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山是通往合歡山的主要道路之一,在深秋的季節里,這兒雖不會下雪,但寒氣逼人卻也是常見的氣候現象。
溫昱瑩除了上回陪著左爺爺和左女乃女乃到這里來訪友外,這是第二次到此,兩次的到訪,卻是兩種不同的心境。
她輕松的散步在森林步道,對著空氣深深的吸進一大口芬多精,雖然左爺爺家比這兒更幽靜,但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里才可以讓她真正的放松心情。
地上因陰雨剛停不久所以有些濕滑,溫昱瑩的每一個腳步都是很小心翼翼的,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而跌跤。
「瑩瑩?」左光平略帶不確定的聲音從她後頭傳來,但溫昱瑩乍听之下還以為是自己听錯了所以沒有回應,直到第二聲更加肯定的叫喚讓她怔住。
「瑩瑩,我是……」左光平以為她或許認不出他的聲音,所以想要再加上自己的名字,卻見到溫昱瑩依舊直直的往前走,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她不相信他居然找得到她,更厭惡自己在听到他的聲音時,卻有不同以往的感受,她知道那叫心悸。
她決心要當作他叫的不是自己,而她也假裝不認識他。
「瑩瑩。」左光平動作相當快的一把抓住她的肩頭,再一個使勁的將她帶進自己懷中。
「你想做什麼?」溫昱瑩礙于旁邊尚有其他游客,所以只能壓低聲音低吼著。
「帶你回家。」左光平深邃的黑眸直瞅住她的眼,他發現她雖然這兩個月里有爺爺女乃女乃的照料,但還是明顯的消瘦許多,以往豐腴的雙頰如今卻是令人心疼的凹陷。
「回家?回誰的家?」低哼聲,溫昱瑩要命的發覺自己還在他的箝制中動彈不得。
「回我們的家。」學著她暗 的聲音,他頭一回喜歡上「我們」這兩個字所代表的意義。
「很抱歉,我們兩個並沒有完成注冊吧?」她認為和他的婚姻到現在還是不成立。
「等我們一回到台北後就馬上到戶政事務所辦好所有的手續。」左光平帶著霸氣的語氣說道。
「喔,敢情您左大少爺不嫌棄我‘不干淨’了嗎?」暗暗的諷刺著,溫昱瑩實在很難忘記那夜他帶給她的羞辱。
「對不起。」抬高她的下頜,左光平十分誠心的道歉。
「放開我。」狼狽的撇開相望的視線,溫昱瑩將推拒的動作加大。
她不想更不敢去猜測左光平與她同樣憔悴的神態是為了她,她寧願認定他之所以會找得到她是他無意間的收獲,她更不想相信他會花心思找她。
「我找你很久了,」像是會看透她的心,他告訴她,她想逃避的問題。「從你離開的那天早上到現在,我從未放棄過找你的念頭。」
「找我?找我一起辦理離婚嗎?」她講話的口氣從未如此尖酸過,但她知道一旦她放低姿態,那麼以後相同的事情還是會發生。
她不想再過那種夜夜椎心的日子了。
「別這樣,」面對渾身充滿刺的她,他一時間不曉得該如何反應。「大家都很想你。」
「是啊,除了你之外,我想還有我父親是不會想我的。」她故意扭曲左光平話里的意思。
「你知道我一直在後悔那天的事。」帶著無限的悔意,左光平疲累的說。
「沒錯,你後悔娶我得不到任何好處,相反的,你還得被迫當個罪人。」
「我後悔沒有多了解你,後悔那逃讜你的粗暴,後悔……」無盡的後悔,但溫昱瑩卻不想听他說這些。
對她來講,這些都已經太遲了點。「夠了,你不認為現在對我說這些都已經太遲了嗎?對我而言,那天的事我都已經忘得一干二淨,包括你,左少爺、左大律師在內。」
「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他拉住她欲掙月兌的手說道。
「機會?」突然間,她尖聲的笑出。「當初你為何不給我機會?你是有選擇權、自主權的人,你大可反對娶我過門的,但你沒有,不是嗎?現在我為何要給你機會?」
左光平被她說得有點瑟縮,她說得沒錯!當時是他那些豬狗不如的話定了她的死生,現在選擇權換到她手上了,所以現在的他,除了全力爭取贏回她的心之外,他沒有別條路可以選擇。
溫昱瑩見到他箝住她的手有些松動的傾向,于是根本就不顧腳下穿的是厚底靴子,而自己腳踩的地方是濕滑又泥濘的碎石路,她只想要早點讓左光平月兌離她的視線,于是她掙月兌的動作也跟著加大及用力。
左光平一來怕自己的手勁過猛,會讓她在掙月兌的時候弄傷她的手,二來則是為了彼此的將來在心中打算、因此閃神了一會,誰會知道她一使力果真順利的月兌離自己,而她人也因力道過猛狼狽的摔在碎石地面上。
溫昱瑩來不及尖叫,更來不及拉住旁邊足以擔當大任的左光平,她就這麼樣狼狽的摔倒在地上,濺起的髒泥巴也跟著弄髒了她的白上衣。
「瑩瑩!」左光平心疼的立即屈身想扶起她,並且想看看她有沒有受傷什麼的,但他卻被溫昱瑩眼里的那抹恨意給止住手。
「可不可以求你高抬貴手饒過我,我已經無家可歸了,求你讓我保留一點自尊心好嗎?」撇開臉,她不想看見他眼底的關心,對她而言,左光平的關懷似乎來得太遲了些。
「媽很想你,她希望你能夠回去。」他以為她是為了不敢回家,不能回家而記恨在心,于是將丘雯菱交代的話告訴她。
溫昱瑩徒勞無功的拍打著身上的污泥,仍舊看也不看他的背過身去。
「你難道沒听說過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這句話嗎?」她輕哼的問道,「溫家,我是回不去了。」
「你還有我們的家。」左光平既自責,又心疼的說道。
他望著她的背影,難過她這段日子以來不知是如何撐過來的。
女乃女乃說,瑩瑩每逃詡是哭到累了才能夠睡去,而讓她這麼傷心的始作俑者居然是她自己的孫子,這個事實也頗讓兩位老人家無法接受。
「那是我的家嗎?」驕傲的挺直背脊,她努力的不使眼眶發紅,不讓自己在他面前流淚。
是尊嚴吧,她僅想維持自己那點小小的自尊心,要自己千萬別被他的作態給迷昏了心眼,她要自己拼命的去回想新婚之夜,他對她說的那些話。
「那是當然的,」誤以為她的態度已有些軟化,于是他急切的說道,「我們都已經完婚了,那里當然也是你的家。」
「喔,是嗎?」突然的旋過身,淚光讓她晶亮的眼眸更為閃亮。「敢情左大律師的善心大發,你不是認為自己娶了一個骯髒的妻子進門而感到很污穢嗎?怎麼,何時你改行當起慈善家來了?」
「瑩瑩,別這麼殘忍。」他求她,在不知不覺中流露出懇求的眼神。
「殘忍?」溫昱瑩突然大笑起來,笑聲中的淒厲讓人听了有點心顫。「你真的不知什麼叫殘忍嗎?」
「……」一向給人犀利的左光平居然一時間無法順利接下她的話。
「沒話說?OK,讓我告訴你好了,」她揚起堅強的小臉,定定的望人他的眼。「我十歲時就慘遭綁票,而我的父親卻以丟臉、沒面子為理由而不報警,還告訴我,因為我可能遭到侮辱,所以不讓醫生替我檢查,而他的理由是冠冕堂皇的,因為他不能丟面子!這就是我過的生活。」
「對不起,我以前不曉得……」雖然這些事他已經從鄭韻如那兒听說了,但再次從她口述听來,他益加替她感到不平。
「收起你的同情心,因為我不需要,」撇撇嘴,她嘲諷的說,「我需要的是你放過我,讓我好好的過我的生活。」
「我先送你回去換件衣服,其余的,再說好嗎?」現在他是說什麼都不會輕易放手讓她走的,錯事只能錯一回,再來一次就叫遺憾。
他輕放手到她的肩頭上,堅定的意志從手心傳達到她身上。
溫昱瑩覺得累了,爭執了這麼久都沒個結論,再加上身上的髒污頗令人不舒服,所以也不反對的讓他扶著自己慢慢走回旅館。
可是這只是表相的順服,她會再次離開他身邊的,而且是今晚就會離開!這一次,她會走得更徹底。
左光平見到她異常的溫馴時,是真的有那麼半刻的歡欣,但他隨即想到他所認識的她並非是個順從的女孩,若他沒料錯的話,今天晚上他或許要一夜無眠,守住她的房門口,以免憾事再次發生。
彬許這樣的諜對諜是件累人的事,但如果能夠因此挽回芳心,那麼再苦他都願意承受。
誰教他當初不懂珍惜,這也算是老天爺對他的一種懲罰。
夜里,溫昱瑩連忙把散落一地的東西全一古腦兒的塞進手提包里,根本就不管可不可以順利的將手提包的拉鏈拉上,反正在她僅有的意識里,她知道想離開就得愈快愈好,遲了或許就走不了了。
誰知當她把門打開時,左光平正巧抬起頭,往她這兒望來,眸中的譴責,不言而喻;更令人訝異的是,他是準備好要逮住她離開的舉動,因為他所坐的地方恰懊是她房門對面的地板上。
「如果我真的那麼難相處,你也沒有必要犧牲寶貴的睡眠時間,半夜三更的溜走。」他揶揄的聲音輕輕響起,但他的神情卻是嚴肅的。
他才在幾秒鐘之前看過手表,現在都已經陵晨兩點多,他以為她不會冒險在夜半時分離開的,沒想到,他還是錯了。
「你……」她很想說,地板很冷很硬,你沒有必要為了抓我而受苦。但她卻讓話梗在喉嚨,不敢說出過分關心的言辭。
左光平拍拍牛仔褲上的灰塵,狀似輕松的從她呆滯的狀態下取走她手上的袋子。
「乖,進去睡吧,有事早上醒來再說。」他像個體貼的丈夫,溫柔的將她推進敞開的房門,然後自己也跟了進去。
「我……」她突如其來的內疚,使得白天的伶牙俐齒在此時全消失找不回來。
他一定從他們一道用完晚餐送她回房後,便坐在走廊的地板上沒有回他自己的房間,因為她可以從他的那身衣服中發現到。
在她無法說話的同時,左光平卻彎腰從他替她拿回房間的手提袋中翻出一件大T恤,他滿意的將足以遮住整個人的寬大衣服遞給她。
「換上舒服點的衣服再睡。」他繼續體貼的說道,末了還輕推她一把,讓她不自主的往浴室移去。
她迷惑的眼對上清澈的黑眸,左光平的眼里只有鼓勵,並沒有摻雜其他因子在里頭。
近乎于被動,溫昱瑩倒也乖乖的走到浴室換上那件印有卡通圖案的T恤,然後又帶著不安的神情走回房間,不料她卻看見他已經和衣躺在房里那座小沙發上,長手長腳的他顯然很不習慣,很不舒服的移動身子,試圖想找一個舒服點的姿勢好歇息。
她的眼淚在那一剎那奪眶而出,她迷惘,更是不解為何現在的他會如此謙卑?一點都不像那逃隈言相向的他。
愧疚真的會使一個人完全改變嗎?這個疑問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出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折騰著她欲爆炸的腦袋。
溫昱瑩當下沖動的跑到沙發邊,然後使勁的搖蔽他。
「你走吧,我不要見到你在這兒!」她嘴里亂七八糟的喊著,心頭更忍不住的想,要是她和他的結合不是掛鉤上這種利益,是否他們也有機會成為神仙美眷?
「乖,你去睡,有事明天起床後再研究。」幾乎相同的話,左光平替她抹去眼角落下的淚。
他翻身坐正,直視她帶淚的眼。
「我不要見到你在這里……」其實她真正想說的是,我不會逃走,只要你回到自己的房間睡覺。
「你放心,我的獸性只會大發一次,而那一次已經讓我懊悔許久,所以今天我是不會,更不可能對你施暴的。」左光平以為她不想他在這里是為了那夜的惡行,于是乎他連忙的保證。
「不……」猛力的搖頭,溫昱瑩封閉自己的情感太久,不知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意思。「不,不是的,我不讓你待在這里是因為……」
「我不會再度眼睜睜的讓你離開,一次就夠我受了,再來一回的話,我恐怕得上醫院治療我的心髒病。」左光平在輕松的話語中隱約的透露出他的心事,他希望她能夠了解他的後悔與苦心。
「你回去房間睡,我不會逃走的。」她還是說了,溫昱瑩做出承諾就只為了讓他不要再折騰自己。
「我不能冒險。」簡單的五個字,他適時的表達出恐懼。
「不會的,」她頭一回心疼他眼中的疲憊,還有他整個人緊繃的線條。她知道,今晚的他一定累壞了。「我保證我不會離開的。」
是啊,就算她還未為他的行徑感動萬分,但她也無法對他繼續漠視。
「我睡這里就好了,倒是你該休息才行。」他在近距離下明顯的察覺她眼皮下的青絲,眼球也出現紅絲線的血絲。
「床……讓給你,沙發,我用。」知道高大的他若是睡在這座小沙發上,明天一早起來鐵定會全身酸疼,再加上她清楚他的脾氣,他是說得到做得到的人,現下想趕他離開她的房間既然是不可能的事,那麼惟有雙方都退讓一步,或許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
「瑩瑩。」莫可奈何的低吼著,左光平實在很想敲敲她的呆腦袋。
她只消用指甲縫想就知道他哪里會讓她受委屈的睡在這種硬死人不償命的小沙發上?他寧可委屈自己,就是不願再見到她有任何不舒服。
溫昱瑩偷偷的在心底嘆氣,眼楮往那張看起來足以容納三個左光平的大床望去,一個讓她明天早上起床便會立即後悔的念頭油然而生。
「好吧,你跟我……到床上睡覺,咱們井水不犯河水,就如你說的,早上起床後咱們再研究該怎麼辦。」她僵硬的站直身,用極不自然的音調說道。
「我怕一早醒來有人會後悔。」一抹竊喜偷偷浮上他的眼底,但他還是十分君子的警告道。
「呃……我不會後悔。」像是急于保證般,她口氣很急的接著說,「還有,麻煩你也換掉那身衣服,穿著牛仔褲睡覺會不舒服吧?」
「謝謝你的關心,」這會左光平的笑意夸張的加大並不再是竊笑,「老婆。」
他的那聲老婆讓溫昱瑩怔了怔,但她並未接腔。
她給他的答案是迅速的爬上那張床,然後拉起棉被,從頭到腳緊緊的包裹住自己。
他好氣又好笑的眼著床上的那團棉破團,知道她又在做無言的抗議,可他也不以為意,因為他把她的讓步當作是好的開始。
吹個口哨,他信任她是不會乘機溜走——至少在天亮前,所以他倒也是很輕松愜意的折回自己的房間梳洗準備「上床」睡覺前的準備動作。
而溫昱瑩躲進悶不透風的棉被窩里則是羞紅了臉,她因他那聲「老婆」而覺得心跳加快。
喔,溫昱瑩你這個笨蛋,千萬不可以被他一時的甜言蜜語給騙了,想想你這段日子是怎麼過的。
就這樣她在不斷給自己的心戰喊話中沉沉的睡去,或許白天與左光平的斗智與斗嘴累壞了她,所以她甚至連左光平輕手輕腳的爬上床,將她納入懷里的小動作一點感覺也沒有。
他喜歡她身上傳來淡淡的香皂味,舒服不甜膩,再加上柔軟的嬌軀緊貼住他,害得他心想,今天真的是甭睡了。
美女在懷,他相信就算是柳下惠在世也不比上他今晚的定力吧!
「我說,我要離婚!不,我們只有儀式,沒有正式辦理入籍登記,所以我們的婚姻是無效的。」氣得青筋直冒的溫昱瑩當著飯店大廳眾多來往的旅客,絲毫不顧慮到任何形象,對著左光平大吼著。
而她的腳邊依舊又堆滿了她逃難用的行李。
「親愛的老婆,我們不需要離婚。」比起她的怒發沖冠,左光平看起來還真的是氣定神閑多了。
「當然,」又呆又蠢的溫昱瑩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還傻傻的點頭附和。「我們又沒有到戶政事務所辦理登記,所以當然更不必要簽字離婚嘍。」說著。她便彎子提起那幾個袋子準備離開。
面對對法律連一知半解都不曉得的她,左光平惟有捺住性子的慢慢解釋。
「就我國親屬法規定,結婚只需具備公開儀式及兩人以上的證人,便可有效成立,其中並未強行規定以結婚登記為有效要件。」他自己就是個律師。雖精專于刑法,對于其他的法規他可也是記得一清二楚。
先是張大口不願相信他的溫昱瑩,過了好會才認命的合上嘴。
「你……騙人。」她十分困難的找回自己的聲音。
「親愛的老婆,我毋需騙人,尤其對象是你的時候。」他想有時候油腔滑調的蜜語甜言還是十分靈光的,比方說現在嘍。
溫昱瑩的臉整個潮紅,然後她又頗為不自在的偷瞄一下左右投來好奇打探的眼光。
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他怎麼可以用這種話來勾引她……等等,勾引?天啊,溫昱瑩你不要臉,他可是曾經嫌棄過你的人耶!
左光平好整以暇的睨著她臉上閃過的種種表情,從害羞到難堪,最後像是自責的模樣,每個神態都如此的吸引他。
「我……你無聊。」狀似嬌羞的咋了聲,她捏緊手提袋的帶子,想閃過高壯的他,以便順利的離開這里。
「是,我是很無聊,無聊到把你傷得那麼重。」在一句膩死人不償命的話之後,他更是將他的聲音化為沙啞的請求,字字都在乞求她的諒解。
「我說過,過去的事我們一筆勾消,」她很了當的說道,「但請你放過我,讓我好好的生活。」
「你想,我會放手嗎?」左光平將問題丟回給她。
「我都不在乎、不計較那麼多了,為何你還是不肯饒過我?」近乎懇求的話語,她已無力去計較太多的在乎。
溫昱瑩突然覺得他們倆很可笑,居然就站在人來人往的地方談判。
「瑩瑩,」左光平發覺她的腦袋不是普通的頑固,但他會比她頑固上一百倍、一萬倍。「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深情款款的話再配上蘊藏著豐富情感的黑眸,他追妻的行徑已經得到許多同情票。
「小姐,你就答應他了啦!」一名路過駐足的老女乃女乃跟著感動的替左光平求情。「夫妻嘛,床頭吵床尾和,笑笑就沒事了啦。」
溫昱瑩拚命忍住大笑的沖動,因為他臉上吃癟的表情可真是百年難得一見。
「就是嘛,小姐,你先生都已經低聲下氣了,別處處刁難他嘛。」另一位太太也跟著幫腔勸說道。
「對啊對啊,看你先生一表人才的,難得這樣好的男人脾氣還這麼好,難得嘍。」
「唉,人要知足,知足才會常樂。」
「對對對,不僅僅要知足,還得惜福才行。」
面對一聲聲的勸說聲,左光平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因為他已經捕捉到溫昱瑩臉上不悅的表情。
其實她並非不悅,而是強忍住笑的結果就是讓臉部的線條呈現抽搐狀態。
她很故意的遞給他一個「你給我記住」的眼神,頓時讓左光平只差沒有先懇求那些好心人千萬別給他幫了倒忙。
「呃,瑩瑩,你別在意他們說的話,我……」急忙的解釋,左光平就怕她顏面掛不住綁便生氣的掉頭就走。
「你低聲下氣?」帳,要一筆一筆的算才會清楚。
「呃,對,我低聲下氣。」他可是很干脆的承認自己很低聲下氣。
「你的脾氣很好?」她暗示新婚之夜所發生的事。
這個問題基本上讓左光平呆愣許久,然後才用很快速的動作搖頭。
他知道雖然她的傷早好了,但心頭上的傷疤卻不是一時半刻可以痊愈的。
「不,我的脾氣不好,但……」關于這個問題他也自認自己的脾氣不好,可他願意改,只是溫昱瑩打斷他的話。
「我不知足,不惜福?」她的言下之意是,他是她的恩人?所以她必須要惜福與知足才算對得起他?
「不,你很知足,很惜福,不知足、不惜福的人是我。」左光平難過的說道。
本來她還想找個問題來轟死他,但遠遠傳來的呼喚聲讓她止住聲音,也撇過臉,且到鄭韻如的身子很快的飛進她與左光平中間的距離。
「瑩瑩,你可想死我了,你這個壞心的朋友,」鄭韻如一見到久違的好友時便先來個熊抱。「要不是你們家左光平打電話告訴我你在這里,我恐怕在有生之年都見不到你。」
溫昱瑩先是感動萬分的回抱她,但卻又被她話里帶的意思給怔了怔。
「是他告訴你我在這里的事?」溫昱瑩緊張的問道。
她想若是韻如他都已經通知了,那還有誰會不知道她的落腳地?
從好友的肩頭向上望去,她直直的望進他的眼眸中。
要是當初他就是這麼對自己的話,那根本就不會有現在的鬧劇,不是嗎?溫昱瑩還是打從心底的排斥左光平,但說穿,全是體內的害怕因子強出頭。
「咦,你——要離開這兒啦?」鄭韻如得到來自左光平的求救信號,于是故做不解的看著地上的行李問道。
「嗯。」見到好友,溫昱瑩卻未打消馬上就離開的念頭。
「不,那怎麼成,我都沒來過這里咧!」鄭韻如不依的嚷道,「我不管,你和左光平一定要陪我玩遍這里以後再說。」
「可是我……」
「我不管,除非你不當我是好姐妹了。」嘟起嘴,耍賴功夫一流的鄭韻如有把握自己會不辱使命。
就這樣溫昱瑩在他們倆一個唱大戲,另一個則會意的搶過她的行李後,左光平便協同鄭韻如一左一右的挾持她重新回到樓上去。
「瑩瑩,你太小心眼了。」鄭韻如在左光平好心的將房間留給她們許久不見的姐妹淘後,她才拉著溫昱瑩的手,苦口婆心的勸著。
其實態度早已有些軟化的溫昱瑩听到鄭韻如的話後,又武裝起自己的防備心。
「我哪里小心眼了?」她尖銳的問道。
她不敢相信連多年的好友都拜倒在左光平的西裝褲下,沒有幫她月兌離左光平就算了,居然還站在左光平的立場來指責她!
「你有,」明知這樣有可能會傷到雙方的情誼,但她還是要說.「你明知他都已經後悔了,還低聲下氣的求你,你居然還硬得下心來不予理會。」
「你究竟是我的朋友還是左光平的?」
「我是你的好友,所以才會不忍你老是自個兒在死胡同里鑽去。」
「他害我無家可歸。」她只要一發起飆,那些芝麻綠豆事都能提出來指責。
「是你自己不回家的,你可知溫媽媽這段日子是怎麼過來的?」鄭韻如好言的告訴她。
一提到母親,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軟化,更何況是溫昱瑩。
「媽咪?媽咪她怎麼了?」溫昱瑩緊張的追問。
「溫媽媽為了你的事,不知已經跟溫爸爸吵了多少次,最後她告訴我,溫爸爸當初要把你嫁給左光平也是有他的用意,叫你別胡思亂想。」
「一塊土地就可以賣掉女兒,你就算叫我去死也沒這麼容易得到理賠金,不是嗎?」她十分尖酸的說。
「你爸爸從未有賣女兒的心。」房門口傳來丘雯菱明顯蒼老的聲音,」她不知站在那兒有多久了。
「媽咪?」溫昱瑩不相信的低喊著,她沒想到左光平為了要挽回她,居然連她媽咪都請來了。
「你爸爸和左家老早就達成協議,」鄭韻如在丘雯菱朝她們的位置走來時,乘機說道,「左光平跟你一樣以為你們的婚姻是筆交易。」
「小瑩,你相信媽媽說的話嗎?」丘雯菱坐到溫昱瑩的另一側,心疼的撫著女兒削尖的臉龐。
「媽咪……」先是鄭韻如,再來是她媽咪,溫昱瑩已經猜不出接下來出現的人會是誰。
「你父親也後悔在你結婚時對你說的那些話,他要你知道,如果你真的想要離婚的話,他也不會反對。」此時全都依年輕人的決定為決定。
「爸他不怪我?」擔憂的問道,溫昱瑩的眼卻是望向忤在房門口等宣判的左光平身上。
「你中軒哥哥都幫你出氣講話了,所以你父親他怎麼可能還會生你的氣。」丘雯菱淺笑的說道。
「中軒哥哥?」溫昱瑩乍聞自己最在意的中軒哥哥還是關心她的時候,心頭的那抹喜悅不是普通人能了解的。
「是啊,是阿軒聯合了阿勛與阿鈞一道幫你爸爸洗腦,要他別干預你們之間的事。」丘雯菱知道女兒不時的偷看左光平,于是她又加把勁的說道,「所以說你也要原諒光平,你不曉得他為了找你,連自己的事務所都轉手讓人了。」
溫昱瑩錯愕的往左光平的位置望了望,眸中的疑問亟需有人回答她。
「我只是轉給合伙人而已,並未月兌手賣人。」左光平走到溫昱瑩的身旁蹲低身子。
「你又何必為了找我而……」她從中軒哥哥那兒知道那間律師事務所是他的心血,她沒想到他會為了找她而……
「值得的,」他安慰性的用手握住她的手後說道,「至少我找到你了,不是嗎?」
「不值得的!」溫昱瑩猛搖首的說,「我們又不熟,況且還……」她激動的抽回手,握著小拳頭,她只想從渾沌的腦袋里理清一些事情。
「哪對戀人不都是從陌生到熟悉?我想,我們也可以的。」左光平再度的感性告白,當下,在他還未迷倒溫昱瑩前就已經先迷昏正準備要偷偷離開的兩人了。
「你覺得我們有可能嗎?」雖不奢求天長地久,但身為女人的她還是希望將最後一絲的問題給清除掉。
「你不去試試又哪知道我們不可能?」托起她的下頷,左光平中肯的說道。他曉得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的典型例子。
「真的嗎?」她累了,況且剛才媽咪又如此說,她再堅持那些有的沒的,只會讓事情愈弄愈僵罷了。
「人格保證。」她笑開來,左光平知道機會又同他敲起大門。
遲疑的伸出手,溫昱瑩將自己的小手放進他等候的大手里。
「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如果你再傷我的話,我會逃到更遠更遠的地方。」她算是恐嚇的說。
心滿意足的拉她人懷,左光平輕喟聲,知道自己終于不負眾望。
他把頭抵住她不語,改用行動來表示。
他將她的手拉近貼上自己的心窩處,心意早已不言而喻了。
溫昱瑩順勢柔柔的偎進他的懷里。
對他們而言,未來還很長,但她相信經過這次的風風雨雨,在將來他們會以更成熟的態度來面對一切,因為已經沒有更大的挑戰要迎接了,畢竟最大的障礙都已剔除掉了,不是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