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近五時左右,下午茶時段的人潮漸漸減少;現在這段時間,是「里昂咖啡」客人最少的時候。
站在門口等待客人上門的一男一女服務生正在竊竊私語,一會兒望向吧台里明顯正在發呆的老板,一會兒又相互低聲討論。
「老板是怎麼啦?從沒見他這樣發過呆。」女服務生小倩以手肘頂頂身旁的男同事,疑惑地低聲問道。
男服務生阿輝攤攤兩手,肩膀一聳,一副他也不知道的模樣,說︰「我哪里知道?這情形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會不會跟宣宣大哥昨天問起的柏小姐有關?」
她是知道店里有一位美女常客「柏真希」跟老板搭訕,奇異的是,對少數前來搭訕的女子都擺臭臉的老板,居然乖乖給了這位小姐名字和電話——這種小道消息,沒多久就傳遍了「里昂咖啡」上上下下,恐怕連一向冷漠的酷酷嫂都知道嘍!
昨天宣宣大哥不停試探她,問起那位柏小姐最近是否有出現在店里,搞得她一頭霧水。宣宣大哥問這些要干什麼?
「你是說,上次問老板姓名和電話的那位美女柏小姐啊?」那位美女太漂亮了,讓很多男人都印象深刻。
「對啊!柏小姐好久都沒來了,怪的是,老板也變得怪怪的。」小倩忍不住必過頭去看向老板,卻被一記冷眼掃過來,渾身打顫。
「這麼閑?我請你們來發呆的啊?真的很閑的話,去廚房幫酷酷嫂準備東西,不要在那里打屁。」耿聿洋听見員工在偷偷討論他,非常不爽地吼了他們,此舉也引起某些客人的注意。
「嗚……踩到地雷了。」小倩可憐兮兮地瞅著阿輝。
「好啦好啦!我去廚房幫忙。」阿輝朝耿聿洋露出友善的僵硬笑容,卻被白了一眼,害他深怕被波及,連忙問進廚房避難去也。
雹聿洋皺著墨黑的眉,抿緊薄唇,像是誰得罪了他似的!
柏真希這個小貓女,這陣子天天在他心里大作亂;讓他晚上睡不好就罷了,連白天也不時盯著門口看,等待她是否會出現。
都怪她啦!
他救了她的隔天早上,當他睜眼起床後,卻發現她像個仙女般消失了——這本來讓他失落極了!可是當他一轉身,看見餐桌上準備好的早餐時,他卻又不禁傻了眼——
這……這都是她弄的?
鮮女乃吐司、各種口味的果醬,桌上留著一張字條,上頭娟秀的筆跡交代他冰箱里有鮮女乃,要他記得拿出來喝……
不知道為什麼,因為她的離開而郁悶的心情,竟然因此而雀躍!沒有人……沒有人替他準備過早餐,她——是第一個。
他很清楚,心中上上下下翻涌的,已不只是純粹的「感動」,那是一種更深、更深的悸動。
她為他準備早餐耶!
為此,他傻笑了一整天,心里暗暗想著她今天會不會出現在店里,結果——沒有。沒有就算了,還一連消失了快兩個禮拜,害他滿腔煩悶無處宣泄,只得朝無辜的員工咆哮,誰教他們要在他面前嚼舌根!
鱉該!
雹聿洋臭著臉在心里為自己的失控找了個理由。
「歡迎光臨!」這是小倩興奮過度的聲音。
他懶洋洋地抬眼,往門口看去——這一看不禁又令他傻眼。
那笑意盈盈朝他走來的俏佳人,不正是讓他古怪了好幾天的罪魁禍首嗎?
「嗨!」柏真希將他臉上的每一個變化都看得仔仔細細,心里可開心、可得意的!看來這幾天飽受煎熬的不只是她一個啊!
她消失的這一陣子里,她找黎宣揚聊過,把席汶汶的底細和席汶汶與阿洋的糾葛都模得差不多了,她想,席汶汶這個阻礙應該不大,至少據黎宣揚的說法是,席汶汶自從離開台灣後至今還沒回來過,連電話也是久久一通。黎宣揚還說,看來她對阿洋的影響,比席汶汶來得大喲!
嗯……這麼說來,她的勝算還挺大的哩!
最近刻意不出現,也算是追求人的招數之一吧!
把要追求的對象死纏活纏,等到被纏的一方有些受不了或有些動搖綁,再來個徹底消失……如果對方為自己的消失而感到失落,那麼,就算成功了一半哩!
「你……你怎麼來了?」他別扭地問。對她的回答似乎有所期待。
柏真希無辜地指著自己,心里在偷笑。「我?我來喝咖啡啊!」
「喝……喝咖啡?!」耿聿洋的聲音不受控制的揚高。就、就為了這個?!
「是啊!」柏真希在心底問笑,美麗的臉蛋上卻是正經八百。
雹聿洋沒風度的黑著臉,暴躁地問︰「喝什麼?」
她來這里居然是為了喝咖啡,而不是為了他?說是來謝謝那天他的救命之恩也好啊!居然……居然只因為一杯咖啡而來?!氣死他了!
‘濰也納。」她甜甜地笑著。「鮮女乃油要多一點哦!」
百嘿……這男人也太好捉模了吧?一來一往的對話,他的心思就被她給模透了八、九分。嗯!這樣不錯,至少她以後可以好好管教住他。
看他臭著一張俊臉煮咖啡,她有些不舍,于是好心地想解開他的不快。
「那個……」他迅速看向她。她燦爛一笑,道︰「那天謝謝你了,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她適時的做出一個害怕的表情,讓耿聿洋揪心,才又續道︰「你……今天有空嗎?我……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公園喂狗嗎?」
「你怎麼知道我會去公園喂狗?」耿聿洋突然敏銳地問起這個問題,讓柏真希差點招架不住。
「你救我的那晚,我看見你提了一大袋的食物,又有一群小狽圍繞在你身旁,很明顯的你就是在喂狗啊!難道不是嗎?」澄亮美眸中,一絲心虛也沒有。
「喔。」耿聿洋沒有一絲懷疑,只是點了點頭。
棒——安全過關!柏真希松了一口氣,追問道︰「可以嗎?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嗎?」
他凝著黑眸,專注地看著她絕麗的臉蛋,緩緩而慎重地點了頭。
柏真希難掩心底的愉悅,紅唇彎成一道弧度。「嗯,我大概要幾點過來呢?」見他盯著自己不放,她伸手在他俊臉前方揮了揮,召回他的魂。「喂,你听見我問的問題了嗎?我大概要幾點過來呢?」
懊死!懊糗!雹聿洋狼狽地收回視線,左邊的胸膛如鼓般作響。
「七、七點半好了。」
柏真希笑意盈盈。「就這麼說定了,我七點半再過來喔!」
***
接近六點時天空忽然開始下雨。雨勢不大,卻持續下著,籠罩了整個台北市。
柏真希本來想先回家洗個澡,享受自家小弟優秀的好手藝,可後來想想還是放棄,索性待在公司耗時間,順便處理一些公文。一方面是因為雨天,懶得多跑一趟;另一方面,她可以借故說肚子餓,看能否騙得他與自己共享晚餐,她對他那一道意大利肉醬面可是念念不忘呢!
眼看著時間快要到了,她決定提早十五分鐘出發,反正天雨路滑,她可以慢慢走。
打定主意後,柏真希將該收齊的文件收齊,拿起了透明的便利傘,搭乘電梯下樓。
可她才剛推開公司大廳的旋轉大門,便見公司大門口前停放著一輛賓士車,一名身著三件式名牌西裝的男子手執一把黑傘,站在車身前方。
那名男子一見她縴秀的身影出現,便帶著笑意朝她走來。
「真希。」
正在打傘的柏真希听見這聲叫喚,困惑地轉過小臉,看見他後不禁訝然低叫道︰「宋韜?」
「我來接你。你想上哪兒吃飯呢?」宋韜著迷地凝視著她美麗的臉蛋,幾乎移不開視線。
第一眼見到真希,是在「宋氏企業」。當天他的專用電梯故障,使得他只好搭乘一般電梯。緣分使然,他與真希搭上同一部電梯。而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深深迷戀上她。
可是,她卻是他所追過的女人之中,最難追求的一個。
每天一束鮮花,還殷勤地接送她上下班,這些都不足以打動她的心。她接受他的好意,卻始終與他保持一段距離,他不知道這是她欲擒故縱的手腕,抑或是她壓根兒就不在意他?
他只知道,他想要她。
「抱歉!我今天有事,不能和你一起吃飯。」對于他的貼近,柏真希不著痕跡地退後一步,俏臉上帶著客套的淺笑。
唉!吧業務的就是這麼倒霉!
明明對他沒意思,為了保住case,還是得接受他不時的邀約,和他自以為體貼的接送!之前,當她還沒愛上耿聿洋時,她可以把他當成追求者;可現在不一樣了,她不是個三心二意的女人,要求伴侶忠誠的同時,自己也該同等付出。所以,除了耿聿洋外,任何男人的示好,她都不願意接受。
宋韜的臉因她直接的拒絕而顯得有些扭曲。可是他知道這種事急不得,雖然他真的很急著想要擁有她。
「那……你要上哪兒去?我送你,好嗎?」他還是保持著自小訓練有素的教養,紳士地問道。
柏真希面有難色,微蹙秀眉思考了下,還是歉然地笑著拒絕。「不麻煩宋先生了,我的目的地就在這附近而已,步行大約五分鐘就到了。」
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絕,使得宋韜不高興極了!可是他硬是忍下胸口勃發的怒氣。她從不曾這樣連連婉拒他的好意,其中一定有問題。
宋韜眼一眯,在心底打好主意。他不動聲色地笑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送你了。」
「不好意思。」柏真希客氣地答道。唉!對方畢竟是大客戶啊,得罪不了的!
「再見。」宋韜戀戀不舍地貪看她美麗的容顏,才轉身回到車上。表面上他是將車開走了。可實際上,柏真希背過身後,宋韜的車卻一直跟在她身後,跟隨著她的腳步。
***
十分鐘後,柏真希來到「里昂咖啡」,正在騎樓收傘。
雹聿洋好像早早便準備好迎接她的到來似的,一見她來了,便提著要給狗兒的食物,滿臉不自在的走出門來。
「你……你的衣服都濕了。」耿聿洋擰著濃眉,瞪著她幾乎半透明的上半身,喉嚨一陣燥熱緊縮。
「下雨啊!」柏真希被他瞪得有些莫名其妙,才剛說完,鼻子一陣搔癢,讓她捂著小嘴,開始大打噴嚏。「哈啾!炳啾!炳——啾!」
雹聿洋悶聲不吭,立即返身回到店里,拎了一件外套出來,粗魯地扔蓋在她頭上。
「穿上。」
簡短的兩個字,甚至帶了點不耐煩。可是柏真希卻清楚地知道,這兩個字里頭的關心有多濃。
她難得傻氣地笑了,因為這份小小的幸福。
「謝謝。」她穿上他的外套,很喜歡有他的氣息環繞身邊。
「你在這里等我,我去開車過來,好嗎?」耿聿洋抬頭望著仍然不停飄落的雨絲。
「好。」柏真希伸手要接過他手里那一大袋的食物,卻被他給拒絕了。
「這比你還重,會壓死你。」耿聿洋沒好氣地哼道。話說出口後,他腦中驀然浮現她在他家的那晚,他抱著她上床的模樣……
擔心心思被她看破,耿聿洋匆匆冒雨越過街道,去將車子開過來。
柏真希正低頭,努力把過長的衣袖給卷起。
蚌然,一道黑影無預警地籠罩住嬌小的她。她狐疑地抬起頭,心想,耿聿洋怎麼這麼快就把車開過來了?
「原來你的‘有事’,就是來找這個男人?」
「宋韜?!」柏真希訝異地微瞠美眸,看著一臉陰暗不定的宋韜,不明白他怎麼會出現在這里?
宋韜貿然伸手,攫住她縴細的手腕,將她扯向自己,他的力量擰得她發疼!
「你拒絕我,就為了這個男人?」宋韜隱忍著怒氣,把她執得更緊。
「你瘋了嗎?你弄痛我了!」向來大膽的柏真希,此刻竟不禁也怕起眼前這個眼神狂亂的宋韜。
「你居然敢瞞騙我、玩弄我?柏真希,你有種!」宋韜向來是天之驕子,總是讓人捧著呵護的,立足于商場上的他,習慣掌控全局;更無法容忍任何人的欺騙!
「你……你在說什麼?瞞騙?玩弄?」她不記得自己瞞騙過他什麼,更別說玩弄他什麼了!
兩人的拉拉扯扯引來路人的注目,宋韜已經顧不了這麼多了,他使勁扯住柏真希,要將她推入自己的車里——
「喂!放開我!」柏真希拉住「里昂咖啡」的大門把手,死都不肯移動半分。
宋韜也不松手,差點把她縴細的手臂給扯到月兌臼,讓她疼得蒼白了小臉。她慌亂的美眸搜尋著耿聿洋的身影,早已嚇出了眼淚。
嗚嗚……耿聿洋,你跑哪去了嘛?
「放開她!」
柏真希抬起一雙帶淚美眸,可憐兮兮地望著一臉肅殺神情的耿聿洋,一個委屈,癟著小嘴,淚水就這麼滴了下來……
雹聿洋見狀,心一揪,皺起濃眉,黑眸中冷光閃爍。
罷剛他在車里看見她被一個男人糾纏,那張嚇壞了的小臉,讓他整顆心都掀緊了!隨意將車一停,連忙沖下車來救人——
這一看,他赫然發現,糾纏真希的男人,居然是他的大學同學宋韜!
宋韜一見到耿聿洋,眼里閃過一抹精光。他仰起下巴,傲然地問︰「你憑什麼要我放開?」
雹聿洋握緊拳頭,一張本來就不友善的俊臉更加嚴峻。
看得出來他似乎想要痛扁宋韜一頓,為了不使事情鬧大,柏真希不知道打哪來的勇氣,倏地低頭咬住宋韜攫住她手腕的手,令宋韜疼得爆出怒吼。
「該死!」宋韜皺緊臉,憤怒低哮。
對于她的舉動,耿聿洋難掩訝異地挑高了一道眉,黑眸寫滿贊賞,看著正對自己甜笑的她。
一臉陰霾的宋韜憤怒得口不擇言。「真希,我和這家伙是大學同學,還算了解他。你最好看清楚,他不過是家小得不能再小的小咖啡館的老板,憑什麼和我爭奪你?況且,他還有個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呢!這樣一個腳踏兩條船的家伙,不配愛你!」
由于耿聿洋的父母是知名度頗高的考古學家,所以在大學時代,耿聿洋的身家背景可是被許多人討論著呢!再加上他和外形亮眼的漂亮寶貝席汶汶又是班對,更是引人注目。不過後來席汶汶拋下他遠走異鄉,這也是同學們都知道的事。
雹聿洋沉著臉,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畢竟對方說的是事實。
「請你說話放尊重一點,宋先生。」有了耿聿洋在身後作靠山,柏真希的膽子大了起來,她整個人像只全力捍衛小雞的母雞般擋在耿聿洋身前,幾乎是帶著警告意味,冷冷地開口。
「我說的是實話!他自小案母就不要他,之後就連他的青梅竹馬都拋棄他,這樣一個被人當成垃圾的男人,不值得擁有你。」宋韜雙手抱胸,滿意地看見耿聿洋轉為深沉的表情,和那斂下的眼眸中,明顯的受傷情緒。
「宋韜,我警告你,不清楚事情的真相,就別妄下斷論!」耿聿洋低沉地道。
柏真希被宋韜這一番侮辱耿聿洋到底的言詞,徹底的挑惹起怒氣!
「請你收回你剛剛說的話。」她很平靜地建議。
宋韜不理會她,徑自睨著耿聿洋冷笑。「你滿孬種的,還要女人出面替你說……噢!Shit!Shit!」話都還沒說完,宋韜馬上臉色大變,氣急敗壞地揚聲詛咒,一雙手緊緊護著被一只小腳毫不留情重踹的,疼到冷汗都冒出來……
飽擊並未就此結束,在他毫無防備的時候,後膝又被毫不留情地端中,使他整個人瞬間較癱,當場朝地板癱去,整個人看起來就像在向他們下跪……
「該死的你!」宋韜憤怒地朝真希咆哮。一手護住、一手握拳!
柏真希微揚紅唇,低頭笑看宋韜此刻的狼狽模樣。
「喲,這麼大的禮啊?我們可承受不起哦!」她神色一凜,嚴厲地指責他。
「這是告訴你,沒有任何人生來就是讓你糟蹋的。他沒有人要又怎麼樣?我要,我巴不得要!你又憑什麼說他是垃圾?在我眼里,你才是比垃圾還不如!」
雹聿洋站在嬌小的她身後。她的種種舉動與言語,深深震撼了他。他只能夠傻愣愣的望著她小小卻蘊滿能量的身影捍衛著自己,他感覺到胸口被一股溫暖的熱流給淹沒了……
疼到冷汗直冒的宋韜,抬起一雙狂亂的眼,放話警告道︰「柏真希,你會後悔你這麼做的!」
柏真希微抿紅唇冷笑,美眸閃爍著一股讓人發毛的邪冷。「宋先生,請容我直言,若是你敢將私人感情和公事混為一談的話,我也會將你今天失控的場面,-一轉達給對你的感情生活很感興趣的‘某周刊’。相信‘宋氏企業’太子宋韜的緋聞,應該很讓人感興趣才是。」
「阿洋,我們走。」她主動拉起耿聿洋那只冰涼的大手,將他帶離現場。
斑!天涯何處無芳草,宋韜上了自己的車,憤憤地離去。
***
離開事發現場綁,耿聿洋開車將真希載到了公園。一路上,兩人一直都十分沉默。
雹聿洋一手提著食物、一手打傘,努力要遮住柏真希嬌小的身子,不讓她被雨水淋濕。可由于撐的是柏真希那把便利透明小傘,傘下卻躲了兩個人,有撐好像等于沒撐似的。為了顧及柏真希,耿聿洋半個身子幾乎都被雨淋濕了。
小傘下,他們無法避免的靠近,不自在的,似乎是耿聿洋。
他覺得這樣與她肌膚相貼不妥,可卻又無法命令自己離開,甚至是眷戀著她身上散發出的淡淡水果甜香,那讓他感覺到安心、穩定……他不由自主地偷看著她面無表情的俏臉,心中忐忑不安。
他在乎她的想法,極在乎、極在乎,從沒有過的在乎!
听見宋韜把他的事情說得這樣不堪,她會有什麼想法?是與宋韜一般嫌惡他呢,還是……還是壓根兒就不介意呢?她剛剛對宋韜說的話︰沒有人要他,她要,她巴不得要……是真的嗎?
他好想好想問她,可是,卻怕得到的答案,不是他想要的。
一看見他走近,十來只流浪狗全搖著尾巴圍攏上來。為了不讓狗兒們淋雨,他們走到一旁濃密的大樹下,換由柏真希執傘,耿聿洋蹲處理食物。
沉默,還是持續蔓延——
低頭望著他,柏真希心里一陣難過……
必于耿聿洋的事,她早由黎宣揚那里听了十成十,他的遭遇,她心疼。而今天,居然還因為她,讓宋韜揭開他幼時不愉快的回憶……
他的父母長年漂泊海外,使得他從小就要獨立面對所有的一切。如果可以,她多希望那時便能陪在他身邊……
她蹲,陪在他身邊,側過小臉,看向他憂郁的眉眼,低聲喃道︰「對不起……」
雹聿洋渾身一震。
「為……為什麼道歉?」他啞著嗓音問。他不敢看她,怕在她眼中看見鄙視的眼光。
柏真希知道他受傷了,她心疼地紅了眼眶,微微哽咽地說︰「都是因為我,你才……」
「你會嫌棄我嗎?」耿聿洋打斷她的話,一雙黑眸無助地凝住她,語帶急切地發問︰「你會嫌棄總是被拋下的我嗎?」
她凝著眼淚,微蹙秀眉,他此刻茫然的模樣讓她十分不舍,他究竟為了這個問題痛苦了多久?
見他因她的不語而益發焦躁,她忍不住舉起手,愛憐地輕輕撫著他堅硬的臉頰,溫柔地微笑道︰「你很在乎我的感受嗎?」
雹聿洋伸手握住她撫著自己臉頰的手,激動地低吼︰「我當然在乎!」
柏真希滿意地笑了。
「你笑什麼?」他有些難堪,卻忍不住伸手揉撫著她被宋韜捏紅、微腫的手腕。他微微擰起的濃眉中,有著深深的憐惜與心疼……
「我不嫌棄,當然不嫌棄。」她不忍心再逗弄他,笑臉一斂,柔著美眸凝視他,認真而誠懇地說。她頓了頓,忽然將小頭顱倚在他寬闊厚實的肩上,以兩人都听得見的音量低聲問道︰「喂,既然你這麼在乎我,那……在一起吧?好不好?」
雹聿洋一僵,愣愣地轉過頭看向她,心中如潮涌、上上下下翻攪個不停,有喜悅、有感動……這種種情緒幾乎讓他無法負荷!
「你……你不要連這種事也要搶著問好不好?」他撇開臉,不自在地抱怨道。其實一張脹紅的俊臉看來簡直開心過了頭。
柏真希無辜地聳聳肩。「既然你不問,我只好自己問啦!」縴細的肩膀驀然被一雙巨掌給擒住,她不解地抬眼。
「你……你真的不會嫌棄我?我……我真的像那個人說的一樣,通常是被拋下的那一個喔!你確定你不會後悔……」他焦慮地頻頻發問。
看來她在他心里的地位不低哩!她低頭偷笑,又想捉弄他,于是低嘆道︰「唉!有什麼辦法呢?偏偏我就是對你動了心呀!」
偏偏對他動了心?這句話听起來好像很勉強……耿聿洋神情一黯,松開她的手,高大的身軀站起,朝細雨中步去。
冰雪聰明如柏真希,哪里會不知道他因為她無心的話而受傷了呢?她無奈卻甜蜜一笑,連忙跟著站起身追上去,高舉起傘為他遮擋紛飛的雨絲。
她以食指調皮地點點他繃得宛如硬石的肩,他拗著脾氣不肯轉身。
他怎能讓她看見他因為受傷而微微濕潤的眼眶呢?那太糗了!雹聿洋舉起一手,懊惱地揉臉。
「你再不轉身,我就要親你了喲!」柏真希在他身後放話,成功地讓他停下腳步。
在心底數到三,見他仍不肯轉身,她甜甜一笑,跑到地面前,伸手摟住他的頸子,雙腳一踮——
對上他疑惑黑眸的美眸閃爍著慧黠笑意,下一秒,紅唇瞬間印上他微啟的薄唇,不顧他的驚愕,開始對著他的唇又啃又吸……
嗯……距離上一次接吻,也就是她的初吻——已經快四年了,有點忘了當初接吻的感覺以及接吻時該怎麼做了,不過,應該是這樣沒錯吧?柏真希被他身上的熱度醺得迷迷糊糊。
雹聿洋簡直不敢相信,他、他、他居然、居然被她給強吻了!
他一張俊臉猛地爆紅,心髒如擂鼓般抨擊著胸口。
被她親吻的滋味還、還不錯嘛!等等……錯、錯了!靶覺非常之好!懊到……好到他急著取必主導權。
他移動大手按住她小小的後腦勺,逼迫她靠得更近……
他身上的熱度驚人,透過兩人身上的衣物,又快又急地傳遞到她的身體里,而他有些笨拙卻十分熱情的唇舌,卻掏探得讓她險些招架不住。若不是攀附著他,她相信自己連站立的力氣都失去了……
傘早被這對有情人扔在一旁,而沉溺在親吻中的兩個人,絲毫不在意兜頭淋下的雨水……
在大樹下吃食物吃得正開心的狗兒也都抬起頭,為他們的進展「嗚嗚」叫了幾聲……
「你、你不會離開我,對吧?」一吻既畢,耿聿洋小心翼翼地捧著她此刻火紅、但仍如水晶女圭女圭般精致的臉蛋,黑眸帶著渴求凝望住她,像個無助的孩子要求保證。
激情的沖擊還讓她頭昏昏、眼茫茫,可一听他這麼問,紅唇綻放出賊兮兮的笑意,反問道︰「你有多喜歡我?」
「不要開玩笑,我、我是很認真地在問你。」他又一臉懊惱的低咒。
「我也很認真啊!你有多喜歡我?」她笑咪咪地持續反問。
「問、問這什麼爛問題。」耿幸洋撇開脹得通紅的俊臉,轉身就要走開。
轉開身的剎那,鋼鐵般的手腕被一只柔女敕小手纏上,他羞赧地回過頭要低斥她,沒想到卻被一張紅唇再次吞噬,他微微一笑,欣喜地接受了這個吻。
一雙鐵臂環住她縴瘦的腰身,將她扯向自己,吻得更深……
什麼時候這麼愛她的?從他們還沒談過話、當他還只能遠遠看著常來店里的她時嗎?還是她主動來與他說話的那一次呢?
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愛上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