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本來就是弱肉強食,咱們主子不在,所以被外人欺負,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你不是說你們主子生病了?也許他的病敗快就好了,也許找個大夫——」
敝老兒黎老頭怪異地瞧他一眼。「你這小阿說話真奇怪,病了就是病了,死了就是死了,找大夫做啥?」
「治病啊!」龍形書吼道。「你們是怎麼回事?生病了不看大夫會好嗎?不看大夫難道任他自生自滅?」
「大夫是什麼東西?」一旁的歸先生終于忍不住插嘴問道。
「……」這群人真的太怪異了。怎麼會有人連「大夫」是什麼都不知道……他們彼此說的話明明都听得懂,但卻又像根本沒听懂一樣。
像這位歸先生,長得也夠怪的,背上背著個沉重巨大的盾牌,動作非常非常的慢,連說話也是慢吞吞的。背個那麼大的盾牌做什麼呢?瞧他四肢那般瘦弱,難不成遇到危險的時候就躲到盾牌下面嗎?還不如棄了盾牌還跑得快些呢。
「這小阿說話怪里怪氣。」怪老兒黎老頭搖搖頭,懶洋洋地抽著水煙。
龍形書忍耐又忍耐!若不是這位歸先生說見到龍首跟沈籬芳被擄走,他真想扔下他們帶著耿馥仙走得遠遠的。
他身後的耿馥仙睡得十分香甜,對他們所說的話渾然不知;她大概真是累壞了,才吃飽沒多久就睡得人事不知,看她眼眶下方那淡淡的陰影跟甜美的睡容,他真不忍心這時候叫醒她。
「好吧……那至少告訴我,我大哥跟嫂子被抓到什麼地方去了?我得去救他們出來,我們必須快點離開這里才行,我大哥病得很重,我們得去龍王島——」
遍先生一臉迷惑地望著他。「這里不就是龍王島了?」
「……可是……可是黎先生說這里叫「水晶島」。」
「水晶島不就是龍王島嗎?」歸先生十分有耐心地慢慢說著。
「可是可是……」龍形書說不出話來了,他半張著口,一臉愚蠢地瞪著眼前的兩個怪老頭。「可是……」
「水晶龍王島,水晶島不就是龍王島?龍王島不就是水晶島嗎?」歸先生終于善良地解釋了。
「天老爺……那你那你……」龍形書跳起來指著黎老頭迭聲怪叫︰「那你為什麼不說清楚?!」
黎老頭莫名其妙地望著他。「我是說得很清楚啊,這里是水晶島沒錯。」
龍形書有口難言地亂跳一陣之後終于冷靜下來。他深吸幾口氣,陰沉地瞪著他們又問︰「這里就是龍王島,那麼龍王真身在哪?這島上是不是有個洞穴?敏婆婆說了,只要找到龍王真身,我大哥的病就會好了。」
黎老頭也生氣了,他惱怒地放下煙斗嚷道︰「瞧!苞你說了吧,這小阿怪里怪氣的!罷剛咱們不是說得很清楚了嘛?他卻問了又問,問個不停!」
遍老先生竟然也理解地點點頭,同情地望著龍形書。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不停地揮舞著手試圖跟這兩個怪老頭說清楚講明白,但卻發現這委實太困難了。
「你們到底說清楚什麼了啊?我是說龍王真身、洞穴,了解我的意思嗎?就是……就是……」
「就是龍王嘛!」
「是……也不是!龍王真身,是那個……」
「你這小阿真個是糾纏不休,不是跟你說得很清楚了嘛!主子生病了,主子、龍王;龍王、主子;水晶島、龍王島,還不是都一樣?!」
悠悠渺渺地,沈籬芳慢慢蘇醒過來,恍恍惚惚像是作了一場惡夢,只是眼楮明明睜開了,卻猶自覺得仍在夢中。
除了夢中,還會有哪里有這種景象?
她四周竟是一片冰晶雪白天地,天上地下渾然玲瓏剔透成一體,水晶琉璃柱從地上直指向天,而天上又垂下無數水晶琉璃筍,放眼望去,眼中所見全是綿延無盡的水晶琉璃。
這是什麼地方?
她慌張起身,只見自己身在一座巨大的洞穴之中,整座洞穴全是渾然天成的水晶琉璃,處處銀光閃動,柔和淨白,如夢似幻。
洞穴里只有她一個人,她像是迷路了、被遺忘了,孤絕地站在這水晶宮中。
她不知不覺地雙手環抱著自己,因為這地方雖然美麗絕倫,但卻顯得如此……寒冷,一股透人心肺的寂寞寒涼彌漫著整座洞穴。「
甭寂……開天闢地以來就存在的孤寂佔領了這座水晶宮殿。
龍首在哪里?小三在哪里?船上的其他人呢?為何此處只有她一個人?
她還在夢里嗎?玲瓏水晶觸手極為冰涼,一股寒意從水晶當中透出來,這一點也不像夢。
她惶恐地在洞穴里四處竄走,卻什麼也沒發現。她身邊只有無止無境的冰冷水晶。洞穴附近有無數的小通道,她毫無頭緒,只能隨意亂走。只是,愈走愈深,愈走愈心驚,愈走愈覺得害怕……
她心中隱約有種奇異的感覺,像是有什麼東西、有什麼人正呼喚著她,那呼喚無聲無息地牽引著她,她愈往洞穴深處走,那感覺便愈是強烈。到後來,她竟不由自主地跑了起來。
「龍首!大哥!」她慌張地呼喊著,一次又一次,但唯一能听見的只是自己的回音,一次又一次在水晶洞穴里不斷地來回撞擊。「大哥!」
這洞穴好大!大得驚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久,只是已經跑得上氣下接下氣,卻還沒有走到盡頭,無數的通道似乎全指向一個地方——洞穴最深底部。
轉過一條又一條的通道,她終于望見了不遠處所閃爍的明亮光線,那是洞穴盡頭了。她猛然停下腳步,某種奇異的感應令她裹足不前——她不想走過去,卻又知道自己非過去不可,她一定得親眼看到……
親眼看到什麼?
她不知道。
洞穴愈深愈寒冷,走到此處已經吐氣成煙,四周的水晶更是層層迭迭綿延不絕,千年冰晶所成的洞穴竟如此酷寒。
沈籬芳緩緩地往最深處走去;洞穴最底部更大了,穿過這個轉角便能看到最深處的洞穴,她在轉角處駐足,身子不由得顫抖——因為寒冷,更因為心底那股可怕的預感。
半晌,她閉上眼楮,不住地喘息,緊緊地咬住唇瓣,然後猛然跨出一步!
明亮的洞穴空無一物,只在最深之處有著一堵高聳入天的巨大冰牆——
望著那冰牆,她傻住了,她完全無法相信自己的眼楮。她怔怔地站在那里久久無法動彈,她甚至忘了眨眼,就這麼靜靜地望著那堵牆。
淚水,驀地泉涌而出,落在地上,化為一顆顆晶瑩剔透的水晶珍珠。
從海邊看這座島,發現這座島與一般的島有很大的不同。一般的島總是遠山含翠,蒼墨氤氳,而這座島上的山卻是五顏六色,遠遠望去一片七彩,仿如人間仙境;近看軟草林高聳入天,怪石巨筍林立。這不是一座普通的島,這是龍王島,跟想象中渾然不同的異境。
這也算是海外仙境吧,只是並非原來所想罷了。
龍形書與耿馥仙來到海邊,歸先生正在不遠處等候著。
「這位歸伯伯善泳,他已經答應了要送-回中土。」龍形書說著,從手上退下翡翠玉寶鐲塞進她手里,「這原是我爹娘留給我……紀念的,現在給。」這原是我爹娘留給我將來要交給我的媳婦才對。但這句話他說不出口。
雹馥仙楞楞地望著手上的鐲子。「給我做啥?」
「-回到中土之後找個人,請他帶-回京城去。」龍形書細心地交代著。「千萬記住了,別把鐲子給人看,只要讓他知道-身上有銀兩就行了,等回到了京城,你再找家鋪子兌成銀兩給他就好了。」
「……」
「我曉得-不願意-爹爹給-找的夫婿,所以-回去之後先在京城里找家客棧住下等我百日,倘若百日後我沒回去,那……那就幫不上-了;倘若百日之後我跟龍首能回去,那麼我請我太公公收撼海為孫,或者讓龍首與他結成異性兄弟也成,如此一來-嫁給他也不折辱了大學士的門楣了。」他絮絮叨叨地說著,說得很仔細很仔細,怕她听不懂似的。
雹馥仙呆呆地看著龍形書,完全不明白他在說什麼。
「-快去吧,歸先生等著-呢。」
「去哪?」
龍形書微微-起眼。「我說了半天-都沒听嗎?回中土去!」
「我為何要回去?」
「-離家這麼久了,-爹爹一定很擔心-,這地方不安全,我也保護不了-,所以-當然要回去啊!」
雹馥仙低頭想了想,她的確開始想念中土、想念爹爹了,甚至連幾個哥哥嫂嫂的影像都來到她的夢境之中。她從來沒有離家這麼久,沒有過這種奇異恐怖的經歷,她一直以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眼下才知道原來自己什麼都怕。
夜里她哭著醒來,瞧見龍形書正靜靜地看著她……
「怎麼了?歸伯伯等著-呢,別再拖拖拉拉了,快去吧。」他催促著,轉過身去不看她。
他怎麼了?可以擺月兌這個小賓害、小妖女,他應該要很高興才對,可是他心里卻擠不出半點開心,反而有濃濃的離愁……離開了這座詭異怪島,他跟小仙還有相見的機會嗎?他連自己能不能活著離開都沒把握。
「嘿……我留在這里你真的會很難過嗎?」耿馥仙小心翼翼地問。
「……會吧……」
「那我離開了,你真的會比較開心?」
「……會吧……」
「可是我還沒找到我的丫鬟。」
「歸先生說島上沒其他的生人了,只有我大哥跟我大嫂,我想-的丫鬟跟其他的船員一樣不在這座島上。」
「你是說環兒死了麼?」耿馥仙瞪大了眼楮!
龍形書連忙搖搖頭。「我不是那意思,他們也許被其他船家救走了也說不定,總之並不在這座島上就是了。」
「那就是只有我們在這座島上了……」耿馥仙喃喃自語似地說著,回頭轉向那一片汪洋大海——
真奇怪的地方。前一天還驚濤駭浪,連那麼大的船都可以擊翻,而今卻平靜如鏡,無風無浪,遙望海天一線,多麼寧靜美麗!
「歸先生正等著-……」
「我知道……」她終于挪動自己的腳步,半垂著頭慢慢地在沙灘上走著。
「要記住我說的,千萬別給人瞧見-的鐲子,要好好照顧自己,倘若……倘若等不著我,-還是回-爹爹身邊去吧,曉得嗎?」
雹馥仙什麼話也沒說。歸先生就在沙灘上等著她,極有耐心地,臉上的笑容和藹可親。
望著她的背影,他竟然不爭氣地紅了眼眶。他想別開視線,但又深深地覺得不舍,也許這是最後一眼了——
他還想說什麼,但喉頭卻緊縮得什麼聲音也發不出來,他發現自己咬著牙、緊緊地握著拳頭,淚水終究還是掉下來了。他告訴自己,那只是因為他跟小仙相處得久了,那只是因為……只是因為他覺得孤單而已。
他考慮了一整晚。如今龍形家就只剩下他了,他絕不能拋下龍首跟嫂子獨自離去,龍形家救亡圖存的最後希望就在他身上了,他不能再耍孩子脾氣,更不能就這麼嚇得逃回中土,假裝這一切都沒發生過。長大吧!他拖延得夠久了,如今是他必須面對這一切的時候了。
可是小仙不同,她不該被卷進這一切的,她不該被那些可怕的怪兵追得無處可逃,她不該跟著他在島上冒險受苦。
他什麼都考慮周全了,甚至包括她的未來。
「那……我走了……」耿馥仙低低的聲音傳來。
龍形書連忙背過身去,瀟灑地揮揮手,假裝自己一點也不在乎。
望著他的背影,耿馥仙也不爭氣地紅了眼眶。她想別開視線,但又深深地覺得不舍——他說的都對,也許爹爹眼下已經急出病來了;這地方不是她夢想中的海外仙境,就算是她也沒辦法一個人活下來,她太天真了!
可是……
「小泵娘,快上來吧,就快退潮了,咱們可得快些。」歸先生含笑拍拍自己背上的大盾說道︰「不用害怕,到伯伯背上來,-只要閉上眼楮睡一覺就到了。」
不爭氣的淚水終于掉了下來,她說不出自己心里的感覺,她邁不開步伐,總覺得這一去就是永遠,他們永遠永遠都不會再相遇,永遠永遠都不會再有機會吵架拌嘴。
永遠是多久呢?等到她頭發全白了,老得像敏婆婆那樣嗎?
她的內心痛苦地掙扎著,那是她從來都沒有過的難受。她不懂自己為何還要留在這鬼地方受苦?她不懂自己為何不能開開心心地伏上歸伯伯的背上?只要睡一覺,只要睡一覺醒來,這一切就全成了荒謬無稽的夢。
發現半晌沒了聲音,龍形書終于回頭,他原以為會看到空蕩蕩的海灘,但卻望進了耿馥仙的眼底——
他們錯愕地凝視著對方,兩雙淚眼相對。
瞬間,耿馥仙的腳步驀地輕快了起來,她奔到龍形書面前,猛地一抹淚,沒好氣地戳著他的胸膛罵道︰「你剛剛說什麼?誰要嫁給撼海?誰給你那麼大權力把我亂許配給人?連我爹選的夫婿我都不喜歡了,你以為你是誰?!」
「……」想了半晌,龍形書的眼珠子轉了轉,終于哭笑不得地微笑道︰「有沒有人說-這丫頭真是刁蠻又不講理?」
「你眼下不是正說著?」
「嗯哼……」
「以後我們怎麼辦?」
「我現在是龍形家唯一的希望了。」
雹馥仙哈哈一笑,「是啊是啊,好了不起!不知龍小三公子有何吩咐?」
「-現在不走,以後也許都走不了了唷!」他望著遠處的歸先生,他半個身子都已經沒入海中。
雹馥仙聳聳肩,臉上閃過一絲黯然,但也只是那一-那,她又可愛地笑著,側著頭道︰「沒有我這小賓害,你怎能一人拯救龍形家?」
龍形書也笑了,遠處歸先生的身影終于全然沒入海中,倏地消失了蹤影;而不遠處,一只大海龜出現在海面上,快速地潛入了海中。
「前面就是了,你們自己小心。」怪老頭黎先生小小的手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山腰。「他們全在里面。」
「謝謝黎伯伯。」
「自己保重,雙錘很凶很凶的。」黎先生說著,轉身一溜煙跑得不見蹤影。
「跑得可真快。」耿馥仙有趣地笑道。
「一群膽小表……」龍形書嘟囔地望著那山腰,看起來並不是很遠,但這山路並不容易走,看起來雖然並不遠,但真要走到那里,恐怕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黎老頭帶他們走的路又小又曲折,路上怪石林立,總覺得四周有人不住地窺探,喁喁私語聲悄俏地從四面八方傳過來。
有時候他甚至認為自己看到了一雙躲在暗處的眼楮、一截在樹叢中快速閃過的衣角。
「走吧。」他深吸一口氣。
雹馥仙點點頭,跟上他堅定的腳步。
「我總覺得有人在看我們。」
「我也這樣覺得,不過他們大概沒惡意。」
「也許也是被海賊驚怕的人?」
「或許是吧……」他只能告訴耿馥仙這個島被海賊佔領了,島上的居民害怕海賊,所以都躲了起來,其他連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事情,真的很難對她說出口。
「唉啊!」不小心腳下一絆,耿馥仙摔在地上。
他連忙回頭扶起她。「小心!摔疼了哪里沒有?」
「沒……」耿馥仙吐著舌頭扮鬼臉。「腳絆了一下。」
「絆著了哪里?我看看。」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小腳踝,輕柔地撫著。「還疼嗎?」
雹馥仙紅著臉搖搖頭,不自在地縮回自己的腳,被他撫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熱燙起來。
「真的不疼?我走慢些,-要是跟不上就告訴我。」
「不打緊的,咱們是去救人,又不是游山玩水,當然要走得快些啦。」她笑著拍拍自己站起來。「我沒事,咱們快走吧!」
「嗯。」龍形書點點頭,握住她的手。「這次要小心點了,可別再摔著,萬一-摔傷了,我可不背。」
「誰稀氨你背!我自己可以走。」耿馥仙嘟囔著跟在他身後,他突如其來的溫柔真讓人不適應,她好像已經習慣了被稱為「野猴子」,也習慣被他當成「野猴子」似的對待。
「現在這麼說,到時候-又會拳打腳踢哭爹喊娘的。」他回頭朝她扮個鬼臉。
「你胡說!我才不會!」
「不會就最好啦,-這麼胖,我才背不動。」
走在龍形書身後,她突然發現龍形書的背影並不像她所想象的那樣縴瘦,雖然無法與撼海那種虎背熊腰的體態相較,但已經有著一副男人寬厚的肩膀。
「要是我摔傷了,你真的不會背我嗎?」她輕輕地問。
他只是回頭笑了笑,什麼話也沒說。
苞在他身後,她突然覺得就算她只是累了,他也會背她,不管要走到什麼地方。
于是她又開心起來,步伐輕快地反握住龍小三的手。
她好像慢慢地喜歡上這種感覺——喜歡龍小三牽著她、喜歡自己的手躺在.他的掌心,不管要走到什麼地方。
走了半天,小路漸漸退到遠處,前方的路途顯然平坦空曠得多。他們走出軟樹林,只見四周奇花異草遍地,抬頭可見一座偌大牌樓,金碧輝煌,好不耀眼。
牌樓後一條平坦康莊大道,而不遠處殿宇巍峨,樓閣高聳,色彩輝煌燦爛。
牌樓下肅立著兩名鐵甲兵,兩把黑色砍刀耀眼生輝。
龍形書與耿馥仙躲在軟林之中悄悄地望著那兩名鐵甲兵,等了些時候,那鐵甲兵卻總是不動不走。
「好奇怪的地方,海賊的山寨倒有些像是京都里的紫禁城。」
「這是原來的島主所建。」這就是龍王所住的地方,不要說是京都的紫禁城了,恐怕天上宮闕也不過如此吧。
「這個島主一定十分富貴榮華。」耿馥仙有趣地說道,「這樣的宮殿里面一定有很多人,也許里面真有神醫能醫治龍首的病。」
「大概是這樣吧……」龍形書喃喃自語地說著,其實他實在很懷疑眼下里面到底住了些「什麼」。他開始慢慢理解敏婆婆所說的話了,那些沒頭沒腦的言語此刻謎底一一解開。
龍王真身指的當然就是龍王本人。
龍形家族傳說是龍王子嗣,那麼子孫有難來求助于龍王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但敏婆婆當時就說過龍王有難;所謂龍王有難,指的到底是龍王島被外人入侵?還是黎老頭說的,龍王病倒了?抑或者兩者都有?難不成敏婆婆竟然希望他們這些凡人能來解救龍王嗎?
龍首病得只剩一口氣,大嫂只是個弱女子,而他自己……唉,敏婆婆心里到底在想什麼?唯一比較有看頭的撼海三兩下就被那怪女人拖走了,這樣的陣容到底能解救什麼啊?
「喂!小三哥哥,你在想什麼?」
龍形書愣了一下。「你叫我什麼?」
雹馥仙紅了臉——嘟囔︰「小……小三哥哥啊……」
「我是不是听錯了?」他好笑地瞅著她,「-竟然會叫我「哥哥」。」
「唉唷!你這人!」
「好好,不逗-了,這樣等下去也不是辦法,不如-在這里等我,我繞到後面去看看還有沒有旁門可進去。」
「不。」耿馥仙牢牢握住他的手搖頭。「我要跟你一起去。」
「你跟著我不方便啊,-留在這里——」
「不。」她只是搖頭,頑固地握住手不肯放。
龍形書嘆口氣,「那好吧,可是-要很小心,千萬不能驚動他們。」
「我知道,我不會再闖禍的。」耿馥仙頭低低的,很委屈地說著。
龍形書想了想,終于輕輕地抬起她的小臉,望著她說道︰「我不是怕-闖禍,我是怕……」
「怕什麼?」
「就是怕……」龍形書的臉驀然紅了起來,他說不出話來,只能——地耙耙頭皮囁嚅︰「就是怕……」
「怕什麼啊?」
「唉啊!不重要。」他用甩頭,壓低了身子往軟林另一個方向跑去。「快跟上!」
雹馥仙莫名其妙地瞪著他的背影,快步跟了上去。「到底怕什麼嘛!」
「怕-受傷,怕我保護不了-,這樣行了吧?」
「……」
龍形書背對著她不敢回頭。
「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不是,是假的!」
「你……」
驀然,她腳下一空,整個人摔進地下洞穴里。「哇!」
「小仙!」龍形書嚇呆了,他轉頭,飛身撲過去,卻沒來得及抓住她,這才發現路邊有個小洞穴,上面密密麻麻地覆蓋著軟枝殘葉,他經過的時候竟然沒發現到,耿馥仙腳步比較小,就這麼一腳踩空掉了進去。
他伏身往洞穴深處看,卻發現里面一片漆黑,深不見底。「小仙!」
沒人回應!他猛地心一橫,自己也跳了下去。「小仙!不要怕,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