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亂成一片,官兵們策馬狂奔,攤子倒的倒、散的散,說書先生的攤子也不能幸免。只見幾匹馬沖了過來,小攤子立刻在地上化為一攤碎木,說書先生又氣又惱,他碗里的錢也全都散光啦!
人群像是潮水一樣涌來涌去,古餃玉在人群里被擠得喘不過氣來,可是心里卻還惦記著故事沒說完,于是她努力擠啊擠的,想擠回原來的地方。
「別擠!別擠啊!」
闢兵的人馬浩浩蕩蕩,市集里的人實在太多了,頓時所有人都往兩旁邊擠,不少人給擠得摔在地上,人潮紛亂的聲音、小阿哭鬧的聲音——
小阿?!
迸餃玉回頭一看,只見一個五、六歲的小女圭女圭不知怎麼地,竟跌在路中間,眼看官兵的馬蹄就將讓他血濺當場!人群紛紛發出驚呼︰
「小心孩子!」
就算那些官兵真的在各種巨大的嘈雜聲中听到這些呼喊,他們也沒打算為了一個小阿而停下,馬匹依然火速往前奔馳——
驀地,她的眼前閃過一道黑影,那人影來得極快,沒人看清楚他究竟是從什麼地方跑出來的,只見他飛身撲往跌倒在地的孩子,瞬間轉個身子正要往前撲出去,鐵血馬蹄卻已經來到他頭頂——
就在千鈞一發問,馬蹄驀然停止了,雖然那鐵蹄已經狠狠地踩中他的胸口,但是卻沒有往下落,他的身子還在半空中,馬蹄也還在半空中,倘若遲個分毫,馬蹄會將他跟孩子重重踩在地上,不消多時他們就成為一團血肉——
怎麼會這樣?他來不及細想,就這麼一瞬間,他忍痛將手中的孩子對準人群扔去,自己則是一個鷂子翻身,再度躍上路邊的竹柵,刷地消失了身影!
馬背上的官兵也楞住了,他們停在馬背上,像是雕像一樣動彈不得。
人們愕然望著這一幕,直到馬蹄重新落在地上,發出轟然巨響!
「你你你……你剛剛有沒有看到?」
「那個……那個……」
「神奇!是上天顯靈!」
「是!是老天爺顯靈救了卓十三跟那孩子!」
「妖言惑眾!」
為首的官兵惱怒地一鞭揮在說書先生的臉上,說書先生吃痛地不住往後退。
「你打我干什麼?有本事你去抓他啊!去抓!」
「哼!快追!別讓他跑了!」
頓時,大批官兵又像來的時候一樣,像是一陣風似的卷出了市集,只留下後面指指點點的人們……民心項背,官兵們也知道不用問,沒人會告訴他們卓十三的下落。他們往城外又追逐了一陣,便算是交了差、了了事。
市集里,所有的人議論紛紛剛剛所見的奇景,謠言愈傳愈離譜!有人說親眼見到卓十三單手支起馬蹄,所以救到了自己跟孩子的性命……
也有人說在那一瞬間,親眼看到了觀世音大土的蓮花座在馬蹄間顯現……
鎊種奇異不可思議的說法紛紛出籠了,大家生意也不做了,毀壞的攤子也不收了,只是聚集在一起不斷地討論著自己剛剛的「親眼所見」。
但是古餃玉一點也不在乎,她見說書先生不住地指天罵地,等了好久也不見說書先生再擺攤子,她想听的故事想來是沒下文了。
她嘆口氣,百無聊賴地在市集狹小的巷弄之間漫游著,七轉八轉,竟讓她轉到一條從沒見過的巷子。她傻呼呼地走著,一點也不知道害怕,愈走愈遠離市集,愈走愈是荒僻。
巷子還是那麼長,好像可以一直通往天涯海角,她站在巷子中間,前看右看,傻傻地想著自己來時定的方向究竟是哪里?
就在這時候,她听到申吟的聲音,低頭一看,地上有些血跡。
她好奇地跟著血跡走。走啊走,只見一個人攤在不遠處一座破落的民宅前面,渾身的血。
她上前,認出他就是剛剛在市集救了小阿的好人,而這個好人眼看著就快變成死人了。
市集那些人說話一點兒都不準!說什麼觀音大士、什麼菩薩顯靈?要真是他們顯靈,這人還要這麼要死不死地躺在這里嗎?
迸餃玉走到那人面前,用手推了推他。「嘿,你死了沒?」
那人微微睜開一只血淋淋的眼楮望著她。
憊沒,不過好像也快了。
迸餃玉想了想,將那人抬了起來,往巷子更深處走去。那人已經完全說不出話來了,幽深的巷子里只听到一個傻姑娘喃喃自語似的說著︰
「要死也別死在人家門口,我爹說啊,那可不大吉利……」
少女楞了一下,隨即露出證賞的笑容。「相者請起。皇上說的果然沒錯,相者料事如神,相術高超!」
「娘娘過獎。」
「既然相者已經看穿本妃的身分,那麼本妃今日來訪之事,請相者務必保密!相者可願意?」
「民女謹遵娘娘吩咐!」
避事微微一笑。「相者深明大義,娘娘會銘記于心的。既然相者連娘娘的姓名來歷都不需要知道就能得知娘娘真正的身分,那麼相者一定也知道娘娘肚子里的孩子是男是女吧?」
「這……」
迸蔫兒沉吟著。若是平常人家,她可以拒絕這個要求,但是眼前的並不是普通人,而是皇上的妃子,也正因為是皇上的妃子,她的一言一行更要小心謹慎,不能出錯,否則可能會引來殺身之禍!
當今聖上雖正當盛年,但是多年來卻為宿疾所苦,日漸形銷骨立,多次傳出即將駕崩的謠言。根據她所看,聖上一時半刻倒是還死不了,但是天下已亂,盜賊四起。
現在的朝政多由當今的國舅爺,也就是正宮皇後的親大哥王泰所掌管,王泰為人陰險惡毒,但卻權勢傾天,更何況還有皇後的舅父擔任國師,長久以來皇帝都是服用國師所調里的藥物延命。
王家在朝廷可謂呼風喚雨無所不能!唯獨王皇後卻沒為皇上產下一兒半女……或者說她曾經有過皇太子,而且還是兩個,只不過死了,她也懷過公主,但是也死了。
當今聖上後宮佳麗三千,卻只剩下一個痴呆的皇子,而那皇子,是很久以前一位貴妃所生下的,據說那孩子長到五、六歲都還活潑伶俐、惹人憐愛,卻在將滿七歲的那天得了一場不知名的怪病,從此痴呆瘋癲——
這其間究竟有些什麼不為人知的陰謀詭計在其中流竄?誰也不知道。
她如果說了胎兒的性別,那麼這場鱉譎的宮闈恩怨她還躲得了嗎?
「相者?」
「請娘娘見諒,此事攸關皇室命運,請容民女略做思量……」
「思量什麼?我只想知道這孩子是皇太子還是公主罷了,還需要多做思量?」
「這……」
想必這名少女進宮時日尚短,對宮闈內恩怨情仇以及勾心斗角的權謀並不了解。
想當初她只不過為皇帝看過一次相,慕名而來的王宮貴爵卻猶如過江之鯽!其中某些人的要求更是稀奇古怪、無奇不有!有人甚至願意為了博得皇帝的寵愛,寧願散盡家產,只求她寫一紙符咒……
避事先生究竟精明許多,他看出古蔫兒的疑慮,立刻微笑著開口︰「相者但說無妨,今日之事只有娘娘、與你我知曉,不管相者所說為何,在場三人自當不會泄漏半句。」
「這……」
斌妃嘆了口氣,哀怨地望著她。「這是本妃第一次懷胎,想知道孩子的模樣也是人之常情,怎麼相者連這點小小要求也不肯答應嗎?」
這位貴妃娘娘想來應是皇帝非常寵愛的高環兒吧。
瞧她眉目含笑,面若芙蓉的模樣,的確是非常的惹人憐愛!這樣風姿絕代的女子,無怪乎能得到皇帝的寵幸。但是……宮闈的詭詐莫測,又怎是這樣一個妙齡少女所能了解?那是連她都覺得可怕的地方啊!
「相者?」
迸蔫兒嘆口氣,身子已經覺得有些支持不住。近日修練愈來愈覺得力不從心了,若不是為了維護古家流傳下來的巫卜之術,她又何必如此勞心勞力?沒想到現在反而惹來這麼些麻煩事,真教她進退不得,頗有寸步難行之感。
迸蔫兒抬起頭,定定地望著環貴妃面孔,那令人愛憐的粉黛深深地打著愁結。她還太年輕了,年輕得不適合經歷這些啊!
望著環貴妃半晌,她不由得深深蹙起眉……
「怎麼?」環貴妃見她面有郁色,禁不住迸張起來,珍珠般的淚水已在眼眶中打轉。「難道這是個女女圭女圭?」
迸蔫兒淒然一笑。「貴妃此言差矣,若這是位公主,民女倒要大大賀喜與你了……」
「那……」環貴妃大喜過望地跳起來。「這是太子!」
「噓!」管事先生連忙打個手勢示意她冷靜。「安人,您失態了。」
「是是……的確失態了……」話雖這麼說,但環貴妃臉上卻閃耀著欣喜若狂的喜色。「多謝相者告知!待小兒誕生之後,必有重重封賞!」
「封賞倒是不必了……」古蔫兒嘆口氣,有些後悔不該告訴她。
泄漏天機,原屬不祥之事,但這些人……這些人為何總想知道?知道了又怎麼樣呢?
「相者此言何解?」到底是管事精明干練,立刻听出她話中有話。
迸蔫兒思想半刻,看著環貴妃那張絕美動人的臉,終于還是搖頭說道︰「下面我將說的話,你們要仔細听好了……此子乃是掌握未來的強者,但他能否躲過烈焰考驗來到這世上卻仍是未知之數。貴妃,此子誕生與否,與您的性命息息相關、與國運息息相關、與您的近親亦息息相關。三個月內此子若能保全,當天下安樂無事;若無法保全……」
「怎麼樣?」
「我已經說太多了!」古蔫兒搖頭起身。「恕小的言盡于此。」
「相者!」環貴妃此時再也無法端住斌妃的架子,她上前一把拉住迸蔫兒的衣袖,慌張地問道︰「求求你!你不能就這樣算了!你說清楚一點!」
「安人!」管事連忙上前搖頭。「您靜一靜。」
「不!我怎能靜?這是我頭胎孩子、是我日盼夜盼盼來的孩子!我一定要問清楚!」
「貴妃……」古蔫兒望住她的眼,臉上無表情。「泄漏天機原屬不該,會招來不在命運中的災厄,您想知道的我都已經說了,您不該知道的我更不能往下說,請您放手吧!」
「不!」
狽貴妃那絕美的臉上有著堅決、有著蠻不講理的殘酷,直到此時此刻望著環貴妃那雙清明的眸子,古蔫兒才發現自己究竟犯了錯了。
能當上貴妃,絕不是光憑美貌就可以的!眼前這看似天真純潔,猶如無瑕珍珠一般的少女,其實早已擁有過人的經歷與心性!
狽貴妃冷然望著她,咬牙說道︰「既然你這麼說,或許這三個月內的災厄正是因你而起!你自得保太子安好!三個月後太子如若平安臨盆,本妃賜你加官晉爵權傾天下,若否……我教你古家連誅九族無一幸免!」
是的,這孩子再過三個月就要出世。環貴妃幾個月來忍著苦楚,日夜將自己鎖在貴妃宮殿內隱藏著她懷孕的消息,到現在終于瞞不住了,她的孩子即將誕生,就在三個月後,
如果,孩子能活過未來的三個月的話。
跑了好遠好遠的路,他幾乎都在半昏迷的狀態下。沒想到這看似弱不禁風的少女,力氣卻大得驚人!在半背半拖的情況下,竟然也能拖著他跑那麼遠的路。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已經跑到城外的小山神廟。
少女扶著他躺在山神廟的一隅,放下他之後,少女似乎真的「放下了」,看也不再看他一眼,自顧自地在山神廟里東看看西看看,像是覺得樣樣事物都非常新奇有趣似的。
休息過半晌,他神智稍微清晰些之後,開始打量這少女。
她年紀不大,看起來大約十七、八歲左右,身型胖嘟嘟的,臉上笑容可掬,五官說起來倒也清秀,只是不曉得為什麼,看上去總給人一種痴呆愚笨的感覺。
「你叫什麼名字?」
「我啊?我叫古餃玉。」她笑嘻嘻地指著自己說道。「那你叫什麼名字?」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她似乎有些傻呼呼的,但是看她身上的服飾穿著卻又不像一般人家的女子……雖然隱藏自己的身分,對救命恩人似乎有些失禮,但是為了怕這痴傻的女子說出自己的身分,說不得也只好騙她一騙。
「我叫卓大。」
「卓大啊。」古餃玉不疑有它,自顧自傻呼呼地笑著。「你身上的傷痛不痛啊?要不要我給你找個大夫?還是我帶你回去好不好?我妹妹會看病,好多人都來找她看病喔。」
「不用了,小姐的救命之恩,卓某已經很感激了!就此別過。」他說著起身,卻因為傷勢太重,才站起來便又重重的摔回地上。
「哎呀!痛不痛啊?」古餃玉連忙扶住他。雖然她大手大腳頗為粗魯,但是臉上所流露的關心卻很真確。
他喘息苦笑著躺回地上。「還好……」
「好可憐啊,你看你這麼痛呢!我帶你回去吧,我妹妹很好很好的,她會治好你。」古餃玉說著說著,已經將他攙扶起身。
「不不,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罷剛那些官兵不抓到我不會罷休的,如果我去貴府必會連累你的家人。」
迸餃玉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半晌之後才放下他的身子。「那怎麼辦啊?」
「你不用管我,你走吧!我不會有事的,我歇息一下就會好的。」
「你自己會好啊?」
「嗯。」
迸餃玉看著他,突然傻兮兮地笑了起來。「好啊,那我要回去了,我肚子餓。」
卓十三躺在稻草上,迷迷糊糊地望著她那純真的笑臉,虛弱地稍微點了點頭,連說話的力氣也沒。
之後他的眼前是一片昏黑,恍惚中只覺得身上四處都痛楚難堪!水深火熱似的痛楚讓他忍不住棒喊,他幾度以為自己就要命喪在這破廟內,隱約中卻覺得似乎有人在身旁用冰涼的手按壓著他火燙的額……
彬許是夢,也或許他已經死了,總之他已無能為力分辨,是生是死都看老天爺的意思吧……
再度醒過來,是因為饑腸轆轆,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恍若隔世的感覺讓他有些迷惘。鼻尖聞到燒雞撲鼻的香氣,肚子不爭氣地叫了起來。
他虛弱地坐直了身子,自己還在山神廟里面,而那傻呼呼的古姑娘也還是在不遠處嘻嘻哈哈地自顧自笑著。
「好吃好吃!」
「古姑娘?」見古餃玉沒有反應,他又叫喚了好幾聲,她卻依然毫無動靜,他蹙起眉改口︰「餃玉?」
丙然,古餃玉立刻回頭,笑嘻嘻地抓著一只吃得七零八落的雞跑到他面前。「你醒啦!吃雞!」
她滿嘴油膩,雙手抓著雞的樣子真像個七八歲的小阿,他忍不住失笑︰「你一直守在我身邊?」
「沒有啊!我先回家,想從我爹的房里拿些銀子,誰知道我爹把放銀子的地方給改啦!我拿不到銀子,只好把身上本來要送給妹妹的金釵給賣了,又到街上去買了好多好吃的東西,然後才跑到這里來。你一直睡啊,好東西都被我吃光啦!剩下這些雞,你要不要?」
她一口氣說完,話才說完,便把油膩的雞往他身上一扔,笑嘻嘻地轉身跑了出去,他還呆楞著,望著古餃玉傻呼呼的背影,心中又是感激又是遺憾。
靶激的是她雖然傻里傻氣,但是卻對自己這一位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如此關心;遺憾的是這麼一位好姑娘,卻是這麼傻呼呼的,半點不知人世險惡。
「水來啦!水來啦!」古餃玉大叫著從外面用荷葉盛了水,慌慌張張地跑進來,才跑進破廟,荷葉上的水便已經滴光了,她懊惱地跺腳︰「灑光啦!我再去拿。」
「餃玉,餃玉——」
她像是沒听到他的叫喚,登登登地轉身又跑了出去,跑了大老遠用荷葉又弄了些水進來,只見她這次小心多了,一步一步慢慢走著,走到他面前時,荷葉上的水又少了許多。
「快喝吧。」
他又是感激又是好笑。「餃玉,你就這麼來來回回的替我拿水,拿了幾次了?」
「很多次了!你一直說要喝水又不肯自己起來喝。」古餃玉滿頭大汗,睜著一雙大眼楮煞有其事地說著︰「我跑啊跑的,跑好多次!這葉子不好,每次都只能裝一點點。」
「是,是這葉子不好,你不如拿神桌上的破碗去裝,你說好不好?」
「破碗啊……」古餃玉突然猛力拍拍自己的額頭笑了起來。「對對對!我真傻,要拿破碗!」說著,她跑上前去,恭恭敬敬地跪在破廟的神桌前祈求︰「神明公公啊,餃玉跟您借個碗用用,您可別生餃玉的氣啊!等他的口不渴了,餃玉就把碗送回來。」
迸餃玉虔誠的模樣,任誰看了都會心生愛憐吧?望著她年輕稚女敕的臉龐、那雙純潔猶如夜空中燦爛星辰的眸子,盡避她所說出來的話跟她的年齡是那麼的不搭配,盡避她看上去總有點傻氣,但是他的心卻被觸動了……
他起了憐惜之意,也有了好奇之心。
「餃玉,你說說你家里還有些什麼人?」
神桌前的她回過頭來,想了想,扳著手指頭數著︰「有我爹爹、妹妹、我,還有管家阿順、煮菜的四叔、四嬸、有小翠、小珠、明媚——」
他忍不住再一次笑了起來。「你的家人就剩下你爹爹跟你妹妹?」
「不是啊,還有很多,你等我慢慢數完,你這麼一鬧,我可數不清楚啦!有管家阿順、煮菜的四叔、四嬸、丫頭小翠、小珠、明媚、小月……」
他含著笑等她數完,可是她數來數去總是數不清楚,不是漏了這個便是少了那個,只見她懊惱地蹙起眉。
「不數啦不數啦!怎麼那麼多?以前我家沒那麼多人的,就只有我爹跟妹妹,還有一個照顧我們的大嬸,現在不知為什麼突然多了那麼多人?」
原來這小泵娘家世背景很是不錯,跟她身上華麗的服飾倒是很搭配,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那麼一戶大戶人家,卻會讓這傻丫頭獨自一人在外面亂跑?
「那麼餃玉,你帶我回去收作長工你說好不好?」
「長工是什麼?」
「長工就是在你家做事的工人,你只要供我吃住就行了。」
「這樣啊……」古餃玉想了想,眨眨明亮的眸子道︰「這樣不好,你先到我家讓我妹妹治病,等你病懊了你就可以走啦,你別留在我家做工,我家人太多啦!我數都數不完那麼多!」
卓十三笑了起來,盡避牽動傷口,但他卻笑得極為開心。「好,好,都依你。我不留在你家做工就是了!」
必到古家,由于古老爺的表情急得像是熱鍋上的螞蟻,整座宅院的人更是全都慌慌張張的,所以根本沒注意到卓十三跟古餃玉已經在大廳里發呆了很久。
謗據丫頭的說法,剛剛有位不得了的貴人來到,而古餃玉卻在不知不覺問得罪了那位貴人,以致于現在那位了不起的貴人要將古家的二小姐帶走。
「誰要把妹妹帶走?」古餃玉傻呼呼地問。
「哎喲大小姐!我們下人怎麼會知道那種事情?您不如去問老爺吧!他在二小姐的小屋里大半天了。」
「他剛剛明明還在這里,怎麼會在妹妹的屋子里大半天?」古餃玉一臉的迷糊。剛剛爹不是還在大廳里哀聲嘆氣地走來走去嗎?他真是奇怪,好像完全沒看到她似的,難道老爹的眼楮出了毛病?
丫鬟不想理她了,沒好氣地行個禮之後退了出去。
看來這家人對餃玉並不照顧,難怪她會一個人在街上到處亂跑。
卓十三微微蹙起眉。他並不在乎自己的地位如何,但是看到古餃玉被如此冷落,卻打從心里有些不爽快……也許餃玉是個傻丫頭,但卻是個心地善良的傻丫頭,難道他們看不出來一個人的心腸比一個人的腦袋要來得重要得多?
「咱們去找妹妹吧,叫妹妹給你治病。」古餃玉拉起他的手往後走。
「餃玉,先等等吧!也許令尊跟令妹有要事商談——」
「什麼尊什麼妹?」古餃玉搖頭晃腦地嘟囔︰「都听不懂你講什麼的!怎麼你說話跟夫子一樣?」
「我是說——」
「快走快走,你傷得很重,要妹妹給你治病!」古餃玉可不管三七二十一,她當然也沒想到一個重傷的人怎麼禁得起她這麼又拉又扯的。
卓十三無奈之下只好跟著她走,來到一座小庭院前,遠遠地已經听到古家老爺哀聲嘆氣的聲音︰
「都是餃玉不好!要是她腦子聰明點就好了!沒事為什麼要拿人家的金元寶?這下好了!惹禍上身,搞不好要全家殺頭的!這該怎麼辦才好?這該怎麼辦才好?!」
迸餃玉听到這話,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她有點猶豫地停在小院子前面。
「爹,您別這麼說,那不是姊姊的錯,該來的總是會來。」
「唉!你別再護著她!早知道就該把她嫁給東郊王大戶的二兒子,雖然那也是個傻子,但是傻子配傻子也算得上門當戶對。咱們古家真不知道造了什麼孽,真是該早早把餃玉嫁出門,省得鎮日惹是生非!」
迸餃玉听到這話,似乎什麼都忘了,也不想給卓大治病,只是無辜地席地而坐,喃喃自語地開始擺弄起庭院地上的小石頭。
看到這一幕,他只覺得心有點酸……
「爹!請您別再這麼說了!餃玉不傻,姊姊只是還沒有開竅。她再怎麼說也是咱們古家的長女,我不準您隨隨便便將她許給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家!」
幸好,這位古家的二小姐還是有良心的,不然古餃玉恐怕老早被她爹給胡亂嫁了出去吧!
「是是……都是爹沒用!爹一點用處也沒有,守著古家幾百年留下來的傳統,卻天生資質駑鈍,否則咱們古家又怎會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爹……」
就在這時候,一名丫鬟端著茶走進院子,見了古餃玉不由得輕喊︰「大小姐,您怎麼坐在地上?」
迸餃玉傻傻地抬起眼,眼楮里有著晶瑩的淚水,但是那只是一瞬間,她很快笑了起來,淚水頓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小月,我來找妹妹的,我帶一個病人給妹妹治病。」
小月嘆口氣。
「大小姐啊,跟您說過幾次了,相者不是大夫,您怎麼老是撿些怪里怪氣的東西回來?」她說著,狐疑地打量著卓十三一眼,不安地搖搖頭。「您快帶他走吧!二小姐看了要不高興——」
「小月,不許你跟姊姊亂說!」門開了,一名白衣少女亭亭玉立站在門口,含著笑意看著古餃玉。她很快走出來,溫柔地蹲在地上輕聲細語地開口︰「姊姊,你坐在這里做什麼?」
「我在等你啊。」古餃玉開心地看著她的妹妹,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爹在生我的氣,我不敢進去。」
「胡說,爹才不會生你的氣。」古蔫兒微笑著挽著古餃玉的手站起來,那表情就像看著一個疼愛的孩子似的。「進來吧,你帶了誰?」
「他啊。」古餃玉快樂地指指卓十三︰「他病啦!我在路上撿到的,妹妹,你給他治治。」
迸蔫兒抬頭,望進卓十三的眼里,瞬間,他可以感覺到古蔫兒的眼神變了!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瞬間,他只覺得整個人似乎被那清澈無比的眼神給穿透了!
就在那一瞬間,他十分確定、二十萬分的確定,古蔫兒有著過人異能——她知道他是誰,她知道他來自何方、做過什麼事——
某種奇異的感覺籠罩了他,不是因為古蔫兒那過人的靈氣之美、也不是因為古蔫兒那種仿佛可以穿透一切的眼神,而是……而是某種奇異的聯系?
他說不出來,無法表達為什麼會如此的似曾相識?
他們在什麼地方、什麼時候見過面?他雖然不是過目不忘,但如果自己真的曾經見過像古蔫兒這般人物,絕不至于會忘記才對!
迸蔫兒眼里有種了然……她似乎洞悉了一切,「一切」的什麼?
他無法解釋,但是他就是知道。
知道自己已經來到一個命運轉折的地方,冥冥之中有人指引他來到這里,冥冥之中有什麼事情要在這里發生、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