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惜少、宋微兒等人在桑家待了僅僅三天,便原班人馬連同公主及其隨從回到北部梁家別宅。
不是北方遼闊的風光不吸引人,也不是幾個好斗的小女生斗出了什麼大事,而是——宋微兒險些遭到狙擊!
在梁學紹為了公主而掌擊微兒左肩之後的第二天,公主吵著要微兒回復女裝;她要看看縴瘦得似乎弱不禁風,卻又野得像只猴子般的宋微兒,換回女裝並略作打扮後,是何模樣。
宋微兒一听到要他男子漢大丈夫穿上小女生的衣服,自然抵死不從。而對于這個要求也顯得面有難色的梁惜夕,經不得公主三言兩語一激,登時頜首同意,並保證不出一柱香的時間,就能把毫不起眼的宋微兒變成輕盈柔美、花容月貌的大美女——
于是公主回房靜候。
而面對聲稱寧死不屈的宋徽兒,梁惜夕先與他經過一番手腳纏斗,兩人不分上下,分別坐在屋內兩角休息時,惜夕心生巧計,輕輕松松便讓微兒屈服于美食之下。微兒因貪吃而被誘騙乖乖坐于椅上,然後慘遭捆綁——手腳纏綁于圓椅上,圓椅再與大理石圓桌綁在一起,任他怎麼掙扎,都動彈不得。
扁是為微兒梳髻、上妝,惜夕就花了將近一個下午的時間。其間微兒動不動就哇哇大叫;尤其是惜夕在幫他梳順那從未整理過的長發時,那叫聲相較于豬羊受宰時的慘叫有過之而無不及。惜夕多次告訴他任他怎麼叫也沒有人會來幫他無效後,索性在他嘴里塞了顆大紅隻果,任他悶悶的叫。
惜夕雙手靈巧,幫微地梳了與公主相似的雙環髻、插上碎花簪釵;髻後垂下的長發又分編成細辮,非常可愛。其余發長過腰,如黑綢緞般披在肩後。
其後,不容微兒拒絕的,惜夕在他臉上上了淡淡的鉛粉、抹上紅藍花制成的粉紅胭脂,並畫上黛眉。
看著一張平凡無奇的臉蛋,經過妝飾,竟也變得清新美麗——梁惜夕欣嘆的可不是微兒麗質天生,而是自己的巧手無雙!
微兒被松綁後,梁惜夕以一切已為既定事實,他又何必使之前的苦白受為由,要他認命的由她幫他更衣。微兒沒得選,只好褪下外衣,任她要他換上及膝的黃底碎花長衫,衫為對襟窄袖,還算容易活動;腰系與衫同色瓖玉的寬綢帶。還好微兒縴瘦,否則單以借夕咬牙切齒、使力拉緊腰帶那股勁兒看來,就能使人喘不過氣來。
待惜夕滿意的令微兒到銅鏡前看看自己時,日已西下。惜夕遂想起將微兒「男扮女裝」,是為了反擊公主說微兒丑八怪配不上她大哥的那句話,所以得意的要去找公主來看看她的杰作。
微兒在等待公主和惜夕回房的時候,兩手拿著糕點、水果吃個不停,同時站在銅鏡一刖轉來轉去,看著鏡中的小美人跟著自己做一樣的動作,覺得十分有趣。
突然,鏡中美人的身後出現一道倏黑人影,手上利劍迸射著寒光。黑影緩緩走近美人,作勢將刀架在美人脖上擄走對方。宋微兒第一個反應是愣在原地,幸好當黑影將要出手之際,他能夠迅速地跳開身子,未被他制住。
宋微兒強作冷靜的問他是誰,卻見那人唯一露出的雙眸中殺意一閃,微兒就知道糟了!跋忙尖喊救命,同時往門前逃去!
著黑色勁裝、蒙面,旨在劫走公主、梁惜夕,甚至不惜當場殺害以達恐嚇目的的殺手二個箭步便趕上微兒的步伐。當微兒伸手要拉開門時,殺手早已劍鋒一轉,對準微兒的胸口——
當時即使微兒伶俐的側身一閃,恐也難免中劍而受傷。不過正好房門由外側被人推開,微兒被門勁撞到一旁,躲過致命的一劍;只是好不容易完成雜事上前來找微兒的阿音就沒有那麼幸運了,在她推開門的那一剎那,殺手刀鋒一偏,斜刺入阿音還擱在門上的左手臂
阿音望著利刃穿臂而過時,還反應不過來發生了什麼事;但當殺手收劍、同時轉動創把,存心廢她手臂時所造成的劇痛,使她不禁使出所有力量尖聲大叫
而被撞到一旁的宋微兒,顧不得頭疼得要暈去的昏眩感,拿起圓椅,用力往殺手頭上一砸,沒等殺手轉身揮刀向他,便拉著阿音在廊檐下奔逃、呼救!
哪知喚不來救星,卻喚來了另一名殺者,兩名殺者將兩人包夾,同時跨步向前舉劍欲!
兩人無處可逃,緊抱在一起,閉眼靜待利刃刺人。正當兩人心髒因驚駭而停止,卻听到其中一名殺者的長嚎,以及兩劍相擊比武的聲音。
兩人睜開眼上前來搭救他們的是一直悄悄守著梁惜夕的薛上臣。
薛上臣未使全力與兩名殺者對峙,劍來刀往一陣之後,桑府里幾名住客聞迅趕來相助,而桑中約和梁惜少等人亦自外返回;殺手見寡不敵眾,一名扶著另一名受傷的殺者飛天離去。薛上臣作勢要追,桑中的阻止,指另有安排。
原來早有人馬埋伏在桑府外等待跟蹤殺手、查出其巢穴。只是桑中約等人,以為對方不會這麼快行動,一群人一早便前往桑家其他牧場,與其他負責人聯絡某些事宜,才未能及早出手相救。
留在府中保護梁惜夕的薛上臣,亦因梁惜夕離開房里找公主,未能兼顧宋微兒。另外,公主與梁惜夕約好見微兒女裝之後,便和梁學紹一起出游了。
兩名殺手趁桑府初期戒備不嚴,並打探到數名高手同時外出,便計畫對公主和梁惜夕下手。其中一名未找到公主,另一名將宋微兒誤認為梁惜夕,欲狙殺之;還好做兒與阿音適時拖延了一段時間,讓薛上臣趕來相救,否則後果還真不是梁借少和柔中約所敢想像的。
當遍尋不著公主的梁惜夕回到西廂閣,發現走廊里聚集了一大圈人,趕忙上前一探究竟——竟是微兒和阿音緊抱在一起的畫面!二話不說,斥令兩人分開上,這時眾人才發現阿音臂上受傷不輕。
桑中的緊急上前,恰巧扶住因驚嚇及疼痛皆過度而昏厥的阿音,抱起她連同幾名諳醫術的朋友進屋醫治阿音的傷。
圍觀人潮漸散,走廊里剩下幾人。驚魂未褪、愣在原地的宋微兒,尋著梁惜少溫柔且心疼的眼眸後,主動投入他的懷抱,尋求安慰。
但是梁惜少所受的驚嚇也不輕!
他曾偷偷在腦海里假想微兒若為女兒身的裝扮;沒想到梳髻、穿女衫的微兒比他想得還要動人!尤其,當微兒主動緊抱著他的胸膛時,他發覺……微見竟然有……
那是不可能的,就在前一天他為微兒敷傷時,早見過微兒平板無奇的前胸了,怎麼可能在一夕之間,幻化為玲瓏的身段……可是,他又切實的感覺到那種有點奇怪的觸感……
梁惜少霎時為那種好似男女間親密的擁抱而紅了臉,像極了紅色隻果般的艷紅……
哪知道宋微兒在他暖和的溫度下驚魂甫退,離開了他的臂彎,手一舉便探人自己的前襟內掏出了兩粒在梁借少的眼里看來是極為諷刺的艷色的隻果——原來裁縫師傅為梁惜夕裁剪的衣服,改穿在微兒兒上,胸前可憐地顯得過大,微兒一時興起,便塞人兩顆隻果,自覺看起來挺不賴的!一日一餓了,還可以解饞。不在意惜少和惜夕的驚訝眼光,他大口大口的將汁多味美的果肉塞進嘴里,一邊說著另一個要請阿音吃——
而梁惜少能怪誰?怪他凸曰己太痴心妄想了,竟以為之前的一切都是老天在開他玩笑,其實宋微兒是個女的,而他仍是正常的男人……
他努力使自己不致陷于自憐的情緒中,當下下了決定,不能留微兒在如此危險的環境中。
桑中約也持相同看法。他們本以為殺手志在公主與惜夕,應不會注意到其他人,沒想到陰錯陽差,阿音和微兒險些成了犧牲品。
之後他們查出對方有三個落角處。除了主要巢穴在更北的荒漠,需要詳加設計對策外,于「北大都」里的蒙家武館和另一個地方都容易解決。
棒天,待在桑府的一干人,便浩浩蕩蕩的返回「北大都」梁府。
半個月來,桑中約遣一些副手及朋友連同蘇家武館的人,成功搗毀了巫無教兩處力量不大的聚點,並數次與眾人商討攻擊其設在沙漠里的巢穴。
正義人士連番積極的行動,使對方有所戒慎;梁惜少相信,微兒等人留在梁府里將不致再發生危險。
微兒等人回到梁府後,阿音臥倒在床靜靜養傷,微兒原希望大部分的時間能陪著阿音,但梁惜夕不準其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是在微兒身邊干擾兩人談話,便是拉著微兒陪她上街。
鮑主和梁惜夕的關系則沒什麼太大的改變,兩人一踫面,除了斗嘴,還是斗嘴,而且其中的話題永遠兜著微兒和梁惜少轉。
梁惜少則每天在梁府、桑家和蘇家武館周旋,他必須藉著正事強迫自己保持理智。
但每日不管夜有多深,他仍趕回府內,只為親睹微兒那清純的睡容、只為那蕩其心魂的一吻……
☆☆☆
梁惜夕強忍著發麻的雙腿、酸疼的縴腰,動也不動地半蹲在梁學紹的房門外,注意里頭兩人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語。
所謂知己知彼、戰無不勝。雖然她對那個霸道公主簡單得近乎白痴的思路了若指掌,但多掌握點實際的證據是不會錯的。
如令事實證明,公主果如惜夕猜測的找上二哥,要二哥幫她趕走微兒,並撮和她和大哥。惜夕覺得這個公主若不是白痴,就是徹底的黑心肝!她明知道二哥的眼里什麼都看不見,只容得下她穆意彤一人,居然還能不顧二哥的想法,提出那種要求!
憊好二哥不至于和公主一樣白痴到極點。他除了知道大哥非常寵愛微兒,未必任他攆走微兒外,他還會為自己的感情想想,終于忍不住藉這個機會向公主告自。
所以惜夕覺得這回的腰酸腿麻實在值得,里頭那麼精采的演出,連唱戲的、說書的都比不上。
只可惜公主先是不相信,然後猛搖頭堅持她依舊非梁惜少不嫁!惜夕覺得她真的是黑心肝的大白痴一個,竟放著這麼愛她、疼她的梁學紹不要,去追求不喜歡她的梁惜少——如果是她梁惜夕呀!她當然……當然……當然還是選擇……梁惜少羅!
但是可別將她和公主混為一談。假如他們不是親兄妹,她敢打賭梁惜少一定會喜歡上她的!唔……梁惜夕拂拂胸前的長發,發覺自己似乎想遠了。
她將注意力轉回房里,發現公主已經淚眼汪汪,試圖以淚水攻勢打動梁學紹,要他依她所言,攆走微兒並撮合她和梁惜少……照這個情況看來,梁學紹很有可能還是會答應公主的要求,她可得想個好對策……
正當梁惜夕顰眉沉思時,一聲響亮的清脆嗓音在她身後揚起。
「梁大小姐,你半蹲在梁二少爺的房門外,是在偷听或偷看什麼嗎?」
梁惜夕大驚,她可不想讓里頭兩人發現她听到他們那麼隱私的談話。顧不得腿麻,拉著左手有傷、存心出她洋相的阿音飛速跑到一處鮮少有人經過的角落。
梁惜夕擦腰喘氣,不忘怒瞪著若無其事的阿音,「你明明知道我在做什麼,不會假裝沒看到嗎?」
「若要人不知——」阿音右手輕扶著受傷的左手臂,大眼珠慧黠的溜溜轉。她當然故意喊那麼大聲,誰教梁惜夕老愛以將當眾拆穿她是女的威脅她;而且在她還沒受傷之前,她將她推給下人,派了一堆雜事要她做;受傷之後,不是橫在微兒和她之間,就是不讓微兒陪在她身邊她阿音哪能任人這麼壓著!
梁惜夕讀出她來意不善,挺直了腰桿,說︰「你不要想嚇我或威脅我,這里是我的地盤,我不吃那套的!」
「是嗎?」阿音抿嘴輕笑,笑中有一絲諷刺。未再多說,她轉身要走。
「等等!」那絲諷刺的笑意,看在梁惜夕眼里不覺心慌。她擋在阿音身前,「我警告你,你最好趕快離開這里,別想接近微兒。」
「當初是你強迫微兒來這兒的,而我則是做兒拜托我陪他一起來的。」借句她剛才的話,阿音也不吃她那套!
梁惜夕與她明亮的雙眼互瞪,「你也喜歡微兒,是不?」
耶?阿音體內血液霎時全往頭上沖,心髒突然也要從胸口跳出來似的。
她……喜歡微兒?是這樣嗎?她從不拒絕微兒的要求,也不排斥一開始就讓微兒知道她是女的;放棄悠游自在的生活,任梁惜夕當她是下人使喚,她亦低聲下氣的接受……是因為她喜歡上微兒了?
「不用否認了!」阿音之于惜夕,就像微兒之于公主一樣,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情敵!「你的臉紅已經告訴我答案了!」
「那又怎樣?」阿音頭一甩,灑月兌的回道。從梁惜夕的問話中,阿音體認到潛伏在心中的情感。挺不錯的!她覺得。她一開始就不排斥和微兒一起生活。
「那又怎樣?這話應該是我問你才對!」惜夕對于她滿不在乎,又頗為自信的模樣,好生氣,怒嗔道︰「你別忘了,你比我們老好幾歲!」
「微兒不會在意這點。」並非她自負,而是該有人提醒提醒這個嬌縱的千金小姐,不是每個人都像公主那麼好應付的。「說不定他就是喜歡我年紀比他稍大。因為我人生閱歷夠,又懂得多!」
「才不呢!」惜夕著急的否定。站在阿音面前,她必須仰頭看,連氣勢都矮人一截。「你……你比我們還高半個頭以上!」
阿音一笑,「我三年前也跟你們現在一般高。」
梁惜夕嘟嘴鼓腮,在公主前與公主不相上下的氣焰拿到這里來,全都不管用。她極力思索阿音不適合微兒的理由。「你……你是個乞丐,你沒有錢!微兒那麼能吃,那麼貪睡,你拿什麼照顧他,難道教他跟你」起沿街乞討?」
「不是每個人都習慣把財富拿出來炫耀的。沒錯,我是個乞丐,但是我有得是錢!」從她懂事起,她便流浪街頭;十歲以後,只身游走各大城都,除了乞討,她還會專挑肥羊下手,反正那些人有得是錢,不少那一些銀兩。有了錢以後,她絕不胡亂揮霍;這些年來,可讓她攢下不少錢。如果和微兒在一起,她可以考慮在街上擺個攤子,兩人生活無虞。
看著阿音自信的神情逐漸滲入了幸福的喜悅,惜夕急得手心發汗。「微兒……微兒他說他喜歡我!」自以為使出最有力的理由,卻只見阿音譏嘲的挑眉;惜夕趕緊又加了一句︰「而且不只一次!」
「哦?」阿音十分不以為然。「你想想,是不是每次都是在你的恫嚇之下,他才很勉強的說喜歡你?」
惜夕噘著嘴,不讓不爭氣的淚水流出。被阿音給說對了,微兒幾乎都是在她揮著短鞭的恐嚇中,有些不甘願的說喜歡她的。可是……至少……至少……至少……
「至少他說了呀!」對嘛!至少微兒還是說了喜歡她呀!梁惜夕總算撿回一點自信。
「姑且不論那是不是真心話」但阿音犀利依然,況且她才剛開始反攻。「我想你明白得很,微兒比較喜歡跟我在一起。」
「哪有?」惜夕大聲抗議。
「你回想一下,第一次在街上見面時,他是不是拉著我從你身邊逃開?在破廟里,他決定要跟我一起生活,你強迫他跟你回來這里,是不是他央求我陪他來的?」阿音舉證歷歷,「隔天你要他一起去桑家牧場,他也堅持除非我去否則他就不去;當我受傷後,要不是你阻攔,他可能會時刻陪在我身邊……」
「不要說了!」梁惜夕含淚捂住雙耳,「他……他只是喜歡听你說故事!」
「跟我在一起至少有故事可听,不會動不動就得任人打罵!」阿音不忘語帶諷刺。
「誰說的,他……他……」梁惜夕再也忍不住淚水了,但她可不願意在情敵面前哭。她一步步倒退,「哼!不管他比較喜歡誰,他就快跟我成親了!」旋身跑開。
「哈!」阿音對她的背影喊︰「屆時他一定會找我同他私奔的!」語畢不禁紅了兩頰。她怎麼會月兌口而出這種話呢?真有點害羞,還好沒人听到。可是也不能怪她太過苛刻欺負一個小女孩,因為是梁惜夕先惹她的……
「什麼是私奔?」
身後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得阿音心跳差點停止。她不好意思正眼看微兒,因為剛剛才發覺自己原來喜歡上他了!「呃……」她一雙明眸靈巧的轉著,想著該怎麼轉移做兒對于「私奔」二宇的注意力……有了!她說︰「我可以出門了,我們去逛大街!」
「好耶!」宋微兒邊蹦跳著,邊拍著手。他最喜歡和阿音一起逛大街了!避他什麼是私奔,會有逛大街好玩嗎?
哎!真不知道小小一個既沒知識也沒常識的宋微兒到底有何魅力,竟能述得梁惜少神魂癲倒,還讓相府千金和乞兒阿音為之爭風吃醋……就連蘇家武館的蘇歡歡和當令皇上的寶貝女兒穆意彤都對他恨之人骨……
真看不出他究竟有何魅力!
☆☆☆
宋微兒一反平日開心無憂的模樣,怒氣沖沖的大步走在回廊里。
這是他出生以來,第一次生氣!而且是好氣好氣,給他什麼好吃的東西也沒有用!真的!
宋微兒緊咬著下唇,絕不讓淚水滾下來。因為男生哭是懦弱的行為,他才不要為了那件事而流淚!
「討厭!不準流下來!」宋微兒停下腳步,頭仰得老高,學惜夕一貫的命令語氣,命令眼淚留在原地。但沒有用,大滴大滴的淚珠,仍是沿著眼尾滑下,隱沒在烏發里。
他低下頭,以手背抹去接著掉下來的大串珠淚,這才發覺,右頓依舊灼痛。
以前常常看小夕夕和公主吵架,他當是在看戲,常常有看沒有懂。現在他覺得小夕夕說得對,公主有什麼了不起!憑什麼那麼用力的打他的臉?
可是更令他氣憤的是,梁大哥竟然站在公主那一邊,還繃著臉叫他出去,不得對公主無禮……出來就出來嘛!誰喜歡待在那里看他們抱抱又親親的!而且……而且他才不希罕梁大哥跟別人好咧!反正他還有小夕夕和阿音,誰稀氨……
想雖然是這樣想,宋微兒心里還是嘔得要死。再不想想辦法,他的臉就要被淚水給淹沒了……所以他一定要快點找人去對付那個霸道公主……啊!他怎麼差點把小夕夕給忘了!以前小夕夕要他和梁大哥睡在一起,就是要他監視公主和什麼蘇歡歡的……
原來小夕夕早料到公主會跑到梁大哥的房里,說些奇怪的話,還緊抱住梁大哥……小夕夕是凶了點,但還真聰明!
宋微兒滿是淚痕的臉上終于又現一絲希望,他從未這麼迫不及待的想馬上見到梁惜夕!
他快步走向梁惜夕的房,也不敲門,兩手一推便將房門大開。才要張口說話,里頭的梁惜夕已尖聲一叫!
「宋微兒,你太大膽了!憊不是快把門合上!」
梁惜夕身上僅著白色中衣,隱隱可見里頭的花色肚兜。照預定,她爹爹這一兩天將抵達「北大都」,所以她得換上較正式的短襦長裙。正當她更衣時,宋微兒竟闖進來了這下可好,她和他第一次見面就是同坐在她的床上,其後她見過他的上半身,現在又被他看到她衣衫不整——她不嫁他,還能嫁誰?
想到這里,她不禁低下頭,粉臉泛紅。
宋微兒不知道梁惜夕怯怯的笑什麼,走到她面前拉她的手,「小夕夕,我們走!」
梁惜夕嬌羞地甩開他的手,「人家穿這樣能去哪?」
她真希望阿音也在這里,看阿音還敢不敢說做兒不喜歡她。
微兒皺鼻。他以為惜夕最討厭公主纏她大哥了不是嗎?現在在如此緊急的情況下,她怎麼還能在這里人家不人家的。「我們得快點去……」
「不準低頭亂看!」惜夕輕斥。同時拿起一套連身長裙遮在胸前,「你……轉過身去,不!你得到門外去等!」雖然他們就快成親了,但是孤男寡女的,她還是得避嫌。
微兒見惜夕從從容容的,一時也不知如何把事情說清楚,只是急得跳腳。「不能等,再等下去的話,他們……」
「急什麼!我人在這里,又不會跑掉。」昨天跟阿音一番爭吵後,她的心情陷人陰霾,沒想到今天微兒就急著要她陪他,真是讓人又意外又開心!
微兒真是急慌了。雖然梁大哥和他有約定,但是再拖下去的話,誰知道公主會和梁大哥怎麼樣!他試著說明事情的嚴重性︰「你是不會跑掉,可是……」
「哎呀!」梁惜夕禁止微兒的眼光在她身上溜轉!「叫你不可以亂看的嘛!你還看!」
「你跟以前都一樣漂亮,有什麼不能看的,我們快走!」他又拉住她的手。
梁惜夕背過身子,笑得像一朵盛開的花,「討厭!油嘴滑舌!」
「快走呀!」微兒更用力的拉她。
「不行哪!人家……啊!人家的衣服啦!」梁惜夕一個碎步,踩著蔽身的長裙,加上微兒的拉力,不禁往前傾倒——
「小夕……啊……」宋微兒接住惜夕,進而要扶正地時,一不小心也被隔在兩人之間的長裙絆到,頓時失去重心,連同惜夕一同倒向他們後方的床——
被壓在下方的梁惜夕,對于兩人暖昧的姿勢甚覺臉紅心臉,「微兒……你不可以亂……」
半倒床上的人還愣怔著的同時,事情再巧也不過了;沒有敲門習慣的阿音,也選在此時推門而人。
「微兒,我听說你在……」
才開門,阿音就看到床邊兩人顯然正在親熱的景象,面色頓時鐵青,被點了穴似的,兩手扶著門沿,正要落地的右腳則停在半空中。
「阿音,你來得正好,」宋微兒站正身子,走向阿音,「你听我說……」
「啪」地一聲!阿音無預警的摑了微兒一掌。她瞪著立在床邊、衣衫不整的梁惜夕,再看看挨打挨得莫名所以的宋微兒,自緊密的唇縫中迸出」句︰「大白天的,真不知羞!」含淚掉頭跑開!
宋微兒撫著右臉頰,今天怎麼那麼倒楣,隔不到一個時辰,連續被打了兩次,還不是普通的痛!但他看到阿音臨走前眼中閃爍的淚光,他做錯了什麼嗎?他只是要扶住小夕夕而已。「阿音,為什麼連你也打我……阿音!」他想起得追上前去問阿音在生氣什麼。
但他才跨出門檻,便被梁惜夕自背後拉回房里。
梁惜夕關上門,「微兒……你怎麼可以扔下我!你……我不管,你要負責!」
「負責什麼?」微兒不懂。
「你還裝蒜!」梁惜夕也要使出淚水攻勢了。「你……你對人家做這種事,還被阿音給撞見了,你教人家以後拿什麼去見人!」
宋微兒睜大了眼,「你怎麼跟公主講一樣的話?」
「公主?」淚水凝在眼眶里,梁惜夕不明白這關公主什麼事。
「對呀!」宋微兒比手畫腳地,「你不知道,她在梁大哥的房里,抱著梁大哥說什麼喜歡啊、愛的!被我看見了,她就說她沒臉見人了,還打了我一巴掌……」
咦..難道這就是微兒急著要拉她出去的原因?梁惜夕心思一轉,這才明白原來公主跑去大哥房里向大哥告白了!
「我大哥怎麼說?」
一提到這個,宋微兒又想要哭了。「他對我好凶,叫我要尊重公主,還把我趕出來!」
梁惜夕認為,照理說她大哥為了二哥,應該會和緩的拒絕公主,怎麼會……啊!「可惡!她是故意的!」
鮑主明明知道當時微兒還在大哥房里,卻故意選那時候向她大哥告白,可見公主的主要目的根本是攻擊微兒!現在她一定藉著公主的身分,嚷著要處決微兒,甚至還要求大哥娶她……真是奸詐!
「你等一下,等我換好衣服,我們就去找她理論!」
☆☆☆
那個該死的、天殺的宋微兒!枉她對他那麼好——為他做牛做馬,還為他受傷!而他竟然在大白天的和那青澀的千金小姐做那檔事!
扁打他一巴掌還真便宜他了!
阿音心中不斷地咒罵宋微兒,並以最快速度離開梁府。但是梁府側門前,卻有個不識相的家伙擋住她的去路。
她不理對方,往左側了一步,那家伙卻同往右再度擋著她;她往右,對方還是不止月放行。容得了兩個人過的側門,被對方堵得死死的。
「讓開!」她像只發怒的母獅瞪著對方低吼。
桑中約唇角微吊,要笑不笑的,「這麼烈,誰惹你了?」
阿音舉起手本欲推開他,但手停在半空中,雙腿機伶地想溜過縫隙,卻還是被桑中的輕易地擋著。
桑中約整整高她一個頭,她平視的話,視線正好落在他寬闊的肩膀。倘若要比角力,她當然贏不過他,這也是她不想與他動手的原因。
可是,本就滿腔怒火的她上看著這個可厭的人,整個人幾乎就要燒起來了!她沉著臉,又低吼了句︰「讓開!」
相對于她的氣憤,桑中約顯得十分自在而優閑。他半欣賞著她的怒顏,半思忖著她氣成這樣的原因。然後視線一低,看著她屈在腰間的左手,「手還好吧?」
阿音右手托住左手,眼一橫,「死不了!」
「我帶了些藥來給你」
「多謝了!」阿音迅速接下他手上的藥材。收下他專程送來的藥,阿音一點也不感謝。
她是在他的地盤受傷的,他理應負些責任;何況,他在大街上讓她出饃的那筆帳,她還沒跟他算!
她看看仍沒有意思讓開的他,急切的說︰「我可以走了吧!」
「有急事?」
她真恨怎麼就有人這麼無聊,擋在這管人閑事!「好狗不擋路!」
桑中約眉一挑,耍嘴皮道︰「那麼擋路的人是好人羅!」
阿音再也捺不住氣,單手用力推他一把,連同對微兒的氣,全出在他身上。她用盡所有的力氣咆哮︰「管你好人好狗,閃一邊去!」
要不是桑中的有高人一等的鎮定力,他可能會看著她的背影,怔愣在梁府側門前。
不過,與阿音的這一小段對話,還真有點折損了桑中約的自負。
除了不是女人,以及惜夕和公主那種還沒長大的小女生,會毫不猶豫的從他身邊走開之外,他在女人面前還沒這麼吃鱉過。
他本來以為說幾句好听的話,再略施點小陛,就能讓阿音死心塌地的跟在他身邊的;顯然事情沒有這麼順利,是不?
然而他也不用太在意,因為他桑中約什麼時候找不到佳人陪伴?
所以缺一個乞兒阿音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怪怪的……心情……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