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清早,佑羽居的眾多僕佣在桂嬸的指揮下進進出出好不忙碌,為的不就是昨兒個夜里不小心受寒的小姐,服侍段戲羽的丫鬟與桂嬸在臨睡前明明再三確定房內夠溫暖,門簾緊合,著實不解為何在大伙兒謹慎照顧下,她還會生病。
彬許該歸諸于她天生體弱吧!別嬸如是猜測。
是以在桂嬸發現段戲羽病懨懨的躺在床上時,並未發覺不對勁,只是驚得派人請大夫上門問診,在大夫再三保證她不過是受了點風寒,並非啥大病大痛,桂嬸才放心讓下人送走大夫,親自看照她,以免丫頭們貪得一時偷懶而誤了她吃藥的時間。
段戲羽氣虛的躺在床上,昨夜昏迷的事她一無所知,腦海中的片段隱約記得樓闕在救她上岸後,渡了真氣予她,她以為在他渡了真氣給她睡過一覺後,隔日她即可生龍活虎下床走動,誰知眼皮初撐開瞥見朝陽,全身卻熱燙的無法移動半分,使她不敢去想若非樓闕渡真氣給她,不知她會病的多重,大抵會驚動父母與兄長快馬加鞭趕來吧。
幸好,不過是小小的發燒。
段戲羽再次慶幸自己的好運。
眼兒瞧見身上的單衣,暗自揣測樓闕是去喚哪位婢女來為她更衣,且他以陌生人的姿態出現,莫不嚇壞了家中的婢女,也許下人間已開始流傳有關她不當的行為了。
不過她沒為此感到傷心難過,背里與樓闕私會皆因她對樓闕有了不可自拔的愛戀,常私下幻想與樓闕過著只羨鴛鴦不羨仙的美好遠景,現在的她稱不上好妻子,但她深信只要她肯努力、肯學習,定能成為他不可或缺的賢妻。初醒時,她有些羞的回避丫鬟們的目光,直到她意識到丫鬟們與平日無恙的服侍著她,根本不曉得她私會情郎一事,才赫然發現為她換衣衫的人不是丫頭,而是他!
想到他為她解羅衫的情景,不禁讓她原本因高燒而呈現紅熱的臉燃的更艷、更嬌、更媚。
不知他見著地無三兩肉的身材時是不是覺得很失望,很可笑?
段戲羽緊張的臆度他當時的心情,可是任憑地想破腦袋瓜也無法猜中他的心,正如同地無法了解他對她抱持的想法與心情。
他說要誘惑她,他也已不知自制的狂戀上她,如今他順利成功的達到誘惑她的目的了,接下來呢?接下來他會如何做?
貶與她分享他的心情嗎?坦白告訴她有關誘惑她的原因嗎?
頓時,她的心情跌到了谷底且沉重無比,樓闕將她的家世模得透徹無比,而她對他卻一無所知,最可悲的是她不敢向桂嬸打听有關他的身世,因為她怕桂嬸會瞧出端倪來,進而阻止他倆再見面。
不!她不想過沒有他的生活,他已在她平靜的心湖激起了璉漪,要她如何舍得松手放他走。
所以盡避可約略猜出樓闕對她心存惡意,她仍懦弱的選擇逃避不去追問,因為她自私的想保有這小小的幸福。
小小的就好,她要的並不多。
可是樓闕會容許她擁有小小的幸福嗎?他會不會狠心的破壞它?
不!不會的!樓闕不會那麼無情。
她該相信自己愛的男人而不是選擇去懷疑他!
跌到谷底的心慢慢升回頂端,回復成幸福的人兒。多變幻的表情讓桂嬸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張,她一直無法解釋為何會如此不安,好似有雙魔爪已伸向段戲羽,而她卻無能為力般,還有近來的異樣感言困擾著她,同樣的,她說不出哪里怪,反正就是覺得太平靜了,平靜的讓她不禁寒毛立起,想立刻離開這個詭異的地方。
以手與表情動作對段戲羽比著她對她近來的改變感到訝異與不解。
「或許是這兒的環境太幽美,連帶的使我情緒高張,桂嬸,你別想太多。」段戲羽啞著嗓子道,隱瞞有關樓闕的事。
別嬸搖搖頭,頗不贊同她的解釋,心底的陰影跟著擴大,層層不安涌上,令桂嬸深鎖眉峰未能展顏。
「在大家嚴密的保護下,我的一舉一動都在你眼底,我豈有事能瞞得了你?」
段戲羽笑著安撫她,其實心底駭得很,非常怕會露出馬腳來。
別嬸沉靜的盯著她看了好半晌,似在思量她話中的準確性,她被桂嬸看得心虛不已,不安的半垂下眼瞼,小手成拳緊抓著錦被。
她所有不安的舉動一一落入桂嬸眼底,更加肯定了桂嬸先前的猜測。
有她未知的事正在進行中!
但到底是啥事,任桂嬸再聰明也猜不出來。
別嬸一手握住段戲羽的小手,另一手則比出她的疑問︰「到底是什麼事影響了你?」
「我都說沒有了,桂嬸,你為何不肯相信我呢?」她語氣堅定道.有些傷心為了心上人而欺騙了忠心耿耿對她照顧有加的桂嬸。
久久,桂嬸終于難過的朝她搖首,她不善于說謊,如何欺瞞見多識廣的桂嬸?
也由于她的欺瞞,使得桂嬸下定決心,非立即修書一封求助于少堡主不可。
「你要叫哥哥來?」與桂嬸相處多年,段戲羽如何看不出桂嬸心中的打算。她是很喜歡哥哥,可是目前她的戀情尚未明朗,她好怕哥哥的出現會掀起狂風暴雨,使她今生今世都再也見不到樓闕。老天爺可不可以可憐、可憐她?稍微拖延一下哥哥的腳步,給些時間讓樓闕對她的心意同她一般?
別嬸用力頷首,在段戲羽眼中,她瞧出了少女的愛戀,心中響起巨烈的驚駭,著實猜不透在她嚴密的看護下,有哪個男人能突破防線接近段戲羽?是家中的男僕嗎?
別嬸一一在腦中過濾人選,來回猜測多人,沒有一個是她覺得會讓段戲羽暗戀的人選,究竟那男人是誰?會是外面的人嗎?
不!不可能!佑羽居守衛嚴謹,不是尋常人闖得進來的,而段戲羽又足不出戶,如何認識外邊的男人?
她該剔除外頭的人,認真想著家中的可能人選。可是她的腦中不期然的浮現一個不知其人、其名的人,即是上回的刺客。唯有他才有辦法闖入佑羽居,進而攻陷段戲羽的心,會是他嗎?
想到那個可能性,當下讓桂嬸臉白的不能再白,她根本是驚得層瓣與雙手不停的抖動著。
「哥哥一來,恐怕會押著我回段家堡,桂嬸,我不想這麼快就回去,你晚點通知哥哥好嗎?」段戲羽一心想著、念著段楚沛即將到來,壓根投注意到桂嬸的異樣。
別嬸猛然搖頭,試著安慰自己不去想可怕的事,她相信段戲羽不會傻的去愛上一個欲取她性命的人。
「桂嬸,你說好嗎?」段戲羽抬首問,方注意到桂嬸的不對勁,雙手反握住別嬸的手,「桂嬸,桂嬸,你怎麼了?沒事吧?」她焦慮的看著桂嬸,桂嬸不會也生病了吧?
「告訴我!你心底是不是有了人?」桂嬸急著抽出手,雙手齊揮快速的比著。
段戲羽的肩無聲的跟著桂嬸的手勢動,在她默念完桂嬸的問題後,美麗的嬌顏已羞的紅到不能再紅,羞怯的垂下眼皮不好意思承認。
別嬸輕拍她的手臂藉以引起她的注意,在她張開靈動閃爍的眼撞後,有力的雙手又開始比了。
「他是不是上回那個刺客?」桂嬸直截了當問出最重要的事。
段戲羽愣了愣,眨眨眼,訝異桂嬸這麼快就猜出人來。
「離開他!答應我,從今以後不再見他。」段戲羽的表情告訴了她一切,她氣極敗壞的要求著。
「不!我不想離開他。」桂嬸的要求立刻得到她堅定的拒絕。初嘗情愛滋味,陷得又深又沉,她豈願輕言離開。
「離開他!」桂嬸怒的再出一次。
得到的回答卻是搖頭。
「他接近你另懷目的,不是真心的,你該趁著陷得未深時趕緊抽身,不該再沉迷下去。」桂嬸惱得道出兩人心知肚明的事實,企圖以重話敲醒她的腦袋。
「你說的我全都知道,可是我不願!」段戲羽笑了,笑得極為無奈,情愛一事,豈是旁人說抽身就抽得了身?
「他不是你想的好人,為何你還要執迷不悟?」桂嬸認為她會愛上刺客皆因涉世不采,才會被刺客的甜言蜜語所騙失了心。
「他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只曉得他是我愛的人。」她無所謂道。
她的回答讓桂嬸氣的想狂吼出聲,可惜桂嬸是個啞子,否則整座佑羽居都會充滿桂嬸的不悅。
「他可有告知你他的真實姓名?」關于這點桂嬸篤定那刺客對段戲羽是絕口不提,因為那人絕不曾透露線索讓段戲羽派人去查。
「有!他說了。」
別嬸怔了怔,沒料到事情會出乎意料之外,那男人居然敢說出真實姓名,莫非他不怕人查?這人未免太狂傲了!愛上狂傲的人對段戲羽不是件好事,她適合與老實愛妻的人在一塊兒,平平穩穩過完一生,而非將一生痴戀執著于不該的人身上。
「他姓啥叫啥?」桂嬸要找出他來,將他的名號飛鴿傳書給堡主,讓堡主以最快的方式解決掉那男人。
「對不起!我不想說。」段戲羽清楚當桂嬸得知刺客是樓闕後所會采取的手段,不願紛紛擾擾的事端找上樓闕,所以她選擇絕口不提。
她的固執讓桂嬸直搖頭,她不曉得為何段戲羽會如此堅決去保護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難道非要等到受了傷才哭著悔不當初嗎?
「對不起。」段戲羽噙著淺笑不住的道歉。
你會後悔。桂嬸的無奈深深的表露在緩慢的手勢中。
「我不會,永遠都不會。」嗓音雖軟卻萬分肯定。
再次的,桂嬸搖頭了,為了勸服段戲羽,心力交痹得到的回答是始終如一,看來,唯有段戲羽才救得了自己,旁人只有干著急的份。
不過她亦非坐以待斃之人,從今日起,她要守在段戲羽房內嚴加保護,讓那人再也接近不得段戲羽半步。
當然在住進段戲羽房內的前一步是,她要速速修書至段家堡給少堡主,催促少堡主迅速起程來帶回小姐,以免造成無法挽回的憾事。
在桂嬸嚴密的監控下,段戲羽如被困在大牢中的囚犯鎮日不得自由,睡過一覺後,沮喪帶渴望的眼眨巴、眨巴望著窗外。
唉!也是她尚在發燒中,才不得踏出房門一步。
別嬸待她好,她何嘗不明了?只是這好已成了無形的枷鎖鎖住了想高飛的身子,在桂嬸日夜監控下,思念樓闕的心不曾改變、動搖餅。她仍念他念得緊。
不知他是否地想著她?
泛著柔光的眼望著床頂,透過愛戀的雙瞳看見的是樓闕的臉,痴愛盈滿心間,嘴角終漾起幸福的嬌偌。
別嬸一直注意著她的一顰一笑,見她喜上眉梢,眉頭揪結得更深了。下午已飛鴿傳書簡潔的告知少堡主有關小姐愛上一名另有所圖的刺客一事,待少堡主看完風塵僕僕趕到後,少說要十天︰這十天非常重要,不能出任何差錯,一有差錯恐會釀成大禍,所以她拚了命十天不眠不休都要看住小姐,否則就太對不起堡主與夫人。
段戲羽已用完膳喝下湯藥,桂嬸不容她再勾起對刺客的思念,凝著臉要她閉上眼休息,讓身體快點好轉。
段戲羽明白她的事帶給桂嬸多大的沖擊,不好再為難桂嬸,乖乖的合上眼休息。
別嬸滿意的為她蓋好被,外頭她讓八名大漢分別守著門與窗,除非刺客有飛逃讞地的本領才有辦法闖進來,不過房內有她坐陣,雖然她技不如人,但或許能在打斗中讓小姐看清刺客的真面目,轉而死心。
所有事桂嬸策畫得好好的,就等刺客親自送上門來,讓她拆穿對方的真面目。
誰知剛為段戲羽蓋好被,雙手尚停留在半空中,卻被人暗算點了睡穴,攤在椅子上夢周公去也。
樓闕的來無影去無粽根本讓他們防不慎防,連同外頭八名大漢都著了他的道,呼呼大睡。
樓闕帶著一朵沾著夜霧的桃花來看她。
在他初立于床畔時,段戲羽心有靈犀馬上睜開眼,因手肘撐起身,欣喜迎接他的來訪。
「你來了。」唇瓣的喜悅是藏不住的,美拌閃爍著雀躍。
「是的!我來了。」樓闕坐在床沿,溫柔的將含露的桃花插在她的耳鬢,真個是人面桃花相映紅。一時情緒激來,忍不住沖動,展開寬廣的胸膛將她納入懷中,閉上眼垂首吸著由她身上飄出的淡雅清香,幽香沁人心肺如同清泉沖刷疲憊至極的心靈,一掃久積心間的塵埃。
段戲羽愛嬌的窩在他懷中,再也沒有離開的意念。今夜他的出現帶給她無限的快樂,苦悶的相思方得解藥。
「你知道我在等你?」細語輕喃,小手緊抓住他的衣襟,想緊緊抓住他的人與心。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今夜我想見你。」閉著眼輕琢柔細的發絲,低沉的男性嗓音緊緊箝住她的心。
「所以你來了。」他一出現,教她上的病痛立即消失殆盡,早忘了她還在發燒。「沒錯!」她好瘦!瘦的彷佛隨時會消失般,迫使他不得不以雙臂狠狠摟抱住她,緊緊抓住她渺小的存在感。
熾人霸氣的擁抱讓她呼吸困難,可是她不在意,她喜歡在他懷中的感覺,一丁點不適可以忍受的,是以沒要樓闕放開些力道,佯裝她是樓闕珍惜的瑰寶。
「桂嬸她沒事吧?」眼兒瞄見攤在椅子上的桂嬸,猛然想起房內不是兩人世界,她居然膽大到當著桂嬸的面投向男人的懷抱,雖然桂嬸沒看見,她仍覺得有些辜負桂嬸對她的期望。
「她被我點了睡穴,可一夜好眠安睡到天明,就算你在她耳邊大吵大叫也吵不醒她。」他可沒興趣讓桂嬸對他橫眉豎目,所以讓桂嬸安眠是最好的方法,既不礙眼又不會妨礙到他。
段戲羽安心頷首,靜靜倚著他,試著去忽視對桂嬸的愧疚,誠如先前所言,她對樓闕的愛戀過深,根本無法昧著心不去想他、念他,甚至是離開他。
極其不願去想最終他倆的結果會如何,只願好好把握現在。
「這是什麼?」深吸一口氣,仔細將她的馨香刻畫在心板上才睜開眼,她雙腕上的白玉環馬上吸引住他全副的注意力,輕執起她的左手腕好奇道。「這是我爹送給我娘,後來我娘又轉贈于我的白玉環,據說它能保護它所認定的主人,而我就是它目前所認定的主人。」她笑盈盈介紹著富有傳奇色彩的白玉環。
「看起來並無特別之處。」言下之意,樓闕認為她的說法是無稽之談,屈屈一對白玉環能保護人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若他執劍抹向她縴細的頸部,她能不立即頭身分家嗎?
樓闕輕蔑的撇嘴譏笑。
「表面看來如此,可是它卻堅硬無比,任天下寶刀利劍都無法傷它一分半毫。」
「哦?」樓闕依舊抱持著懷疑的態度,眼見為憑,除非他親眼見識刀劍皆無法摧毀白玉環,不然他是不曾相信訛傳的。
「這是真的,你別不信。當年我娘曾持著彎刀欲砍斷它,結果白玉環仍舊完好如初,這不就證明了它堅硬無比嗎?」急著為白玉環神秘的色彩作證,令她的熱度上升,紅頰更為炫目了。
「你病了?」樓闕後知後覺發現她的臉部呈現不正常的紅潮,不再有心思去理會無意義的白玉環,略擰眉頭問。
「一點小發燒,不礙事。」笑著搖手,要樓闕莫擔心。
「你的身子太虛弱了,昨兒個夜里我送你回來後又渡了真氣給你,沒想到今日你仍不爭氣的病了,真不知你打小是如何走過來的。」身子虛弱至此,讓他不得不佩服段逸軒與袁紅綃,沒有他們殷勤照顧,她哪有木事活到至今。
段戲羽不好意思的笑笑,毫無抗辯的立場。
大掌覆上潔白的額際,確定上頭的熱度不至于熱燙駭人,才放心的縮回,輕輕的將她的頭顱按回胸膛。
搖曳的燭火將兩人的身影拉長投射在牆上,相依相偎的兩人似對恩愛異常的交頸鴛鴦,暈黃的燭光飄蕩在空氣中似兩人散發出綿密且熱烈的愛意。
「我在想是否該再渡幾口真氣給你,好讓你的身子強健些。」輕喃聲似愛語輕吻上她圓潤的耳垂。
「渡真氣給我?我想不用了,我的身子已經好多了,你還是別浪費內力在我身上。」段戲羽忙著婉拒,反正她再躺個幾天,喝個幾天的湯藥便沒事了,他渡真氣給她卻得休養個好幾天,太不劃算了。
「但我堅持。」最後的低喃隱沒在她的唇瓣上,自吻過她後,那甜美的滋味便久蟄于心,是以再與她見面,腦子里想的便是要好好的再次品嘗她的芳馨。
熱吻侵上嬌弱的唇瓣兒,她渾身無力的承恩受澤,狂傲的唇舌緊緊糾纏住丁香舌,迫使她屈服在他炙人的熱力中。
擁吻持續良久,直到段戲羽氣虛的近乎昏厥過去,樓闕方戀戀不舍的松開已受他恩澤成嬌艷的唇瓣兒。
額抵額,粗喘著氣共享彼此的氣息。
「我生病了。」段戲羽亡羊補牢細喃,經此吻恐怕他會感染到她身上的病菌。
「我知道。」情緒仍處于高亢狀態的樓闕在她的額際、頰畔、頸邊一一撤下綿細的輕吻。
「你吻了我會被我傳染的。」輕散朱唇、含露幽蘭,嬌羞無力領受他帶來的熾熱。
「這樣更好,或許我被你傳染後,你的痛會快好些。」他不甚在意是否會感染到她身上的病毒,以他的觀念而言,能感染給他是最好的,因為她的身子過于嬌弱,飽受病痛折磨會讓她像朵花般枯萎,不如由他代她承受,反正他的身子強健。
「你是認真的?」半閉的星眸旋即張開,受寵若驚有些不敢置信。
「你懷疑嗎?」樓闕征了下,反問。
其實真正感到懷疑的人是他自己,他甚至不敢去回想究竟先前說了什麼話,做了啥柔情的舉動,是否在無意間他已有了改變?
樓闕不敢仔細深究下去,情願做個駝鳥忽視潛在的危機。「不!我相信你。」沒有任何考慮與遲疑,對他的話她始終都不曾抱持懷疑。
她的深信不疑反倒是讓樓闕感到心虛,松開擁抱她的雙掌,隱去眸中的激情,回復成不動七情六欲、滿是復仇心的樓闕。
「你怎麼了?」突來的降溫讓她著實感到不妙。
「之前我曾對你說過愛慕你的話,結果你不信,為何這次會信我?難道你不知道我在騙你嗎?」他故意在她面前弄擰心意口是心非,唯有他自身才清楚,當時他講情願代她生病一事皆出自肺腑。
「你沒有!你的眼已經告訴了我你是真誠的。」她相信他的眼楮不會騙人,只是為何他又要回復成冷漠的樓闕?對她投以真情不好嗎?
她難過的看著有意與她保持距離的樓闕,她不懂他為何會突然轉變,是她做錯了事或說錯了話嗎?
她的話引來無盡的寒霜,凍的駭人的眼眸死瞪著她,寫著深深的不滿與不苟同。
「你仍然選擇相信我?」他問得極為輕忽。
「是的!我相信你。」她相信在他心底,渺小的她是佔有小小的位置的。
天真的回答令樓闕狂笑出聲,太好笑了!純真的她如何看待他,他怎會不知,她以為他昨日的是愛,錯了!她錯的離譜且可笑,凡是正常的男人對自動送上門來的女人會產生生理沖動是很自然的事,他要她是因為她是女人而非愛。
他是該慶賀他的誘惑奏效亦或是譏笑她的愚蠢?
樓闕不曉得,只是抑不住滿腔的笑意不停的開懷大笑。
瞬間寂靜無人聲的佑羽居充滿了他囂張的笑聲,所有僕佣皆已被他點了睡穴,他根本無後顧之憂。
奇異的笑聲讓段戲羽除了不解還是不解。他是在高興地對他的信任嗎?「我不曾讓你失望的。」他天外飛來一筆,大掌狂妄的樓住她縴細的腰肢道。
是的!他不會讓她失望,他保證最後的結果會讓她永生難忘。
「嗯!」看他如此開懷,她跟著笑了,把他的話自動解釋為他會好好待她。
「讓我來為你吹奏一曲取悅你可好?」抽出腰際的竹笛詢問道。
「有了你的笛聲,我的病一定會更快好。」她喜歡在他懷中聆听清靈悅耳的笛聲,細瘦的小手環住他的腰桿,柔順的趴在他的胸膛上,輕合起眼眸等待。
在段戲羽沒看見時,樓闕揚起一詞不帶情感的冷笑,本以為要誘惑她非易事,結果是他高估了她,不用三兩下她已成了無抵抗能力唯他是從的小貓,這征服太容易也太無挑戰性,實在是教人有點失望。
將竹笛置于肩上,清揚的吹奏出音樂曲調。
悅耳的竹笛聲,悠悠揚揚吹進有情人的心坎,奏下他的蠢惑。
沉浸在樂聲中的段戲羽醉了,為他今夜的出現,為他帶來的桃花,為他吹奏的笛音,她不能不醉,不能不戀。
嘴角噙著滿足的笑熔,恣意徊伴在情愛的水波間,浮啊又沉沉。
遭人忽略已久的桂嬸歷經他們的爭執、愛語和談笑,依然是睡得安安隱隱,船過水無痕,根本不曉得她最擔憂的事仍在她眼底下明目張膽的發生了。
由北方趕著南下的段楚沛背著護衛風塵僕僕投宿于客棧中,本是南下保護寶貝妹妹,可是經他與爹及後娘商量,認為戲羽玩也玩夠了,難得的任性得到了眾人的成全,該收心回段家堡,于是他的任務立即變更為護送戲羽回堡,相信戲羽應當會很高興看見他才是。
當段楚沛想到戲羽與他相見歡的情景便開心的露出笑容,不復先前的嚴肅。
在他小時候,眾人皆以為他長大後會同父親一樣,養成邪魅不羈的性子,他亦是如是以為,誰知在戲羽出生後,他逐漸轉變性子,變成愛妹且有責任感的兄長,對堡內的事物與武藝修為更是認真學習,因他已深切的明了除了爹娘與妹妹外,他要保護的人太多、太多,他絕不能怠惰,絕不能讓眾人失望。
所以今日的他成了眾人能倚靠的少堡主。
段楚沛活絡因縱馬奔馳造成僵硬的肌肉,俊逸的臉龐在燭光下更顯其魅力,他的相貌皆來自父親,父子倆相似的讓人覺得不可思議,若非父親已生華發,父子倆站在一塊兒還真是會讓人認不出誰是誰。
「少堡主,方才屬下攔到一只飛往段家堡的飛鴿,特地捉下呈上。」護衛繆曜宇呈上飛鴿,就因瞧出是桂嬸發出的,所以他才會特地捉來,心想定是有緊急事端發生,桂嬸無法處理才會發出飛鴿求助。
段楚沛亦瞧出飛鴿是由桂嬸發出的,不由得肅著臉接過飛鴿癬下綁腳的字條,隨著閱讀內容,俊逸的臉龐發出肅殺之氣,最後憤怒的以掌力將字條震碎。
「可惡!」他氣的怒發沖冠,右掌重擊在案上,屹立不搖的木桌立即成了斷木殘屑,慘不忍睹。
「出了什麼事?」繆曜宇關心的問,情急之下哪還有空閑去理會上尊下卑的關系。他曉得定是與段戲羽有關,否則段楚沛不會氣的怒火狂燃。
「有名刺客盯上戲羽。」段楚沛怒不可遏,簡直無法形容看到桂嬸字條上的內容時的感受,對于戲羽會有心上人一事,他早有了心理準備,可是他所認定戲羽的心上人該是愛她、疼她、寵她勝過段家人十萬倍之人,絕非一名來歷不明的刺客。
懊死!拔時日日出個刺客來?有誰知道戲羽南下到佑羽居?那人為何要針對戲羽?是想利用她嗎?
成串疑問盤旋在段楚沛腦海中,額際青筋浮現,仍舊理不出頭緒來。
「怎會這樣?刺客可有傷到戲羽?」在繆曜宇心中,戲羽就像是他的妹妹般,他亦不願戲羽受到傷害。
「字條上沒提,我想是沒有。」若受了傷,桂嬸早十萬火急的派人上段家堡稟告了,怎會僅以飛鴿傳書來報。「那就好。」繆曜宇安心的呼了口氣,隨即想起不知名的刺客,一顆心又懸在半空中慌亂搖擺。
「最糟的是戲羽似乎對那名刺客有了不該有的感情。」段楚沛沉痛道。十分痛恨自己沒能隨她到佑羽居,若有他同行,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
「他騙了戲羽?」這是繆曜宇所能想到的,唯有欺騙,不然戲羽不會隨便失心的。
「應是如此。」可惡!如果讓他查出刺客的身分,他非將刺客碎尸萬段以仿效尤,教他人往後再也不敢有動戲羽的念頭。
「我們馬上動身。」迅速收拾剛放下的行李,步履如飛往外馳去。他得縮短時間趕到戲羽身邊不可,不能任無法挽回的事發生,否則他會恨自己一輩子。
繆曜宇健步跟上,經過他的房前沖進拿起行裘追上段楚沛已飄至馬房的腳步。
兩人喚醒小廝丟下打賞的銀子,牽出剛吃完糧草的馬兒策馬上路,凝著臉如臨大敵疾疾奔向佑羽居。
希望他們能在憾事未發生前趕到,希望桂嬸能制得了那名刺客,不再讓戲羽與刺客有所接觸,兩人心底均想。
賓滾黃沙道盡心底的憂慮,隆隆馬蹄喊出他們的憤怒。
此後,樓闕夜夜到訪佑羽居,有時帶來一朵野花,有時吟一首詩,有時吹奏一曲有時脈脈不語擁她至天明。
這些事皆在暗中進行,饒是桂嬸有所覺,在武藝上仍是敵不過樓闕,盡避她守得再緊再密,還是被樓闕突破防線,本想不顧一切押段戲羽回段家堡,卻礙于段戲羽病體未愈不宜遠行而作罷;任樓闕胡作非為,教她日日在氣極敗壞中醒來。
這夜,樓闕又點了防備甚嚴的桂嬸的睡穴,前來與段戲羽幽會。「明兒個一早,桂嬸又會氣的七竅生煙了。」近來桂嬸的脾氣被囂張的樓闕逼到極點,日日處在盛怒中,以桂嬸的個性恐怕是不會再隱忍下去,況且經過多日的調養,她早已痊懋,想必桂嬸會不顧她的意願強押她回段家堡,縱然她不想回去,也無法違背桂嬸,因為她與樓闕的事。大概已傳回堡內,再不回去,哥哥會親自到南方來帶她回去,屆時場面會更加難看,豈容得了她反抗。
思及此,她不由得臉色微黯,笑不出來。
「管她去,只要我們開心便成。」那老女人生不生氣不關他的事,他盡避誘惑她一事。
「或許我很快就會回北方去,你會不會到北方來看我?」
「你希望我去看你?」樓闕揚眉。
「我的希望並不能代表你的希望不是嗎?」段戲羽淡笑,如果事情能那麼簡單,她就不會為即將來臨的別離感到愁悵了。
「也許我會去,也許不會。誰能一口斷定未知的事。」他狡猾的模稜兩可道。
「是啊!」他的話讓段戲羽的心沉全谷底,這不是地想听的,為何他不肯說些蜜語與甜言?就算是在騙她也好,至少她會好過些。
「你在想什麼?」樓闕明知故問,萬分清楚他的話傷害到了她。
「我在想,我可能再也听不到你的笛聲了,今夜你會不會再吹給我听?」明眸中閃爍著乞求,好想再听听他悠美的笛聲。
「不!我不會。」明白的笑著拒絕她的要求。
「就當是送別曲你都不肯嗎?」段戲羽縮縮眉,可憐兮兮追問。
「誰說我們要分別了?我還打算明天再見到你呢!」樓闕嗤笑擁她入懷,輕點她的鼻尖……明天?」他的意思是否表示明晚他會再出現?期待的芳心燃起希望。
「是的!明天。」樓闕再次重復肯定。「如果……我是說如果,如果明天桂嬸就押我回段家堡,我豈不是見不到你了?」
她好怕,好怕明天就得回段家堡,老天爺可不可以可憐她,讓時間就此停止,讓朝陽不再升起,好讓她留住心上人,從此不離分。
樓闕以輕笑聲代替回答。
「我不想走,卻不得不走,倘若明日桂嬸真要押我回段家堡,我一定會求她,求她再給我一天的時間,讓我們做最後的相聚。」輕喃出她微小的渴求。
樓闕大掌撫著她柔細的發絲若有所思,她的態度明確的告知他,她陷得很深了,但還不夠,他尚未給她致命的一擊,她豈能說走便走。
「不論她答應與否,我都會等你,不見不敬。」誘使她非赴約不可。
「等我?」她不解昂首,不都是他到佑羽居來找她嗎?應該是她等他,為何說是等她?
「是的!我想約你到上回我帶你去的瀑布那里,你可還記得?」他要她在那里嘗到心碎的滋味。
「嗯!我沒忘。」她差點死在那里,怎會忘。
「那很好!明日三更我在瀑布等你,要是你不來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來為止。」約好時間,樓闕松開對她的摟抱,轉身使走。
「闕,等等。」段戲羽步上前喚住他疾行的步伐。
「還有什麼事?」樓闕納悶的看著她,不願承認她的輕喚撼動了他的心房,冰寒的血液甚至為她那一聲而滾滾沸騰。
「闕,我想問你,在你心底你是怎麼看我這個人的。」雪白的心手攀上結實的臂膀。
其實她真正想問的是到底他心中有沒有她,究竟他有無對她動了真情,可是話到當口卻梗在喉嚨間不出來。「你想知道?」他屏著氣試著不去感受她再次的叫喚,冷著聲道。
「是的!你願意告訴我嗎?」她急切領首。
「當然,不過不是今晚,等我!明晚我會將所有你想知道的事全告訴你,包括對你的感覺與愛。」誘哄著她,薄唇覆上她的肩濃烈且細致的撒下熱吻,恣意奔馳縱情品嘗。因為他曉得這是最後一次吻她,從今而後,他不會再踫她。
他的話帶給她無比的安撫作用,她放心的松口氣,合起眼臉沉醉在他制造出的熱情漩渦中。
是她想太多了,他對她有情的,在她回北方後,他絕對會追上來。
她一次又一次如是告訴著自己,一遍又一遍信任他。
「明晚不見不散。」最後的濃情吐喃在紅唇上,終說服自己松開懷中縴細的嬌軀,絕裂的調過身頭也不回昂首闊步離開,不再帶有一絲絲熾情濃愛。
「不見不散。」痴望著他的背影,段戲羽許下了她的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