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華兩府聯姻,在瞿天問主導下辦得簡單又隆重,他並未為了面子而過度鋪張浪費,使本就吃緊的財務更加捉襟見肘,但該有的禮數樣樣不缺,未失禮于華府。
豹長耕了解瞿府情況,也未提出過分的要求。華長耕等著看瞿天問是否真如李萬里所言,有能力、有擔當,能夠為瞿家撐起一片天。
雖然沒有大肆鋪張,不過華瀟湘還是風光地嫁入瞿府,光是她那身瓖金戴銀、貴「重」的鳳冠霞帔,及一箱接著一箱裝有金銀珠寶的嫁妝,就足以讓京城的人津津樂道地聊上好一陣了。
豹瀟湘與瞿天問拜堂成親後,正式嫁入瞿府,和瞿天問成了夫妻,讓她喜不自勝,尤其是他們倆在納征時再次見面,聊了許多,盡避幾乎都是她在說話,他在一旁聆听,可光是這樣就已經夠讓她開心的了。
愉快的相處,使她對兩人的未來有了更多的期待,總會忍不住偷偷幻想著,她嫁入瞿府後一切都會很順利美好。不過目前有件事讓她有點小擔心,即是即將來臨的洞房花燭夜。
出嫁前,娘私下到房里跟她說了些洞房花燭夜時會發生的事,當場听得她瞪大眼,無法置信,而後娘塞給她的「嫁妝畫」更是看得她臉紅心跳,全身火燙得宛如被火燒過般,怎麼也想不到夫妻竟會做出如此親密的事。
再晚點,待瞿天問回房後,他就會掀起她的紅蓋頭,然後與她喝交杯酒,接著……
豹瀟湘的雙手倏地捂上火熱的雙頰,不敢再想下去,就怕會全身火紅得像煮熟的蝦子。
待在新房里,隱約可以听見外頭稀稀落落的恭賀聲,她無法到外頭去,而從外頭喜宴所傳來的細微聲響中,她猜想京城人士參加喜宴與鄉下人不同,即使喝醉了也不會失態到月兌衣跳舞、大聲喧鬧,京城人士應該是即使醉了也會端坐在原位保持儀態才是。
「京城的人果然和咱們鄉下不同啊!」她有感而發,不過還是覺得參與鄉間的喜慶應當會比參與京城的喜慶要來得有趣。
「小姐,你在說什麼?」陪嫁丫鬟彩香問道。
「沒什麼。彩香,你到外頭看看姑爺要回房了沒?」她的頭又重又痛,脖子快被瓖滿寶石珠玉的鳳冠給壓斷了,她好擔心等到瞿天問回新房時,會發現新嫁娘已倒趴在地,爬不起來了。
「好,小姐,你再忍忍,我去去就回。」跟在她身邊多年的彩香眼見她的頭愈垂愈低,腰桿再也挺不直,發現她被滿頭的金銀珠寶壓得快喘不過氣來,立即到前頭去打探消息。
彩香前去打探消息後,華瀟湘疲累得轉動頸子。成親是一件折煞人的事,成串的風俗禮儀弄得她暈頭轉向,小時候下田工作都沒這麼累過,再加上緊張洞房花燭夜這事,讓她好幾日都輾轉難眠,現下是累上加累,若不是強忍著,她早摘下頭上沉重的鳳冠,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了。
「等等,如果瞿天問現下就回房,那不就要開始過洞房花燭夜了?!」她隨即想到不對,瞿天問回房後,她不就成了待宰羔羊?!
「華瀟湘啊豹瀟湘,你是要成為俎上魚呢?還是要成為斷頭尸?」兩難啊!
「俗話說,早死早超生,反正遲早會成為俎上魚,不如從容赴義好了!」華瀟湘深深吸了口氣,要自己別懼別怕,只消眼一閉、牙一咬,很快就會結束了,沒事的。
卑說得慷慨激昂、豪氣千雲,卻依然無法平復心底的不安,她已經焦慮得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不斷地深呼息來使自己平靜下來。
「唉!豹瀟湘,你真沒用!」緊張了好一陣後,她不禁感嘆,如果她像三妹晴嵐一樣勇氣十足,洞房花燭夜對她而言根本就算不了什麼。
「小姐、小姐!」沒一會兒功夫,彩香便匆匆回到新房,打斷她的喃喃自語。
「怎樣了?」
「姑爺好像快回房了,你快些坐好!」彩香忙幫她將歪斜的紅蓋頭弄好,再理理被華瀟湘坐得有些凌亂的嫁衣,努力打點妥當,免得教姑爺笑話。
听見瞿天問就要回房,華瀟湘馬上挺直頸子、腰桿,盡避已經累到全身酸疼、脖子坑諳了,她仍努力打起精神,冀求能讓瞿天問看到她最好的一面。
理好華瀟湘的霞帔後,彩香乖乖站在一旁,仿佛主僕二人從頭到尾都不曾移動過。
餅了會兒,便听見不穩的步伐由遠至近地來到新房外。門扉被推了開來,妝點得喜氣洋洋的新房倏地充滿濃濃的酒味。
豹瀟湘隔著紅蓋頭嗅聞到撲鼻而來的酒氣,知道他喝了不少酒,是被親友們灌酒了嗎?
「姑爺。」彩香恭敬地問候瞿天問。
「你下去吧。」帶著一身酒氣,瞿天問步伐不穩地屏退彩香。
「是。」彩香屈膝一福,退下。
彩香退下後,新房內僅剩瞿天問與華瀟湘,耳邊听聞大紅喜燭燃燒的聲音及她心跳如雷的聲響,垂眸看見他就站在她身邊,感受到他夾帶濃醇酒氣的男性魅力,登時讓她臉泛紅潮,緊張得雙手緊緊交握在一塊兒。
瞿天問就要掀起她的紅蓋頭來了!
怦怦、怦怦!
他是否已經听見她那因緊張、因期待所發出的巨大心跳聲?
等一下他會以怎樣的眼神凝望她?而她又該以怎樣的眼神回望?光想到要和他四目相接,她就感到無限嬌羞。
他的外表看來溫文儒雅,想來待會兒應當也會對她十分溫柔才是,況且娘也說了,夫妻之間做親匿之事是非常正常也很自然的事,所以她不用感到害怕。
她屏氣凝神,等待瞿天問對她做出「嫁妝畫」中所描繪的夫妻之事,她瞪大眼看見他月兌了鞋襪,心頭打了個突。
瞿天問是不是弄錯順序了?他應當先揭開她的紅蓋頭,然後揚著笑與她喝交杯酒,接著他們才要除去鞋襪倒向床榻的,不是嗎?
貶不會瞿天問沒看過「嫁妝畫」,或婆婆沒跟他說清楚……更甚者,根本什麼都沒說,所以他才會弄錯?
怎麼辦?假如他們兩人只有她知道正確的順序,那她要不要自個兒揭開紅蓋頭,跟他講解明白?
正當華瀟湘焦急得不知該如何是好時,瞿天問已砰一聲地撲向床塌,睡死過去。
突來的撞擊聲嚇了華瀟湘一跳,使她跳了開來,干脆自個兒掀開紅蓋頭看究竟發生何事。只見她的新郎倌滿身酒氣地倒在床上呼呼大睡,一副早就忘了她的存在的模樣。
「怎麼會這樣?」華瀟湘看著動也不動的瞿天問,再轉頭看看未喝的交杯酒與堆累出燭淚的喜燭,欲哭無淚。
她緊張了許久,也擔心了許久,怎麼也沒想到她的洞房花燭夜會是這種情形。
「人家說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就這麼睡死,將千金給浪費掉,說得過去嗎?」她不禁小聲抱怨。
床上的瞿天問依舊睡得死沉,甚至是打起呼嚕,完全沒听見她的抱怨與不滿。
「為了等你,我的脖子都坑諳了。」反正他听不見,她就繼續抱怨。
豹瀟湘將壓得她喘不過氣來的鳳冠給摘除下來,置于一旁的花幾,頓時覺得無比輕松,讓她得以皺眉好好審視她那醉死的新郎倌。
「你應該不是傻子,不會不懂得洞房花燭夜要做什麼對吧?」她很想對他充滿信心,卻又忍不住擔心,他真的什麼都不懂。
床上的人如她所料,沒給半點回應,她幽幽地長嘆了口氣。只有她一人醒著,她要做什麼?獨自將交杯酒全喝完?或者將滿桌菜肴吃得一干二淨?
眼看他睡得很舒服的臉龐,累了一整天的她根本就提不起半點食欲,濃濃睡意籠罩在清秀的臉龐上。既然沒法投向新郎倌的懷抱,不如改投向周公的懷抱,大睡一覺算了。
于是,華瀟湘褪下繁重的霞帔,奮力將睡死的瞿天問盡量往床內挪,免得他睡到半夜摔下床,誤以為是她睡癖不好,一腳將他踹下床,那她豈不是太冤了?
她吹熄燭火後爬上床,睡在內側,替兩人蓋好被後,便快樂地投向周公的懷抱去也,不再去想寶貴的洞房花燭夜就讓他們給浪費掉了。
當華瀟湘沉沉入睡後,身畔的瞿天問突然睜開眼,歉疚又好笑地看著她熟睡的臉龐,他是喝了酒沒錯,但並未喝醉,之所以刻意裝醉,就是不想與她這麼快有親密的接觸,並非如她所言,他不懂得洞房花燭夜該做什麼。
雖然他們已結成夫妻,可她對他而言還是有點陌生的姑娘,他沒辦法如福伯所言,眼一閉,牙一咬,當自己是匹種馬,努力撐過今夜,所以他選擇裝醉,躲過今天的洞房花燭夜。他很清楚終有一天他們倆會圓房,可絕不是現在。
透過清冷的月光,他再次看見了她清秀的臉龐,她不在發上插滿金步搖綁,變得更加清麗可人,也更為討喜。
「你實在沒必要將自己的頭變成一座花園。」想到每次見到她驚人的打扮,他的嘴角就忍不住上揚。
他一直想不透華府一家上京已經三年了,為何審美觀依舊根深柢固,完全不受京城其他人士的影響?他不信華府一家沒听聞其他人對他們的批評,可是他們一家就是有本事將難听的批評當作耳邊風,怡然自得。
「或許我該多跟你們學習。」他們那種認定了之後就勇往直前、不畏人言的精神,是值得他多多學習。
望著她如嬰兒般天真熟睡的臉孔,他的指尖情不自禁地撫上她的粉頰,徘徊流連、不舍離去。他驚愕地發現,他的指竟戀上了她的頰,他不可思議地收回猶帶有余香的指尖。
「這是怎麼回事?」是因為先前听見她小小的抱怨,覺得她挺可愛的,所以他的指才會忍不住棲上她的頰嗎?或者是更早之前,听她說小時候下田耕種的趣事時,拉近了彼此距的離,他才會忍不住想與她更加親近?
「我為何要感到驚訝?她是我的妻子不是嗎?」她已是他的妻子,他能名正言順地擁有她,想要與她有夫妻之實也是天經地義之事,何需大驚小敝?
他的眼眸由驚愕轉為不自覺的溫柔,看她睡得一臉幸福,他的心竟因此而感到平靜,腦袋不再圍繞著如何改善商號營收及減少府內不必要的支出之類的瑣事打轉。
不久後,他的眼皮漸漸沉重,緩緩合上,和他奇特又甜美的小新娘一同沉入夢鄉。
當他進入熟睡時,他的手臂獨佔意味濃厚地擱放在華瀟湘的腰際,宛如宣示所有權般,不容他人覬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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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人過完洞房花燭夜的隔天是怎樣的情景,華瀟湘不清楚,但不知是否她太敏感,否則怎麼會覺得瞿天問似要刻意與她劃分界線,刻意不與她交談?
豹瀟湘抿著唇,苦思他為何會如此做的原因。
他還在宿醉嗎?不,不可能,他的臉看起來很清醒。
難道是昨晚她睡相極差,在夢中踢了他好幾腳?
彬者是她睡得流了滿臉口水還不自覺?
憊是他睡到一半時,忽然想起尚未與她圓房,結果卻發現她睡得像頭死豬,讓他無法付諸行動?
所以,他生氣了,氣得不肯看她一眼,不肯跟她多說一句話?
她忐忑不安地透過銅鏡偷偷研究她的新婚夫婿,小小腦袋暗忖著他之所以與她保持距離的原因。
不過他真的懂得要如何圓房嗎?她對此一直存有疑慮,卻羞于問出口。她苦思良久,仍想不出原因來,也不敢光明正大地問他為何與她保持距離,唯有佯裝無事。
瞿天問很快就梳洗完畢,在一旁等待華瀟湘準備好,一同到「碧靜廳」向長輩奉茶請安。
他會表現出疏離淡漠的模樣並非討厭華瀟湘,也不是在生她的氣,而是今兒個一早甫睜開眼,尚處于睡意迷蒙的狀態,見到她清秀的小臉就在他的肩窩處時,他一時沒細想,竟以頰親密地摩挲她的粉頰,等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之後,才猛然清醒過來。
許是覺得自己的行為太過可笑,也覺得對她不好意思,盡避他們已結為夫妻,但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尚不夠深厚,以至于他會感覺自己就像是正在唐突佳人的登徒子。因為和自己生悶氣,也不想又無意識地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所以他命自己和她保持距離,以免不小心嚇到她。
他百般無聊地站在一旁看著丫鬟在華瀟湘的發上插上一支又一支的金步搖,轉眼間,華瀟湘的發髻再次成了一座有花有鳥的小報園。
他強忍著不出言制止,很好奇明天她又會把自己的頭變成什麼模樣?
彩香為了徹底實行老爺及夫人的交代,不讓瞿家的人瞧輕華瀟湘,于是竭盡所能地將更多的珠寶首飾往華瀟湘的身上穿戴,務求讓瞿家上上下下所有人見到華瀟湘時都目不轉楮,贊嘆連連。
「好了,小姐。」費了一番功夫打扮完畢後,彩香對呈現出來的成果很是滿意。
彩香是華府由鄉下一道兒攜上京的丫鬟,她的審美觀是華府的主子們灌輸給她,以至于使她誤認穿戴愈多華麗的金銀珠寶就會愈美麗。
「彩香,你做得太好了!」透過銅鏡,華瀟湘贊賞彩香將她打造得金光閃閃的手藝。
兩個完全沒有審美觀的女人湊在一塊兒,就是一場傷人眼的災難,已經看久了的瞿天問突然間覺得很好笑,也覺得她們主僕倆其實滿可愛的,唇角不禁略微一揚。
「娘子,既然你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就到前廳去向長輩們奉茶請安。」突然間,瞿天問覺得娶她為妻倒也不是件多讓人難以接受的事。
「是,相公。」他的有禮,使華瀟湘不敢表現得太過熱切,她一直在想,他正為了某件她所不知道的事而生氣,是以也學他表現出有禮的模樣,不願惹得他更不高興。
由瞿天問昨夜和今早對她的態度,她再笨也知道瞿天問對她非常不滿意,否則怎麼會連表面功夫都不肯做?這一回爹娘和李伯伯恐怕都將事情想得太過簡單了,她根本就沒法讓瞿天問喜歡上她。
一想到瞿天問不喜歡她,她就覺得烏雲罩頂,對與他的未來,不再充滿信心。
出了新房,烏雲罩頂的華瀟湘總算看清瞿府的模樣,瞿府內部的雕梁畫棟陳舊中帶著清雅,同樣的雕梁畫棟與假山流水,在她家中就顯得極盡豹麗耀眼,在瞿府卻有另一番輕飄雅致的風情,讓她擁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走過回廊,穿過院落,看著極力維持卻仍顯蕭條的園景,使她瞬間想起瞿天問娶她的原因,這偌大的府第需要銀兩修護,才有辦法重回昔日風光。
因為出于無奈,因為萬不得已,因為迫切需要銀兩,他才會沒辦法給她溫暖的微笑,這一瞬間,她能了解他的心情,無法再責怪他的淡漠疏離。
也正因為了解,讓她迅速揮去罩頂的烏雲,決心要竭盡所能地讓瞿天問明了她的功用不僅可以挽救瞿家財務上的困境,同樣可以讓他感到幸福快樂。
總之她認定他,也嫁給他了,不管與他迎向幸福的道路有多艱困難行,她都會發揮華家人的精神,披荊斬棘、勇往直前,絕不退縮!
瞿天問不曉得她的心思已千回百折,為了讓華瀟湘早點適應瞿家,在前往「碧靜廳」的途中,他為她介紹途經的院落樓閣,華瀟湘听著他的介紹,默默記下。
「你已經嫁入瞿家,有時若遇到長輩說了讓你傷心難過的話,我希望你別放在心上。」瞿天問約略先提了下,讓她有心理準備。雖然路蕙蘭強烈渴望得到華家的幫助,但以言詞攻詰他人是路蕙蘭最大的興趣,他不認為路蕙蘭會為此改變收斂。
「好。」華瀟湘乖巧地回道,希望能讓他心情好些,沒去細想他為何會特別提出來。
夫妻倆很快來到「碧靜廳」,因瞿家已家道中落,不比從前,所以親戚長上便沒特地過來喝這杯茶。在瞿天問的介紹下,她只需向路蕙蘭與王婉如奉茶請安,她努力扮演新婦的角色,不希望給她們不好的印象。
路蕙蘭一派清高,雖然她正覬覦華瀟湘娘家的協助,但是她依然打從心里瞧不起暴發戶,她的臉上很清楚地表達出不喜歡華瀟湘的訊息。
反觀王婉如就不一樣,從頭到尾都對華瀟湘笑得很溫柔,讓她感受到溫暖,彌補了路蕙蘭帶給她的小傷害。
「呵,新媳婦兒真是有讓人見了一眼就難忘的本事啊!」路蕙蘭語帶譏諷,嘲笑地上下打量了華瀟湘一番。
這麼粗俗的裝扮她還是頭一回見著,不過這份粗鄙配瞿天問那小子倒是綽綽有余,這就是人家所說的──什麼鍋就要配什麼蓋!
豹瀟湘先是感受到路蕙蘭的不友善,緊接著又听到路蕙蘭的稱贊,一時間弄不清楚路蕙蘭是要損她抑或是贊美,又或者是她多心胡思亂想,其實路蕙蘭根本沒其他意思,最後她選擇呆笑做為回應。
「大娘說的是,瀟湘是個好姑娘,的確讓人一眼難忘。」瞿天問了解路蕙蘭甚深,知道她是特意嘲諷華瀟湘,他不想華瀟湘因路蕙蘭刻意的攻擊而傷心,便故意扭轉了路蕙蘭的語意。
豹瀟湘沒想到瞿天問會當著長輩的面稱贊她,看來他早就不生她的氣了,這使她漾出開心的微笑。
她的笑容不是絕艷,不是絕美,卻清雅可人,在她綻放笑容的這一瞬間,瞿天問不自覺地被她奪去所有的注意力。昨夜就著月光,就覺得她不討人厭,今日再見到她純真的笑容,對她更是增添好感,許是他的心志比他的大腦早一步察覺她是個好姑娘,以至于今晨才會下意識對她做出親密的舉動來。
她的天真、她的傻氣,她的笑容使他不再生自己的悶氣,不再覺得自己是唐突佳人的登徒子。
豹瀟湘的笑容使他報以一笑,他的笑容有如春風,薰暖她的心房,使她的雙眸舍不得自他英挺的臉龐上移開。
路蕙蘭眼見他們兩人眉來眼去,不屑地冷冷一笑。
王婉如見他們小夫妻倆的感情似乎不錯,打從心里感到高興。盡避瀟湘的外表閃耀了點,但只要天問喜歡,她就喜歡,也是在見到瀟湘的外表後,她才終于明白為何先前她問天問,瀟湘是個怎樣的姑娘時,他會回答瀟湘很「耀眼」,讓人一眼就難忘,此時她已能完全意會。
「雖然你們倆正值新婚燕爾,不過咱們瞿家乃是名門世家,為了維持瞿家的門風與規矩,你們不宜在長輩面前有著不合宜的舉止,明白嗎?」路蕙蘭暗示他們倆不該當著她的面含情脈脈的相互凝視,這太不成體統,就算是夫妻,該守的禮儀也要守,她可不許他們兩人將高貴的瞿家也變得和他們一樣粗鄙。
「是。」不合宜的舉止?是什麼舉止?做妻子的開心地望著自己的丈夫,難道是錯嗎?
豹瀟湘不明白哪里做錯了,卻仍是乖乖回答。
瞿天問則是不發一言,擺明了沒把路蕙蘭的話放在心上。
豹瀟湘恭敬的態度令路蕙蘭滿意,可是瞿天問那譏笑的表情卻惹惱了她,若非瀟湘剛進門,她又想要從華長耕那兒取得銀兩協助,早就按捺不住對瞿天問的不滿,厲聲質問,豈容得了瞿天問這臭小子在她跟前擺譜撒野?
「瀟湘,你才剛進門,許多事不明白是很正常的,不用急,慢慢學習就成了。」在王婉如看來,兒子與媳婦兒感情好是件好事,不需要小題大作,特別指出要他們收斂,所以她不顧會惹得路蕙蘭不悅,忍不住跳出來為兒媳婦說話。
「是,娘。」王婉如的友善讓她開心一笑。
瞿天問眼見她們婆媳二人相處融洽,微微一笑,相信他在外頭忙碌時,她們婆媳二人可以相互作伴,不至于太無聊。
路蕙蘭眼見他們一家和樂融融,不禁吃起醋來。她的獨生愛子天啟在外流浪,興許正過著餐風露宿的生活,為何她兒子在外頭受苦,瞿天問這小子卻能獲得幸福?這世間豈還有天理可言?
「天問,雖然你和瀟湘才剛成親,不過別忘了商號里有許多事等著你去處理,你不會有了妻子就忘了正事吧?」路蕙蘭故意提起商號的事,要他別忘了半年之約,半年後他若沒本事讓商號起死回生,一輩子都甭想再插手管商號與府里的事,她可是很有自信實權終究會再落回她與兒子手中,瞿天問在這段時間頂多是出來跑龍套鬧笑話罷了。
「請大娘別擔心,我並未忘了自己的責任。」
「是嗎?」路蕙蘭冷冷一笑。
豹瀟湘再遲鈍也感覺得出他們之間的暗潮洶涌,她的丈夫和大娘處得很不好,她不自覺地站得更靠近丈夫,給予丈夫無聲的支持。
她那自然展現出的擁護小動作看在瞿天問眼里,使他對她產生異樣的感覺,一夕之間,除了娘與福伯外,又多了個全然支持他的人,這種感覺真的很不錯。
他們自然而然表現出的親密融洽,令路蕙蘭見了十分礙眼,恨不得拔高聲兒將他們全部趕出去,但為了維持形象,唯有強忍著不發作。她告訴自己,沒關系,瞿天問得意不了太久,很快他就會發現掌權的日子可是一點都不好過!她的唇角噙著陰冷的笑容,等著看好戲。
「二少爺,不好了!不好了!」福伯忽地一臉焦急地從外頭奔進來。
瞧,她送給瞿天問的新婚賀禮來了!路蕙蘭滿意地看著福伯一副天快要塌下來的模樣,高興得差點拍手叫好。
「福伯,出了什麼事?」瞿天問見福伯神情急切,心知定是有事發生,否則福伯不會如此驚慌失措。
「商號里的管事及伙計全嚷著要離開,來順發現後,馬上跑回來告訴我!」來順閑暇時就在商號里幫忙搬貨、卸貨,是以能馬上得到消息,這才趕忙回家通知父親,讓二少爺能立即得知及處理。
「天問,怎麼會這樣呢?」王婉如慌了。天問才剛接掌商號,結果管事與伙計全都要離開,這下該如何是好?
豹瀟湘不清楚商號里的管事與伙計為何要離開,但見婆婆與匆匆來報的福伯滿臉憂愁,心知現下出的事定很難收拾,她也跟著感到心慌意亂,不知該如何是好。
路蕙蘭快樂地欣賞他們亂無頭緒的蠢樣,倒是有一點不好,就是瞿天問並未如她所願地跟著慌亂驚叫,不過她猜想瞿天問僅是故作鎮定,其實他早就六神無主了。呵呵呵!
瞿天問剛收到消息時的確是嚇了一跳,但他很快就鎮定下來,心中很明白會發生這樣的事肯定和路蕙蘭月兌不了關系。
「娘,你別擔心,我和福伯到商號去看看狀況,不會有事的。」他柔聲安慰母親。
「好,如果狀況不對,你可要好好保護自己啊!」王婉如擔心會發生無法預期的事,忙叮囑他。
「我會的。」瞿天問匆匆回應了母親,沒心思想到也要和新婚妻子交代些話,便急急和福伯離開。
豹瀟湘見他們快速離去,心頭也為他的安危憂心。眼下完全不曉得狀況,要她乖乖待在家里等候消息,她實在是等不下去,不如親自前去一探究竟,她會比較安心。
「娘,我跟過去看看,如果有事,我會幫著相公的。」華瀟湘學丈夫將話丟下,拎起裙擺,連忙跟在後頭出門去。
「瀟湘,太危險了,你別去啊!」等王婉如出言阻止時已然太晚,華瀟湘早領著丫鬟彩香前去為丈夫助陣,讓留下來的王婉如愁上加愁。
眼前的一團亂讓路蕙蘭再也抑制不住懊心情,大笑出聲。她估計晚點兒瞿天問就會像只喪家犬,百般不願地回來告訴她,他錯了,從今而後再也不敢覬覦不屬于他的位置,然後雙膝下跪,雙手奉還實權!
路蕙蘭已等不及要好好奚落瞿天問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