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藍晴依單是看到契約書的第二條,便急的叫了起來,「你們十萬火急要我從日本趕回來,為的就是這回事?」
坐在藍晴依身旁的藍母連忙將契約書收好,唯恐藍晴依一個氣憤便將契約書撕得粉碎。
「依依,你听媽解釋……」
藍晴依未讓藍母有道出個中原委的機會。她粗魯地搶回契約書,念出里頭重要的條文︰「依承諾,閻鵬之長子閻琮修,需娶藍鈺清之長女藍晴依為妻……雙方同意于本契約簽定日起一年內舉行婚禮……」
天哪!她是不是在作噩夢?一向疼愛她的雙親,竟然以一紙契約決定她的婚姻?
藍晴依強忍住自太陽穴傳來的昏眩感,勉強將契約書所有的條文瀏覽一遍。
契約書中言明她必須在一年內嫁給閻琮修,否則父親的所有產業將無條件讓渡給閻氏集團。而契約書中所談到的財產讓渡書里,則一一列出雙方的各項產業,並且雙方都再度明確地聲明——一旦未能遵從約定,多年來投注所有心力發展的產業,將雙手奉送給對方。
藍晴依用力地將契約書往荼幾上一拍,「你們這是干什麼?拿我的婚姻和公司的前途開玩笑?」
一直冷肅地坐在一旁,緊蹙著眉案的藍鈺清,不悅地開了口︰「這幾年你在日本到底學了些什麼?居然敢用這種態度對我們說話!」
「我……」藍晴依也知道不該這麼不禮貌,但任誰也無法接受這種荒謬的安排!
她才二十三歲。五年前高中畢業後,依父母的安排赴日。第一年在大學附屬的語言學校里專攻日本語,然後考進經營管理系,不久前才順利地畢了業。
結束了學校生活,對藍晴依而言,這一切才剛開始;面對未來,她有一套自己的理想與計畫。雖然學的是經營管理,但她並沒有打算進人父親的公司里工作,而且藍氏企業的接班人是藍培浩,她父親十分有計畫地栽培這個小地三歲的弟弟,所以藍氏企業根本不需要她的介入。但是,她也沒有打算進人其他公司發展;基本上她對商是一點興趣也沒有。
她精通日語,所以她希望先在外語補習班里謀求一職;她喜歡漫畫,所以她想開一家漫畫專賣店;她對美的事物有一番特殊的見解,總能輕易地掌握住流行,所以她也想經營一家別有風格的精品店。
藍晴依,很顯然地是一位新時代的獨立女性。她決定不再依賴家里的富裕,而是靠自己追求自己的理想。
然而,她萬萬想不到,她的婚姻,竟連同公司的未來,一起被瓖在這一紙小小的契約書里。天啊!結婚?她連戀愛都未排入未來數年的生涯規畫里,現在竟要被推入一場莫名其妙的婚姻?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答應這個安排。」藍晴依表情木然地開口。既然父母這麼專制地決定了她的未來,那她也只能先將藍氏企業放一邊,自私地為自己著想。
「依依,不要怪你爸簽了這契約。當時媽也在場,在那種情況下,真的很難拉下臉拒絕對方簽約為憑的要求。」
藍母也不願輕率地將女兒嫁出去。但商界重的是面子,講的是信用;加上死對頭一踫面,藍父說什麼也要賭一口氣。所以他既沒有多想,也沒听藍母的勸,就在契約上簽了字。
「是對方要求簽約的?」藍晴依重新拿起契約書,一眼便瞄見上頭的日期,是去年,也就是說,這張契約書即將屆滿一年。「閻琮修?閻氏集團——」藍晴依腦筋一轉,「閻氏不是你們的死對頭嗎?所有商業界聚會的場跋,爸和閻氏的老板不是宣稱王不見王?為什麼會……」
藍晴依真的被搞胡涂了。從懂事以來,父親一向嚴肅莊重,但偶爾卻會失控的破口大罵。她一直不明白父親指的是誰,因為父親從來不屑提起對方的姓名,總是以「那個背信忘義的家伙」帶過。
直到有一回,當電視畫面出現閻氏集團的總裁時,父親氣憤地命令她關掉電視。然後一整天喃喃地詛咒「那個背信忘義的家伙」,藍晴依才明白,閻氏集團的人,可以算是藍家人的世仇!
而現在她的父親卻要將她下嫁給「那個背信忘義的家伙」的長子?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藍晴依強自冷靜地問著。然而,不管怎麼樣,她的心中更堅決地反對這項婚姻。雖然她不知道藍、閻兩家究竟有什麼過節,但從小耳濡目染,她自然也跟著討厭起閻家的人。所以,要地嫁給一個陌生人都是件不可能的事了,更何況這個陌生人還有可能是她的仇人?
「其實,閻鵬和你爸年輕時代曾經是結拜兄弟,而且也是事業夥伴;而媽和閻鵬的妻子——蕭明蓉,也是最親密的朋友。」藍母娓娓道出多年未曾想起的過去。「當時大家曾誓言不論發生什麼過節或爭吵,都必須以彼此的友誼為重。在蕭明蓉的兒子閻琮修五歲時,媽才生下了你,大家便戲言要將你和琮修配成對……
「一直到你三歲時,你和琮修一直處得很好,我們也就在口頭上約定將你許配給琮修;當時怕任何一方反悔,便開玩笑要簽下一紙與眾不同的約定,不過基于彼此的信任,並沒有正式簽約。」
藍晴依完全不知道父母親與閻家曾經有如此深厚的友誼。但是,即使這段友誼順利維持至今,她也不願接受被安排的婚姻!而閻琮修……她曾經和這個人處得很好過?拜托!在她的腦海中,對于這個名字可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後來,閻鵬與你爸的企業理念不同,他便要求拆夥。」藍母繼續說道︰「拆夥後各憑本事創業也就算了,沒想到閻鵬還與其他公司合夥,嚴重打擊你父親的事業和信心。事後閻鵬找過你父親,聲稱事業上雖然對立,但希望雙方還是維持原先的友誼。」
「但是爸已對他失去了信心,放棄他這個自私的朋友了!」藍晴依輕易地推論出下文。她了解父親剛強的個性,也難怪父親老是以「背信忘義的家伙」作為閻鵬的代稱。
不過,經過了二十年,時間卻證明了兩人相駁的經營理念皆是正確的。如今,藍氏與閻氏雖非數一數二的國際大企業,但產業實力與發展性卻都不可小覷。在商界里,藍、閻不合已不是新鮮的話題,但沒有人知道王不見王的真正原因。
只是,為什麼雙方在誓不相容的多年後,還會簽下這麼出人意表的契約書呢?
藍母看出了藍晴依的疑問,「你父親和我也想不透閻鵬的用意何在。去年有一天他突然帶著一名律師來家里,劈頭就說藍氏企業一定會在你爸的手中垮掉。他說你父親絕對不敢遵守要把你嫁給琮修的約定,還笑你父親說話不算話,根本不配稱作企業家!」
藍晴依瞥了臉上線條全部緊繃的藍鈺清一眼,想像得出當時父親必定是氣青了臉,恨不得和閻鵬當場打上一架!
「你父親一見到閻鵬自然就有氣,禁不起他一激,馬上就和閻鵬你來我往,陷入一場舌戰,互相指責對方的不是,並且不斷質疑對方下決策的能力……
「後來,閻鵬提出雙方簽約,或向媒體公開兩家將結成親家的新聞,要我們選擇其一。你父親正在氣頭上,當然說哪樣對他都毫無影響;沒想到律師竟立刻拿出契約書。礙于當時的情況,來不及考慮你的想法,你父親不得不簽字。」
看來,所有的情節,皆是十分了解藍父個性的閻鵬一手自導自演。但閻鵬為什麼這麼做?他若想重建閻、藍兩家的情誼,也不需要設計這種荒謬的計謀呀!
他更沒有理由因為貪圖藍家的財產,而相對地拿兒子的婚姻和閻家的家產當賭注,況且,閻鵬已二十年未見藍晴依,怎麼可能非要她成為自己的媳婦不可?
難道……
「事情只有一個可能——閻鵬的兒子閻琮修,不是智障、就是缺手缺腳,性格上有某種嚴重缺陷、沒人要的那一種!否則閻鵬怎麼會把主意動到二十年來,互不往來的死對頭的女兒身上?」
藍晴依故意將未曾謀面的對方貶得慘無是處,看看父母親還舍得將她交給這種人嗎?
「這個你放心。」久未開口的藍鈺清沉穩地發聲。」閻琮修不僅長得一表人才,在經營事業的才能上更是極為出色的新一代。」
藍鈺清也曾以為因為閻琮修有所缺陷,所以閻鵬急于為其尋得妻子。但經調查得知,閻琮修相貌出色、器宇軒昂。四年前進人閻氏集團從基層做起,隨即憑著白己的努力,職位不斷地快速晉升。
直到去年,閻鵬公開了他的身分,並將公司大部分的實權交給他。在這一年來,閻氏集團在閻琮修的領導下,行事作風丕變。據說他下決策既快又準,未曾出錯,而且帶領部下既嚴又狠,公司里「不貳餅」的條文強力執行,眾人戰戰兢兢,效率永遠保持在最高點。
所以,依閻琮修的條件與才能,想追求哪位名媛淑女會不能如願?閻鵬何必用這種手段為他找妻子呢?這一點藍鈺清久久無法想透。不過,藍鈺清並不否認,當他得知準女婿是如此難得的人才時,他倒也不再那麼懊悔一時氣急在契的書上簽名的魯莽了。
善于察言觀色的藍晴依,一下子就看出藍父的私心。「既然閻琮修像你說得那麼好,那麼無條件地把公司讓渡給他也無妨呀!彬許他將公司合並至閻氏集團,還能突破公司的瓶頸,盡其可能地發揚光大呢!」
「依依,你說的這是什麼話!我們的公司是要交給培浩去經營的!」
面對母親責難的臉色,藍晴依不悅地吐吐舌頭,「閻鵬和爸的能力相差不遠,才使得兩家公司對立至令。如果閻琮修那麼厲害,弟弟接手公司以後,有能力穩住現況,並且和閻淙修一較長短嗎?倒不如趁公司還沒倒前拱手讓人……」
「依依!」藍父斥責她不許再胡言亂語。
藍晴依不甘願地住了口,反正父母親的態勢,明顯要地嫁給一個沒見過面的人,她的未來居然就在父親的面子與公司的前途里給犧牲掉了!
不!她怎能就此接受如此可笑的契約!自小,她雖非百依百順的乖女兒,但也絕不是叛逆不羈的任性女孩呀!他們怎能草率地將她嫁出藍家門呢?
「不管怎麼樣,我都不會參加婚禮的!鮑司倒了也好、沒有地方住了也好,這件事我絕對不會依你們的!」藍晴依站起身,大步走大門。
「你不嫁不行!」藍父冷酷地開口。」你的證件、護照等等,我都教你母親收起來了,你哪兒也去不了!」
「爸,」藍晴依不可置信地叫出聲來。現在的藍鈺清根本不將她當是他的女兒!
「依依,不要怪你爸……」藍母著急地想緩和僵硬的氣氛,她知道這對父女一拗起來,什麼狠話都說得出。
「隨便你們怎麼辦!反正我絕對不嫁!如果你們真看我這麼不順眼,大可以和我斷絕關系!」
「依依!」
屋內的兩人同時喚女兒的名,但藍晴依話」說完,立即用力地甩上門,離開屋子。
「都是你,你就不能好好地和她解釋嗎?」藍母無法接受藍晴依要與她斷絕母女關系的銳利言辭。雖然在家產上,以交給藍培浩為唯一考慮,但她對藍晴依的愛絕不會少些。
「還說我!」藍鈺清這時氣也升了上來。依依可說是遺傳了他的拗脾氣,一吵起來,誰也不表後退一步!他忍不住把氣出在妻子身上。「當時若不是你和閻鵬他老婆鬧著要結成親家,還會有這些事發生嗎?」
「是、是,都怪我!」藍母懂得把錯攬在自己身上,藍鈺清自然也會想起他不對的地方。」只是,難道沒有辦法撤回這契約嗎?我也不舍得就這麼把依依嫁掉哪!」
「不嫁也不行了!你不曉得,那個背信忘義的家伙,巴不得我在他面前低頭!」藍鈺清深吸了口氣,「難不成你想將公司送給他?」
「這當然也不行啊!可是……」
「沒什麼可是了!就算是綁,也得把依依綁進教堂里去行禮!」
藍母看著意志堅定的藍父,也沒什麼話好說了。只希望藍晴依能懂事些,想通父母親也是有苦衷的。
***
閻鵬與妻子蕭明蓉將正要出門的兒子喚住,卻懾于兒子冷漠的態度,而不知從何開口。
閻琮修轉身坐于淡灰色絨布沙發上,交疊的雙腳上擱著隨手拿起的財經雜志。他輕抿著唇,自在地翻閱著雜志,頭抬也未抬地說道︰」我半個小時後和日揚有約。」
他的聲音是會令人心弦震動的那種,界于男中音與男高音之間,嗓音中帶著濃郁的貴族氣質,卻不會顯得造作。
他的五官並不是以堅毅的線條刻畫而成,而是帶著柔和幽美,略偏中性化的迷人——
但絕不是充斥著脂粉味的那種。
他的身材頑長,但不壯碩。穿著正式西裝時,散發著令人欣羨的自信;換上白襯衫、牛仔褲時也能飛揚帥氣。
據說他笑起來時,會舊人心神。講「據說」是因為很少人看過他釋懷、開心地笑。連勉強稱得上是他的摯友的黎日揚,最多也只看過他幾次微抿雙層的「假笑」;雖然不是出自真心,但「據說」也能迷死人!
偶爾得意時,他會漾起「冷笑」,也就是牽起單邊嘴角的那種笑容,不過倒也不會露出邪氣來。而他的眼神,在商場以外的場跋,並不會令人覺得銳利,卻也找不到柔和。而當他定楮地看著人時,若對方未有任何心理準備,恐將炫惑于那一雙深不可測的黑褐眼眸中。
所以,閻琮修的外表,並非以出色、俊美……任何優異的形容詞就能形容的。他長得比每個少女夢中的白馬王子還要完美、還更迷人!
但是,初見閻琮修時,最先受其撼動的卻是他的氣勢,他冷漠、俊酷得不可親近,即使背得再熟的台詞,一觸及他令人畏縮的傲氣也會變得口吃;連他的雙親在他的面前也無法自在地暢其所言。
「那個……」經過一陣互相推諉的視線,閻父不得不率先開口︰「琮修,在公司即將建成的名廈別墅里,爸爸留了一戶在你的名下……」
「我知道。」閻琮修目光停留在雜志內容上,淡淡地應著。他不但知道,還親自到過現場勘察;前不久甚至令設計師敲掉原先建成的隔局,依他的構想重新裝潢。
「我和你爸爸是想,既然你想搬出去,就等這楝別墅建好時再搬。」閻母溫柔地說著。
「可以。」閻琮修微微地點了頭。
「還有,秋嫂幫我們介紹了一個幫佣,他們叫她啞嬸,雖然不會說話,但听說做事十分勤快俐落,你如果搬過去那里,就讓她去幫你。」兩老先挑無關緊要的事情講,一步步往重要話題接近。
「不需要!」閻琮修合上雜志,「就我一個人住,不需要請佣人。每隔一段時間,雇清潔公司來整理就可以了。」
閻琮修的話,在別有用心的雙親听來,有雙重拒絕的意味。
「其實,那個……」閻母雙手交疊,眼光瞟向閻父,不知從何進入主題。
「琮修,你听爸說……」閻父坐正身子。
「不用拿了。」閻琮修制止閻父右手探進西裝暗袋里拿文件的動作。「契約書的內容我全都知道。」
「你知道?」閻父、閻母表情同時愕然。
「還有一個月契約便要到期了吧!我可以告訴你們,在這一個月內,我不會結婚!」
「琮修!」閻母喚住他。」難道你真的有自己的女朋友了?我听日揚說,有個叫倪欣欣的女孩子,好像和你走得很近?」
閻琮修的眼中迅速地閃過不悅。「我沒有女朋友!」馬上起步要走。
「等一下!」閻父嚴肅地制止他離開。「既然你知道契約的內容,難道不怕公司真的變成他人的產業?」
閻琮修緩緩回過身,表情里絲毫找不到一點與至親相對的親切感。他冷淡地開口︰「即使沒有閻氏集團,我還是有辦法創立出自己的事業!」
看著兒子如陌生人般毫不留戀地離開,閻母忍不住埋怨道︰「都是你!小小年紀就把他一個人丟在國外,連他怎麼變得這麼冷漠無情都無法知道!」
「我把他送去國外訓練,還不是為了他好?你看他經營公司的方法就知道我沒做錯!」
閻琮修國小畢業後,便被送出國。國中、高中的課程在日本修成,大學四年赴美就讀;畢業後兩年內,在德、法、英修得包括語言、企管、貿易等三個碩士學位;二十五歲歸國,二十七歲握有閻氏集團的實權;一年內獨特的組織方式迅速揚名商業界。
閻琮修四年前回國後,閻母並未察覺有任何異樣。對于閻琮修的沉默寡言,雙親都認為他是因為急于在工作上求得表現,而給予自己強大的壓力。
真正驚于閻琮修的改變,是在他掌權後的這一年內。他為人極端的冷漠,甚至可稱為無情;不僅如此,在他的行事作風上只能以狠辣二字來形容。為了自己的發展,他不惜搞垮敵對公司;即使今日互稱盟友,明天他也能翻臉不認人,扯出對方的尾巴,狠狠地甩開對方。
另外,在公司的人事組織方面,他居然逐一地剔除女職員,且能毫無所誤地指出該女職員所犯的過錯,及開除她的原因。截至目前為止,總公司的重要干部全部由男職員出任;原先由閻鵬一手提拔的經理級女職員,皆被閻琮修解聘。
這令閻鵬與妻子擔心起閻琮修的性格,他們完全不了解兒子的真實個性。閻鵬為此還調查他過去在學校里的表現,但學校里的師長對這名優異的學生只有贊揚,並不覺得他有任何不對的地方。
他們試探性地問他對女人的感覺,听得出來閻琮修並非大男人主義者,在他的神色間也不會對女人發出輕蔑的鄙視,但,奇怪的是,他絕不踫女人!
那麼,他是否是……
他不是,絕對不是!他的朋友極少,可以說只有黎日揚一人。黎日揚開朗幽默,身邊的女友不少,怎麼看也不像和閻琮修有畸戀的可能!
這使得閻父、閻母心慌、心急,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兒子。
閻父發出一聲長嘆。「本來以為要他結婚就能有所改變,沒想到……」
一年前兩人開始幫閻琮修物友。閻母看中了幾位貌美、才智兼備的名門閨秀,經過安排,對方也樂于和閻琮修見面、交往看看。
可是令閻家二老頭痛的是,當他們和閻琮修提起與女孩約妥的時間、地點時,閻琮修並不表明他去或不去,總是悶悶地應了聲︰「知道。」便讓雙親接不下話。結果雙親安排了幾次約會,他便爽了人家幾次的,害得閻父得罪不少朋友,且無法向對方說出個合理的解釋。
既然無法朝外找個好媳婦兒進門,只得努力思索曾介入過兒子生活圈里的女孩。好不容易,終于列出了兩個名字。
但在這兩個名宇中,卻有一個絕對必須被無條件的舍去——閻淙瑤。不僅因為她是閻琮修的妹妹,而且這一對兄妹,不但像世仇,更像是天敵似的仇視著對方。
記得他們上一回見面是在十三年前,閻鵬因公事之便帶著閻琮瑤一同赴日本,一下飛機與閻琮修會合不久,閻鵬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兩個半大不小的小阿當場就在機場里打起架來。他們才不玩甩甩巴掌、扯扯衣服的小CASE,簡直像賭命似的,閻琮瑤一口就咬上閻琮修的脖子,閻淙修當然也不甘示弱二手緊揪著閻琮瑤的頭發,另一手奮力地掐住她的脖子,看得人心驚膽跳的,怎麼拉、怎麼吼就是沒有人願意先放開對方,到後來是因為都坑諳氣、無力了,才任由父親送他們到機場的醫護室急救。
那之後閻琮修上了高中,閻琮瑤國中畢業後也赴美求學。雙方發誓不踏在相連的土地上——當閻淙修上了美國大學,閻琮瑤前一夜就收拾行李赴歐;或是閻琮瑤若不離開歐洲,閻琮修絕不到那里繼續進修。
所以,這兩人就算不是兄妹也不可能湊成一對!
閻父、閻母只好將目標轉向多年不相往來的藍鈺清的女兒——藍晴依身上。想起了這個小女孩,兩張急速蒼老的容顏才得以露出笑靨來。
他們相信閻琮修對藍晴依一定會有興趣。因為二十一、二年前,閻琮修疼愛藍晴依的那股勁兒,幾乎比任何人都還來得勤快六、七歲的他老是搶著抱她、搶著喂她、搶著幫她梳頭發、搶著幫她換衣服……就差沒搶著要當她的老公。看著以前兩個小寶貝一整本合照的相片,閻父、閻母心中皆燃起了含貽弄孫的希望!
剩下的問題是藍鈺清那一方。不過這倒好辦,閻鵬這一輩子最了解的人就是藍鈺清,自然三兩下就讓他中計簽約而這也是他挽回彼此友誼的第一步。另外,閻鵬還算好了藍晴依大學畢業時,契約書正好即將屆滿一年,乃是舉行婚禮的最佳時刻。
唯恐閻琮修仍不接受安排,閻鵬在計畫里,以失去閻氏集團為由來逼使兒子就範。萬萬想不到,一向有工作狂傾向的兒子根本不把公司放在眼里,反而神色輕松地說,即使沒有閻氏集團也沒有關系——「這下可好,這張契約書綁住的反而是自己!」閻父低首自嘲。
「那怎麼辦?」財產讓渡書里言明所有財產皆交予對方,誰能忍受今日擁有數不盡的財富,明日卻淪為一貧如洗?
「能不能約藍鈺清他們出來談談,想想看和解的方法?」閻母提議道︰「我想他們也不會想把女兒這麼草率地嫁過來!」
「誰知道?」閻父無奈地搖搖頭,「藍鈺清這個頑固的家伙,一見面就想跟我吵!況且他也是因為看到了琮修的條件好,才會想把女兒嫁給琮修!」
「這麼說來,我們只能等著把財產全部交給他們了。」閻母頹然地坐于沙發上。
「如果琮修還是不听勸的話,也只能這樣了。」閻父的語氣中,盡是願賭服輸的蒼涼。
***
藍晴依在家里演出甩門而去的動作後,立刻約出鄭韻雯和溫榮作兩人聚集于茶藝館里,听她大吐苦水。
鄭韻雯在听完藍晴依敘述那一只婚姻契約的原委,及一長串的埋怨後,皺著眉頭低聲問道︰「你爸爸千里迢迢把我們催回來,為的就是要把你嫁出去?」
藍晴依啜了口溫榮作遞給她的熱茶,狠狠地瞪了鄭韻雯一眼,「還需要我再重復一次嗎?」
「那可不必了,我連你爸爸怎麼叫閻氏集團總裁的都記住了!」鄭韻雯聲調慵懶地應。
鄭韻雯和藍晴依在語言學校里相識。一開始互看對方不順眼,但同是異地游子,在語言相通且同為台北人的前提下,不得不相伴相助,久而久之倒也欣賞起彼此相異的個性。
藍晴依還是為了要和鄭韻雯同科系,才選擇了經營管理系就讀。
鄭韻雯,比藍晴依年長兩歲。連續兩年聯考失利,才讓家人送往日本讀書。她是個很特別的女人,她的特別在于她的懶!這可由她的頭發得到印證——她的發長約為耳下三、四公分,自然蓬松且微卷。乍看之下是個不錯的發型,但仔細一看,發尾糾結不順,似乎未曾梳理……不,是根本未經梳理。一個禮拜下來,她拿起梳子的次數不用五根手指頭也比得出來。幸好有時候藍晴依看不過去,會拿起梳子象徵性地幫她梳兩下,才不致顯得過于邋遢。
問她為什麼不乾脆把頭發削短?她當然想,可是因為懶!懶得去美容院剪頭發!
鄭韻雯愛抽淡煙,但只抽點燃的那一口煙。她嫌一抽、一吸太麻煩,聞聞自然的煙味就好。但是藍晴依和溫榮作拒吸二手煙,鄭韻雯只好隨身攜帶一台小型空氣清淨機。問她怎麼會這麼勤快?她才懶咧!她是懶得听他們兩個羅嗦!
一般來講,她並不多話。不過踫上藍晴依和溫榮作時例外。她最喜歡損藍晴依,也喜歡看藍晴依鬧笑話;而和溫榮作斗嘴,也算是她的嗜好之一。
巴鄭韻雯比起來,藍晴依也好不到哪兒去。她自以為勤快,凡事DIY︰縫紉、美容、美發造型,她完全無師自通——不過全都是半調子!前幾年剛開始流行長窄裙時,她挑了件舊長裙來「改裝」,到了最後的縫合階段時,她微薄的耐心全被磨掉了,于是展開超速度的縫合技術,草草四、五針粗縫後,就迫不及待地將裙子穿出去現寶。走在路上覺得雙腳愈來愈涼,原來裙子縫合處漸漸裂開;等遇見鄭韻雯時,她的下半身已呈現穿幫階段!
藍晴依發長正好過肩。她的頭發又細又直又少,而且留不長。頭發在這種半長不短的時候最容易翹,不過她也不在乎,反正站在鄭韻雯身邊也是半斤八兩,誰也笑不了誰。而且她經常在自己的頭發上動刀,自認有不必看鏡子也剪得出好發型的功力。兩年前將頭頂上的頭發全部前梳,一刀就剪出個呆瓜頭,當時被鄭韻雯笑了好久,現在好不容易才又留長。
總而言之,鄭韻雯外表散漫而慵懶,實際上頭腦可好得很。藍晴依正好相反,一副腦筋動得快、行動力超強的模樣,事實上是個既沒耐心、且胡涂到骨子里去的女孩——不過她絕不承認,她一向自認聰明能干!
這些是與她們極為熟稔的溫榮作才看得出來的細節,平常人見著藍晴依和鄭韻雯並不會覺得她們極為特別。說起來其實每個人都一樣,都有各式各樣特別的習性,不經過深交是難以真切了解對方的。
「早知道就別理他們,依我們的計畫好好在日本玩上個把月,到時候公司怎麼了也不關我的事!」三個人沉默了一陣子,藍晴依趴在桌上訕訕然開口。
她和鄭韻雯兩人住在日本五年,但玩過的地方並不多。本來打算畢業後來個長期旅行,沒想到畢業隔天,藍鈺清就派人前去運回她的行李,護送她回國。鄭韻雯也就和她一同回來。
「嫁人有什麼不好?」鄭韻雯氣定神閑地翻著手上的雜志,一邊說道︰「你這種樣子最適合嫁人了!」
「鄭韻雯,你這話什麼意思?」藍晴依听出她的揶偷,立即直起腰桿來應戰。
「本來就是。當個補習班教日文的一個月可以賺多少錢?小姐,你要等到什麼時候才可以開店?」鄭韻雯輕輕地瞥了藍晴依一眼,很瞧不起人的那種。
「我可以兼職呀!再說,店面是和你合夥開的,而且榮作也會幫忙呀!」
她的計畫是全天下最實際、最穩當的,鄭韻雯竟然認為她做不到?
「誰跟你合夥,誰要幫你呀?」鄭韻雯合上雜志,撥了撥頭發,又喝了口茶。「再說,你能兼什麼職?你去應徵坐抬小姐恐怕人家也不會用你!」
「鄭韻雯!你當我是什麼?」居然將她和坐台小姐混為一談!!
「我當你是無獨立生存能力的單細胞動物!」
「我哪里無法獨立生存?我一個人在日本過了五年,不是嗎?」藍晴依極力辯駁。
鄭韻雯乾咳了兩聲,壓低想笑的。「藍晴依,公眾場跋請勿喧嘩。」
她們三個人坐在茶藝館的一間小包廂里。包廂與包廂是以兩層簾子作隔間。
藍晴依靜了一會,前後觀望,听不到細碎的談話聲,也沒看到人影,確定隔壁包廂並沒有客人後,故意放大聲音,「有什麼關系?今天不是假日,而且正是上班時間,隔壁才不會有人!」
「你確定?」鄭韻雯身子後仰,自雜志架上抽出兩本雜志。
鄭韻雯這麼問不是沒有道理。藍晴依近視超過一千度,本來配戴隱形眼鏡,不料有一回連著兩個禮拜「忘了」隱形眼鏡的存在,引起眼角膜發炎,痛得她發誓從此拒戴隱形眼鏡,但她也不戴眼鏡,聲稱只要有辨識物品距離的能力,近視對她便沒什麼影響。的確,她開車這麼久以來,倒也安然無恙,只是,在她身旁二十公分以外的事物,全部是一片模糊,現在她根本無法明確看出隔壁包廂到底有沒有人。
而藍晴依偏是個嘴硬的人。「我當然確定!要不要打賭看看?」
鄭韻雯沒有理她,自桌下踢了溫榮作一腳,「太陽要變顏色了哦!溫大少爺拒開金口?」
「對啊!」藍晴依也感覺到他的異樣,「從一進來,就沒听到你說話,不歡迎我們回來呀?」
溫榮作又遞了一杯茶給她,猶是沉默。
藍晴依眯了眯眼看他的表情,領悟道︰「我知道了!榮作比某人有情有義多了,他在擔心我的婚事!」
「是呀!你還不趕快挨到他身邊去,說不定他已經幫你想到解決的辦法了!」
溫榮作,中日混血兒。日本聯合大企業台北分部部長。大二時藍晴依經由鄭韻雯與他相識,當時溫榮作調回公司總部受訓兩年。
溫榮作的父親是聯合大企業社長之子,但溫母並不受男方家人認可,于是溫榮作一直和母親一起待在台灣,與鄭韻雯一家比鄰而居。兩人吃住玩都在一起,應該算是一般人所謂的青梅竹馬。
藍晴依一直以為青梅竹馬是年紀小小,男女就芳心互許、私訂終生的一種代稱,但溫榮作和鄭韻雯之間根本就沒有這麼浪漫的事。然,有時候她發覺溫榮作在鄭韻雯的眼中,還是有點特別的,因為一向冷淡處事的鄭韻雯,居然會和溫榮作鬧情緒,有時候還沒來由地和他大吵一架。但是藍晴依並沒有追查出鄭韻雯心底的真正想法,依她胡涂又沒耐心的個性,還沒有資格充當紅娘。
溫榮作在日本的兩年,和藍晴依及鄭韻雯兩人,培養出超濃厚的友誼。三個人只要有空便聚在一起,有的、沒有的,東拉西扯也能聊上通宵。
通常這種兩女一男,或兩男一女的三人行都不會有什麼好結果。
若三個人都能保持純友誼,總有一天各自覓得親密伴侶後,自然而然地拆夥——這樣還算是好的;假如三人行一日逆轉為難解的三角戀情,那可就麻煩了。
不知道這三個人的未來會如何演變。
「依依,你真的能眼看你父親的事業被並入閻氏集團?」溫榮作終于開口。
「別那麼正經好不好?」鄭韻雯桌下的腳一伸,又踢了他一腳。「我們會不習慣。」
藍晴依拉拉鄭韻雯的頭發,要她別多話。「不管怎麼樣,我絕對不會嫁。天知道閻琮修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隱疾,他爸爸才會用這種卑鄙的手段設計我爸爸!」
「不如這樣吧!」鄭韻雯今天特別愛搶話。「你可以告訴你爸爸,你早就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了呀!而且已經進展到不能不結婚的那種。」
「你看你的書啦!」藍晴依押住她的後腦勺讓她去撞桌子。「如果可以,我早就這麼說了。可是這之前,我爸媽問了我幾次有沒有男朋友,我都照實回答了呀!」
「這不就得了,反正你也沒有男朋友,嫁人也沒什麼損失呀!」
「鄭韻雯!」藍晴依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好啦好啦!幫你想辦法是不是?想就想吧!」鄭韻雯立即正經一下臉色,不過她正經和不正經時都是同一個模樣。
「如果你不想嫁,也不想你父親一生的心血毀于一旦,只能試試和對方和解。」溫榮作講出實際且唯一的解決之道。
「這也很難,我爸和閻鵬一踫頭就吵,很難談出個什麼東西來!」
「咦?」鄭韻雯看著雜志的目錄,發現了個有趣的東西。「你的未婚夫叫閻琮修吧!這里有他的報導哦!想不想一睹廬山真面目?」
卑一說完,鄭韻雯立刻就換了個藍晴依伸手不及的位置,吊藍晴依的胃口。
「哇!帥斃了!」鄭韻雯翻到有閻琮修照片的頁數,夸張地贊嘆道。
藍晴依壓抑住懊奇心,無所謂地道︰「帥有什麼用,還不就是一張皮。而且要說帥,榮作比誰都帥!!」
的確,溫榮作身材俊挺、五官分明,走在路上,是經常有女孩子主動搭訕的大帥哥一個。
鄭韻雯放下雜志,不屑地瞄了溫榮作一眼。「如果我近視和你一樣深的話,我也會覺得他很帥。」
藍晴依乘機想搶雜志,不過鄭韻雯可沒讓她得逞。
「嘖嘖!瞧瞧他這個皮膚,比你還白、還好!」鄭韻雯繼續吊她胃口。「天哪!這是人可能長成的模樣嗎?根本不能用帥來形容。如果他是個女的,就算再老個五十歲,中國小姐的位置也非他莫屬。」
「哼!鐵定是娘娘腔一個!變態!」藍晴依心中已勾勒出個脂粉味極濃的形象。
「講得好,就是一副娘兒們的模樣!」鄭韻雯附和。「嫁給他吧!為了幫你的下一代換張美麗的臉孔。」
「哼!如果我的兒子像個女的話,一生出來我就把他掐死!」藍晴依口沒遮攔,「對了,搞不好他是個GAY——零號!」
「那敢情好,你嫁過去跟他學怎麼當個女人。」鄭韻雯與她一唱一和。
「好呀!你也過來,讓他教教你怎麼化妝、穿衣服!」
「啊!那我們得快把榮作藏起來,如果他看上了榮作的話怎麼辦?」鄭韻雯想把溫榮作也拉下海。
通常這個時候溫榮作也會陪她們瞎鬧,但是今天他卻沒有,他沉默得奇怪。
藍晴依伸出手又想搶雜志,依舊沒有成功。
「想看?」鄭韻雯整她。
藍晴依鼓著雙頰,硬是不承認。「我才不屑咧!多看那個變態一眼,人也會變得變態的,你知道不知道?」她站起了身,說︰「待在這里悶死了,我們換個地方吧!」
鄭韻雯抿嘴一笑,將幾本雜志丟進櫃子里,跟著起身。
最後走的是溫榮作,他多盯了一本雜志封面好幾眼——有閻琮修報導的那本。
三個人魚貫走出包廂,仍是沒有注意到隔壁包廂安靜許久的兩道人影——黎日揚和閻琮修。
黎日揚確定隔壁三人皆離開茶藝館後,才放聲笑出來。他不是笑那兩個女孩對談的內容,而是想像當她們知道她們所談論的人物,就在隔壁時的驚訝表情——一定很有趣!
他的笑在接觸閻琮修冷冽的目光後停了下來,他說︰「那個女孩很可愛,講話的腔調和你妹妹很像。」
「你又知道我妹妹是怎麼講話的?」當閻琮修提及自己的妹妹時,眼光滿是輕蔑。
黎日揚當然記得他的妹妹閻琮瑤,不過印象僅是停留在閻琮瑤小學時代。可見得他覺得二十幾歲的藍晴依,講起話來還像個長不大的小女孩。
「對了,」黎日揚身子前仰,像在探知什麼重大秘密似的。「你會娶她嗎?」
閻琮修眉一揚,無所謂道︰」有何不可?」
這個答案出乎黎日揚預料,他以為閻琮修會冷冷地回答——不會!
「不知道你的‘寶貝妹妹’知道你要結婚的消息時會怎麼樣?」黎日揚似乎硬是想惹惱閻琮修。
見閻琮修不理會他,他只得又扯出另一個女孩。「啊!憊有一個倪欣欣。」
「你為什麼向我父母提起倪欣欣?」閻淙修立刻興師問罪。
「他們問我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我以為我如果說有,他們安下心,就不用再為你煩惱。誰知道你這麼不領情,算我多事!」
而且也不能怪黎日揚誤會。關于倪欣欣的糾纏?閻琮修意外地沒有給她難堪過。
「奇怪的是,為什麼你會想娶那個直罵你變態的小女孩?」黎日揚捺不住懊奇心的問。
閻琮修不是個會沖動下決定的人。從知道閻鵬和藍鈺清簽定那張契約書以來,閻琮修未曾提過藍鈺清的女兒,而且依他的個性,他也不會為了閻氏集團而接受被設計的婚姻。
閻琮修啜口茶,眼光深邃而幽遠。「她不小了,已經二十三歲了。」
又是個令黎日揚不解的回答。「哦?你很了解她?」
閻琮修想了一下?記憶中的確有個小嬰孩的模樣,但那不算了解。「我從契約書上知道她的名宇和歲數。」
「那你為什麼要娶她?」黎日揚又問了一次。
閻琮修被他問得不耐煩。「你少管閑事!」
沒有人可以從閻琮修的表情看出他內心的真實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