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無極自商行疲累地回府,踱回臥房後,竟見水染灩端坐著等待他,他眉一皺,心想,是否思念她成疾,不然怎會見到不該存在的人在他的臥房內。
「無極。」見他歸來,水染灩連忙起身帶著嬌靨迎接他。
「你怎會在這里?」證實了她是真實的在他房內後,魏無極並沒給予她好臉色,她的存在令他的臉色更加難看。
「我在等你。」
「等我?」眉頭揪得更深了,他不以為水染灩有等他歸來的理由,從前沒有,現在更是不可能會有。
「是的!」水染灩頷首,不在乎他揪緊的眉頭與難看的臉色。
「有事嗎?還是你是為了嫁給滕馭的事而來?你放心吧!我一定會讓你嫁給他的。」誤以為她是為婚嫁之事而來,他給予保證。
現下他可是卯足了勁要讓她嫁入滕府,容不得滕馭回絕。
「我來是要告訴你,我不嫁給他了。」帶著含有幸福的笑容,清楚地告訴他有關她的決定。
「你說什麼?!」她的決定顯然出乎魏無極的預料,他的嗓音加進冰寒冷氣。
「我說我不要嫁給他。」
「為何不嫁他?還是你另有對象?」魏無極追問,不曉得她是怎麼回事,突然間又說不嫁給滕馭。
「沒有其他對象,我想留在魏府。」當心底不再對他存有怨懟時,她便不自稱奴婢。
「你要留在魏府?!」他要的就是將她趕出魏府,怎會讓她留下。
「是的,該說是我要留在你身邊。」她堅定無比道,無視于他明顯的不悅。
「誰說你能留在我身邊?!我不要你了,難道你忘了嗎?」知曉她的目的是要留在他身邊,他的口氣益加惡劣、凶暴。
「我沒忘,但我更知道你是愛我的,正如我愛你一般。」她不會受他凶惡的口吻所影響,她要努力爭取愛。
「我愛你?!炳!誰說我愛你來著?我對你根本就不存有任何情感,說穿了,在我眼底,你不過是名服侍我所有需要的侍女,你說,我怎麼可能會愛上你?!」該死的,她怎會知道他愛她來著?
是她看出來的嗎?抑或是他表現得太過明顯?
魏無極不斷地找尋著泄漏出心底秘密的蛛絲馬跡。
「盡避你否認,但仍然是改變不了你愛我的事實。」因為愛,所以她可以更堅強地面對他鄙視她的言詞。
「我不愛你!你該死的听見沒?!」她的堅決,讓他痛惡地朝她咆哮。
「我听見了。」
「既然知道我不愛你,現在你可以滾出我的房間,等著嫁入滕府。」他的手指用力往門外一指,要她識相離開。
「你是愛我的,難道承認對你而言真有那麼難?」她輕問,有些難過他過于強硬否認的態度。
她要以愛來解救兩人免于淪陷更深幽的地獄。
「給我滾!我不想再听你胡言亂語。」魏無極狠狠地瞪著她低吼。
被了!他已受夠了听她左一言、右一語的說他愛她,夠了!全部都結束了!他不要愛她!真的不想要!
「不要再趕我走!我不想離開你。」水染灩沖上前,展開雙臂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不肯離開。
被她擁抱住的剎那間,魏無極僵住了,這一抱方知與她分離太久,使得他更加想念她!
他想念由她身上散發出的淡雅清香;想念她溫暖的體溫;甚至是想念她臣服在他懷中的嬌態。
實在是太久、太久了!他竟然能忍受那麼久沒她的日子。
往後呢?往後他根本就無法再踫她,他會不會因她而相思成災?
「我愛你!我愛你!求你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嗎?」埋首在他的胸膛上,她不停地傾訴愛意。
為了留在他身邊,為了愛他,她可以謙卑地向他請求。
魏無極不動如山任她擁抱,或許是太久沒有擁有她的感覺,使得他無法再冷情地將她自懷中推離。
水染灩將他的沉默誤以為是他同意她留下,喜得抬頭看他。
「無極。」這一聲,含有太多情感。
可過多的情感非魏無極所能承受,黑瞳暗暗一閃,他馬上無情地將她推開。
「無極?」水染灩納悶地看著他,不能理解他為何會突然將她推開。
「你走!我不想再見到你。」如果可以,他要從這一刻開始,不再見她,不再想她。
「你要我走?」難道他還是不願讓她留下?水染灩驚訝地看著他。
「是的!我要你走,馬上。」他毫不留情地趕她。
「無極,求你不要對我這麼無情好嗎?在傷害我的同時,你不也傷害了自己。」她楚楚可憐地求他。
怎麼會?他不可能傷害到自己!魏無極哼了哼,壓根兒不願承認。
「承認愛我,難道對你真有那麼難?」她再問。
魏無極不答。是的!要開口承認愛她,是世間最難的事,所以他選擇永遠不承認,他要否認到底。
「無極,你我所受的折磨夠多了,求你不要再把痛苦加諸在我倆身上,好嗎?」他可不可以不要再那樣驕傲?她累了!累得不想再和他抗衡下去,她不過是個求愛的女人啊!
「你說完了嗎?」愈听她說,他的心愈是無法強硬,是以他得在事情尚可挽回時,將她趕走。
「不!沒有完!在你買下我的那一刻,上天已注定你我會牽扯不清。你真要我嫁給滕馭嗎?你敢說你真的願意讓滕馭擁有我嗎?」她激動地搖頭大聲質問他,以他昔日強烈的佔有欲,是不可能會讓滕馭擁有她,他會寧可毀了她,也不讓任何人擁有她,而今日,卻因他愛她這個理由,他可以放棄他的佔有欲,大方地將她送給人。
這算什麼?!在他眼底她又到底算什麼?!
「我要你嫁給他?!當初是你自己說要嫁給他的,不是嗎?」
是的!他不願意!極端不願意讓滕馭擁有她,可是說出的話,他永遠都不會收回,永不!
「我後悔了,我可以後悔吧?」揚著可悲的笑容看著他,如果他肯承認對她的愛,她就不用這麼痛苦了。
「不!你要嫁給他,一定要。」不管她願不願意,他都要將她推入滕馭的懷中。
「不!我不嫁!我不嫁給他!不嫁給其他男人!我愛你!我要留在你身邊,這是我許下的承諾,我不收回!」她慌亂地搖頭拒絕。就算她的告白含招來他的鄙視,她也不在乎,她就是要留下。
「我不會再要你的,你死心吧!」
「不!我不明白你究竟在怕什麼?!我要留下來,我一定要留下來,我不想再讓自己有後悔的機會。」
「我怕?你以為這世間會有事情讓我感到害怕、恐懼嗎?」她一談到他的畏懼,他立即將自己武裝起來對抗。
「你是怕!我想是老爺的事帶給你的影響。」她累了!懊累、好累。
「你敢提起我爹?!你敢?!」他猛然逼近她,像頭被逼急的猛獸。
水染灩靜幫她看著他,由他的眼瞳中,她看見了被隱藏住的恐懼和狂燃的怒火。
她說中了他的心事,不是嗎?
「這世間不該有愛,你懂嗎?!你懂嗎?!」暴沖的怒火將他整個人點燃,他開始對她發出不滿的怒火。
水染灩沒插嘴,安靜地任他發泄出心中的不滿與怨恨。
「沒有了愛,所有人都可以過得很好,不會再有痛苦,難道你沒感覺嗎?如果你沒愛上我,現在的你會有痛苦嗎?不會!你會無所謂的嫁給滕馭,你不會對我說你反悔了!現下你還認為應該有愛嗎?你還這樣認定嗎?」他鉗住她瘦小的肩頭問。
原來,愛她帶給他這麼大的痛苦,她總算知道了。她難過得幾乎要閉上眼,不忍再見,可為了更了解他,她強迫自己要睜大眼,看清他的苦痛。
「沒有人該痛苦過日,沒有人!再想想你父親對你的傷害,如果你不愛他,根本就不會覺得受傷。」他故意提及她最不願提及的往事。
「無極……」她痛苦地啞著聲喚他。
魏無極狂亂地看著她,眼眸中充滿血絲。
「如果你是想要再狠狠的傷害我,我得告訴你,你成功的辦到了。」昔日的傷口被他猛烈地扯開來。
「呵!沒錯!我又傷害了你,這樣的我還值得你愛嗎?你走吧!走得愈遠愈好。」松開對她的鉗制,魏無極轉身背對著她坐下。
他又傷了她!敗好!他總是無時無刻不斷地在傷害著她,相信她沒膽再留在他身邊了。
「無極。」她由他身後,緊緊抱住他。「你不會變成老爺,而我也不會變成夫人,我們絕不會是他們。」
這就是怕的恐懼,他怕!怕她會突然變心愛上別的男人,使他落得和魏震欽相同的下場。
魏無極渾身登時僵硬如石,因她的話,果真被她猜中了!沒錯!這就是他的恐懼!他深怕她終有一天會不再愛他!所以他要在事情尚能控制時趕走她,這樣他就可以免于受到更大的傷害。
「不許你提起他們!你給我閉嘴!」心事被看穿,讓他的嗓音益加冰寒。
「我不!」她的下巴枕在他肩窩上,冰涼的淚珠悄悄滾落。
「我知道其實你是愛她的!可因為她的作法傷害到你,你才會不斷的命令自己不去愛她,假如你願意面對真實的魏無極,你會看清自己的內心。」
「你胡說!」魏無極忿然起身,讓她頓失倚靠。
「你說我愛那個女人?!我怎麼可能會愛她?!她是那樣寡廉鮮恥,我唾棄她都來不及了,你別隨便捏造事實!」他不可能會愛鳳羽釵!那個女人根本就不值得他愛!他沒有愛她!他沒有!
想到她可笑的言詞,讓他禁不住仰頭大笑。
刺耳的笑聲刺痛她的心,不停地回蕩。
「假如這是你為了留下而編造出來的話,我得說十分可笑,我不會讓你留下來的,你必須離開!」他狠著心不去理會掛在她粉腮上的淚珠兒。
初次見到她的淚水,不可否認,他受到極大的震驚,不過這也順應了他從前的測試,他成功地讓她失去控制,此時的她不再是冷若冰霜的水染灩,她只是受愛情折磨的平凡女人罷了。
「無極?」她訝然,所有的努力因他的堅決,最後付諸流水。
「我是認真的。」
「無極,我愛你啊!」她祈憐地望著他,悲痛地再次重述她的愛。
「我知道你愛我,但又如何?你愛我不代表我也得回報我愛你三個字吧?」他夠冷血、夠無情了。
水染灩一震,步伐不穩地往後退了幾步。
「我知道了。」她輸了!輸給他超強的意志力,她垂頭喪氣地承認失敗。
「很好!我的話你總算是听進耳里了。」事情結束了!終于可以不用再和她糾纏下去,不然他真怕他會投降臣服。
「呵!我忘了……我忘了我是不可能會得到幸福的。」幸福離她是遠又遠,饒是她使盡全力,也是追不上的,她認了!
她如游魂般飄出了魏無極的臥房,沒再回頭請求他、懇求他。
「你!」見她失去氣力的模樣,魏無極不舍地喚住她。
「我會照你的意思離開魏府嫁給滕馭,你放心,我不會再反悔。」站在門邊,她給他保證不會再拿情愛之事叨擾他。
隨即,失了心魂的軀體飄離他的視線,如他所願,不再一廂情願地進駐他的眼簾內。
她的離去,令魏無極想開口喚住她,可在父母的身影閃過他的腦際時,到口的呼喚硬是硬住了。
就這麼吧!讓她離去吧!這樣對兩個人都好!他犯不著覺得有愧于她,對她的安排是最好,滕馭應是會好好待她的,她可以自滕馭那里得到溫情。
他拚命地說服著自己,殊不知,水染灩的離去,使他的身形顯得益加孤寂,無窮盡的寂寞將他整個人給籠罩住,往後,陪伴他的唯有孤獨!而這,正是他的選擇!
有關水染灩的婚事,魏無極全權交由魏總管處理,不打算經手。在與生意上合作的對象談完生意後,他並不急著回府,愈是接近婚期,他愈是沒回府的心情,其實就算是回府,也沒多大的機會見著水染灩,不知她是有意抑或無意,自那日過後總是會避開他,竭盡所能地不出現在他面前。
扒!被她回避他時,反倒令他愈想見她,想看她好不好、是不是瘦了……他只要一想到她即將成為滕馭的人,他就開心不起來,而回到府中,見到魏總管為她采買的物品,更是教他心底有說不出的苦澀,直想收回前言……為免做出反悔的事來,他盡量不回府,盡量不去看成匹的陪嫁聘禮。
他苦悶地放縱自己坐在酒樓的包廂內,狂飲苦澀的酒液。
「酒入愁腸愁更愁。」忽地,身後傳來他最不願听見的嗓音,他猛然回首瞪著來人。
「誰讓你來的?」他的口氣沖得很,心下懷疑外頭的守衛怎沒能攔住他。
「我想來便來,沒人能阻止得了我。」擁有和魏無極相同的狂妄,與他一般相似的容貌,只是來人老上許多。
「你?!」
雷宇鳴沒理會魏無極氣呼呼的模樣,逕自挑了個位于魏無極對面的位置坐下。
「你真打算讓水染灩嫁給滕馭?」
「當然。」
「你確定你不會後悔?」
「不管我後不後悔都不關你的事,不是嗎?」魏無極無禮地嘲諷著,他沒有承認過雷宇鳴,雷宇鳴也休想對他擺出父親的架子來。
「我不想你做下錯誤的決定。」對于魏無極的挑釁,他恍若未聞。
「哼!錯誤的決定,真正錯誤的決定是我不該降臨到這世間。」連日來的積怨,令他再也忍不住,一古腦兒地朝他爆發出來。他才是始作俑者,倘若不是他與母親私通,他根本不會承受世人的指指點點,是他們的錯!全都是他的錯!
「你害怕水染灩會背叛你?」雖然不曾與兒子相處過,可是他一直默默地關心著他,所以非常了解他因何而懼。
「不關你的事!」魏無極用力朝他吼著,氣憤自己的內心被他說中。
「事情是我和你娘造成的,怎能說不關我的事?」雷宇鳴認為他責無旁貸。
「不許你提到她!」他氣忿!他惱怒!他憎惡!他怨恨!
「她是愛你的。」
「誰?誰愛我?」他認為雷宇鳴指的人是鳳羽釵,仰頭大笑,覺得雷宇鳴所說的話是他听過最可笑的了。
「水染灩以及你娘,她們都是愛你的。」
「你說謊!她根本不愛我!我也不稀氨她的愛。」他臉紅脖子粗用力嘶吼。
「不!她是愛你的。」雷宇鳴難受地搖搖頭,瞧他們把魏無極折磨成這樣,心中有說不出的痛。魏無極不敢接受水染灩,不敢擁有幸福,皆是他們的錯!
「你知道你娘是怎麼死的嗎?」雷宇鳴忽然一問。魏無極一愣,不明了他何以這麼問,不過仍是回答他︰「她是病死的!」
「不是,她並非病死。」雷宇鳴搖首。
「怎麼可能?!」明明父親生前是這麼對他說的,魏總管也是這麼說,不會有錯!是雷宇鳴在說謊!他說謊!
「我沒有欺騙你。」看出他的疑惑,雷宇鳴代為解惑。遙想當年,令他的黑眸盛載深情與痛苦。
「一定是你撒謊!」父親和魏總管不會騙他的!他們不會!
「記得魏府後來被封住的瀟湘樓嗎?」
「你不要移轉話題。」魏無極不以為然,認定他是顧左右而言他。
「羽釵她是由瀟湘樓一躍而下。」雷宇鳴永遠都忘不了接到噩耗時的震驚,他以為她不會輕生,可她卻出人意料之外,未留只字片語,一躍而下,美麗的生命自此殞落。
「不可能!她沒有!她沒有!」他不信!像母親那樣的女子怎可能會輕生,她絕絕對對是病死,他不要相信雷宇鳴的話,他不相信!
「我也希望她沒有,可是她做了。」她的死訊帶走三個男人生命中的光采,他以為他可以不在乎,他以為他可以輕易找尋到其他女子取代她,結果他沒有!他的生命早被她的倩影所盈滿,根本容不下其他女子。
所有的愁苦、思念,由雷宇鳴的口中傾吐而出。
「不……不會的!她……她怎麼可能……不!」魏無極拚命搖頭否認,從雷宇鳴的表情看來,他已知曉雷宇鳴並未說謊,說謊的人極可能是他的父親與魏總管。
飽含苦痛的雙眸看著滿是困惑的兒子,他犯下的過錯已來不及挽回,他希望他的兒子不要重蹈覆轍。
「她為什麼要那麼做?」如今唯一能為他解答的人,唯有與母親最為親密的雷宇鳴。
「在世人不齒于她的行徑時,我們都沒做到保護她的責任……」三個深愛她的男人都沒保護到她,在她最需要他們的時候,卻沒有一個人守在她身邊。
「她應該不在乎的不是嗎?」他以為以母親那種性子,該是不畏人言,我行我素的活下去,結果她竟選擇跳樓,結束她的一生,這算什麼?!
「表面上她是佯裝不在乎,但實際上,她在乎,她非常的在乎,她所受的教誨是不容許她這麼做的。」鳳羽釵總是出身名門的千金小姐,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會做出悖德的事來。
魏無極訝異得說不出話來。
「我想告訴你,羽釵她不是你所想的那種女人,她是善良的好女人,我永遠都無法忘懷,最後一次見她立于風中對我微笑的模樣。」那是他最甜美也是最痛苦的回憶,甜美的是,頭一回見她笑得那樣開心,痛苦的是,他竟沒能拉住她,倘若將她拉住了,她就不會死去。
「是嗎?她會善良?」他無法相信一個周旋在三個男人間的女人會善良到哪兒去。
「在我心底,她永遠是最美好的。」再也沒有人能比得上她。
「呵!」魏無極冷冷地笑著。
「她的性子是很激烈任性,可那也正是令我著迷的地方。」雷宇鳴回憶著。
「我不想再听到有關她的事,因為你愛她,所以你才會說盡她的好話。」他受夠了!案親生前也沒有一句詆毀母親的話,好像母親不曾犯過錯,爾後,雷宇鳴也是如此,他相信駱仕彬亦然。
「羽釵她是被我害死的!你知道嗎?她會跳樓該算是我親手推下的。」雷宇鳴雙眸泛滿血絲。
「什麼?!」他不懂,母親會跳樓不是出于自願嗎?
「因為我不敢承認對她的愛,任攻擊的話語不斷地侵襲她,我非但沒能陪伴在她身邊安慰,竟冷眼放任那一切惡意的言行發生,終于將她逼上絕路。」假如他挺身而出捍衛她,她不會死!她不會死的!
魏無極訝然看著他,他話中的意思不會是指母親也是傾心于他吧?
「我的悲劇已造成,來不及挽回,但你的尚可挽回,莫非你要任由相同的悲劇再發生一次才開心嗎?你要水染灩選擇看似決裂的方式離開你嗎?這回她選擇嫁滕馭已是一大警示,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
「我……」真的嗎?染灩最終會走上與母親相同的路?
「你睜開眼看看我!看看我現在的模樣,徒剩一具軀殼罷了,我一直在等待,等待可以見上羽釵的一日。」當年鳳羽釵死得太早,魏無極尚年幼,他恐怕兒子會沒人照顧,也是想以他的眼代替羽釵的眼看他們的兒子長大成人、成家立業,所以他強忍著不尋死,于暗處關心著他們的兒子。
魏無極的心登時百轉千回,是了!雷宇鳴說的沒錯,染灩的個性平時冷然無波,但真讓她滾沸起來,恐會做出與平日相異的事來,是他親手挑動了她,他能無情地放任她而去嗎?
再回頭看看雷宇鳴,恍若是映照出他的未來,如果他沒能挽回水染灩,他的未來恐怕會和雷宇鳴無異。
「假如可以選擇,羽釵她不會選擇自私地離開你,她是不得已的。」她的離去,有一半原因是想讓兒子好過些,不要再像她一般鎮日接受流言傷害,可惜她的離去並無法達到任何改變。
魏無極沉默地低著頭,心底對母親的怨恨不再那樣深沉。
「你是聰明人,我想你不會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看出兒子已有悔意,雷宇鳴總算是放心了。
「你為何要幫我?」
「誰要你是我和羽釵的兒子。」丟下話後,雷宇鳴便瀟灑離去。
是啊!他是雷宇鳴和鳳羽釵的兒子,不管他怎麼否認,事實總歸是事實,任何人也改變不了,正如母親已死,正如他與水染灩是相屬的。
雷宇鳴明知他的怨恨,仍舊無懼地出現,為的就是挽回他的幸福。呵!他的父親!親生父親!無情的眼眶慢慢泛紅,凝聚水氣。
案親說的是,他怎能懷疑染灩終會背叛他?她早以行動訴說了一切不是嗎?就算所有人都背棄了他,染灩都是那個永遠留在他身邊的人。
他不能離棄她!在他們彼此都深愛著對方時,不然他真會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
他要追回他的愛!他的染灩!
水染灩像尊木頭女圭女圭讓小蝶服侍她試穿嫁衣,嫁衣很美,鏡中的人兒也很美,可是鏡中的人兒早失了笑容,清冷的臉龐已無神采。
「水姑娘,你沒事吧?」小蝶輕問。水染灩是她所見過最漂亮的新娘,卻也是最不歡喜的新娘。
「我沒事,你怎會以為我有事呢?我很開心,你沒瞧見我正在笑嗎?」然而那副模樣卻像失了魂般。
是嗎?小蝶完全看不出她有任何開心的跡象來,她愈是說她開心,小蝶愈是感到難過,她明明很悲傷,為何還要自我欺騙呢?
「如果你心底不舒坦,你可以哭出來的。」哭出來至少會讓心里好過些,不會再悶著。
「我怎會不舒坦?相反的我快活得很。」水染灩瞪著鏡中的人兒瞧,那臉色慘白似鬼魂的人會是她嗎?怎會陌生得讓她認不出來。
「水姑娘……」
「小蝶,在我嫁入滕府當日,麻煩你多為我上些胭脂。」不然她的臉色太慘白了,不像是喜氣洋洋的新娘。
「好的。」
「嫁衣試好了,你可以幫我褪下它嗎?」可惜一襲美麗的嫁衣不是為那人所穿戴,所以她沒興致再穿著。
「好的。」小蝶步上前準備卸下美麗的嫁衣。
「染灩!」外頭突然傳來一聲石破天驚的呼喚聲。
小蝶怔住,停下手中的動作,往外看,好像听見外頭有人在叫水染灩呢!
失了神采的臉龐因那一聲呼喚,心魂慢慢歸位,她轉身凝望著門扉外……是魏無極的聲音!是魏無極在叫她!
冰窒的心房因那一聲呼喚,溫度漸漸回升,由岑寂轉為跳躍。
她激動地往前踏一步,她在等待!等待那人將她自地獄救起。
「染灩!」魏無極喘著氣,猛力推開她的房門,便見她身著嫁衣立在面前,心下大激,一個箭步沖上,緊緊將她摟在懷中。
「不要嫁給滕馭!我不要你嫁。」他情難耐地在她耳畔命令。
水染灩朱唇微敞,雙目圓瞪,魏無極不讓她嫁給滕馭?!這會是真的嗎?她是不是在作夢?
小蝶見狀,識相地悄悄離去,並急著去跟魏總管報告此一喜訊,少爺總算要留住水姑娘了。
「我愛你!我愛你!你知道我是愛你的!」雷宇鳴的一席話開導了他,終讓他敞開心懷去愛她。
「啊?!」老天爺!如果這是一場美麗的夢,請讓她就此永遠都不要醒來,她願意永遠沉醉在神所賜予的美夢當中。
「我愛你!我真的是很愛你!」魏無極將她摟抱得死緊,好似怕她會突然自他懷中消失。
「無極。」她的聲音有著明顯的哽咽,雙臂緊緊地環住他的腰身,不願離去。
「染灩,告訴我!你不會離開我!」他亟需得到保證。
「無極,你怎會……是我在作夢?」她不能明了他何以會突然改變,除了是夢境外,她別無其他答案。
「你不是在作夢,這全是真實的。」
「那你……」既然是真的,他怎肯在她出嫁前突然向她表白?
究竟是什麼改變了他。
「我是同你說真的,沒有一句謊言。」他親吻著香腮道。
「你……會不會……會不會下一刻又說不要我?」她好怕!怕極了他又說不要她,她已承受不起那樣的打擊。
「不會的!永遠不會有那一刻。」瞧他做的好事,竟然會讓她如此不安,他該死!
「真的?」明知他是認真的,她還是忍不住想確定。
「當然是真的!我愛你,我不會再傷害,我已經想通了。」愛她就是要保護她不受外頭的狂風暴雨侵襲。
「無極!無極!我以為……我以為我永遠都等不到你這麼說。」她感動得又哭又笑。
「我也是這麼以為,幸好我沒再固執下去,否則我將會終生都活在悔恨當中。」他是那樣愛她,當初怎能生起把她嫁給別人的念頭!不該啊!
「是誰讓你改變的?」她知道一定有這個人存在,不然他是不會自己想通的。
「是雷宇鳴。」
「是他?」她輕呼。訝異于以他憎恨雷宇鳴的程度而言,怎會肯听雷宇鳴的話。
「是的!正是他。」他源源本本把兩人的談話告訴她,毫無隱瞞。
「他們是愛你的。」听完後,水染灩輕撫他的臉頰。
「嗯?」
「如果不愛你,他不會在明知你憎恨他的情況下還跑來找你;
如果不是愛你,他不會請文神醫來救我,他的所做所為皆因他愛你。」他們兩人都寡情太久,該是放手接受情愛的時候。
魏無極沉默無語。
「夫人也是愛你的,她以自己的方式來愛你。」同樣身為女人,她可以明了鳳羽釵當年的心情。
「嗯。」魏無極哼了哼!仍舊無法太快接受雷宇鳴與鳳羽釵,實在是因為他恨他們太久了。
「而你也是愛著他們的。」她再次點明事實,不容他逃避。
魏無極板著臉回應她的話,可雙臂仍未離開她。
「別這樣,讓自己好過些好嗎?」她踮起腳尖親吻他的唇瓣。
甜美的氣息襲上鼻尖,魏無極動情貪婪地搜尋思念已久的優美唇瓣,炙熱的火焰一下點燃。
「無極,我愛你!我愛你!」這回說愛,不再是火爆的場面,不再是難堪的場面,她知道,他不會再拒絕她了。
「我知道,我也愛你!」熱燙的唇瓣熨燙在瑰麗的唇瓣上,他想,他會試著去接受所有以前所不能接受的,他要好好的愛她!照顧她!保護她!
因為她是他以生命相許的戀人!
指尖撫著華麗的艷紅嫁衣,婚禮不能取消,可是新郎倌換人了。
嫁衣如花瓣般輕墜飄落在地,魏無極擁著對他最重要的女人,準備和她痴痴纏纏直至山無陵,江水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