埃浪澎湃,又是北風起時,海潮來得比往日都要早,浪濤聲洶涌不斷,巨浪打在岩石上發生轟隆隆的巨響。
天色才蒙蒙亮起,遠方的海平線與天際融合在一起,在陰雨綿綿的日子根本分不出哪里是天?哪里是海?
遠遠望去,海邊高聳的巨岩頂端隱約有人影在晃動,一縷香煙裊裊上升。原來巨岩上擺設著簡單的香案,幾縷香煙悠悠渺渺往海闊天際飄散而去,顯得虛無縹緲。
香案前端坐著一位老婦,她年紀很大很大了,皺紋細細密密地爬滿了她的臉;那經過滄桑歲月所雕刻出的容顏顯得安詳寧靜,端坐在天地海之間的她有股篤定虔雅的神人之姿。
仔細看,她滿頭銀絲,歲月滄桑歷歷在目,但她的眼神卻依然保持著純淨無瑕,那仿佛從未經歷過時光摧折的眸子顯得明亮透徹,仿佛已徹悟天地真理,又仿佛剛出生的單純嬰孩。
此刻她正虔誠地焚香祝禱,裊裊香煙飄散在空中,巨浪滔天與愈來愈大的雨勢都不能打斷她的祈禱;她口中念念有詞,默念著什麼,向天地的祈求無人能听聞。她維持這姿勢已經很久了,仿佛開天闢地以來便不曾移動過似的。
不能被打斷的還有不遠處傳來的鼾聲,盡避浪濤聲隆隆不斷、盡避陰雨綿綿,雨愈下愈大,但他的鼾聲卻也沒斷過。那是一個高大壯碩的身影,只見他背靠著濕淋淋的岩石,正呼呼大睡著。
他看來還相當年輕,約莫二十出頭的年紀,黑黝黝的肌膚,一身結實糾結的肌肉,一看就知道是經常使力做粗活的人;他沉睡的容顏帶著幾分憨態,看上去比實際的年紀還要年輕些。雨打濕了他的頭發,雨不停地從他額際往下滴落,他一頭濃密的黑發如今凌亂地披覆著飽滿的額上,原本好不容易梳直的發如今又胡亂糾成一團。
前方的老婆婆焚香之後搖起了金鈴,叮叮當當的聲音十分好听,她口中念念有詞地說著某種難以辨識的咒語。搖動金鈴的聲音像是驚醒了那年輕人,他終于迷迷糊糊地睜開雙眼打個呵欠。
老婆婆放下金鈐,拿起了放在地上的文王卦,文王卦向來以龜殼做成,而地上那副龜殼十分巨大,足足有一個小阿的高度跟寬度。老婆婆一個人吃力地抬著,卻僅能稍稍挪動那副巨大龜殼,想抬起來,那是完全不可能的。
「婆,我來幫-……」年輕人揉著眼楮上前。
「也好也好,不過你先洗個手再上香。」老婆婆氣喘吁吁地放下了文王卦。「唉,老嘍!連文王卦都抬不動了。」
「哪里會啊?這個龜殼連村里的男人也抬不動,婆婆並不老。」年輕人規艦矩矩地按照老婆婆所說的淨了手,又在香案前乖乖地焚香。
「這樣可以了嗎?」
「好孩子。」老婆婆微笑著點點頭。「現在拿起來使勁搖一搖,把里面的八卦錢倒出來。」
「好。」年輕人點點頭,將巨大的文王卦抬起來使勁地搖了搖,里面發出啪啦啪啦輕脆的聲音。「可以倒了嗎?」
「可以。」
年輕人將文王卦傾倒,里面的幾片銅制八卦錢掉了出來。
「嗯?!」老婆婆一看那卦相,不由得立刻變了臉色!「這……」
年輕人放下文王卦,伸伸懶腰往懸崖邊走去,遙望著他熟悉了一生的海,不由得好奇地張大了雙眼咦了一聲。「咦!」
「這卦相大大不好……怎麼會這樣?五十年來沒出現過這麼糟的……」
「婆,好奇怪耶!」
「別吵別吵!這卦……這卦相大凶啊!」
「婆,今年的黑潮來得特別早、特別大耶!憊帶著暗紅色。」
「什麼?!」正專注解卦相的老婆婆聞言,立即來到年輕人身邊。
遠處的海面上隱約泛著一股黑紅色,那潮流以極為緩慢的速度緩緩朝東而行。老婆婆凝神靜看,臉色更慘一層!那黑紅色的潮流隱隱散發著奇特黑光
她緊張地握住了年輕人粗壯的手臂,忍不住低嚷︰「唉啊!不好下好……卦相沒錯!大事真的不妙了!」
「婆,怎麼了?黑潮每年都會來啊,今年只不過早一點,黑潮來了咱們才能豐收啊,怎麼會大事不妙?」
「傻孩子!你這傻孩子!你當這是尋常黑潮嗎?這是大凶之兆!是龍王有難之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