾的喘息聲越來越重,親吻的聲音在窄小的資料室里特別響亮。察覺到在檔案櫃後正在上演什麼好戲的蕭帆茵,身體倏地僵硬,血液一瞬間沖上臉部。
捧著熱燙的臉頰,蕭帆茵不敢置信自己居然撞見這麼精采、刺激的一幕。林心蕾口中的「王子」,該不會稍早之前她們在茶水間提起的那個男人吧?
突然,男子的聲音響起,雖然已刻意壓低制造意亂情迷的效果,但蕭帆茵听得出其中的冷靜。
「能夠一手創立這樣縝密的回扣計劃,這個人真是了不起……」男子故意拉長尾音不繼續說。
「是啊,可是沒有人知道是誰做的,只是大家都很有默契,這種肥案必須輪流做,誰也不能獨佔,而且接案的若是新人,得經過嚴格的篩選,確定這秘密不會流出去,才會交給新人。你一定通過那個人的評核,才會把這案子交給你。所以,你就別再煩惱,照做就行了。」
林心蕾說完又要湊上去吻他,卻被躲掉了。「你好壞,都不讓人家親。」
「如果不弄清楚,我會不安心。要是被公司查到了,我的前途就不保。你說的那個人會是采購部里的主管嗎?」
「應該是吧?」林心蕾漫不經心地伸手模上他的胸前。
男子倏地捉住她的手,往上一壓,林心蕾被他突來的舉動刺激得欲火焚身。望著他勾魂攝魄的瞳眸,籠罩在那致命誘人的費洛蒙下,林心蕾的心魂已飛走大半,完全臣服于男子的魅力之下。
「蕾姊真的不知道那個神秘人物是誰嗎?要是能知道是誰的話,我就會更安心的。」
男子單掌將她的雙手固定在頭頂,另一手則緩慢邪惡地往下滑……
「啊……如果你真的那麼想知道,我可以去……幫你打听看看……」林心蕾已嬌喘連連。
空氣中彌漫的濃郁的曖昧,讓蕭帆茵像被曬干的鹽柱,僵在原地動彈不得。
「那就拜托蕾姊了……」
秉著誘惑外衣的滿意語調讓蕭帆茵全身不寒而栗。這男人在利用她。
突然,門板傳來一記聲響,把林心蕾和蕭帆茵都嚇了一跳。
「好像有人來了。」男子似乎一點也不慌張。
「什麼?討厭!我先走了。」林心蕾匆匆忙忙地奪門而出,門開了又關。
一下子,整個資料室恢復平靜。但警報尚未解除,那男子還沒離開。
難道……他發現她的存在?
「剛剛的對話都听到了吧?」
蕭帆茵的腦袋一片空白,所有的血液在剎那間全被抽干了。
她被發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