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日頭赤炎炎。
是考季,亦是留學的旺季。
桃園中正機場的出境大廳里,也早因暑假的到來而熱鬧不已。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有出境的旅客,也有送行的人們。
吵雜的出境大廳里人聲鼎沸,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等著登機的時刻來臨。
突然,角落里竄出了幾聲明顯的啜泣聲,吸引了不少人的好奇側目。
「皓萱,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一個女孩子出門在外凡事都得小心的。」洛白小月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再次叮囑眼前一臉不耐煩的寶貝女兒。
「是、是,我知道了。我保證一定會好好照顧自己的。」洛皓萱尷尬的接受四處投射而來的妤奇目光,第一百零八次無奈的點頭,面對老媽即將再次爆發的淚水,洛皓萱無力的向在一旁看戲的冷血小弟求救。
「老媽,老姐都二十三歲了,更何況,壞人才不會對她這種平板身材感興趣,所以你就別瞎操心了。」洛逸軒帥帥的把手插進褲袋里,心情好得願意開口。
「是呀,別擔心了。」附和的點了點頭,即使知道這就是逸軒派的冷血關心,可是洛皓萱還是听得很不舒服。
「怎麼可能不擔心。」他們姐弟倆的說辭雖然讓洛白小月止住了將爆發的淚水,但是卻絲毫影響不了洛非的憂心忡忡。
「在台灣念碩士不就好了嗎,為什麼偏偏要到日本去讀服裝設計?!」他越想越煩躁,忍不住又開始這幾天從不曾離嘴的碎碎念。「去日本要認真讀書呀,不要給我交了一個日本鬼子男朋友回來,我是絕對不會允許的。」
去讀書就算了,他絕對不允許自己的寶貝女兒和日本鬼子通婚,畢竟和日本鬼子的國仇家恨,身為陸軍上尉的洛非是絕對忘不了的。
「老爸,知道了。」第一百零九次無奈的點頭保證。「那我走了,你們要保重。逸軒,替我照顧爸媽。」洛皓萱拖著行李停停走走的回頭向他們揮手道別。
向依依不舍的父母用力揮了揮手,直到他們的身影埋沒在人群中,她才慢慢的回過身子。
說實話,即將只身前往異國,洛皓萱心里有害怕也有興奮。
只是……她必須承認,現在她心里的確是興奮的心情佔了壓倒性的勝利。
笑容一朵一朵慢慢的浮上洛皓萱紅撲撲的小臉,她咧著不能再開的笑臉,沖著前方的驗證人員傻笑。
百嘿……日本,她來了。
拉面、壽司和豬排飯,她就快迎向它們的懷抱了。
洛皓萱光想象,就已經覺得香味撲鼻、饑腸漉漉。更何況再沒多久她就可以投身于美食的大海里,這一切叫她怎麼能不興奮、能不開心得想飛?
努力的熬了四年,洛皓萱終于說服老爸讓她到日本去留學。顧不得老師和同學異樣的眼光,更顧不得意大利才是服裝設計的天堂,她就是執拗的要去日本,要去那個充滿拉面、壽司和豬排飯的天堂。
她相信她還是一樣可以載譽歸國,只是多了各種鐘情的美食陪伴,更叫她這一趟不虛此行。
不管怎麼樣,她終于要去日本了。
現在的洛皓萱興奮的想飛。
謗本是惡夢,迫升不敢置信的望著自己手上的登機證發呆。
不願意面對現實的搖了搖頭,迫升痛苦的看著手中機票上斗大的「經濟艙」三個大字。
心情不是很好的對眼前一個徑自朝他甜笑的服務小姐露出敷衍的笑容,即使是一向對女人溫柔體貼的他,如今也無法再維持太多的風度,他只要一想起等一下要將自己近一百九的昂藏身高塞進小柄艙的小座位中,那困窘的痛苦簡直讓他不願意去回想。
台灣和日本來來回回了那麼多次,除了第一次不懂事之外,迫升絕對是頭等艙的常客,撇開迫日財團在日本商界的地位不談,第一次無知嘗試之後的惡夢,和全身動彈不得的困窘,那恐怖的一切都讓迫升不願再踏進經濟艙一步。
而今只因為好友秘書犯的愚蠢錯誤,害他不得不再一次的重溫惡夢,黑鴉鴉的烏雲馬上籠罩住迫升布滿低氣壓的臉上。
無視四周不停投射而來的愛慕眼神,迫升現在的心情已經蕩到了谷底,尤其是他無意諳瞥見一個摟著美女的矮子老頭手上拿著頭等艙的機票之後,那不爽的心情更是狂飆到了頂端。
就是有這些沒必要,又愛裝凱子的家伙霸著機位不放,才會害他這個也稱得上有障礙的可憐家伙求救無門。
鐵青的臉色上沒有了平常一貫的溫文儒雅,熊熊的不滿在迫升心底熾烈燃燒著,他喃喃自語的默默禱念著最好趕快來一個無辜的倒霉鬼讓他發泄一下心中滿溢的郁悶。
一步一步拖著沉重的大背包,洛皓萱雀躍的走向登機門的長廊上,開心的哼著小調,眼神也不專心的向四周飄呀飄,直到撞上了一副寬厚的臂膀,而且行李又不小心地K上人家的腳,這一切才稍稍的冷卻了她興奮過頭的神智。
「對不起。」洛皓萱揉了揉自己發疼的鼻梁,誠心誠意的為自己的莽撞道歉。
「笨蛋。」不知道是該感謝自己的禱告奏效,還是該唉嘆自己今天的禍不單行,還沒搭上飛機,迫升已經快被這些烏煙瘴氣的渾蛋事搞得快花轟。
「你沒長眼楮,走路都不看路的嗎?」
訂錯機位已經夠慘了,沒想到走在路上都會被莫名其妙的攻擊,他一臉不悅的瞪著眼前的肇事者兼倒霉兒,用日文狠狠的罵了她幾句,只是他不以為眼前這看起來像小表的女孩會听得懂。
「你說什麼?」洛皓萱有了一瞬間的呆愣,不是因為語言的隔閡,而是不懂自己無心的小錯誤有沒有必要引起這麼激烈的反應。
「我說你是笨蛋,沒長眼楮的笨蛋。」心情的極度不爽,讓迫升完全壞了自己的原則,他日文夾雜著英文,迫升完全將自己的不滿發泄在這句震天的吼叫中。
「啊。」洛皓萱終于確信了眼前這個暴躁男人的無禮,捂住自己快被震破的耳膜,她也有許多話想說︰「我已經說了對不起,你有必要這麼生氣、這麼沒禮貌的罵人嗎?」蹬著高跟鞋睨著他,再用日、英文交錯的回敬他,洛皓萱不懂這男人的目中無人打哪而來。
「我為什麼要對你有禮貌?是你沒長眼楮來撞我的。」迫升的怒氣持續飄漲中。這是他有生以來第一次對一個女人如此的惡言相向。
「我已經向你道了歉,你就不能有禮貌些的回應我嗎?!」洛皓萱一向堅持「我不犯人,人不犯我」的鐵則。這件事雖然是自己不小心在先,但是這個渾蛋沙文日本豬也不用這麼羞辱人吧!
如果不討回個公道,豈不是太丟台灣人的臉嗎?
「對笨蛋不需要有禮貌。再說,誰曉得你是不是看我長得英俊,自己主動往我身上黏來,我莫名其妙的被吃了豆腐,難道你不應該被罵嗎?」他不悅的神情明顯的寫在臉上,她毫不相讓的氣魄和語氣更是讓迫升的心頭多了許多火苗。
「看你長的英俊,我自己主動貼上去?」懷疑是不是自己的日文學得還不夠成熟,洛皓萱不敢相信會有人自戀到這種地步。
「沒錯。你看,連你自己都承認了。」在日本,他也是經常這樣被女人黏來貼去的吃豆腐,誰知道,眼前這個小蚌頭的凶女人是不是也是一般的居心叵測。
「對不起唷,本姑娘的眼楮和神智都十分正常,我還沒瘋到會對你這大猩猩有企圖,請你不要莫名其妙的自做多情。」
被羞辱的難堪襲上洛皓萱的心頭,她簡直不敢相信這年頭還會有這等不要臉的男人。
「我就算真的去喜歡一頭猩猩,我也不會喜歡你這沒禮貌、沒修養加沒風度的笨蛋日本變態男的。」洛皓萱的心頭也燃起怒火,剛才踏出國門的雀躍好心情全被破壞殆盡。
「是嗎?」迫升的怒氣全被她那些挑釁的話語給逼到了頂點,隱忍住滿月復的怒火,他努力的用殘留的理智捉住自己僅剩不多的形象。
敗生氣,他真的很生氣,活了近三十年也從來不曾這麼生氣過。
從來女人看見他只有投懷送抱、驕矜做假的模樣,他從來不曾踫過一個女人能讓他情緒失控到這種地步。
懊,很好。迫升望著她,嘴角不自禁浮起一朵詭譎的笑容。
這是他第一次真正體會到「怒極反笑」的境界,迫升打從心底興起了作弄她的念頭。
既然她說她寧願喜歡一頭猩猩,也絕對不會為他動心。那麼他倒想借此試試他迫升的無敵男人魅力,和她所謂的絕對能到達什麼地步?!
他絕對要讓她徹底的為他心動,他絕對要讓她後悔說出這句話。
「沒錯,白痴才會喜歡你這個笨蛋日本沙文豬,無敵大自戀狂。」洛皓萱還身陷在熾焰的憤怒火團中,對他那詭異的笑容完全沒看見。
「自戀狂?!」越生氣,迫升反而漾起更大的笑容。
笨蛋日本變態男?笨蛋日本沙文豬?無敵大自戀狂?
這倒是第一次有人這麼形容他。
他會讓她有機會親自再一次的享受她自己驚人的發現。
「怎麼樣。」被他古怪的表情看得有點心驚,洛皓萱硬ㄍ抹迤 約旱撓縷。
迫升不置可否的逼近她,臉上掛著一個好紳士的笑容,他慢慢湊近了她的頸窩,深吸了一口氣。「我們走著瞧,我們絕對會再見面的。」
今天這一切全都是因為滕木秘書粗心造成的後果,迫升毫無疑問的認為。
他會給滕木秘書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更會給這個笨女人一個認清他迫升無敵男人魅力的機會。
「我們一定會再見面的。」他恨恨地拍了拍她紅撲撲的小臉,嘴角一直噙著詭譎的笑容,眼角不忘丟給她一個勾魂的眼神。迫升就這樣頭也不回的提著他的公事包走了。
這一連串動作幾乎是在一瞬間完成的,洛皓萱還來不及從震驚中回復,那個男人的身影早已經走遠。她模著身上不斷冒出的雞皮疙瘩,雙腿發軟的跌坐在自己的背包上,直到身後的好心太太過來攙扶她,她才悠悠的回復神智。
喃喃地向好心太太低頭致謝,洛皓萱臉色發白的提起沉重行囊繼續緩緩的向前邁去。
她不敢相信自己還沒出國門,就已經在機場遇上了日本大變態。她憤恨不平的望著眼前早已空無一人的長廊,恨自己剛才怎麼忘了賞他幾個大鍋貼,更忘了自己柔道三段的好功夫。
不管怎麼樣她都該劈他幾掌、賞他幾腳,要不然也得狠狠的罵那個變態幾句以泄心頭之忿。但是剛才她竟然什麼也沒做,竟然只是呆呆的杵在原地任予取予求、逍遙法外?!
憊杵在原地發愣,耳邊已經傳來了空姐催促的廣播,洛皓萱背起沉重的背包,心里是越想越氣。
她發誓,要是再讓她看見那個低級下流的日本,她絕對不會讓他好過。
絕對。
滕木秘書沒有表情的望了眼滿桌的便當和各式小吃,公式化的掏出手帕把臉上無數個口紅印傍擦掉。
「夠了,我代我們社長謝謝各位小姐的午餐。現在已經是我們的休息時間,請各位小姐先離開好嗎?」滕木秘書推了推臉上的眼鏡,銳利的眼神毫不妥協的望著眼前那些妄想破門而入的女人。
沒有任何感覺的听著她們惋惜的聲音,直到看見她們的背影全消失在電梯之內,滕木健治才疲憊的坐倒在自己的椅子上。拿下金邊眼鏡,揉了揉發酸的眼楮,他從公事包里拿出了自己早上準備的便當。
看著窗外遼闊的頂樓風景,想著自己自從大學一畢業就一頭栽入了迫升準備好的陷阱,心中就不禁浮現起萬般的無奈。
抬頭望了眼時間,滕木健治再次拿起了桌上的金邊眼鏡,站起身走到身後的辦公室門前。
「社長,對不起,你和東南會社的大木社長還有飯局。」他敲了敲門,隨口扯出了一個附近會社的社長名。
大概過了快五分鐘,迫升才衣衫不整的出現在門前,身旁站著一個頭發凌亂、身材火辣,只是臉上的妝多了好幾道汗水流過痕跡的濃妝美女。
明眼人一看都知道剛才在社長室里究竟發生過什麼火熱的事,滕木健治更是連看都不用看,一臉公式化的重復著剛才的說辭︰「社長,你一點和大木社長有約。」他對這樣的差事已經習以為常,幾乎是每逃詡可以見到的戲碼。
「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迫升給了他一個抱歉的眼神,拉好了自己的襯衫,轉頭摟住身旁的美女。「麗美,你先回去,晚上我再給你電話。」他在她臉頰上偷香了一口,但是只吃到了滿嘴的粉。
「升,你一定要打電話給人家,不能忘記唷。」麗美眼神迷離的瞅著他,嬌滴滴的軟在他的身上磨蹭著。
「會、會,我一定會打的。」迫升擦掉滿嘴的粉昧,對麗美的軟語呢喃似乎非常享受。
「不能忘唷。」依依不舍的向心目中的金龜婿揮手說再見,沿路不忘丟幾個勾魂的眼神給在一旁發呆的滕木健治,麗美的身影才緩慢的消失在電梯內。
「喂,健治,我女朋友對你眉目傳情唷。」迫升打趣的看著這個從大學一路走來的好朋友。
「我沒看見。」滕木健治面無表情的開了窗,想把麗美帶來的濃濃香水味盡快消散。
「你別老是這一號表情。多笑點,你也會跟我一樣女朋友多多。」迫升痞子般的賴坐在滕木健治的位子上,一口一口的偷吃著他辛苦準備的便當。
「我不需要。」一把搶回自己的午餐,滕木健治隨手指向桌上的那一堆貢品。「你女朋友們送來的,隨便挑一個吧。」
「今天又被偷襲了?」迫升不置可否的順手捉了張椅子,悠哉的坐在滕木健治面前一同野餐了起來,眼角余光不小心地瞟見了他桌上沾滿口紅印的白手帕。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滕木健治難得發了脾氣,領他這份薪水不僅要勞心勞力、還得出賣,他這個沒良心的社長竟然還在一旁說風涼話。
「好,我會告訴她們不要那麼猴急的,請滕木先生息怒。」迫升嘻皮笑臉的面對好好先生難得的小怒火。
「對了,這份東西是你要的。」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滕木健治從抽屜里拉出了一個牛皮紙袋。
「這是什麼?」一點都沒有打開的意思,迫升吃著便當,無所謂的看著那疊厚厚的文件。
「你從台灣回來之後,怒氣沖沖的要我將功贖罪的資料。」上次不小心將頭等艙的機位訂錯,滕木健治自責了好久,也因為如此,對這份戴罪立功的機會更是用盡心力。
「哦,是她。」那個長發飄逸、張牙舞爪的靈巧身影登時竄入了迫升的腦海里,他放下筷子頗感興趣的研究起健治這些日子的成果。
「她叫洛皓萱、台灣人,現在正在鹿兒島讀服裝設計。」滕木健治報告著他請私家偵探打听而來的情報。
「鹿兒島?那是哪里?」對他這個從小在東京長大的富家公子來說,日本一些小鄉村的地名他並不是很清楚。
「九州,九州的南部。」滕木健治的心里亮起了警報。
「是嗎?」看著照片上洛皓萱巧笑倩兮的身影,迫升明明氣得牙癢癢,但不知為何心緒卻全被她素淨卻美麗的臉龐,和她燦爛的笑容給深深吸引住了。
「我要去九州。」他決定了。
他對她非常、非常感興趣,他還沒忘記她那時發下的壯志豪語。
他倒要看看,她這朵小野花是不是真的那麼刺人?!
包何況,小野花長得還挺不賴的,他是采定這朵小野花了。
「不行。」滕木健治馬上打破了他的美夢。「才剛發完夏季獎金,社員們的年終獎金全靠現在的努力,所以現在正是最忙的時候,你絕對不能因私忘公。」滕木健治剛才的警戒果然是正確的,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社長又想溜了。
「可是……」迫升望著比他還有社長威嚴的健治,張著嘴啞口無言。
「反正不管怎樣,等到過一陣子再說吧。」滕木健治無奈的搖頭嘆氣,真不知道這究竟是誰的會社。
「好吧。」想想滕木的顧慮也是對的,他這個做社長的只好繼續在東京采人造花,等到這陣子忙過了再去九州采小野花吧。
迫升意興闌珊的提了便當回辦公室去,不能去九州的打擊讓他沒了好心情。
「社長,今早藪內先生有來過電話,他要你回電。」滕木健治看了眼桌上的記事薄。「還有,今天要應征秘書,是幫你聯絡中國台灣方面業務的秘書,所以希望你能親自面試。還有……」滕木一邊報告今天的行程,迫升已經無聊的折回他的桌上撥起了號碼。
「表——哥——」話筒內傳來了對方低沉的聲音後,迫升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表哥,找我干嘛?」迫升把自己窩進他的舒服大椅,悠哉的翹起二郎腿吃便當。
「迫升?!找你可真麻煩。說,今天又和哪一個美女出去鬼混了?」藪內森對這個表弟兼學弟的習性可是了若指掌。
「改天再介紹給你認識,森下麗美,火熱的大阪姑娘。」是自己親表哥,迫升才願意大方的分享。
「不用了,我不需要。你這個大色魔,你的魔掌已經遍布到關西啦?!」迫升的好意他敬謝不敏,不過他倒滿欽合同于迫升的采花功力又更加精進。
「還好啦,即將連南部都快涉獵了。可是,唉……別提了。」想起洛皓萱,迫升不禁哀怨的掃了坐在旁邊吃便當的滕木一眼。「你打電話來,不會就只是為了問我在和哪個女孩子鬼混吧?」心情又恢復低沉,迫升少了聊天打屁的興致。
「怎麼可能?」藪內森有點哭笑不得,他又不是真的閑成這種程度。「我是有件事想拜托你。」
「什麼?」迫升倒有絲好奇,一向是他這個愛惹麻煩的小弟找表哥幫忙,怎麼今天換表哥有難了?
「我要去意大利再進修一年,能不能拜托你來學校幫我代課。」藪內森的聲音中有些不好意思。
「為了陪你的未婚妻對不對?」聰明的迫升早就猜出了其中的隱情,他對表哥曾經聲名一時的師生戀可是記憶猶新咧。
「既然知道了,就一定得幫忙。」雖然看不見表哥的模樣,但是迫升還是想像得出表哥現在臉紅的靦腆模樣。
他們家族的臉皮都是很薄的,只有他是異類,臉皮厚得和城牆一樣。
「我對為人師表沒興趣,更何況我根本沒有教師資格。」他對女大學生沒有太大的興趣,除了洛皓萱以外。
不知為何,他的腦海里又浮現了洛皓萱的倩影。
「服裝設計的奇才要去教書,有哪一個學校不願為你破例?」對他的推托之辭藪內森完全不放在心上。
迫升根本就是奇葩、設計業的奇才。他當初選擇回去繼承家傳公司時,還造成服設界的轟動與扼腕。
「現在公司正忙,你也知道才剛發完獎金,得趁現在多加油才行。」被他堵得啞口無言,迫升的眼光望見了看戲的滕木健治。
百,這個理由夠光明正大了吧。
「少來,這個借口你騙別人還可以,想騙我這個了解內情的表哥,拜托你再換一個吧。誰不知道你迫大少爺對商業一竅不通,公司還沒倒全憑著你那聰明的好友兼秘書撐著。我相信,公司有你沒你都是一樣的。」從剛才到現在,就屬這個理由最叫藪內森無法接受。
藪內森的話幾乎一字一句都說進了迫升的心坎里。迫升抱著話筒,多想把剛才那段話錄下來,重復放個五十次給他那執迷不悟的好哥兒們听听。可是只要望見滕木像箭一樣森冷的眼神,迫升也只好每次都認命的繼續當他的掛名社長。
敝只能怪他們迫家一脈單傳,每代又愛把事業搞得這麼龐大,累得他這個對從商毫無興致的小孫字輩得在求學時代就精挑良友結交,只為了維持家業。
「你已經沒有理由拒絕我了,于公于私,你都一定得幫我。況且,鹿兒島真的是一個很棒的地方,空氣好,生活品質更是沒話說……」藪內森自顧自的在話筒的彼端細數起鹿兒島的風景民情。
「什麼,你再說一次?鹿兒島?你現在在鹿兒島教書?」迫升的眼神中迸出亮光,他似乎看見好運正緩緩降臨在自己的身上。「你該不會是要我代服裝設計科的課?而你們系上正巧剛有一個台灣轉學生吧?」
迫升的心中燃起無限希望,他抱起電話躲在後面,深怕被精明的滕木秘書發現他又有落跑的機會與念頭。
「當然是幫我代服裝設計科的課,至于轉學生……你怎麼知道?」藪內森被他搞得一頭霧水,什麼時候迫升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
「別問這麼多,你只要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我就可以給你答案。」迫升發現自己的聲音有絲興奮的顫抖。
「什麼?」藪內森發現自己的心情也被他傳染而跟著興奮。
「轉學生是不是叫洛皓萱?」迫升已經可以想象出他作弄她的美麗遠景。
「你怎麼知……」迫升遠來不及听表哥把話講完,話筒已經毫不留情的被冷面秘書給一把奪走。
「藪內學長,對不起,社長的辦公時間到了。他現在必須去和大木社長談合約的問題,所以你們能不能過幾個月再聊?」雖然是問句,但是滕木堅決的口氣根本讓藪內森無法說不。
「表哥,我答應你,我明天馬上就飛去鹿兒島,你等我。」眼看話筒已經被搶走,迫升只好扯開大嗓門在話筒邊大吼。
雖然听不清楚表哥最後的答案是什麼,但是迫升相信他和小野花一定會有命運似的重逢。
「滕木老弟,對不起了,我家不成材的弟弟又得麻煩你了。就拜托你看在我的面子上讓他過來一趟吧。」听見了迫升像雷鳴似的回答,藪內森也只好為了自己的幸福向滕木說抱歉了。
「知道了。」滕木健治鐵青了臉,什麼也沒再多說就和藪內斷了線。他回過頭看見迫升的一臉偷笑,心里更是滿滿的辛酸和無奈。
「健治,我相信你也不願意看見藪內表哥娶不到老婆吧?我當然也不願意,所以我們適當的犧牲是必要的。」迫升明明心里在放鞭炮,臉上還和滕木一樣堆起滿滿的無奈和為難。
「我要辭職。」犧牲的是他,迫升那個渾蛋家伙從來就只有享福的份。他不會再這麼笨了,他要辭職。
「你忍心放我孤苦一個人?你走了,公司該怎麼辦?更何況你一辭職,公司勢必面臨了倒閉的命運。這麼一來公司里職員全都沒有了生活支柱,你意氣用事的決定將會讓兩、三千個家庭面臨生死存亡的危機。請你再仔細想想,這樣值得嗎?」早就料到好友會有爆發的一天,迫升早就想好了成堆的理由把他留下。
首先采取動之以情的策略,滕木的心腸一向溫暖,他絕對不會見死不救的。
「你……」滕木健治恨恨的望著自己最好的朋友兼頂頭上司兼這輩子最恨的人,心里許許多多的退意全被他的一番話給驅逐殆盡。
「大不了我答應你,我只去三個月,我回來後一定讓你放大假。」迫升開始誘之以利。
「真的只有三個月?」滕木不相信的看著他。
「對,三個月後我一定回來。」迫升信誓旦旦的保證。他是保證三個月後一定能回來,可是並不保證沒有第二個三個月,或第三、第四個三個月。
「回來後一定讓我休息?」滕木還是不太相信。
「對,就算把整個公司關了也讓你休息。」迫升豪爽的許下承諾。
「好吧,希望你說到做到。」照現在這種情勢滕木不答應也不行,既然迫升都已經答應只去三個月,他也只好為難的再度替他接下整個公司的重擔。
「對了,你剛才不是說今天要面試秘書?」掩不住臉上的欣喜,迫升心里已經有了好多好多的遠景和計劃。
「是的,你願意面試嗎?」滕木根本不抱希望。
「不用了,你去面試吧。反正今天錄用的這個秘書是給你專用的,我已經找到了我的秘書。而且,我相信有她的陪伴,我一定會處理公事處理得更愉快。」他心中早就有了一個國、日語兼備的最佳人選,美麗的小野花。
「可是,我要秘書干嘛?」他自己就是秘書,何必再替自己請一個秘書?!
「那就算是請助理吧,算是我給你的一點補償。」迫升的身影忙碌的在辦公室里穿梭著,一下拿公事包、一下找鑰匙。
「你要去哪里?」滕木健治看著手中滿滿的行程表,開始覺得頭皮發麻。
「明天就要去九州了,我當然得回去整理些東西。」迫升拿了西裝外套,已經萬事皆備的站定在門口準備向滕木道再見。
「今天下午的行程怎麼辦?」滕木健治看著這個極度不負責任的社長,動手拿起筆自動的畫掉了不少的行程。
「只好拜托你了,我最值得信賴的健治。」迫升討好的望著一臉鐵青的滕木,深怕他又一不開心鬧辭職。「我先走一步,公司就交給你了。」
迫升一步一步慢慢的退向電梯邊,不待滕木再有任何發言的機會,一溜煙的乘著電梯落跑去了。
誰都不能再阻止他采小野花的決心,迫升開心的計劃著自己的九州之旅,嘴里喃喃的哼著從女乃女乃那里學會的民謠,再徑自篡改了詞。
九州的野花,我要去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