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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戀又怎樣 第五章

作者︰沈洛類別︰言情小說

兩年後——

餅分安靜的三十坪空間里,連空調都維持著最高品質靜悄悄,半點聲響也無,完全沒有一間年輕公司應該有的朝氣,氣氛之沈悶,讓所有員工都提不起勁。

這是一間老板加員工總共五個人的小鮑司——「失戀俱樂部」。顧名思義,俱樂部的宗旨就是要幫助失戀的男男女女。

起初老板一心認為這是前景看好的一門行業,畢竟這世界上天逃詡有人失戀,于是義無反顧投下大筆資金,先是買下位于鬧區某座住商混合大樓的二樓,作為公司所在地,連廣告招牌都設計得美輪美奐,服務項目也寫得清清楚楚;但不知為何,開幕近半年來,上門的客人寥寥可數,公司業績遲遲無法提升,入不敷出,如果這種情形再不改善,過不了多久俱樂部恐怕就要關門大吉了。

「唉……」嘆氣聲。

「啊……」呵欠聲。

「嗝!」打嗝聲。

以上各種聲音來自于無聊到不知道該做些什麼好的員工口中。

四名員工當中,有三位女性,一位男性。此刻,有兩女一男都癱在椅背上,唉聲嘆氣的,不時打打呵欠和飽嗝,而剩下一位女性則拿著粉盒不斷補妝。目前的時間是早上十一點多。

「思穎,你那堆粉到底要搽給誰看啊?又沒有客人上門。」小美上半身全趴在桌面上,單手托腮,翻翻白眼,說得沒奸氣,

「你又知道等會兒不會有客人上門?說不定上門的正好就是我的真命天子呢。」這麼一想,駱思穎補妝補得更是起勁,連腮紅、口紅統統都出爐了。

「真搞不懂虹姊為什麼要請你這種花瓶員工,成天只想著在俱樂部遇到真命天子。」另一名女性員工小礙嗤了一聲。

「你是嫉妒我長得很花瓶吧?」駱思穎笑咪咪地說,一點也不動氣。

「哈哈哈……」俱樂部之草,也就是唯一的男性員工阿倫忍不住噴笑出聲,惹得小美跟小礙都怒視著他,讓他趕緊收起笑。

駱思穎不受影響,繼續補妝。

這時候,電話鈴聲剛好響起,她把粉盒隨手一放,很快地接起電話。「失戀俱樂部您好,請問有什麼地方可以為您服務?」嗓音宛若黃鶯出谷,甜美動听。可是才不消一會兒,便見她變了臉色,但口氣依舊親切甜美。「什麼?酒家?要叫小姐?我們這里不是酒家……是,是俱樂部沒錯,但不是酒家……就跟你說不是酒家!您看過哪間酒店這麼早營業的?我們這里是‘失戀俱樂部’,只要是失戀的人,不管男的女的、老的少的,統統都可以來,您失戀了嗎?需要為您服務嗎?」

對方被這麼一堵,怒氣沖沖地扔下一句︰「你才失戀了!」然後喀嚓一聲掛掉電話。

駱思穎重重地把電話甩回原位,對著電話破口大罵︰「老娘詛咒你一輩子不斷失戀,終老一生啦!」發完飆後,室內又恢復一貫的安靜,同事們統統傻眼。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一道低沉的聲音。「請問……」

四個人同時回頭一看,三個女人同時呆住——

開口的是個男人,而且絕對是個會讓女人流盡口水的男人。

俊雅的男性臉龐,五官組合比例完美,黑瞳閃閃發亮,是一雙微笑時眼角跟著上揚的桃花眼,因笑意而揚起的嘴角帶著一絲溫柔的弧線,卻又帶著魅惑的味道。

一襲深色手工西服,更襯托出頎長挺拔的好身材,他僅是隨興地將雙手放在西褲口袋,搭配極具魅力的微笑,頭頂上仿佛打著無數的鎂光燈,整個人好像正替時裝雜志拍攝照片的男模似的。

駱思穎不愧是駱思穎,是三個女人當中最快恢復過來的。剛剛氣呼呼的臉蛋像川劇變臉秀一樣,迅速換上一張甜美可人的笑臉,迎上前去。

「歡迎光臨失戀俱樂部。請問有什麼地方需要我為您服務的呢?」

男人持續笑看著眼前的小美人,對于她的變臉功夫感到佩服下已。他失笑道︰「我找姚星虹小姐。」

「虹姊?你找我們老板?請問你是哪一位?」身後的人統統圍了上來,四名員工、八雙眼楮全瞪著他瞧,鼻尖仿佛嗅到八卦的味道。

「我……」男人從一進門開始保持的微笑漸漸斂去,濃眉微微一皺。「我是她的……」又頓了下,才緩道︰「老朋友。」

「老朋友……嗯……老朋友?嗯……老朋友……」四名員工反反覆覆地咀嚼這個回答。

「請問她在嗎?」他不懂自己的聲音為什麼帶著一絲急切。

「在在在。」小礙指著角落的辦公室。「既然是老朋友,那我們就不替你通報嘍,你自己進去吧。」

「謝謝。」有禮地道謝後,男人越過他們,往辦公室走去。

「我的真命天子……」駱思穎雙眼射出愛心,眼楮追隨著男人好看的背影。

「作你的白日夢吧!那種男人豈是你說要就要的?哼!」小美忍不住伸手敲了敲駱思穎的腦袋。

「喂!不要動手動腳的,我昨天剛去做頭發耶!」駱思穎瞪眼低叫。

男人沒理會身後的吵吵鬧鬧,站在那扇門前好一會兒,稍微緩和了下情緒,這才曲起指頭,敲下門板——叩叩。

里面隨即傳來一聲︰「請進。」

听見這道既熟悉卻又陌生的嗓音,男人高大的身軀隱隱抽顫了下。他連連深吸了好幾口氣,平復胸腔間的奔騰,手搭在門把上輕輕一扭,一推開門,雙眸隨即眯起。

坐在辦公桌後的是個女人,正是姚星虹,「失戀俱樂部」的創辦人。

此刻她正低著頭,一手拿筆、一手敲著計算機,不時苦惱皺眉,卻連頭都不抬起來,似乎有什麼事正困擾著她。

「有什麼事嗎?」忙著清點自己究竟還有多少能力維持公司的姚星虹,專注在帳目上,依舊沒抬頭。

靶覺到對方緩緩來到桌前,卻一直等不到對方開口,她疑惑地抬起頭。這一看,她怔愣住了。

「你……」

見到她驚訝得瞪圓了眼,男人輕撇嘴角,泠冷哼道︰「見到我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他將隱隱發抖的兩手插進褲袋中,藉以掩飾自己情緒的波動,不願意讓她看出來面對她的自己有多麼緊張。

被他這麼一說,姚星虹很快地回過神來,露出一抹十分公式化的客套笑容說道︰「不能怪我驚訝啊,畢竟我們很久沒見了。」驚訝?先生,您客氣了,是驚嚇才對吧!她心中暗忖。

「是很久沒見了。」

「好久沒有你的消息了,最近過得好嗎?」見他還站著,姚星虹連忙招呼道︰「坐啊坐啊,別客氣,想喝茶還是咖啡,我請人弄……」

相對于她的熱絡,江衍澤絲毫不給好臉色。他抿了下唇,直言道︰「我可不是來敘舊的。」

他的直率讓姚星虹頓了一下,有點不解。「那麼……」

江衍澤打量了辦公室一周,最後才把視線放在她身上,看她氣色極好,容光煥發的模樣,氣得有些牙癢癢。

經過那件事之後,為什麼她再次見到他,還能表現得這麼冷靜自若?好像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好像當初是平和分手似的——

事實明明不是這樣。

那時候,她的一言一語都輕易地傷害了他,讓他始終牢記在心中,不是刻意不去忘記,而是想忘也忘不了。

看來她依然過得很快活,令他看了十分刺眼。

姚星虹的眼底有些無奈。她不懂他為什麼突然出現?他之所以會找到這里來,自己並不意外,畢竟他知道她的朋友有哪些,若真有心探听她的消息,不會找不到她。何況,她也沒有刻意隱藏自己的行蹤。

只是,他為什麼而來?

「我想入股你的公司。」江衍澤依然站著,姿態擺得有點高。

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讓姚星虹略怔了下。「為什麼?」

「跟你一樣,我看好這行業,只可惜你不懂得經營。我听說你們公司財務上有點問題,不是嗎?那麼,你一定需要我的幫忙。」他的口氣狂妄、自負。

他高高在上的口吻,讓姚星虹听得刺耳極了,忍不住冷笑反諷。「是啊,我就快撐不下去了呢,都怪當初那張支票面額太少了。」

一提起兩年前的事,江衍澤就滿肚子怒火。他握了握拳,咬牙切齒地道︰「你居然還有臉提……」

姚星虹看他氣得額間冒出青筋,不禁也沉默了下來。

她不想激怒他的,只是他那種傲慢又帶剌的口氣,讓她無法控制自己提起會傷害他的事……

沉默了一會兒後,她低垂著眼,輕道︰「我的確需要幫助。」

听見她軟化的語調,下知怎地,剛剛他胸口中的怒火漸漸熄滅了。江衍澤松開緊握的拳頭,抹了把臉,這才在辦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來。

「你的廣告做得不夠好,光是發傳單,曝光率太低,也容易被忽略;而且公司的服務性質不夠明確,服務項目沒有條列式,服務範圍也說明得不夠詳細,即使客戶想上門也會卻步。」江衍澤簡單的幾句話,便點出公司可能經營不善的地方。

「廣告成本太高了。」她輕輕搖頭,同時也明白他說得一點也沒錯。

她沒有忘記江衍澤任職的公司,是他親姊姊江媛甄所開設的,主要進口國際知名的彩妝保養品牌。凡是經由他們代理進口的品牌,幾乎都能在短短時間內打下基礎,並迅速在台灣市場站穩腳步。廣告的強力放送當然是不可忽視的大功臣,但前提是必須砸下大筆資金,否則成效也有限。

「廣告方面我來負責,不是太難的事。」公司有專屬的廣告部門,專門負責行銷企劃,由他們來策劃,相信一定能很快炒紅「失戀俱樂部」。關于這點,江衍澤可是信心滿滿。

姚星虹沉默地打量他好一會兒,像是在確認他的用意與可信度有幾分。他這麼爽快地提供協助,倒讓她猶豫起來,揣測自己是不是該接受他的協助。

唉,其實又有什麼好猶豫的,自己都說了,公司的確需要幫助,顯然他也清楚公司的狀況。既然他都開口了,她還有什麼不敢接受的?

「那就拜托你了,合伙人。」姚星虹站起身,朝他伸出手,清秀的臉蛋上笑意盈盈。連她自己都不確定是為了援助資金到位,公司可以不必關門大吉而開心,還是因為相隔兩年再見到他,而打從心底感到喜悅?

江衍澤瞪著她伸出來示好的縴縴玉手,猶豫著是否該回應。

可是他卻有點害怕,怕自己一握住她的手,就會不想放開了……

于是,他緩緩起身,把手放進西褲口袋里,淡淡地說了一句︰「希望日後合作愉快。」接著便轉身走人。

外頭不知何時開始下雨,他上了車,拍落肩上的雨水,吩咐司機回公司。

棒著車窗,江衍澤望著窗外飄落的雨絲失神。

罷剛短暫的踫面,並不是沒有發現她眉眼間隱隱約約的疲憊,顯然公司資金不足、經營不善這個問題深深地困擾她。

之所以會知道她公司營運困難這件事,是因為她的好友們主動聯絡找上了他。這也不算太意外,讓自己意外的是,他竟然沒有多加考慮便來了,渾然忘了這個女人曾經如何狠狠地傷害他,教他鮮血淋灕、痛不欲生。

那是他人生中的一大恥辱,卻也不能否認,她的確重創了他的自信。

人就是這麼莫名其妙。他明明恨透了她,可是一听見她有難,卻還是迫不及待地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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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著那個來去匆匆的男人消失在門邊,姚星虹不禁松了一口氣,整個人癱在椅背上,仿佛經歷了一場大戰,渾身虛月兌。

她沒想到自己會再見到他。

畢竟,兩年前他們算是不歡而散,他也說過希望從來不曾認識她這樣的重話,但在她有難的時候,他還是來了,就像他們約定好要談一場戀愛時一樣,他一心要帶她月兌離情傷……

唉,這個難以捉模的男人。

她永遠記得,在自己收下他母親所給的支票後,她渾渾噩噩地回到家;而後,當晚,他前來按她的門鈴——

門開了,江衍澤一見到她,笑得好燦爛,眼角眉梢全染上了溫柔,獻寶似的舉起手里的紙袋。「喏,你看……」

姚星虹淡淡地笑著,僅是瞄了紙袋一眼,便問︰「這麼晚了,你怎麼會來?」

「我沒在你身邊,怕你沒吃飯,所以帶吃的來給你。晚上那頓飯根本讓我食不下咽,我也餓得很,吃速食可以吧?」他進了門,換上拖鞋,自在得猶如處于自己家中,在客廳茶幾上替她張羅起吃的來。

姚星虹站在他身後,看他將食物一一擺放好,不懂他為什麼可以表現得這麼泰然自若。

他明明對她說了謊,為什麼還可以自在地面對她?然而她卻又不願意這麼想,畢竟他們約定過,這場戀愛只是一場游戲,誰都不能當真,那麼他去相親的事,又為什麼一定要告訴她呢?

姚星虹自己也被這些問題困住了。

為什麼到現在她才發覺,原來從頭到尾她都不曾把他們之間當成一場游戲……不,也許一開始她確實是以游戲的眼光看待兩個人的關系,所以對于他的自由來去表現得毫不在意,也不想讓他佔太多便宜。可是誰說在游戲中不會產生感情呢,那種心動、那份甜又苦澀、快樂又痛楚的感覺,不知不覺地在她心中生出來,或許那不是什麼濃情烈愛,但確實是存在的啊……

只是,這份快樂能持續多久呢,他們的感情夠堅固、夠穩定,能度過所有的狂風暴雨嗎?她沒有這種自信。

她剛剛結束一段感情,走出不愉快的過去,但剛剛感受到另一段新生的、還甜蜜的戀情,可是他的家世、財富、他母親的阻撓,像一場午後突來的雷雨令她清醒,也在她心頭蒙上濕意。他或許不在意那些世俗的問題,但她可以預想將來有多少需要克服的挫折,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母親可能的刁難,而他們的未來,又要走向哪里呢?

扒,未來,談什麼未來呢?她連他去赴相親宴都不知道,也平撫不了自己的心情,還有什麼好說的?

「怎麼不說話?」江衍澤察覺到她的異狀。

姚星虹緩緩坐了下來,卻沒有伸手去踫食物。她在心中猶豫了會兒,還是忍不住說︰「今天我遇到一個很特別的人。」

他把一只炸雞腿遞到她唇邊,卻遭到拒絕,皺了下眉。「誰?」

「你母親。」

江衍澤頓了一下,顯然受到不小的震驚。「她……她說了什麼?做了什麼?」他警覺起來。

「能說的都說了,能做的都做了。」看見他詫異的表情,姚星虹反而微微笑了,像是故意說道︰「對了,我把支票收下了。」

江衍澤把雞腿丟回紙筒里,抓了一張紙巾擦拭油膩的手,臉色難看得可以。「你為什麼收她的支票?」

「這筆錢可以讓我完成許多事。」姚星虹很坦白地說。

他一雙濃眉像是打結般糾結在一起,語氣低沉且飽含壓抑的怒氣。「為了那筆錢,你願意犧牲掉我們?」

「我們?」她復誦了一遏,然後低下頭來。「我們之間本來就是一場游戲而已,不是嗎?說好了,只是游戲,不能動心,難道你認真了?」見他的神情越來越陰沈,她像刻意要更加惹怒他似的驚訝道︰「你真的認真了?」

游戲?該死的去他的游戲!江衍澤幾乎想伸手扭斷她的脖子。「游戲?!你膽敢說這是一場游戲?你敢說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對你一點感情也沒有。」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他問得坦白直率,隱含諷刺。「如果沒感情,你會讓我踫你嗎?」

「假使不是你,我也可以。」她說著違心之論。

「該死的!」江衍澤握拳怒槌茶幾,桌上的食物散落一地。她說謊,她明明不是那樣的女孩,為什麼要把自己說成這樣?難道她這麼想要離開他嗎?

姚星虹無視他的怒氣,微笑地望著他,依舊柔柔地說著︰「我很感激你給我這些美好的回憶,因為有你的陪伴,我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忘掉之前那段不愉快的感情,我真的很感謝你。」

這是真心話。她只是說不出口,她害怕未來的傷害,沒自信可以面對挫折,對這段感情卻步,寧願快刀斬亂麻,結東彼此的緣分。

她分明想甩了他……他江衍澤打從出生至今,從來沒有受過這麼大的羞辱。

江衍澤額間冒出因隱忍怒氣而暴凸的青筋,雙手緊握又松開、緊握又松開,一放一握間,好像在宣泄著無從發泄的怒氣。

他定定地鎖住那雙水眸,一字一字緩慢地說︰「你剛剛說的都是真心話?」

她依舊含笑,堅定地頷首。「我坦誠說出來,讓彼此都得到解月兌也未嘗不好,游戲期限是三個月,眼看時間也差不多了——」

「不要再說了。」他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完,深吸了幾口氣,抓起外套,默默地離開了。

從那之後,姚星虹就沒再見過他,只偶爾從範佳茵那里听說有關于他的消息,包括他目前有一位未婚妻、長年在國外東奔西跑。

而她呢?在去年辭去總機的工作,創立了「失戀俱樂部」,業績持續低迷,而在她有難的時候,他卻又出現在她面前。

上一次,他讓她忘卻情感的傷痛,而這一次,他要幫助她的事業振作……這是不是一種宿命,命中注定,每當她遇上困難時,他便要來幫助她、解救她;而這糾纏不斷的關系,又要將他們帶往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