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派人監視項子麒的曹謀成听聞項子麒帶傷乘車出府,同車的是名戴著帷帽罩紗,看不清模樣,但一身華貴的姑娘。他們先到一條小苞同的屋舍去,與里頭的人談了許久,最後兩人與一對老夫婦便攜著行囊,乘車轉到崇文門附近的宅院,沒多久即見項子麒獨自離開,同行的女子與老夫婦則皆未離開。
曹謀成听聞探子的回報,想不透項子麒為何會負傷還堅持出門,而與項子麒同行的女子是何人?那對老夫婦又是誰?
一連串的疑問浮上曹謀成的心頭,讓他百思不得其解,但他猜想項子麒一定私下在進行著什麼不可告人之事,否則同行的女子為何要蒙著面紗,不讓人看清她的模樣?
曹謀成一直苦于無法抓到項子麒的小辮子,沒辦法狠狠打擊項子麒,現下得知項子麒私下不尋常的舉動,引起他的好奇心,決定前去一探究竟,看是否能掌握到于他有利、能用來打擊項子麒的事物。
又或者,屋內的蒙面女子其實是項子麒的新歡?假如真的是的話,對他而言真是天大的好消息。項子麒奪走他的女人,帶給他無法抹去的羞辱,這一回他可以好好回敬項子麒,恣意羞辱一番,再另謀他法除掉項子麒,以解心頭之恨。
首先要確認的,就是宅院里女人的身分。
心急的曹謀成馬上帶著護衛直搗黃龍,來到外觀不大但潔淨的宅院,他冷哼一聲,暗地里揣測項子麒大費周章安排個神秘的女人住進這兒,是打算來個金屋藏嬌嗎?被項子麒藏起的女人身分恐怕不夠光彩,否則項子麒怎麼不敢大大方方地帶那個女人回兵部尚書府?
他和護衛在外頭觀察了會兒,皆不見屋內有人走出來,而院落所處的位置極為清幽,在不見附近有人出現走動的情況下,他對護衛使了個眼色,兩人以輕功躍入院落,欲一探究竟。
他們兩人鬼祟地躲在屋外竊听察看,即見廳中坐著先前探子所說的那對老夫婦,至于探子口中蒙面的女人則背對著他們,使曹謀成無法馬上看清她的模樣。
「項公子費心幫咱們找了這麼好的院落,肯定花費了不少銀子。」童婆婆有感而發,她活到這麼大把年紀,可不曾住餅這麼好的屋子。
「可不是。」童公公覺得太破費了。
「爺爺、女乃女乃,你們就別想太多,放心住下來,不必擔心子麒會入不敷出。」宋丹雅柔著聲要他們別擔心,子麒是神機營的統領,這點花費對他而言不算什麼。
這聲音?!躲在外頭竊听的曹謀成心頭一震,臉色大變,傾耳更加專心地听里面的人的對話。
有可能嗎?那聲音听起來和宋丹雅實在是太像了,皆是一樣優雅。他再仔細看那名女子的背影,更覺得她和宋丹雅頗為相像,這世間怎麼會有與宋丹雅如此相像的人?
「話是這麼說,不過總覺得是平白受了項公子的幫助,心下老覺得不踏實。」童公公是老實人,自己幫助別人時認為是舉手之勞、理所當然,可一受到別人的幫助,就會覺得麻煩了對方,心里過意不去。
「老頭子說得對啊!」
「爺爺、女乃女乃,子麒不是說了,你們就像是我的爺爺女乃女乃,他也把你們當作是自己的爺爺女乃女乃,你們說孫兒照顧自己的祖父母有何不妥?子麒他不會希望你們對此感到不安的。」
「他是個好人。對了,回到京城有好一陣了,你可曾回去看過你爹娘?」童公公想了想,決定放寬心接受項子麒的好意,不過既然已經知道丹雅的過去,自然會關心,想知道她是決意不與父母有所往來,或是另有打算。
「我曾經偷偷站在遠處看過我爹娘。」提起爹娘,她不禁熱淚盈眶。六年不見,她爹和娘都添了不少白發。其實她是渴望回家的,可就是怕她爹娘會再阻止她和子麒見面,非要她嫁曹謀成不可,所以才會遲遲不敢現身,讓爹娘知道她還活著。
「我可憐的孩子。」見她有家歸不得,一臉悲傷、楚楚可憐的模樣,童婆婆就感到心疼,她憐惜地將丹雅摟進懷中。
童婆婆這一摟,讓丹雅的臉轉了方向,清楚呈現在曹謀成眼前。他又驚又喜,萬萬都想不到屋內的神秘女子竟會是丹雅!她是如何死而復生的?他的心里有一大串疑問想知道。她是怎麼回到項子麒身邊?又或者……他們其實一直都有聯系,她的假死不過是和項子麒演出來欺騙世人的一場懊戲?!思及她無視于他這個被拋下的未婚夫婿的存在,他便覺怒火中燒。
曹謀成自隱身處站起,在同行的護衛尚厘不清他想做什麼時,他已直接踹開門,怒視小廳中的宋丹雅。
門扉突然遭人從外踹開,宋丹雅與童公公、童婆婆皆駭了一大跳,宋丹雅自童婆婆懷中見到曹謀成突然出現,臉色登時刷白,她沒料到會這麼快就被曹謀成發現,盡避害怕,可眼下唯有她能對抗曹謀成,是以她挺直腰桿,面對臉色鐵青的曹謀成。
「你是誰?怎麼可以突然闖進來?」童公公雖然年老力衰,卻無懼地站出來保護家人,他將丹雅與童婆婆推到身後,不讓來人有機會傷害她們。
「嘖!憑你也配問我是誰?」曹謀成不屑地冷哼。
「你擅闖他人宅邸,竟然如此狂妄!」童公公听見他不屑的口吻,更是不高興。他看這年輕人長得人模人樣的,穿的衣袍也是上等質料,可沒想到說出來的話卻無禮得很。
曹謀成冷冷一笑,自認眼前的老頭不配和他說話。
「爺爺,您別跟他動怒,他是來找我的。」宋丹雅拉著童公公,不讓童公公和曹謀成起沖突,以免吃虧。
童公公听她這麼說,上上下下再打量過對方一遍,暗自揣測對方的身分。對方來意不善,應該不是什麼好東西。
「哼!你倒是還記得我。」宋丹雅曾加諸在他身上的恥辱全部涌上心頭,她讓他受盡世人嘲笑,結果呢?她竟快樂逍遙地和項子麒雙宿雙棲!想起他的真心竟換來她的不屑一顧,他就氣忿難平!
「曹大哥,許久不見。」宋丹雅對曹謀成滿懷歉意,明白當年投江自盡的舉動羞辱了他,他對她滿懷怒火是理所當然之事,只是她真的沒辦法勉強自己與他共偕自首。
「怎麼不問我過得好不好?我瞧你過得倒是挺愜意!想知道我這六年是怎麼過的嗎?想知道你帶給我多大的恥辱嗎?」曹謀成見她風姿綽約、美麗依舊,看來一副受盡扒寵的模樣,便再次打翻醋壇子,也更加深了心中的恨意。
童公公與童婆婆听見宋丹雅喚他曹大哥,立即明了他就是丹雅的未婚夫婿,當下在心中將曹謀成與項子麒做一番比較,愛笑溫柔有禮的項子麒立即贏過無禮狂妄的曹謀成。
「是我對不起你,曹大哥。」宋丹雅真心向他致歉。
「你的道歉,我不屑一顧!走!」曹謀成根本就不接受她的道歉,強硬地拉著她的手往外拖。
「曹大哥,放開我!」宋丹雅不願隨他走,用力掙扎。
「你想做什麼?快把丹雅放開!」童公公與童婆婆見狀,馬上沖上前攔人。
曹謀成帶來的護衛立即負責擋下礙事的童公公與童婆婆。
「曹大哥,我不跟你走,你快放開我!」宋丹雅慌了,拚命想將雙腳定在原地。
「姓曹的!你一個大男人拉扯弱女子,算什麼英雄好漢?」童公公急了,大喊。
「沒錯!你只敢背地里偷偷為難老弱婦孺,不敢正面面對項公子!」童婆婆惱得將心里的話一股腦兒地說出來。
「你說我不敢正面面對項子麒?!」童婆婆的話使曹謀成停了下來,眼瞳帶著殺氣瞥向童婆婆。他最恨有人說他不如項子麒,他受夠了!
「不許你為難女乃女乃。」宋丹雅察覺到他涌現的殺意,驚慌地出言制止。
「對,你不敢,否則為何要趁項公子不在時來帶走丹雅?」童婆婆要自己別怕,大膽直言,反正她已經活了一大把年紀,就算要死也要痛痛快快地將心里的話說出來。
「真是可笑!你們以為項子麒無所不能嗎?我根本就沒將他放在眼里,我想要他的項上人頭已經想了很久!」曹謀成殘酷一笑,巴不得項子麒就在面前,他可以好好跟項子麒算帳!
「是嗎?那倒要看看你有沒有這本事來取我的人頭。」項子麒低沉的嗓音自曹謀成身後響起。
曹謀成猛然轉身,這才發現項子麒有傷在身竟還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背後,他滿懷敵意地瞪著一派輕松的項子麒。
「放開我的女人。」曹謀成的手緊抓著丹雅,讓他看了覺得非常礙眼。
「什麼你的女人?你是否將話說得太滿了?別忘了丹雅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至于你不過是外頭的野男人,不值一提!」曹謀成同樣火大于項子麒自稱丹雅是他的女人。
「外頭的野男人卻強過未婚夫婿,很有趣是不?」項子麒故意激怒曹謀成。
「找死!」曹謀成果然怒不可遏,松開對宋丹雅的鉗制,出掌襲向項子麒。
項子麒盡避背部負傷,面對曹謀成的襲擊依然面不改色,步伐輕松地閃開曹謀成的攻擊。
宋丹雅憂心項子麒負傷會吃大虧,目不轉楮看著他們兩人過招。
項子麒步屢輕飄,相較之下,處于盛怒中的曹謀成的步伐就顯得太過沉重。曹謀成出掌,卻三番四次都擊不到項子麒身上,干脆提劍削向項子麒的脖子。
「子麒,小心!」宋丹雅見曹謀成寶劍出鞘,驚叫。
項子麒堪堪閃過曹謀成的凌厲攻勢,在一旁觀看的宋丹雅已經嚇出一身冷汗。項子麒是來找丹雅一解相思之苦的,並未帶上寶刀「虎嘯」,是以沒有兵器可以對抗曹謀成手中的寶劍。
曹謀成縱然有寶劍在手,且項子麒還負傷在身,但在十招之內他竟還無法拿下項子麒,一旁擋住童公公、童婆婆的護衛見狀,立刻撇下童公公與童婆婆,躍向前助曹謀成一臂之力。
項子麒受到雙面夾擊,左右反擊的結果是牽動了背上的傷,可他依然面不改色,未流露出一絲痛苦神情,以免丹雅擔心。
曹謀成發現項子麒受限于背上的傷勢,無法全力反擊,心下大喜,想要趁此機會除去眼中釘項子麒。待除去項子麒後,現場其他人除了宋丹雅之外皆得死,毀去所有罪證,以免走漏風聲,讓皇上降罪。當然,事後他也會想法子堵住宋丹雅的嘴,讓她無法四處宣揚他所犯下的罪行。
曹謀成對護衛使了個眼色,兩人的攻擊益發凌厲,決定痛下殺機。
項子麒幾番陷入危機,又幸運躲過,宋丹雅見狀嚇得臉色慘白,明白曹謀成想要私下殺了子麒,就算皇上事後追查,恐怕曹謀成早已想好要如何掩飾他的罪行。
「曹大哥,不要!」宋丹雅見曹謀成的劍刺向子麒的心口,而他的護衛則故意擊向子麒受傷的背部,兩相猛力夾擊下,子麒根本就無處可閃,她嚇得心神俱裂,大叫出聲。
童公公、童婆婆皆驚駭地閉上眼,不敢看項子麒血濺五步的景象。
眼見項子麒就要死于劍下,曹謀成喜出望外。
「趁人之危,可不是君子所為。」忽然間,一柄泛著森然精光的刀橫擋住曹謀成的劍,且迅速反擊,攻向曹謀成。
眼見就要得手,竟中途殺出個程咬金,曹謀成挫敗地看向來人,發現出言譏諷的人是項子熙,惹得他更加不悅了。
大哥的相助,讓項子麒逃過一劫,他轉身對付故意襲向他傷處的護衛,雙拳痛擊行事卑劣的護衛,護衛無法獨自面對他的雙拳,被他打得無處可逃,萬分狼狽。
「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也是,項子麒若不靠兄長出面相勸,根本就不足為懼。」曹謀成故意貶損項子麒。
「這麼有自信?很好,我倒也想看看項家號稱已能獨當一面的小老虎是否真如外界所傳,或者只是浪得虛名。」項子熙對子麒深具信心,認為子麒就算是受了傷,也有辦法將曹謀成打得落花流水。
曹謀成的唇抿成一直線,之所以刻意出言譏諷,是要讓打得他難以招架的項子熙住手,沒想到項子熙真要他和項子麒再打過。他沒忘先前他和項子麒過招已無法在十招內拿下項子麒,現下有項子熙在一旁觀看,如果再無法拿下項子麒,恐怕會招來項家人的嘲弄,所以不管使出什麼樣的手段招式,都非得打敗項子麒不可!
此時項子麒已制住曹謀成的護衛,將之點穴,使護衛動彈不得。
「子麒,接著。」項子熙將「虎嘯」寶刀拋給子麒。他出府時見子麒忘了帶上「虎嘯」,便順手為子麒帶上,會來此是想子麒負傷,若是遇上麻煩,恐怕會難以應付,沒想到還真被他料中。倘若他沒隨後跟來,恐怕已讓曹謀成順利得手了。
「謝了,大哥。」項子麒接過「虎嘯」,有「虎嘯」在手,他更有自信能夠擊敗曹謀成。
「項大哥……」宋丹雅站到項子熙身邊,有些擔心。剛剛子麒的背部受到攻擊,現下可還有辦法應付曹謀成?
「別擔心,子麒盡避受了傷,但與曹大人過招難不倒他。」項子熙故意說給曹謀成听,想殺殺曹謀成的銳氣。
「哼!大話別說得太早,屆時不要打輸了還要旁人幫襯!」曹謀成出言冷嘲,目的就是要項子熙別出手干預,左右勝負。
「這句話你該是說給自己听吧!」項子麒反諷他先前就是靠護衛幫忙夾擊,方有辦法打贏。
曹謀成冷哼一聲,突然就出劍刺向項子麒,打算給項子麒來個出其不意。
項子麒熟知曹謀成喜歡玩陰的個性,當曹謀成出手時早有防備,「虎嘯」輕松格擋,刀劍相觸,撞擊出火光。
曹謀成的劍法凌厲狠毒,項子麒的刀法則巧妙迅猛,曹謀成幾番刺擊皆被項子麒化解開來,且還迅速劈削向曹謀成。起初曹謀成尚有辦法阻擋,可項子麒手中的刀愈使愈快,曹謀成的阻擋攻擊便相形見絀,且兩人交手愈久,曹謀成的劍招就愈不足以應付。
項子熙噙笑看曹謀成面對子麒的刀法,閃得狼狽,要不了多久曹謀成就會整個敗陣下來,無法再出言不遜了。
宋丹雅也瞧出曹謀成處于落敗,這才放心地松了口氣。
丙不出項子熙所料,項子麒在五招內就制伏了曹謀成,亮晃晃的刀鋒架在曹謀成的頸子上,曹謀成妄動立即感受到頸子傳來細微的疼痛,而溫熱的血液正沿著刀鋒緩緩淌下。
他心知項子麒和他一樣,皆有除去對方的想法。
「你輸了。」
曹謀成沉默不語,敗在項子麒手中對他而言是莫大的恥辱,他心有不甘,卻已無法改變事實。
「你走吧!別再來找丹雅,記住,她是我的女人,並不屬于你。」項子麒收回「虎嘯」,放走曹謀成。
「項子麒,你不過是小贏一場,別得意!憊有,我也要你記住,丹雅是我未過門的妻子,只要我還活著,我就不會眼睜睜地任你們雙宿雙棲!」曹謀成同樣撂下話來,鹿死誰手,還是未知數!
「那咱們就拭目以待。」如果面對小小的威脅就感到害怕,那他壓根兒就不配當項安邦的兒子。
他們的紛爭因宋丹雅而起,宋丹雅不願火上加油,保持沉默地立于原處,不願再激怒曹謀成,使事情變得更糟。
可曹謀成依然注意到她的心始終懸在項子麒身上,在她心中,他就是不如項子麒!他發誓他絕對會盡其所能,不再讓她和項子麒在一起!懊是他的就該屬于他,旁人不得覬覦!他不悅地哼了聲,甩袖轉身離去。
項子熙拍了下護衛的背幫忙解穴,讓他們一道離去,省得留下礙眼。
「子麒,你的背……」曹謀成與護衛離去後,宋丹雅立即快步走到項子麒身邊,心疼無比地看著他慘遭攻擊的背部。
「不礙事。」項子麒故作無事,對她微微一笑。
「什麼沒事?我瞧剛才那名護衛猛攻你的背部,月兌下衣袍來。」項子熙可不好打發。
「大哥……」項子麒就是不想宋丹雅擔心,才會故作無事,哪想得到大哥馬上掀他的底。
「項大哥說得對,快讓我看看你背部的傷。」宋丹雅扶他到一旁的椅子坐下,手腳俐落去準備干淨的水過來。
「那姓曹的真不是個好人,進門說不到幾句話就要強行帶人走。」童公公愈想愈氣。
「可不是!憊兩個打一個,幸好項大公子出現,才沒讓他們繼續在這兒撒野!」童婆婆同樣為項子麒大抱不平。
項子熙溫文儒雅安慰著兩位受到不小驚嚇的老人家。
燭光下,宋丹雅看見子麒背部傷處再次鮮血淋灕,童婆婆說的沒錯,若非項大哥及時趕到,曹謀成根本就不會放過子麒,差一點她就要失去子麒了!她雙手顫抖地撫著他的背。
「別怕,我現下人不是好好地在你面前嗎?」項子麒轉頭看著難過的丹雅,笑著安慰她。
「是我害了你……」若不是為了她,他根本就不會受傷。
「傻瓜!又說這種話。我們不是早說好了,是生是死都要在一起?何況曹謀成找上門來是遲早都會發生的事,是我太大意,沒料到他來得這麼快。丹雅,讓你受驚了。」他執起她顫抖的手,輕啄一吻。
「沒錯,我們生死都要在一塊兒,曹大哥會來也不是你的錯,咱們誰都不是他,哪料得準他心里在想什麼,何時會突然出現呢。」他們倆誰都不許責怪自己。
「他一直在監視我們家的一舉一動,應是見我突然出門,又在外頭租了院落,想過來一探究竟,結果正好發現你在這里。」說到底,的確是他思慮不周,急著安置她,忘了隱藏在背後正虎視眈眈的敵人。
宋丹雅輕柔地擰吧布巾,輕拭他背上的血漬。
「丹雅,接下來咱們恐怕是沒辦法再享有此刻的平靜了。」項子麒要她有個心理準備,曹謀成無法帶走她,肯定會火速趕到刑部尚書府去向宋德生稟告她沒死、已回京的消息。
「我明白,我爹他應該很快就會過來了。」所謂暴風雨前的寧靜就是形容此刻吧!一想到要和她爹見面,心情就萬分沉重。他們父女倆分離六年,再見面她不知該喜抑或是該懼?她爹絕對不會縱容她和子麒在一起,肯定會強行將她抓回家去的,可她好不容易才和子麒相聚,不想這麼快就又離他而去。
項子熙也是料到再過一會兒就又會有一場膘戰,因此先行帶童公公與童婆婆離去,免得他們受到波及。至于他當然是站在子麒這邊,弟弟有難他豈會坐視不理?
曹謀成有救兵可搬,他可不想和子麒肩並肩,兄弟倆悲情地面對刑部來的大批凶神惡煞,自然也得帶一隊人馬來與刑部的凶神惡煞相抗衡。離去前,他對子麒使了個眼色,要子麒等他領人回來,子麒意會地頷首。
「害怕嗎?」項子麒柔聲問丹雅。
「有點。」他們兩人皆明白,假如她爹強行要她走,縱然萬般不願,她也不能不遵從她爹的命令。
「別怕,我會盡一切能力守著你。」項子麒輕嘆,何嘗不知今夜不論他費盡多少氣力皆無法守住她,她終究是宋德生的女兒,于情于理都得和宋德生回去。但他更明白大哥臨去前那一眼的意思——大哥有意將此事鬧大,使它再次成為京城人士議論的話題,讓宋德生受制于輿論,無法再次輕易地將丹雅逼上花轎。
宋丹雅淡淡一笑,細心地處理他背上的傷口,仔細包扎,以免待會兒動起手來會將傷口扯裂得更大。
屋外萬籟俱寂,無星亦無月,屋內項子麒與宋丹雅含情脈脈,沉浸在無聲勝有聲的兩人天地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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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子麒與宋丹雅的平靜並未維持太久,在兩人相倚偎沉醉在短暫的幸福中時,宋德生與曹謀成已領著大隊人馬包圍小小院落,上百支灼亮的火把將黑夜點綴得有如白天。
宋德生鐵青著臉一踏進院落,即見女兒不知羞恥地倚在項子麒那混帳懷中,氣得他一股火直往腦門沖去。
項子麒旁若無人地擁著丹雅的肩,無視于上百人正瞪大眼看,虎視眈眈地將他們倆團團包圍住。
「子麒,我爹來了。」該來的終究還是來了。
唉!爹為何來得如此迅速?
「我知道。」他啄吻了下她光潔的額。
「丹雅!你還不快點給我過來!」他們的親密舉動一一看在宋德生眼里,讓他氣得渾身不住顫抖,怒喝。
反了!簡直是反了!在他面前居然敢有如此放肆的舉動,是想把他給活活氣死嗎?
「爹,我愛子麒,不願與他分開。」宋丹雅當著上百人的面,不怕被人嘲笑,坦白說出對子麒的愛意。
「不知羞恥!身為我宋德生的女兒,你竟敢說出如此不要臉的話!什麼叫三從四德,你全拋在腦後了是嗎?」宋德生可沒想到她會大膽地當著眾人的面說愛項子麒,先是親吻,緊接著說愛,這些人全都是他領來的手下,他們看了、听了,心中會作何感想?嗤笑他教女無方?他的臉面全讓她給丟盡了!
「我並未忘記什麼是三從四德,但我更知道不能欺騙自己的心。」就算她真有辦法欺騙所有人,可也騙不了自己的心,說她不再愛子麒。
項子麒摟著她,給予她無比的勇氣面對她爹。
「宋大人,丹雅會變得如此膽大妄為,一定是姓項的在背後唆使。」曹謀成見他們倆旁若無人、親密依舊,將她不再符合名門千金的行為舉止全都怪罪到項子麒身上,他深信若非項子麒在背後唆使,她絕對不敢當著眾人的面反抗她爹。
「你說的不錯!在沒認識姓項的之前,丹雅可是個讓人無從挑剔起的女兒,自認識姓項的之後,再忤逆我的事她都敢做,簡直是反了!」宋德生認同曹謀成的猜測,恨恨地瞪著項子麒。
「爹,不是子麒唆使我,而是我清楚自己要的是什麼。我愛他,不能沒有他。」就算有成千上萬的人圍著他們,舉著刀劍逼她說出違心之論,她也要無所畏懼地大聲道出她的心。
「夠了!不許你再說這些個不知羞恥的話!我命令你馬上離開他!否則你會後悔今日的選擇!」宋德生不願再听她那刺耳的言論。家丑豈可外揚?他恨不得將她的嘴巴封起來,免得她繼續在此丟人現眼!
「宋大人,我知道你討厭我,我無法改變你對我的看法,但我希望你能知道我對丹雅是真心的。」項子麒本來是在一旁不出聲,由丹雅和她爹先談,可她爹三番四次說她不知羞恥,人的容忍度是有限的,他無法接受旁人恣意以言語侮辱他心愛的女人,就算是生她養她的親爹也一樣不許。
「我沒跟你算帳,你還敢開口說話!你誘拐了我的女兒,教唆她背棄父母、詐死逃婚,該當何罪?!」宋德生將矛頭指向項子麒,六年前以為連丹雅的命都讓項家人給取走,他對項家所有人更是恨之入骨,現下發現丹雅沒死,他對項家的仇恨依然不減。項子麒人在這里正好,他可以好好地和項子麒算算總帳!
「爹,子麒唯一做的事就是愛我,他並沒有教唆我反抗您或是詐死逃婚,當年我為何會選擇走上絕路,您應當很清楚原因。」多希望爹別再一意孤行,多希望爹能平心靜氣地听她的渴望哀求。
「我說夠了!宋家的門風全讓你給敗壞光了!你不僅是要讓自己成為眾人的笑柄,也要我跟著丟人嗎?」宋德生厲聲制止她再繼續說下去,他作的決定不會有錯,不論他怎麼看,曹謀成都比項子麒好上千百倍,項子麒根本就不配和宋家沾上邊!
「爹……」為何不肯听她說?
「你是要自己走回來,還是要我拿人?」宋德生給她兩條路走。
曹謀成帶著敵意瞪著項子麒,先前在項子麒這里吃了虧,他可是迫不及待地想討回來。
宋丹雅轉頭看項子麒,只見他對她溫柔地微笑,讓她自己選擇,並不加以干涉。
「爹,請您別為難子麒。」她堅定地牽著子麒的手要求。
「哼!你犯了錯還敢跟我講條件?」宋德生言下之意,今夜是不會放過項子麒。他帶大隊人馬過來可不是要虛晃一招,而是要狠狠地教訓項子麒!他不擔心事後皇上知情會怪罪下來,畢竟這麼多人可以為他作證,項子麒的確是誘拐且藏匿了他的女兒!
「來人!」宋德生朝後揮手,他所帶來的人馬立即沖上前,舞著手中的兵器要拿下項子麒。
「爹!」宋丹雅展開雙臂護在項子麒身前,不許任何人動他一根寒毛。
「丹雅,沒事。」項子麒怕待會兒若陷入混戰,會有人不小心傷著她,因此將她推至身後護著。他是項家的男人,有身為項家男人的自尊與氣概,是他該保護心愛的女人,而不是由心愛的女人來保護他。
他英姿煥發,手執「虎嘯」,氣定神閑地面對殺氣騰騰、朝他疾奔而來的大隊人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