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的男人有張狂笑的臉!
他笑得那麼夸張,甚至連臉都笑得扁平!
她氣極了!不停地往前沖,想上前去阻止他繼續嘲笑她,可是她老是跑不到地方,那張大笑的臉就在她眼前晃來晃去,偏偏無論她如何努力、如何使盡全力都沒法靠近他!
你不適合的……放棄吧……
那是勝海的聲音。冷冷的,帶著點嘆息、帶著點悲憫——
她仿佛看到所有認識的人,全用一種同情的眼光注視著她。
鷹娃鷹娃,你不行的!放棄吧!放棄吧……放棄吧…放棄吧……
符咒一樣的聲音在她腦海里不斷回響,所有人的聲音交纏在一起,變成電波似的嘈雜!
「我可以——」
大叫一聲,她猛地從床上跳起來,喘息著瞪著飯店房間整齊的擺設。
是夢……真令人討厭的夢!從小她就愛做夢,各式各樣奇怪的情景經常會出現在她的夢中,仔細想起來,她似乎沒有哪一天是不做夢的。不過幸運的是,像這樣令人感到討厭至極的夢境數量不多。
外面下雨了,滴滴答答的,就像是夢中令人厭惡的聲音。
她搖搖頭,甩去一身的不愉快。
突然覺得餓了,到這里的第一天就發生這麼多事,她甚至還沒吃過飯呢!
打了電話請櫃台送食物過來,她搖頭晃腦申吟著去淋浴。
印尼的天氣真的好熱,雖然屋子里開著冷氣,但不知道為什麼悶熱的空氣卻還像是在四周縈繞不去,弄得她全身黏呼呼的難受到極點。
洗完澡穿上睡袍,她拉開窗簾看著印尼的夜。
印尼的夜很黑;跟美國的大都市不一樣;這里的黑夜看起來就是黑黑暗暗的,沒半點光彩。
遠方偶爾閃動著奇怪的紅光,打開窗戶隱約還能聞到硝煙的味道。
這里正在打仗呢!
她恍恍惚惚地看著那紅色的奇異光芒,一閃一減……不知道是火災?還是什麼?
自己是不是太沖動了?什麼也沒搞清楚就跑到這里來,想做什麼呢?
這種戰亂的場面她根本沒想像過,實在不知道在這里情報販子該找什麼樣的情報,才能證明自己是很有能力的情報販子?
扮哥想必擔心極了……
搖搖頭,她不滿意地嘟起唇。怎麼可以這麼輕易就對自己產生懷疑?別人不相信她已經夠糟糕了,如果她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她這次豈不是白來了?
門口有人敲門,大概送食物來了。
鷹娃起身想也不想便將門打開,卻在看到來人的時候瞪大了眼楮!
「是你?」
站在門口的烈梟也瞪大了眼楮!這下子他可以很肯定鷹娃一定不知道酒店里有革命軍份子了。
天!那些鷹族的人真的腦袋壞掉了,竟然派了這樣一個天真得該去幼稚園的丫頭到這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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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這樣開門?連外面站了誰,你也不知道!」
烈梟沒好氣地咆哮道。
「我當然知道!」鷹娃嘴硬地嚷道。「我只是想知道你三更半夜來找我做什麼!」
「你知道?哈!你知道才有鬼!」
他壯碩的身材往門口一擠,鷹娃只好非常委屈地往後退,還擺出戒備的姿態,眯起眼楮瞪著他。
「你想做什麼?我警告你喔!這里是飯店,你可別亂來!」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想干什麼?」烈梟沒好氣地將手上的拖盤放在桌子上。「這是你點的食物。」
「原來你在這里當服務生啊。」
「放屁,我像是服務生嗎?」
「喂!你講話好粗魯,服務生有什麼不好?」
烈果居然微微紅了臉,他哼了一聲,閉上嘴不再說話。
鷹娃赤著腳晃到餐桌前,聞了聞食物的味道,眼楮立刻亮了起來!!
「哇!懊像很好吃的樣子,你們的廚師真不錯!」
「快點吃吧!」
鷹娃坐了下來,正要開始吃時,突然發現他還在房間里。
她拿著叉子的手停了下來,傻傻地問︰「現在要付錢?」
「當然不用。」
「喔,那是要給你小費?」
烈梟的臉皺成一團!「你快點吃行不行?」
「你在這里,我怎麼吃?」
「我在這里,你就不能吃東西嗎?」他說著,大搖大擺在沙發上坐下來,兩只大得驚人的眼楮就盯著她樵,同時命令道︰「快吃!」
「我為什麼要在你面前吃「東西?」她還是不肯放棄。
烈梟的耐心用完了,他憤怒地瞪著她吼道︰「我叫你吃你就吃!難道怕我毒死你?」
「那很難說……」
「我直接掐死你會省事得多!」
「我……」她還想說話,但看到烈梟的臉色,她決定光吃東西再說,
他愛看,讓他看吧,雖然感覺實在有點窩囊……不過,食物一人口,她立刻忘了所有不愉快的感覺。
「哇——好吃!」
「怎麼好吃?什麼感覺?」烈梟的眼楮也亮起來了。
「就是好吃啊。」
「我問你感覺!」
鷹娃閉上眼楮想了想,臉上露出幸福的微笑,眼楮閃閃發亮地開日︰「就是讓人有幸福的感覺!」
牛肉的作法很特別,跟一般的牛排大不相同,醬料看上去是普通的黑胡椒,但吃起來的口感卻帶著木頭沉厚的香氣;用紅酒醬過的牛排鮮女敕無比,切開來的女敕粉紅教人垂涎欲滴;狀似碳烤,但卻絲毫沒有焦味。連配在牛肉旁邊的鮮蔬看上去都特別油亮誘人!
鷹娃一口一口不停地吃著,咀嚼得極為小心,仿佛怕吃得太快,糟蹋了如此美味的食物。
她臉上的表情是那麼的生動幸福,讓向來戒心極強的烈梟也不由得放下了武裝——他甚至破例喝了好幾杯香擯。
「真的太好吃了!」鷹娃吃完最後一口牛肉,無比滿足地倒在椅背上,雙眼閃著夢幻般的光芒。「天哪……我真不敢相信會有這麼好吃的牛肉……」
烈梟笑開了嘴,臉頰上的肌肉拉得很開,露出極為快樂的笑容。喝了幾杯飯店贈送的免費香擯之後,他看起來更高大了!那張稜角分明的臉看起來卻不再那麼嚇人,甚至有點土氣可愛。
「你喜歡就好……其實你還不錯,只是……」他搖蔽著腦袋說道︰「當鷹族的人是可惜了點。」說著,露出一張帶點傻氣的笑臉。
「哪有什麼可惜?我本來就是鷹族的人……雖然他們不肯承認我。」鷹娃嘆口氣︰「不過也不能怪他們,是我自己太差勁……」
「你哪里差勁?我看你很好。」
「找什麼都做不好。」搖搖頭,有點無奈。「他們說我是三流的小偷、九流的情報員。」
「誰!誰敢這麼說你!你告訴我,我去幫你出氣!」
他居然拍拍胸脯,像個老大哥似的嚷道。完全忘了他們不過才見第二次面,而對方還是他事業上的競爭對手。
看來梟幫這位先生酒量不大好,帶著點暗紅色的一頭亂發不知道為什麼看起來更紅了,跟他的臉一樣,模樣有點像聖誕老公公,只不過大概很少有這麼壯碩的聖誕老公公吧?
瞧他義憤填膺的模樣,鷹娃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人很好啊!我真不明白為什麼鷹族跟梟幫水火不容,如果梟幫人人都跟你一樣,那應該也不會差到哪里去。」
「唉,你懂什麼?梟跟鷹原本就是水火不容的,這有什麼好奇怪?同行相忌嘛!」
「誰說同行就一定要相忌?世界上情報那麼多,難道誰有本事獨吞嗎?就像做衣服一樣,大家需求不同,買的衣服當然也不一樣,那麼多做衣服的廠商,也沒見哪一家活不下去。」
「呵呵……所以我說你不懂。小女孩,真是天真。」
「誰說我是小女孩?我已經不小了!」鷹娃大聲抗議。
烈梟迷蒙著雙眼,搖頭晃腦地咕噥︰「你不小?看起來還很小嘛,小丫頭,你滿二十歲沒有?」
「我已經二十四歲了,是個女人了,別叫我小丫頭!」
「好好好,不叫小丫頭,那叫大丫頭好了。」他說著,露出一抹寵愛的傻笑。「女人不是最怕人家知道年紀?呵呵……」
「我不一樣,我不想再被當成小阿子!」鷹娃既生氣又委屈。
烈梟不懂,她看起來分明就像個小阿子嘛!外表雖然的確是個女人,但從她那純真的眼神就可以知道這小丫頭涉世未深,還天真得很!不然怎能說出同行不相忌這種話來?
「他們不讓你成為情報販子是對的……」他喃喃自語地嘟嚷。
「你怎麼可以這麼說?」鷹娃跳起來,真的生氣了!
連這個外人都這麼說!到底她什麼地方比人差了?」
烈梟愣愣地看著她,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發脾氣。
「我沒說錯啊!你這麼天真,根本不該走這條路,換了我,我也不願意讓你成為情報販子,這是為你好啊。」
「為我好!為我好!我最討厭听到這句話!你跟他們一樣,根本都不了解我有多用心!」鷹娃氣急敗壞地尖叫。
「用心有什麼用?這種事情要天分,你這麼天真,哪里來的天分?」
「什麼大分?像你這種大老粗都能做的事,我為什麼做不到?」
烈梟一點也不生氣,反正他知道自己是個大老粗。
「所以說你不懂——」
「不要再說‘我不懂’這三個字了!」鷹娃氣得跳腳吼道︰「每個人都說我不懂!勝海這麼說。鷹七這麼說、我哥哥這麼說,現在連你也這麼說!我討厭你們這麼說!」
「勝海?裴勝海?」烈梟突然坐直了身子,酒意退了三分。「你認識裴勝海?」
這實在是廢話,裴勝海是鷹族的人,這小丫頭也是鷹族的人,她當然認識裴勝海。
「認識又怎麼樣?不認識又怎麼樣?」
「既然你認識他,一定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烈梟原本因為酒意而脹紅的臉,現在轉成青白色︰「告訴我他在哪里!」
鷹娃愣了一下,突然想起臨走前看到的資料烈梟曾與裴勝海在華盛頓為爭奪機密資料而惡斗一場。
「快說!」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鷹娃後退一步,謹慎地打量著他。「就算我知道,我也不會告訴你!」
「你不說?如果你不告訴我,我就…」烈梟跳起來,渾身僵直。「就……
「就怎麼樣?」
「就……」就是說不下去嘍,真有點沮喪!
鷹娃臉一板,聲勢比他還驚人︰「出去出去!我什麼也不會告訴你的!誰管你‘就’怎麼樣!斑!出去!」
她邊說,還邊扯著他的衣服將他往外推。
「喂喂喂……」烈梟的臉又轉成紅色了。他結結巴巴地被趕到門口,又氣又急。「喂!你怎麼說翻臉就翻臉?」
「我高興跟你翻臉就翻臉!難道還要先看過日子?
斑!」說著,鷹娃當著他的面將門重重掉上。
烈梟站在門口,腦袋還是一半清醒著、一半迷糊著,能知道裴勝海的下落當然很好,就不能……就算不能也沒必要把他趕出門啊!他們剛剛相處得不是很好嗎?
他知道自己還不想走,跟她在一起的感覺好極了,為什麼要為了這點小事吵架?他們才剛認識呢,
他伸手想敲門,但是繼而一想,又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非要進去不可?
他搖頭晃腦地踱離鷹娃的門前,有點依依不舍……
誰教她是唯一懂得欣賞他廚藝的女人?
唉!世界上還有哪個女人能吃了他做的東西之後說出「有幸福的感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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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外面真的太亂了,都已經宣布宵禁了,當然沒有人要帶你們出去。」阿卡極有耐心地解釋道︰「這也是飯店保護客人的一種措施。」
「不要再告訴我什麼措施了!」鷹娃已經失去耐性。
如果她一整逃詡只能待在飯店里看電視,那她還算什麼情報販子?「你只要告訴我,哪里可以租到車子就行了!」
「哪里都租不到!」阿卡搖搖頭,斬釘截鐵地回答。
「算了!」鷹娃氣得拉起日本人杰森的手往外走。
「我們自己想辦法!」
杰森惶恐地跟著她,竄出一長串日語。
「不要跟我說日本話,我听不懂。」鷹娃喃喃自語地念道。
走出飯店,街上的人更少了。奇異的死寂…
「我們回去吧……」杰森停住腳步。
「喂!你昨天不是還信誓旦旦一定要替公司找回寶石嗎?」
「我當然很希望找回東西啊,但是我也不希望你出意外。」杰森搓搓雙手,在飯店里找是一回事,到兵荒馬亂的地方找又是另一回事。「飯店的人說得對,現在出去太危險了。」
「才不危險?我可以保護自己,也可以保護你。」
鷹娃自信滿滿地開口。「我們只要找到車子就行了。」
「現在找不到車子的。」’
杰森才說完,就在這時候,飯店以開出一輛黑色古普車。鷹娃連忙沖到車子前,雙方的速度都很快,吉普車緊急煞車,車上的人火大地探出頭來吼道︰「你不想活啦?」
「是你!」鷹娃訝異地看著車上有著暗紅色頭發的男人。「烈梟,是你啊!」
「是我又怎麼樣」」他沒好氣地吼道。
昨天晚上他回到廚房睡了一覺,醒來之後憶起昨天晚上所發生的事——想到他居然跟鷹族的一個小女孩說了那麼多話,還陪了酒……
天!這真是奇恥大辱!他完全可以想像其他的梟幫人知道這件事之後的表情。
「正好,我要用車。」鷹娃說著,笑嘻嘻地示意杰森上車。「你不介意順路帶我們一程吧?」
烈梟一時反應不過來,等他發現的時候,鷹娃跟杰森都已經上了車。他知道杰森就是那個愚蠢抱著三百萬鑽石睡覺的男人。
「喂,我沒空陪你們玩。」
「誰要玩?我們可有很正經的事情要做呢!」
烈梟板起臉,他發現這不太容易。看著鷹娃那張天真得要命的臉說「不」,真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這次學乖了,鷹娃看上去或許是個傻妞,但她的確有種奇怪的魔力。他甚至懷疑鷹娃極有可能是扮豬吃老虎,他早該知道鷹族的人不會那麼簡單!
這種女人危險得很,他得避開些!
「下車。」
鷹娃愣了一下,不太相信地看著他。「啊?」
「我叫你們下車!」
「你不幫忙?」她壓根忘了昨天晚上還惡狠狠地把他給趕出門。
烈梟扭過頭,給她一枚嚴厲的眼神。「我看起來像是願意幫忙的人嗎?」
「可是……可是……」
杰森下了車,他看起來一點也不難過,事實上他很高興烈梟拒絕了他們。開玩笑,外面在打仗耶,誰想到外面去冒生命危險?
「我真不敢相信!」鷹娃氣得尖叫起來。「世界上居然有像你這樣無情無義的男人!」
「我叫你下車!」傲不客氣地越過她的身體推升另一邊的車門。「滾下去!大爺沒空陪你們逛街!」
鷹娃咬牙切齒地瞪著他好半晌,烈梟看起來已經沒什麼耐心了——她慢吞吞地下了車;連車門也懶得替他關,慢條斯理地晃到他駕駛座旁邊。
「你真的不肯幫忙?」
烈梟不耐煩地拉上車門,也就在這時候鷹娃突然抓起掛在車上的行動電話往外扔!
「喂!」烈梟沒想到她會來這麼一招,直覺地打開車門——
烈梟身材高大壯碩,只不過再怎麼高大壯碩的高手也沒想過會在開車門的時候受到攻擊!
鷹娃扯住他肩膀的衣服,「呼」地一聲順勢將他拖下車;自己則越過他的頭頂以一百分的帥氣姿勢跳上駕駛座。
「杰森!快上車!」
杰森猶豫著,眼看大塊頭男人快爬起來了……
鷹娃又吼著︰「鑽石!」
他立刻跳上車,只不過才上車一秒就後悔了!媽啊,鷹娃開車像是開飛機,
「該死的!你給我回來!」烈梟跌倒的姿勢可不怎麼雅觀,只見他氣得暴跳如雷,咆哮的聲音簡直像是炸彈爆炸一樣。
鷹娃笑著揮揮手,車子疾駛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