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光真不賴。」嘖嘖幾聲,洛天藍驚艷地望著夏夜,沒想到她裝扮起來會是這麼地讓人移不開目光。
跋身的黑色長裙服貼在她玲瓏有致的曲線上,黑與白的對比,更強烈的烘托出夏夜白皙的膚色。
一頭柔順的烏黑長發被造型師巧手盤成了髻,特意垂下幾絡發絲,增添了幾許嫵媚的韻昧。
包適論她天生麗質的精致五官,不需要大多的妝點,淡淡的彩妝就能自然烘托出她渾然天成的美麗。
洛天藍有些看傻了眼,棕色的眼眸牢牢地盯著她瞧,眼中流露出的驚艷,讓夏夜雙頰不自禁地酡紅。
「你不需要對我花言巧語。」她搖著頭,藏起自己的害羞,也藏起自己狂跳的心緒。
「我沒有對你花言巧語,事實就是事實,你真的很美。」洛天藍與有榮焉的笑著,紳士地替夏夜開了車門。
他相信今天自己會是酒會上最有面子的男人,無庸置疑。
「我很平凡,美麗的是衣服,不是我。」洛天藍的夸贊,讓夏夜的俏臉又紅了幾分,她不禁低頭審視著自己。
她真的美嗎?剛剛造型師的夸贊,夏夜一點也不以為意。但不知怎地,洛天藍毫不掩飾的贊美和目光,竟莫名地讓她紅了臉,心髒跟著狂跳。
有抹飄飄然的虛榮感在心底作祟,她不自主地綻放出自信的微笑。
這是種很奇怪的感覺,夏夜不曾有過,她清楚知道自己因著洛天藍的贊美而開心,那種開心很微妙,她甚至從來不曾在乎過自己是否真的漂亮。
忍不住想起剛剛四目相接時,那抹奇異的觸電感覺,夏夜眯起水漾的眸子,總覺得心底癢癢地,像是有什麼東西正蠢蠢欲動。
「光憑你這幾句話,就讓我打從心底覺得——你一點都不平凡。」一等司機開車,洛天藍好整以暇地望著她。
一直覺得這女人龜毛的很不正常,由此洛天藍再次得到了印證。
男人的夸獎,女人只需要虛心接受。
不管男人真心與否,那都是對女人的一種恭維,容不得、也不需要懷疑。
「我哪里不平凡?」聞言,她蹙起眉,抬眸正好對上洛天藍目光。
「你又哪里平凡?」他回望著她,挑著眉問︰「你是個絕對古怪的女孩,性子沉穩的近乎悶騷,明明有著浪漫又不切實際的遐想,實際上卻又嚴肅的讓人無法親近。」
洛天藍自認剖析的十分精確,卻沒想到會捕捉到夏夜眼底的迷惘。
「你不懂我說什麼。」這不是疑問,洛天藍從她疑惑的表情確定她真的不懂。
「……不是很了解。」光是他說她悶騷這一點,夏夜就無法理解了。
她到底哪里悶騷,她充其量只是內心向往澎湃的情感而已。
那和悶騷絕對不同,那是一種……呃,渴望。
對,那是一種打從心底的渴望。
「好吧,我簡單說了,根據這些日子的相處,我發現你是一個有點矛盾,有點龜毛,又十分悶騷的女孩。」其實不只是有點,所有評語在洛天藍心底自動放大兩倍,只不過他含蓄地替夏夜保留了些許面子。
「矛盾、龜毛、悶騷?」一連三個評語,直接的讓夏夜難以招架。
「你心底渴望澎湃的感情,但你所表現的卻是絕對的疏離。」
「哪有。」她搖頭,心底有個小小角落在崩塌。
「你渴望轟轟烈烈的愛情,而你身邊正有一個絕佳人選,但你卻從未放開你的心胸。」洛天藍咧嘴,他指得當然是英俊多金又溫柔的自己。
他一直很好奇夏夜的轟轟烈烈,但她始終視他如無物,這點讓洛天藍肯定她的確心態矛盾。
「絕佳人選?」她眯眸望著他。
她和他轟轟烈烈?這讓夏夜無法想像。
「我記得我從來沒掩飾過自己對你的濃烈興致。」他又笑,笑得風流瀟灑。
「你對我?」他的話讓夏夜心跳漏了一拍,她怎麼從來都不知道?
心跳不由自主地開始不規律的跳動,她吶吶地望著他,臉上有種無法理解的驚慌。
「你的表情很驚訝。」他挑眉,口氣有著無奈。
「我一開始就說了,我因為對你很有興趣,才會找你談這筆交易。」他說過,洛天藍確定自己一定說過。
「……」夏夜怔著,好像有些印象。
他說過,他對她還挺有興趣。
記憶漸漸向她招手,夏夜卻不由自主地跌入莫名的心慌中。
她記得,她當初對洛天藍一點感覺都沒有;但現在……她簡直不敢再細想。
「忘了也沒關系。」他微笑,把她發怔的表情解讀為迷惘。
「我現在正式告知你︰夏夜小姐,我對你還挺有興趣,如果,你還想尋找轟轟烈烈的感情,請別忘了我。」
洛天藍帥氣地笑了,棕色眼眸里漾著玩笑,也漾著認真,高深莫測地讓夏夜迷惘。
她望著他,良久都說不出話。
只能和他四目相望著,直到夏夜又狼狽地逃開了目光。
洛天藍嚇著她了,真的。
夏夜閉上了水漾的眸子,別開頭望向窗外,無語。
洛天藍也跟著望向她美麗的側臉,無語。
兩人就這麼陷入了沉默,無助地讓一抹陌生情緒乘隙而入,開始悄悄醞釀。
☆☆☆
「有這麼漂亮的老婆,難怪要藏起來。」這些是男人的羨慕。
「……」這是洛天藍的嘿嘿笑聲。
「听說你和洛先生是在國外認識的,哪個國家呀?」這些是女人們的嫉妒。
「……」這是夏夜無奈的苦笑。
踏入慈善會場,甫新婚的洛天藍和夏夜無疑成了注目焦點。
男人投來的是欣羨,女人投來的則是濃濃的嫉妒。
夏夜手足無措地面對這生平第一場大陣仗,有些無助,但情勢卻由不得她有絲毫的退縮。
她捏著手心,佯作鎮定望著她老公,而洛天藍也望著她,從笑容里給予夏夜勇氣和溫暖。
突然間,其他人的聲音變得不真切。
她笑,他也笑了。
心緒在眼眸中流轉著,直到洛天藍挽著夏夜的手踏進舞池,她才悄悄的噓了口氣。
「你真的很有名。」
「還好。」他聳聳肩,知道夏夜一定嚇著了。
「比較有名的是我大哥,我的光環還算小。」洛天藍望向會場中心的人群,他剛剛才知道,原來大哥也來了。
想也知道是被老媽逼來的,就像他一樣。
「有好多女人看著你。」沒發現他的視線,夏夜只感覺到舞池旁許多含著敵意的視線。
「也有好多男人看著你。」誰叫他們郎才女貌。
「……那不一樣,那些女人的眼神是充滿妒意。」從沒被這樣怨恨過,夏夜的確感受得到幾許歹毒目光,她想,那些一定是洛天藍之前曾風流過的對象。
「你吃醋?」舞步轉了個圈,洛天藍笑著,打趣地調侃夏夜。
「不,怎麼會。」她搖頭,回答的好迅速。「只是不習慣。」
「日子久了,該習慣的都會習慣。」他笑,不知道這樣算不算安慰。
「我們還要參加多少像這樣的酒會?」
一個腳步不穩,她貼向了他,也嗅到了洛天藍身上的淡淡香味。
夏夜一慌,想趕緊站穩腳步拉回距離,但洛天藍卻緊捉著她不放,放任自己用下顎摩挲著她的發頂。
「很多。」他低道,熱氣吐納在夏夜的發頂,惹得她心跳怦然加快。
「……」很多是多少?夏夜很想這麼繼續追問。
但男人突來的親密讓她什麼都問不出口,心口跳著,又是一抹陌生的情緒席卷著自己。
「放心,我會保護你。」
見夏夜好一會兒都沒了聲音,洛天藍以為她又駭著了。
焙緩笑著,他不知道自己月兌口出一句讓女人瘋狂的咒語。
他會保護她。
沒啥特別意義,這只是洛天藍腦中一閃而逝的想法。
快速地讓他甚至來不及思考,也來不及更改和反悔。
「……謝謝。」過了良久,她無言的點了點頭。
夏夜心底崩塌的角落更大了,像城牆缺了一個角,好多莫名的情緒都從那個角落偷偷鑽了進去,速度快的無影無蹤。
他會保護她?真好。
扁這樣想著,夏夜的唇邊就漾起淺笑。
又到底她為什麼笑?說實話,她自己一點都不知道。
☆☆☆
舞會持續了一個多小時,所有該見的人都見了,夏夜望了眼腕表,沒忘記她今天還有大事得處理。
「喂。」夏夜輕輕扯了洛天藍的抽子,他正忙著應付一群女人的糾纏。
「快兩點了,我可以先離開嗎?」
夏夜望著他帥氣的側臉,完全可以了解這群女人的心情。
他們剛剛也只不過是稍微走散了一會兒,這群娘子軍就馬上團團圍住夏夜,爭先恐後地向她套八卦順便示威。
而他,是為了救她才自願身陷娘子軍中,夏夜望著他高挺的身影,心下感動。
「快兩點了?時間這麼快?」洛天藍蹙眉,稍稍從娘子軍中偷得了幾許喘息的時刻。「你受不了了嗎?我們一起離開吧。」
「嗯。」雖然不是因為受不了才離開,不過夏夜不否認這的確也可以歸為原因之一。
看著洛天藍耐著性子向那群娘子軍道別,看著他微微抽搐的笑臉,她不自禁微哂,知道他的耐性已經快瀕臨界點。
不過她不同情他,這些女人全是他以前造的孽,自己活該。
夏夜微微笑著,等著洛天藍擺平她們。
但突然間不知怎地,大家全安靜了,視線全聚集在夏夜身後。
「怎麼了?」她不自禁也轉過了頭,望見了一張和洛天藍絕對相似的臉孔。夏夜愣了下,想起他是在婚禮當天曾經瞄過一眼的洛天白,洛天藍的大哥。
她禮貌上淺淺地扯了笑顏,抬眸,正好對上洛天白審思的面孔。
「你怎麼來了?這里全是老媽的眼線,我本來還想不相認的。」理所當然,洛天藍看見了大哥和夏夜交流的眼眸。他下意識的擋在夏夜面前,遮去大哥的目光,分不清心底那微微的抗拒是什麼感覺。
「就是因為全是老媽的眼線,所以我們才一定要相認。」別有深意的瞧了老弟一眼,把他的舉動全收進眼底。
洛天白笑著,這也是他為什麼特意過來一趟的原因。
「你倒好,不知上哪去找了這麼一個極品來掩人耳目,我就糟了,搞了老半天一個對象都沒有,鐵定要娶女乃媽她表姊的叔公的三叔的小姨子的女兒,那個實在很恐怖的女人。」
即使洛天白已經壓低了嗓音,但他這翻話還是惹得洛天藍白眼連連,深怕大哥就這麼不小心全掀了他的底。
不過听見大哥對夏夜的贊美,心底還是有抹小小的驕傲油然而生,洛天藍同情的望著他。
「別羨慕我,我已經成功交了差。至于那個婉君表妹,就交給你照顧了。」他笑,笑得很賊。那個婉君表妹何止是恐怖而已,根本可以稱為猛獸了。
洛天藍雖然很同情大哥,不過該遮的還是要遮,他移了身子,把夏夜完全藏到身後。
「你也別高興的太早,你知道吧,老媽這星期日約了我們回家吃飯,這對你來說可是場拌門宴,你自己當心點,別被老媽設計和拆穿了。」
洛天白提醒著老弟,不敢承認自己期待星期天的大斗法。
「我知道。」感覺到身後的夏夜似乎瑟縮了一下,一定是被他們的對話給嚇著了。洛天藍悄悄地捏著她柔女敕的掌心,和大哥的對話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偷偷瞥見他們交握的雙手,洛天白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我不耽誤你們了。你們還得代表公司出席下一個餐會,你……沒忘記吧?」
綁頭那四個字,完全是因為洛天白看見老弟陡然刷白又茫然的表情,他僵著笑容,好像看見老弟吃痛地蹙起眉頭。
「餐會?」看吧,他就記得還有一個活動,只是不確定而已。
洛天藍揉了揉被捏疼的掌心,他可以想見夏夜現在的吃驚。
「當然,我很早就向你提過的,有關我們下個采購案,你得先去套好關系。」
他提醒著老弟,誰都知道洛天藍對這些聚會一向興致缺缺。
「好像有些印象。」洛天藍點點頭,听得見背後淑女吸氣的聲音。
他看了眼時間,很好,還差十分鐘兩點。
「對方昨天還特地來過電話,希望你能和弟妹一起出席,老媽也听見了。」
治天白好心的提醒著,對方可是老媽的好朋友,一同擔負起監督的責任。
「……我知道了。」點點頭,目送老哥離開。
洛天藍嘆了氣,因為他轉身就看見了夏夜鐵青的臉。
「我相信,下一個聚會應該不需要我陪同參加吧?」她微扯著唇,嘴角抽動。
「……呃,我很抱歉。」他噤聲,第一次知道夏夜可以讓人覺得恐怖。
這些叔伯長輩全是老媽請來監督他的,他如果真想擺月兌可怕婉君表妹的噩夢,那他就得認命參加這些宴會。
「我不管,我不會參加的。」夏夜搖搖頭,剛剛的感激沒了,好心情沒了,就算對洛天藍有再多莫名其妙的感覺也沒了。
她不能參加,她還得去談合約。
「拜托你,這是場重要的宴會,我不想和婉君表妹再有任何關系。」他的笑容不見了,帥氣的臉上掛了優愁。
「誰是婉君表妹?」她蹙眉,從剛剛就一直听見這名字。
「我母親的女乃媽她表姊的叔公的三叔的小姨子的女兒,天天扎著兩條油膩辮子在我家後院葬花,你不會了解我們兄弟倆對她的恐懼有多嚴重,但我們的母親經常拿她來威脅我們。」這是兒時的噩夢,他不願回憶。
「……即使如此,我還是不會參加,我還得忙著去談合約。」夏夜搖頭,說什麼都不要再妥協。
「什麼合約?你別忘了我們之間也有合約。」即使不願意這麼說,洛天藍還是不得不開口,為了逼迫夏夜就範。
「那不一樣。」夏夜瞪著他,怪他的殘忍。
「我等一下得跟廠商談新年度的合約,攸關我服飾店的未來。」
夏夜強調,這絕對會比他的婉君表妹重要許多。
「你要談什麼合約?我們洛氏企業旗下也有服飾廠商,我明天就直接請廠長去和你談,你愛怎麼談都可以。」
洛天藍提議著,即使遭了一枚白眼。
「……不一樣。」夏夜無語︰「我充分了解你的立場,但是能不能也請你體會一下我的立場?我已經和人家約好了,我不能失約。」
怒氣一絲絲挑起,夏夜望著他,堅持不肯更改決定。
「我也替你約好了一干叔伯長輩,這里也不能失約。」這是洛天藍的回答。
「……」這是夏夜的無語。
「如果沒有我的合約,你就無法擁有服飾店;如果沒有服飾店,你根本連合約都不必去談,所以結果很清楚,你還是得陪我去參加活動。」這是洛天藍的耍賴。
「你怎麼可以這樣?」這是夏夜的低嗚。
「就當是再幫我一次,我保證下次一定會先告訴你。」這是洛天藍的懇求。
「不要。」這是夏夜的堅決。
「……我不管,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這是洛天藍的最後手段——他直接拉了她上車。
啪滋——
這是夏夜耐性在她腦子里崩壞的聲音。
「我告訴你,我不要。」她忿忿地踩了他一腳,這是夏夜忍無可忍的憤怒。
「你……」這是洛天藍抱著痛處跳腳的哀嚎。
夏夜頭也不回的揚長而去,唇畔帶笑。
「看樣子,我還是很正常的。即使他再怎麼求我,我還是不曾因為什麼莫名其妙的情緒而心軟。」
跳上了計程車,夏夜終于噓了口氣。
為了終于擺月兌他,也為了終于確定自己朦朧不清的心情。
她還是夏夜,一點都沒變。
夏夜開心地安戀自己,卻忽略了心底那雙始終揮不去的眼眸。
那雙讓她觸電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