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就要嫁給你啦!明天就要嫁給你啦!要不是你問我、要不是你勸我、要不是……」
一群女人七嘴八舌大聲唱著歌,她們的臉上都有替她快樂的表情,一屋子喧鬧襯托得掛在衣櫃上的新娘禮服更顯得喜氣洋洋。
「喂!憊沒嫁人呢!現在就一副賢妻良母的樣子啊?太不夠朋友了吧?就這一個晚上陪我們瘋一下嘛!」
矮似水只是一臉嫻靜的笑容無言地坐在角落里,什麼話也沒說。
她的眼里有種深邃的憂郁不易被察覺,甚至連她最好的朋友陳-都看不出那一抹憂心。
是啊!她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呢?明天她就將成為唐書瀚的妻子,他們將是一對公認的男才女貌!
書瀚溫柔體貼,對她更是百般呵護寵愛,會有無數的女子願意與她交換地位,但是為什麼她卻總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因為太理所當然?
因為這一切都來得太順理成章了?
「喂!真的不動如山啊?」陳-瘋瘋癲癲地跳到她的身邊,臉上有種惡作劇的笑容︰「今天晚上是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讓-逃過的喔!」
她明白那種笑容的意義,每次陳-要有驚人之舉之前都會出現這種招牌笑容!
她無可奈何地攤攤手,將那一抹不知名的困擾輕輕揮去︰「-這次又出了什麼鬼主意要整我?」
「嘿!-這樣說可就太不公平嘍!我什麼時候整過-?我所做的哪一件事不是替-著想啊?」陳-賊賊地笑了笑︰「我知道-一直覺得生活太無趣了,所以這次特地替-準備了一個精采刺激的「告別單身之夜」!」
矮似水謹慎地-起眼楮︰「然後?」
「然後好戲現在就要上場啦!」陳-猛然跳起來沖到門口將門拉開,夸張地吼道︰「歡迎今天晚上的男主角──月兌衣舞先生!」
「什麼?!」韓似水觸電似的跳起來︰「什麼?什麼先生?」
屋里的燈光立刻暗了下來,一個特大號的紙箱被緩緩地推進來,韓似水錯愕地愣在當場!
「這簡直是……簡直是太離譜了!」
「-安靜,不要吵!」陳-得意洋洋地把她按住︰「這可是花了我們姊妹好多好多的心血和──薪水才弄來的特別節目喔!」
「-們──」
別辣辣的音樂響了起來,韓似水還來不及阻止,那紙箱里已經跳出一個高大俊碩,而且……只穿著短褲的男子,「啊──啊──」一屋子女人瘋了似的尖叫起來。
矮似水臉紅得像是六月的隻果,硬生生地把那一聲錯愕的尖叫咽下去!
「陳-!」
「唉啊!-怎麼可以這樣叫我的名字,萬一他愛上我怎麼辦?」陳-故作天真地睜大了雙眼。「這可怎麼好?」
「-……實在是……」
「看表演啊!」陳-把她的臉轉向屋子正中央的男子︰「很不錯喔!般不好-這輩子就這麼一次機會可以看月兌衣舞男了!懊好看個夠吧!可別說我這個朋友虧待了-啦!」
「-真的胡鬧到家了!」
「我知道,可是-一輩子只會結一次婚不是嗎?就這麼一次,胡鬧一下又何妨?」
矮似水驚魂未定。
陳-含笑朝她眨眨眼︰「想那麼多做什麼?這可是難得的機會喲!-以為每個人都像-這麼好運氣有我這種朋友?」
「-啊!怎麼說都是-有理!」韓似水用力吸口氣,無可奈何地搖搖頭。陳-的確是難得的朋友,但是有時候她也真的是胡鬧得太過分了一點!
「-就是明天的新嫁娘嗎?」
矮似水訝異地抬起頭來。
那位黝黑的男子含著笑意站在她的面前,優雅地伸出手︰「我想我應該請-跳支舞是不是?」
「跳舞?!」韓似水訝異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男子臉上瓖著一雙深邃無比的眼楮,而那雙眼里現在正閃動著微微的笑意──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有種正在被戲弄的感覺!
「跳啊!跳啊!-還怕他啊?」女孩子們歡樂地起哄︰「似水跳嘛!」
「似水……」他笑了──「柔弱「似水」嗎?」
她驀然紅了臉,只得——地搖搖頭回答︰「我不會跳舞──」
「我會。」他已經一扯把她拉了起來擁進懷里,引來女孩子們一陣歡呼,「你──」
「我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對-怎麼樣的,-可以放心。」他微微笑著低頭看著她那張紅透了的面孔,他的聲音彷佛有種奇異的魔力可以讓她神經緊張,卻又不由自主地想依他所說的話去做!
溫柔的音樂緩緩地在屋子里流動,女孩子們一對一對地在小屋子里跳起舞來。
矮似水被放在屋子的正中央一個陌生男子的懷中,一時之間心口竟然有種莫名的感覺……
一種無法移開視線──一種好像等待許久的感覺!
「是誰這麼幸運可以成為-的丈夫?」
矮似水大夢初醒,猛然搖搖頭。
「那不關你的事。」
「-這麼確定?」
野性──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無法抗拒的野性!
這就是女孩子們心里都期待著的「壞男人」吧?
她一直以為自己今生是不會遇上這樣的人了,誰知道竟然就在結婚的前一夜見到這樣的男人!
她連忙擺出職業性的微笑,可惜根本還來不及說話,溫柔的音樂已經結束,隨之而來的是熱情得讓人喘不過氣來的重金屬搖賓樂!
矮似水正想擺月兌他的手,他卻邪邪一笑替她把外套月兌掉,隨手一扔!
她嚇得叫起來︰「喂!」
「放松!至少今天晚上。」他在她的耳邊低吟︰「-不會後悔的!」
「我──」絕對會後悔!可是那音樂震天響起,紅色的燈光耀眼炫目,她竟著了魔似的真的跳起舞來。
一屋子美麗的女子尖叫著歡呼起來!
她竟真放任自己在他的帶領之下翩翩起舞──最後一夜了她這樣對自己說著,就放縱這麼一次吧!
今夜過後,她將成為唐書瀚的妻子。既然如此,那麼她至少能放縱這麼一次吧……
真的!
就這麼一次吧!
沒錯!
這不是鐘浪的作為,這從來不是他鐘浪會做的事情;可是他來了,就站在禮堂的門口。
他想遠遠地再看她一眼,看她穿上新娘禮服的樣子──遍禮前十分鐘。
「陳-……」
「嗯?」陳-正小心翼翼地替她整理禮服的裙-︰「啥?」
「我想-幫我一件事。」
「說啊!」
矮似水突然回過頭來神色凝重地︰「我想-幫我逃婚。」
「……」陳-啞然地眨眨眼楮,不太相信自己所听到的︰「……呃……-剛剛說什麼?」
外面人聲喧嘩,道恭喜的聲音正此起彼落著,韓似水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楮︰「我要-幫我逃婚。」
「逃……逃婚?!現在?」陳-錯愕地看著牆上的鐘,離進禮堂的時間只剩下十分鐘不到。她整個人跳起來︰「-瘋了?現在說逃婚?!」
「-反對?」
「我──」看到韓似水的神色,陳-竟懊惱地撇撇嘴︰「早說嘛!唉我穿這一身衣服!這樣怎麼逃婚?-以為是小阿子逃學?」
「我知道-一定肯幫我,而且一定會有辦法的!」韓似水放心地笑了起來︰「我真擔心-會反對!」
「我要反對,-就不逃婚了?」
矮似水想了一秒鐘,搖搖頭。
陳-又好氣又好笑地︰「那有什麼差別?」
「似水。」門外韓母的聲音傳進來︰「婚禮快開始了!」
「知道了!」陳-大聲回答的同時已經在小房間里四處找起來,在這麼小的房間能逃到什麼鬼地方去?她嘟著唇咕噥︰「麻煩-下次想逃婚的時候早點告訴我,至少要給我挖地洞的時間吧?」
「我會記住-的話的。」韓似水笑著回答。
「真有-的!居然還笑得出來!」陳-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挖出一包塑料繩,她動作快速地把繩子全部拉開︰「過來幫忙啊!-想摔死不成?」
「啊?」
「這個啦!」她把繩子扔給她,兩個人同心協力把繩子對折三次。陳-用力扯了扯︰「這樣大概摔不死了!行啦!」
「用這個下去?」韓似水往窗外看,幸好只有兩層樓高,可是用這條繩子這樣下去?
「要不然-就大大方方地走出去,然後面帶微笑著說︰「對不起,我臨時發神經,所以婚禮取消了。」!」
矮似水看著那條實在不怎麼有安全感的繩子──還能怎麼樣?這可是她自己的選擇!
她不發一語地把桌子搬過來,把繩子綁在桌腳下,然後真的撩起裙-,翻出窗子!
陳-在上面焦急地催促著︰「動作快一點!他們快要破門而入了!」
矮似水這一生的動作從來沒有那麼快過!
她手腳利落地攀著繩子往下落,沒一分鐘人已經到了地面上。
陳-把自己的鑰匙往下一扔。
「陳-,這鑰匙……」
「-笨啊!躲到我家去!別忘了-還欠我一個解釋!這筆帳等一下再跟-好好的算!」
「謝啦!」
矮似水拿了鑰匙之後立刻把裙子一撩,動作有如神助旋風似的沖出禮堂外。
陳-站在樓上的窗子往外看,她是不明白為什麼似水會想要逃婚,但是那又怎麼樣?
如果一個人可以決定自己將步入地毯的那一端,那她當然也可以決定逃婚!只是……
她嘆口氣,回頭──苞他們說剛剛似水被外星人綁架去了會不會有用?
憊是要說似水突然穿過時空門消失了?
她搔搔頭。韓似水!這次-欠我的可多到這輩子都算不清了!
為什麼要來?其實他並不很清楚自己的想法,只是突然覺得應該來看看。
司馬對他要來參加這場遍禮的決定相當意外,事實上他會答應去演昨天夜里的那場秀已經很不可思議了,更何況他居然還趕來參加這場遍禮!
沒錯!這不是鐘浪的作為,這從來不是他鐘浪會做的事情;可是他來了,就站在禮堂的門口。
他想遠遠地再看她一眼,看她穿上新娘禮服的樣子。
他是看到了。
可是他看到的是一個像逃學的孩子似的女子!
他站在角落里看著她撩著裙-匆匆忙忙地往外溜──她竟然逃婚!
鐘浪忍不住笑了起來,原來自己真的沒有看錯!
矮似水並不像她的外表那麼柔弱,她知道自己要什麼,只不過她一直沒有弄清楚這一點。
看著她嬌小的身型行色匆匆的樣子,他不由得失笑。
禮堂里已經有人追出來了,他把手上的煙扔掉,毫不考慮地往韓似水逃跑的方向走過去。
「這個時間在這種地方恐怕很難叫到出租車。」
矮似水錯愕得跳起來!「你!?」
「我怎麼會在這里?」鐘浪淡淡一笑︰「那不是重點吧?重點是已經有人出來追-了。」他揚揚手上的大哥大跟車鑰匙︰「-想選哪一種?打電話叫出租車,還是由我送-一程?」
「似水──」
是唐書瀚的聲音!矮似水立刻伸手想抓他手上的車鑰匙,鐘浪把鑰匙一收︰「我說過-只有兩種選擇。」
「該死!」韓似水忍不住詛咒,她悄臉泛紅地︰「那你那輛該死的車到底在什麼地方?」
「跟我來。」鐘浪抓住她的手,往另一個方向沖。
「似水!」唐書瀚在後面氣急敗壞地大吼︰「-回來!矮似水!」
鐘浪把她往摩托車後座上一放,自己隨即跳上車︰「抓穩了!」
在後面人群喧嚷的吵鬧聲中,摩托車絕塵而去!
她做到了。
矮似水愣愣地坐在摩托車的後座,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有種解放了一切的感覺!
她摘下美麗的頭紗,用力往後面一扔。
她是真的做到了!
「鐘浪!?」陳-的眼珠子差點掉下來,她吃到一半的泡面梗在喉嚨里,險些害她窒息。
矮似水拍拍她的背︰「別這種樣子好不好?我怎麼知道他會出現在那個地方?那時候書瀚他們已經追出來了,我又叫不到車,只好讓他送我啊!」
「是嗎?」陳-氣呼呼地把泡面咽下去之後怪叫︰「-千萬不要告訴我,我們今天之所以會流落到這種三流的小賓館里吃泡面,全是因為-昨天晚上見過鐘浪那個情場浪子!要不然我真的一腳踩死-!」
矮似水歉疚地低下頭︰「陳-……我知道我很對不起-,我牽累了-,害-有家歸不得……」
「少跟我來這一套!」陳——著眼楮瞪她︰「這套對付其它人還可以,對我這招可是早就失效了!說!到底為什麼逃婚?」
「為什麼?」
「廢話!」
矮似水搖搖頭,她真的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當時腦海中那一閃而逝的念頭到底是什麼?是什麼東西讓她突然做出這樣驚逃詔地的決定?說真的,連她自己都不明白為什麼!
她坦白地搖頭︰「說真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是為什麼,只是當時我覺得應該那樣做,所以……我就做了。」
「這也算是個理由?」
矮似水沒好氣地瞪她一眼︰「全天下的人都可以問我為什麼,就-不可以!-自己還不是常常做這種說不出理由的事?」
「話是這樣說沒錯啊,可是……」陳-嘟起唇,聳聳肩︰「好嘛,好嘛!那-至少要告訴我-現在的感覺啊!」
「感覺?什麼感覺?」
「簡直讓-氣死了!憊有什麼感覺?-後不後悔啊?」
「後悔?」韓似水訝異得像是第一次听到這兩個字似的。後悔?
「-一點也不後悔?-知道-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麼樣的情形嗎?」陳-理所當然地放下泡面︰「就算-不怕被其它人攻擊而死,至少-也要想想唐書瀚的感覺吧?他被-丟在禮堂里面對那些七嘴八舌的人不說,還莫名其妙被新娘甩了!這對任何一個男人來說都是莫大的羞恥耶!」
矮似水傻傻地看著她好一會兒才慘淡地苦笑︰「我倒沒想到這一點!」
「啥?!」她跳起來。「-連想都沒想到這一點?」
矮似水慘淡地搖搖頭。
陳-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楮︰「糟了!-一定是被鬼附身了!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韓似水嘛!-以前做哪件事不是經過深思熟慮之後才決定的?怎麼才經過一個晚上就突然轉性了?」
「我不知道……」韓似水無言地搖搖頭︰「真的不知道為什麼會突然做這樣的決定,但是我並不後悔。」
「一點都不?」
矮似水想了想,搖搖頭;再想得深一點,還是搖搖頭。
「但是我的確對書瀚感到很愧疚!」
「只是愧疚?」陳-泄氣地揮揮手︰「那真的沒救了!如果-只是對婚姻一時的恐懼那還無所謂,我沒想到-是真的一點也不愛唐書瀚。」她嘆口氣︰「真搞不懂-,怎麼會到了要結婚的前十分鐘才發現到這一點?!」
「愛?」韓似水突然傻傻地重復一次這個字,那表情仍舊是一副第一次听到這個字眼的樣子。「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愛書瀚耶!」
「什麼?!」陳-又跳起來了。她氣得像只跳蚤一樣在屋子理亂蹦亂跳地︰「-說這是什麼話?-不知道-是不是愛他?那-干嘛要答應嫁給他?-是瘋了,還是怎麼啦?」
「我真的不知道,一切……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啊!」韓似水茫然地說道︰「三年了!他一直很照顧我、呵護我,有他在身邊我什麼都不必擔心,當他向我求婚的時候,就好像那是早就已經注定的事情一樣那麼理所當然,我甚至沒想到過我是不是愛他、他是不是愛我這件事。」
「天哪!」陳-忍不住慘叫。「-簡直是……簡直是……」她說不出話來了,只能拼命揮手跳動,激動到了極點。
「-……我這樣是不是很不負責任?」
「什麼才不負責任?-簡直是……簡直是荒唐到極點了!」陳-氣得臉都綠了!她突然沖到她的面前直勾勾地盯著她︰「-老實說!是不是因為昨天晚上的事才讓-做出這種決定的?」
矮似水考慮了三秒鐘,深吸一口氣之後才緩緩地開口︰「是有一點關系。」
「我死了!」陳-哭喪著臉,沮喪至極地坐下來︰「沒想到我陳-終日打雁,這次卻被雁啄去了眼楮!」
「什麼意思?」
陳-苦著一張臉看她︰「自作自受啊!-到底知不知道鐘浪是個什麼樣的人?」
搖搖頭。
她苦笑︰「我就知道!」
鐘浪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這個答案應該要問司馬芊芊,她或許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鐘浪的人──恐怕,包括鐘浪他自己都還無法像司馬芊芊這樣了解他自己!
鐘浪的一生非常的戲劇化;他出生在一個破碎的家庭里,父親酗酒嗜賭,而母親同樣終年流連在牌桌上,他還有一個妹妹──一個從小體弱多病的妹妹。
就像所有連續劇演的一樣,鐘浪從小就被同年齡的小朋友歧視、排斥,他唯一的選擇是混黑社會,一直到他服役回來他都還是黑社會中赫赫有名的一份子!
然後他的父親過世了,鐘浪連一滴眼淚都沒有掉。不知道是因為他對這個父親根本無法產生任何感情,還是因為他身上的重擔已經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他的母親因為長年又嗜煙又酗酒,終于得了肺癌;而他最心愛的妹妹卻因為一次墮胎受到感染躺在醫院里,命在旦夕!
他不知道應該恨誰!
稗命運?還是恨自己生在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家庭里?
擺社會很現實。
它並不會因為你有個得癌癥的母親、一個命在旦夕的妹妹就對你特別優待!一個只有國中畢業的男人所能做的事情相當有限──他可以去替老大殺掉某個看不順眼的家伙,然後拿一筆安家費;或者──月兌離黑社會去當牛郎。
他選擇了後者。
可笑的是那並沒有改變什麼,他心愛的妹妹鐘宜還是死了,而他的母親拖到第三年同樣過世;她們兩個人過世的時候,他都還在舞廳里陪著那些有錢的女人微笑狂歡……
母親死的時候,他仍然沒有掉淚,可是失去唯一心愛的妹妹,卻讓他痛不欲生!
他去找到那個讓鐘宜墮胎的混蛋,把他打得半死,然後因為傷害罪入獄;兩年後他出來了,在他出獄的那一刻他發誓他要有錢!
他要讓所有的人不敢再瞧不起他!
如果不是因為他太窮,如果不是因為他生在那樣的家庭,那麼鐘宜不會死!
他唯一的妹妹犯不著去賣笑而毀掉她燦爛的一生!
他的牛郎生涯繼續了兩年,他得到了他所要的金錢──卻也失去了他的靈魂!
將近十年的時間,司馬芊芊都是他最好的朋友,她一直默默地陪在他的身邊,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支持著他所做的每一個決定。
鐘浪一直不知道在他妹妹過世、母親過世的時候司馬芊芊都在她們的身邊,她們已經把司馬芊芊當成他未來的伴侶。
鐘宜握著司馬芊芊的手,哭著含笑死去,那是一點點對自己命運的不甘心和一點點對哥哥將來的安慰。
司馬芊芊永遠不會說出這件事,因為她了解鐘浪──她不要鐘浪的感激,她要的是鐘浪的愛!
但是她也知道,鐘浪就像他的名字一樣,是浪子!
鐘浪這一生唯一愛過的人是他的妹妹鐘宜;他唯一信任過的人也是他的妹妹。
鐘宜死後,鐘浪入獄,司馬芊芊一直等到他出獄,她用剩下的錢開了間小小的經紀公司;到現在她仍是鐘浪唯一的好朋友和秘書。
已經許多年了,鐘浪不曾改變過他的性格,在他那玩世不恭的外表下,其實包裹著的是一顆傷痕累累、無法痊愈的心!
他甚至沒想過要讓他自己痊愈,有時候那變成是他對自己的一種懲罰──因為他活著,而鐘宜卻死了!
司馬芊芊不知道這一生她究竟有沒有機會改變鐘浪的想法,可是她願意等、願意嘗試,也許會有那麼一天,鐘浪會放棄他的浪子生涯回到她的身邊──也許!
她唯一能抱持的希望只有這兩個字︰「也許」!
「今天生意怎麼樣?我們賺了一千萬了嗎?」
鐘浪吊兒啷當的聲音出現,司馬芊芊收拾起憂郁的神色在一秒鐘之內換上不在乎的笑容。
「快了,大概還差八百多萬就到達目標了。」
「司馬芊芊小姐,我有沒有告訴過-,-實在是第一流的秘書和心理治療師?-總是能同時說出老板最想听和最不想听到的話,這到底是怎麼辦到的?」
司馬芊芊微微一笑︰「如果你有個和我一樣的老板!你就知道要如何辦到了。」
「這算是一種贊美嗎?」鐘浪笑著躺進他的椅子里,臉上仍然帶著難得的愉悅笑意。
「你今天心情很好,參加一場遍禮對你有這麼大的幫助嗎?」
「也許喔!我今天看到一場敗可愛的婚禮。」
「可愛?」
「那位新娘不但可愛,而且完全出乎其它人的意料之外!」鐘浪想起韓似水那副慌張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她逃婚了!而我正好當了她的幫凶。」
「逃婚?」司馬芊芊訝異地笑了起來︰「為什麼要逃婚?據說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不是嗎?」
「這個答案-應該去問當事人才對,我不過是正好在現場,又湊巧幫了她一個忙罷了。」
「既然是這樣,那為什麼我會在你的臉上看到這種既得意又興奮的笑容?」
「我有嗎?」鐘浪閑閑地叼起一根煙︰「我不過是覺得很有趣罷了!畢竟不是每逃詡可以看到可愛的新娘逃婚的不是嗎?」
司馬芊芊趴在他的桌子上仔細注視著他那張稜角分明、粗獷的面孔,那種笑容和過去的笑容不一樣,他是真的很高興看到韓似水逃婚。
司馬芊芊挑挑眉︰「我看恐怕不是那麼簡單!難道韓似水是你下一個獵物?我可先警告你喲!陳-可不是好惹的,你敢去招惹韓似水,不怕被陳-給生吞活剝了?」
陳-──鐘浪一想到陳-那副張牙舞爪的樣子,的確心有余悸!
認識陳-也有一段日子了,他的確知道陳-不但伶牙俐齒,而且在商場上是出了名的恐怖份子!真把她惹火了,可絕不是一件好玩的事!
陳-幫過很多人解決各種奇怪的問題,當然也包括他在內,她的手段……呃……怎麼說呢?不能用毒辣來形容,只能說是……嘿!無所不用其極吧!
想到這里,他聳聳肩︰「我並沒有說韓似水會是我的下一個獵物啊!人家是良家婦女,我怎麼可能去動她的歪腦筋?怎麼說她也是陳-的好朋友嘛!」
「最好是這個樣子!」司馬芊芊對他扮個鬼臉︰「要不然讓陳-抓到你的小辮子,你可就慘不忍睹了!」
卑雖然這樣說,但是鐘浪的臉上仍然有一抹難以消除的笑意──有趣!
已經很久沒任何事情能挑起他這麼大的興趣了!
矮似水……
她的樣子浮現在他的腦海中──獵物?不,她不會是他的獵物,他也不會把她當成獵物。
他只想知道,那樣一個女子真正的內心會是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