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還是尋常忙碌的上班,忙到快半夜才結束工作,回到住處。
送宋凌心回來的,是一位年輕廣告商。對她有明顯的好感,卻很含蓄,不會太過分,頂多是工作結束、時間許可時一起吃個飯,或是像今夜這樣,順道送她回家。
「謝謝你送我。」車到樓下,宋凌心道了謝,便拿起包包準備下車。
「真的不需要我幫你買點東西嗎?」秦先生看她下車,也趕忙開門,追了上來。「你的臉色不好,有沒有什麼我能幫忙的?」
其實只是因為睡不好,加上她剛好遇到生理期,又加班沒時間吃東西,有點虛弱而已;但她臉色真的很蒼白,讓男人看了我見猶憐。
所以秦先生的膽子比平常大了幾分,過來扶住嬌弱的她,手圈住她的腰。
宋凌心一僵,不著痕跡地略略閃開,勉強笑笑,「我真的沒事,上去睡」覺就好了,不用這麼擔心。」
「我沒辦法不擔心。」秦先生的嗓音親匿而低沉,又靠過來在她耳邊說︰「從第一次見你,就覺得很憐惜,這麼漂亮的女孩子,做這麼辛苦的工作……如果可以,可以給我照顧你的榮幸嗎?」
全身的雞皮疙瘩都爬起來,宋凌心還得深呼吸,才能抑制自己想尖叫逃開的沖動。工作好一陣子了,她知道這一行的規矩,也知道台灣職場不成文的習慣——不能當面給你的客戶難看,何況那也不是她的個性。
「謝謝秦先生,不過,我想我能照顧自己,不麻煩您了。」她又笑笑,再度小心地閃避。
她沒有辦法忍受男人的肢體接觸,即使只是摟個肩、拉個手都不行。
她的身體屬于另一個男人,唯一的,特定的,無法取代的男人。
「凌心,為什麼你不能給我們彼此一個機會呢?」一向溫文的秦先生,今日似乎打定主意要讓兩人關系更進一步。見宋凌心問避,他又跟著踏向前,試圖將她困在自己身體與公寓的大門中間。
已經很虛弱的宋凌心開始冒冷汗,她的生理痛加劇,全身無力,要掙月兌可能不是那麼容易。
「秦先生,我想……已經很晚了,不適合再多說,大家都趕快回家休息比較適當,有什麼話請明天上班時間再談。」她不敢亂動,怕增加更多的接觸機會,只是放冷了嗓音,表明立場。
她眼角余光一直在注意附近,希望有人剛好經過,嚇走這位在今晚她狀況不佳的時候還選擇大變身、走深情款款路線的秦先生。能不撕破臉是最好,他是公司的大客戶;但如果需要,宋凌心不排斥大聲求救,或是伸腳用力踩他的可能性。
「我一直很喜歡你……」說著,秦先生的唇已經靠近她的頰畔。
宋凌心嚇得心跳加速,反射動作就是猛低下頭,結果她的額頭重重撞上了欲一親芳澤的男人下巴。這一下撞的好重,兩人都痛呼一聲,秦先生甚至倒退了兩三步。
他撞上了身後一堵堅硬的,溫熱的牆。
不是牆,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夜色中,五官深峻的瞼色陰郁冰冷,仿佛暗夜派來的死亡使者,尋常人望之膽寒。
秦先生當然是尋常人,他立刻閃開,眼睜睜看著那精壯身影大踏步走過去,扶住了臉色更加慘白、幾乎要暈過去的宋凌心。
眼睜睜看著跟男人一向保持三公尺以上距離的美人兒,不但沒有尖叫推拒,反而軟綿綿地依偎進陌生的懷抱,再遲鈍的人也看得出來,這兩人關系不尋常。
「滾。」就一個簡單明了的中文字,冰冷刺骨。因為宋凌心的關系,選修過兩年中文的宋凱,此刻所學終于派上用場。
那人若還不走,他還有更多辭句可以運用。
秦先生白淨書生臉登時更加沒血色,他迅速退到車邊,打開車門坐進去,嘴里忍不住嘀咕,「原來已經有男友了,為什麼不早說?難怪這麼難追……」
車子火速離去,巷弄內恢復寧靜。宋凌心只听見卜通卜通的心跳聲,因為她的臉正埋在一個溫暖堅硬的胸膛上,貼在他左胸。
她的頭好暈、好暈……她是不是在作夢?
一定是的。疲憊虛弱到極點的身體,加上剛從緊張情緒中放松,她整個人軟在那熟悉的懷抱里,吐出」口大氣,「哥……」
「鑰匙。」宋凱冷冷下令,接過她顫抖小手遞來的鑰匙開門,摟著她走進公寓的大門。
面對著樓梯片刻,宋凌心被攔腰抱了起來。
她沒有掙扎,因她已經太累太累,把臉埋在他頸側,她低低說︰「二樓,左邊那一間,黃色的門。」
然後,她的意識就模糊了,到底是睡著還是暈倒,自己也不清楚,只知道醒來時,她好端端地躺在自己的小床上。
她累得全身都發酸,幾乎連眼楮都睜不開,腦袋像泡在水里一樣暈沉沉,連躺在床上都好像漂在水里,載浮載沉。
一定是作夢吧。宋凱怎麼可能出現在她面前,鐵定是自己太想他了,所以,想到作了夢,夢境還那麼真實。
宋凌心嘆口氣,轉身準備起來去洗手間。慢吞吞坐起身,一抬頭,就被矗立在窗邊的高大黑影給嚇得差點尖叫。
她用力掩唇,另一手按住心口,嚇得只能睜大眼,藉由夜燈的光線,辨認出那人影那個夢中才相見的,親愛的人。
宋凱沒有說話,他伸手把燈打開。刺眼光線讓宋凌心眨著眼,也用力眨回了欲淚的酸澀。
「這就是你住的地方?」絲毫沒有久別重逢的驚喜跟甜蜜,宋凱冷冷環顧一圈簡陋的斗室,兩道冰鋒般的目光射向消瘦蒼白的她,「這就是你照顧自己的方式?晚上那個……是你的男朋友?你讓他在大街上對你動手動腳?」
一句句銳利的言辭,像鞭子一樣,抽在她的心上。
他為什麼會來?為什麼會找得到她?又為什麼如此冰冷陌生?而且,在那冷酷的外表下,宋凌心可以感覺得到,有股隱藏得很好的怒火。
宋凱在生氣?他生她的氣?氣她逃跑、氣她沒有聯絡?氣她什麼呢?
從來沒有看過他臉色的宋凌心,委屈難受得快要死掉。她只想起身奔到他懷里,好好痛哭一場,躲在他呵護寵愛的羽翼下,永遠不要獨自面對這世界。
但她不能啊……
眼看她如同雕像一般動也不動,素手掩去了大半的小臉,只剩一雙又黑又深的眼眸,水汪汪的,說盡千言萬語。宋凱等不到任何的答案,他也沒有多問。轉身,他準備走出這個窄小到令人氣悶的房間。
他到了門口轉開門鎖,只听見身後有個細如蚊鳴的聲音響起——
「哥……你、你要走了?」
宋凱只覺得頸後的寒毛全站了起來。她的嗓音虛弱,卻依然如記憶中的那麼甜軟,讓一個鐵錚錚的硬漢,都忍不住有幾秒鐘的暈眩。
不行,他不會輕易讓步、原諒。所以,宋凱運用過人的意志力控制自己不轉過身,不大步走到她身邊,將她扯進懷里,好好疼惜。他只是冷冷說︰「我住在附近的旅館。明天你休息過了,精神好一點之後,我們再談。」
「可是……」哪個旅館?他怎麼知道路?還有,她明天要上班,他怎麼找她?還是,要她去找他?
宋凌心還要再問,心里有一大堆的疑惑,卻被兩道冷冽眼光給逼回了肚子里。
「我會來找你。我說過,你不管跑到哪里,我都會找得到。」宋凱冷冷說,「你最好是自己早點回來,別讓男人送!」
「哥……」
宋凱已經離去。留下沉滯的空氣,空蕩蕩的房間,以及她一顆飄蕩無助的心。
此刻那顆心,好像、好像……越蕩越高……越來越難以安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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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宋凌心的心神不寧,已經明顯到身旁的人都看得出來的地步。
發傳真的時候,拿著文件在傳真機前面發呆;接電話時,不小心把筆筒踫倒;泡了咖啡要喝,卻握著燙手的咖啡杯出神,好像一點都感覺不到溫度似的。
「凌心,凌心!」陳家芬看不下去了,出聲叫她—卻把她嚇得手一松,差點把整杯冒著煙的咖啡潑在自已身上。
「啊!」雖然手忙腳亂地搶救,還是潑出了幾滴,濺在她的長褲上。宋凌心慶幸今天穿的是深色長褲,慘狀沒那麼嚴重。
「你是怎麼了?一整個早上心神不寧。」陳家芬皺眉看著她。
一夜之間,她似乎有什麼不同了,臉色雖然有些蒼白,但蕩漾著一種說不出來的韻味,好像、好像……
「啊!我知道,是不是秦先生跟你告白了?」陳家芬朝她擠眉弄眼,「他條件不錯啦!是飲料商的小開,年紀輕,長得也很端正,你動心了對不對?」
宋凌心哭笑不得。為什麼陳姊老是愛幫她配對呢?
「不是的。」她搖搖頭,借口要去洗手間清理咖啡漬,低頭準備問人。
「還是你跟我家堂弟進展良好?他這兩天一直打電話旁敲側擊你的狀況,緊張兮兮的,喂,你會有什麼狀況?你們發生什麼事了嗎?」
宋凌心的腳步頓了頓,心里有些恍然醒悟的感覺。
宋凱……應該是去追問陳亦名了吧,要不然,怎麼會知道她的落腳處呢?
而陳亦名告訴宋凱的,顯然不只住處這麼簡單而已;當天她下班時已經七點多,走出辦公室,就看到馬路對面,一個熟悉的身影佇立。
車水馬龍從眼前流過,她卻只望著他,動彈不得。
他依然是她看過最英俊的男人,即使穿著輕便運動服,仍不掩一身英氣,那高人一等的高度以及漂亮的身材,引來不少注目,也包括她身邊聒噪的陳家芬。
「嘩,好帥!跋快過去問問他有沒有興趣拍廣告,我們有一個車商、一個運動鞋的廠商最近都在找model……身材超贊的,內衣廣告應該也能拍,會讓女人流口水哪……凌心,凌心?你有在听嗎?」
當然沒有。她的心已經完全被佔滿,暫時無法接收任何訊息。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心神不寧一整天的她,靈魂像是已經出竅了,被勾走了,眼楮只能直直望著對街的高大猛男,連呼吸都忘了似的。
陳家芬在心里暗暗嘆息。看來,她那傻呼呼的堂弟,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
「陳姊,我、我可能要先走,不能跟你去吃飯……」
「去吧。」跟一個沒靈魂的洋女圭女圭吃飯干什麼?陳家芬揮揮手,目送她窈窕嬌弱的身影奔過馬路,投向那個男人。
而那個男人望著她跑過來,雪白的小臉上染上微微的紅暈,眼神一見亮的,卻是一句話也沒多說,也沒打招呼,他只是抬眼遙望一下辦公大樓。「你上班的地方?」
「嗯。」
「剛剛那是誰,同事?」
「我的上司,也就是陳亦名的堂姊」她小心解釋著。
宋凱點點頭,沒有再多說,只冷冷問︰「吃過飯了嗎?」
「還沒。你呢?一起吃好嗎?」急急問完之後她咬了咬唇,卻忍不住追問!「哥,你今天……都在哪里?為什麼會來台北?是來辦事,還是……」
宋凱看了她一眼,不回答。
他整逃詡在哪里?他可忙了。憑著地圖、網路上下載的資料等等,他走遍了這個陌生的城市,認真觀察著她成長的地方、她現在生活的環境。
報了一整個下午,在宋凌心住處附近繞,周圍的車站、小店、便利商店、小鮑園……宋凱都模熟了。
棒吸她呼吸的空氣,听聞她熟悉的語言,滿街相似發色、眼色的人,卻是那麼陌生……他想像多年來,宋凌心在異國,就是過著這樣陌生又熟悉的生活。
然後,他照著陳亦名之前的指點,找到她的公司,在附近耐心等著,一直等到她和同事一起下來。看著她和朋友閑聊的自在模樣,他心里真是百感交集。
她在宋家時,因為他的關系,到後來根本沒辦法自由,兩人的戀情又見不得光,嬌艷的青春,她硬生生的壓抑住。
懊吧,可是這幾個月以來,她在這里自由的呼吸著,但氣色也沒有比較好啊——兩只大眼楮下有淡淡的黑眼圈,整個人明顯瘦了,皮膚白得像透明一樣,毫無血色。宋凱看了,心疼的感覺尖銳而清楚到無法忽視。
當然了,還看到昨夜一個陌生男人送她回來,和她拉拉扯扯的情景,宋凱當場差點爆發。他的拳頭已經握緊,只差一點點就揮出去了,他真的想打爛那個陌生男人的頭!
她是他的!他小心翼翼捧在手心疼著、寵著的寶貝!如果她在這兒過得快樂自在,他就算心痛如絞,也會考慮放棄;但是看過她把自己照顧成這樣,還有閑雜人等在身旁虎視眈眈……沒可能!他絕對不可能放手,
見他好久不說話,表情又冷又硬,宋凌心忍不住怯生生問︰「哥,你……想吃什麼?我、我帶你去吃東西,好不好?」
他沒有反對,只是依然冷冷的不太多話,由著她帶他到一家小店,點了滿桌的豬耳朵、水煮花生、海帶絲、豆干鹵蛋之類,然後又點了熱騰騰的手工餃子、酸辣湯,殷勤地幫他調好醬料、盛湯,幫他拿筷子、拿湯匙,另外還點了飲料。
等兩人飲料上桌,宋凱看她一眼,就把她的冰紅茶拿走。
「啊?那是我的……」
宋凱冷冷打斷她,「你現在能喝?不怕肚子痛?」
看她昨天那虛弱、冷汗直冒的樣子,兩人關系親密到這種程度,稍微一想,宋凱當然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宋凌心听了,就莫名其妙的臉紅。
他對她的身體了如指掌,一點點變化都逃不過他的眼楮,所以,像她現在這副慘慘的模樣,一點妝都沒上,也沒有打扮,衣服只有最簡單的幾套,都洗得舊了,頭發也很久沒整理……這個樣子出現在親愛的他面前……
想到這里,宋凌心偷眼看看他。宋凱依然冷得跟冰一樣,面無表情,無言
地吃著她幫忙點的一桌子菜,還喝著本來是她的冰紅茶,她只能乖乖在一旁喝熱湯,一面忍不住一直幫他夾菜。
「好吃嗎?這個要不要吃吃看……還有這個,試試看好不好?」他們以前在家吃的都不是這樣的東西,宋凌心一方面很想讓他嘗嘗,一方面又怕他吃不慣,就在旁邊忙著夾菜、忙著問,忙得自己都沒怎麼吃。
宋凱也不去管她,只是把菜都分成兩份,下令道︰「那些是你的,要吃完。」
「可是太多了……哥,你要不要多吃一點?」
「吃。」
他的命令不容反駁,她只好乖乖低頭吃。
結果可能因為緊張加身體狀況不佳,胃口實在不開,努力吃也吃不完,最後她抬頭祈求地望向宋凱——
宋凱一臉不悅,俊臉板得跟冰雕一樣,卻還是極自然地接收她沒吃完的東西。
沒辦法,默契是打不破的。他們已經是彼此生命中的一部分,實在沒有那麼容易割舍、抽離啊。
然而,她卻狠心把兩人之間的關系切斷,不管為了什麼,不說一聲離去……留下與父母對立的他,失心瘋似的到處找她!
想到這里,宋凱的臉色更陰郁了。
吃完晚餐,陪她走回住處之後,他轉身就要離開,連多說兩句都不想。
「你、你不上、上來坐一下嗎?」宋凌心見他要走,忍不住開口叫住他。
宋凱搖頭。
「那你、你明天要做什麼?還有,大、大概會待幾天?」一面講,宋凌心一面恨自己的笨拙。
明明看到他欣喜若狂,為什麼情況會這麼僵呢?她連問他好不好、問宋家爸媽好不好都問不出口,更別說能得到他的答案,宋凱看起來……真的很生氣。
從來沒被這樣擺過臉色的宋凌心,根本也來不及自憐委屈了。她知道宋凱很不高興,也知道他一定不諒解自己的不告而別,可是她還是希望,只要一點點就好了,讓她再享受一點點被疼愛、被寵的甜蜜,就算只是一個微笑,一個溫柔的眼神,這樣可以嗎?
「明天?我有我的事。」宋凱的回答依然很冷。
宋凌心沉默了。眼看宋凱準備離去,她張口想說話,卻發不出聲音,只好又閉上。
「還有什麼要說的?」
「我……我已經……我明天請假了。」本來是想陪他的。
「不用了,你去上你的班。」
如果他就這樣轉身走掉,這個晚上就這樣結束了,但壞就壞在他在離開前,又忍不住瞄了她一眼。
她的眼眶紅了,大眼楮水汪汪的,流轉著委屈淚意。那張他曾眷戀親吻過無數次的小嘴沒有血色,被貝齒緊緊咬著,還微微顫抖,硬是壓抑著不哭出來。
她親生父親過世時,家里停電讓怕黑的她六神無主時;傾盆雷陣雨的午後,從外面淋得全濕奔進房子,被聲勢驚人的雷嚇得發抖時……她都是這個表情。
多年前的那個夏日午後,他抱住了驚恐的她,兩人都淋濕了,雖是盛夏,但她在他懷里還是發著抖,壓抑了一整個夏天的特殊情愫終于爆發,他低頭吻了她顫抖的女敕唇。也是那一天開始,她把最純淨的自己交給了他。
再鐵石心腸,再生她的氣,宋凱都沒辦法從這樣的她身旁離開。
一顆晶瑩的淚,仿佛珍珠,溢出了眼眶,從她慘白的臉頰滑落——
憊沒滾到下巴,已經被粗糙有力的修長手指按住。
夜風中,好像有誰的嘆息被吹散。
「為什麼……對我……這麼凶?」她哭著問,哽咽得亂七八糟。
宋凱的大掌捧住了她的小臉,很快地掌心都濕了。
「我只問你,如果今天,情況反過來呢?」他不答反問,「如果爸媽一生氣,我就逃開了,逃得遠遠的,你又做何感想?我說過希望我們能堅持到底,爸媽再氣,也有個限度,但你為什麼懦弱成這樣,對我沒有信心?為什麼丟下我一個人,自又過得不好?」
宋凌心哭得更凶了,只是搖頭,說不出話來。
不是心虛呵,也不是慚愧;她不是發自內心想要在事發後一止刻逃跑,但是看宋父跟宋凱的激烈沖突,以及宋父後來的卑微要求,她還能留在那個家嗎?
那個曾經照顧她、疼愛她,讓她嘗到愛情如酒一般醉人滋味的地方;一家之主都出聲要她走了,她能不走嗎?
然而,這該怎麼解釋?話該怎麼說呢?
像宋凱這麼強勢的人,不會理解所謂的「有苦衷」或「身不由己」是什麼出息思。在他的觀念里,只要想做,只要堅持,就會成功,但宋凌心和他是完全不同的個性、生長環境,遭遇的狀況也截然不同。
要這樣就懷疑她的心嗎?懷疑她不夠愛他嗎?
相對無言,只有淚千行。
宋凱看她哽咽的樣子,再大的火也被她的淚澆熄了,只剩下一堆還冒著煙的灰燼。無論如何,他還是舍不得讓她哭成這樣。
「算了,反正這是你的決定,我也不想多說什麼。你也這麼大了,應該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想要什麼。」他的拇指抹去她的淚,然後放開了她。「上去休息吧,我也該走了。」
在夜色中轉身,宋凱離開了她,修長的身影,獨自越走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