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她擁抱著在幾天之前迅速消瘦的老婦,熱淚忍不住傾泄而出,「我一定會常回台灣去看您的!」
陳母強笑著拍拍她的肩,「放心,干媽還很強壯!不必替我擔心,嗯?更何況我還有小慶呢!」
潘亞迪點點頭,轉身蹲了下來,小男孩雙肩不住顫抖,卻堅強的站著不掉半滴淚水。「小慶,答應干媽一定要好好照顧女乃女乃,知不知道?」
「我知道。」小慶微微哽咽,卻仍清楚地回答。
柄場的廣播台傳來請旅客登機的聲音,二名「狐狸」的人員已提起行李等待。
「干媽……」
老婦只是搖搖頭,「媽知道你要說什麼,我知道——有小慶陪著我,我不會——不會太難過的——」
她最後一次擁抱這個堅強的婦人,淚水已在臉上縱橫。「您保重!」
她點點頭,牽著男孩的小手走進了登機門,男孩頻頻回首,而陳母卻再也不曾回頭!
***
她躺在離機場不遠的山坡上,望著漸漸消失,終于只剩下一個小擺點,然後完全飛離視線的飛機;傷痛仍在腦海中不曾褪去!
陳彥死了,夏雪也死了,賓在送醫急救之後不久也宣告死亡,而麥克則被逐出「狐狸」,不發一語的遠走天涯。
這就是結局了!在所有錯綜復雜之後,留下的只有無盡的傷痛和遺憾!
將小慶交給陳母是她所想得到的最好的安排,陳母堅拒任何幫助,獨自解散「華人幫」,決心離開美國,飛回她在台灣的老家,而且不肯讓她陪同,或許任何和陳彥之死扯得上關系的人她都會拒絕。
畢竟,有什麼比得上老年喪子,頓失依靠來得更令人傷心?所以她將小慶交給她,或許這對他們二人都是最好的安排。
想想才幾天前,她還歡天喜地的想替他們辦一場盛大的婚禮,而現在卻只能辦一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喪禮!
奇異的是,干媽並沒有因此面承受不住打擊,她所表現出來的堅強令人心碎……
一切都變了,就在這短短的幾天之內。驚濤駭浪之後留下的一絲余波只在人的心里蕩出一片陌生、死寂的空虛。
接近一個星期的時間沒見到林磊;她的理由是為了陪伴干媽,及處理陳彥和夏雪的後事,但在心里,她知道她是刻意在躲著他。
憊會一樣嗎?
他們之間還會一樣嗎?
她不知道!她變得懦弱,竟不敢去面對答案——
「小姐,這里的草坪是不準進來的。」
她驚跳起來,林磊憔悴地站在她的面前,唇角有一絲笑意,「我將以破壞公物的罪名逮捕你,如果你不同意,就觸犯了公共權利,所以你有權保持沉默——」
「你真的要我保持沉默?」
他微微苦笑,「只要你說的話是我痛恨听到的就是真的。」
亞迪果真不再開口,坐了下來仰望夜空。
林磊坐在她的旁邊,傷痛地垂下眼,「你真的不打算再見我?就這樣莫名其妙的把我封殺?」
半晌,她委屈地咕噥,「我怎麼知道你痛恨听到什麼?」
林磊眨眨眼,感激狂喜得幾乎發狂!「你不生氣?你不是打算——」
她輕笑,仰躺在草地上。
他溫柔地俯視她。「為什麼不讓我見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想念你?」
她輕嘆一聲,「因為我害怕。」
亞迪凝視他的眼,「我們之間真的沒有改變嗎?在經過這麼多事之後,世界上的一切都變了,我們之間會沒有改變嗎?」
「當然是變了。」他柔聲回答,「我變得更加需要你,更加珍愛你。」他停了一停,接下去說道,「你知道麥克在離開之前來找過我嗎?」
她迷惑地搖搖頭。
「他說他對他自己所做的一切並不感到後悔,如果可以擁有你,他會做任何事、付出任何代價,他愛你,盡避方法不對,可是他真的愛你。」
她只是沉默,深邃的眸中有一絲遺憾。
麥克是個很好的男人,只是——
「他還威脅我,如果我沒有好好待你,他會再回來,不擇任何手段奪回你。」
「因為你是個膽小表,所以你又來找我?」她微笑地說道。
林磊佯裝生氣地輕拍她的臉,「因為我知道你這個小魔鬼如果沒人看著你,你一定又會惹出許多麻煩來,為了不替世界制雜詔亂,所以我又回來了。」
「我愛你。」她突然開口。
他輕笑,內心激動得差點不能自已。「我知道,你從來都不說,可是我真的知道。」
「自大狂——」
「沙文主義的豬。」
她含淚微笑,起身投進他的懷里,「我愛你!我好希望夏雪還活著,他們那麼相愛……」
林磊緊緊地擁抱她,感到自己眼前的濕潤——
「看!」
他抬頭,她正指著草叢中一閃一閃的亮光,「螢火蟲!」
他有些迷惑,亞迪含淚笑著說︰「有雪的!夏季里還會飄雪的!每一只螢火蟲都是盛夏里最美麗的雪花!」
啊!盛夏之雪!
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你相信嗎?
許多說來傻氣,說來好笑的冥想、浪漫,都使這世上沒有不可能的事!
如果下次當你看到那一只只在夏夜飛舞的小雪花,請不要忘記——
那是上天賜予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