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跳電事件發生後,電力很快就恢復供應,但由于當時現場一片漆黑,許多賓客根本分不清楚東西南北,不是人與人撞成一團,就是把餐桌上一道道的自助式餐點給打翻在地,整個宴會廳亂成一片、杯盤狼藉的。
眼看情況失控,訂婚派對只好臨時喊停,擇日再辦。
對于這個發展,嚴家爺孫倆的心情不算平靜,賓客也頗能體諒,倒是王家大小姐為了搞砸的訂婚派對大哭了一場。
而這一場意外事件,也成了隔日各大報的頭條。
當然沈舞櫻也看到報紙了。
雖然為此感到開心很不應該,但是……她就真的很開心嘛!這代表事情還有轉國的余地,莫問還是單身,她就還有機會。
透過關系,她打听到莫問位于陽明山上的家的地址,周日一大早,她沒有叫醒熟睡的恩喜,獨自一人搭出租車上山。
已經沒有下一個八年再浪費了,所以她不能傻傻地等待時機,她要自己創造機會,今天無論如何,她都要見到他!
「哇……」望著眼前這座氣勢磅礡的嚴家豪宅,家里也是豪宅的沈舞櫻還是不免感到驚訝。
必于這位突然冒出來的「景嚴企業」未來接班人,媒體當然不會放過,電子、平面媒體對他大肆報導了一番,但是卻沒有人挖得到他的過去,而是采信了「景嚴」方面的對外說法——嚴溥宣從小在國外念書,最近剛學成歸國,希望外界不要多加揣測。
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才讓他不當養尊處優的大少爺,而是選擇隱姓埋名住在沈家,當她的保鏢跟班?等到他們見面了,一定要問個清楚!
打定主意後,她沿著豪宅高聳的圍牆邊步行,來到大門邊,向負責保全的警衛說明來意。
「你好,我想找沈莫——」看見保全疑惑的神色,沈舞櫻連忙改口道︰「呃,我找嚴溥宣,我是他的……朋友,能不能請你幫我轉達一下?」
保全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眼神嚴肅中帶點好奇。
這位年輕女子一身簡單的Polo衫加牛仔褲,背後背了個黑色的雙肩背包,頭發高高扎成一束馬尾,露出一張清秀臉蛋,說真的,看起來……很平凡。
她是誰?為什麼知道要到這里來找剛認祖歸宗不久的少爺?既然如她所說是少爺的朋友,為什麼不直接打電話,還要透過他轉達?
「相信我,我跟嚴先生認識很久了,你跟他說我叫「沈舞櫻」,他就知道了。」她一臉真誠雙手合十拜托。
保全縱使感到懷疑,但在她懇求的目光下還是軟化了,走到一旁,低聲以對講機不知和誰通話。
不一會兒,大門開了,一名將花白頭發梳理整齊,穿西裝、別領結的老伯伯,面露慈善微笑地向她走來。
「沈小姐,你好。」
「你、你好,請問……你認識我嗎?」這位老伯的笑容太可親了,沈舞櫻不禁有點懷疑。
「當然。收留我家少爺八年的就是沈小姐,我怎麼可能不認識呢?沈小姐你好,我是嚴家總管,我姓華。」華總管自我介紹。
「喔,你好。」既然是嚴家老總管,那應該可以安排她見莫問吧?沈舞櫻略急地道︰「華總管,你可以讓我見見莫問嗎?」
「我怕是少爺不肯見你。而且少爺一大早就出門去了,現在不在家。」華總管實話實說。
「你只要讓我進去,我一定會想辦法讓他見我,他不在,我等就是了。求求你了,華總管!」
沈舞櫻著急得眼眶一紅,聲音也啞了。
她的哀聲懇求讓華總管陷入兩難。兒前,每個月他都會和少爺見一次面,每次提起沈小姐,少爺總是滿面春風,那份對于沈小姐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來。
本以為少爺會為了沈小姐,永遠不回嚴家了,誰知道這一次老爺病倒,少爺回來探視後,就再也沒有離開,甚至願意為了公司而接受另一位陌生的小姐成為未來的另一半……這些真的很不尋常,是不是他們兩個年輕人之間發生什麼誤會了?
「華總管……」
豹總管嘆了口氣,心軟了。「好吧,我先帶你進去。」
***
夜深了,一部黑色轎車駛入嚴家豪宅前的車道,最後緩緩停在主屋前,後座的乘客不等司機下車開門,便自行下車。
「嚴先生。」隨車的男秘書喊住準備進門的嚴溥宣,上前遞給他一迭文件。「這是明天早上開會要用的資料。」
「嗯。」嚴溥宣收下檔,轉身走進家門,一進屋,精神總算松懈下來,俊臉立刻流露一絲疲憊。
「少爺,您回來了。」仿佛二十四小時待命、都不用睡覺的華總管,依舊一身整齊服裝,恭敬站立一旁。
「爺爺睡了嗎?」他松開領帶,扭了扭僵硬的脖子。
「睡了。」華總管隨著主子的腳步朝樓梯處走去,把握機會報告。「少爺,沈小姐來了。」
嚴溥宣腳步一頓,轉過頭,不確定地問︰「你說誰?」
「沈舞櫻小姐。」華總管見他的眼神一變,顯然沈小姐對他的影響力不容小覷。「我讓沈小姐在您房間對門的客房待著。」
嚴溥宣抿了抿唇,原本受到動搖的眼神又回到一貫的冷淡,重新抬階上樓,僅淡淡地哼了聲。
「就讓她等吧!」
必到房里,他把西裝外套和檔一並扔在沙發上,直接走到浴室打開水龍頭,即刻,水柱便源源不絕地注入偌大的浴池。
他沒有離開,反倒在浴池邊落坐,深幽黑眸望著水流發怔。
沒想到那天她到訂婚現場來鬧還不夠,如今還追到家里來了。
那天在飯店的安全梯間,她雖然沒有徹底講明,但是從她主動前來解釋逃避他的理由,只是在謹慎思考自己的感情,並不代表是拒絕他……
若說他听了她所說的話毫無反應,是騙人的。
苦候了八年的感情總算得到響應了,還有什麼比這更讓他興奮、欣喜的事?但是,現在的他又能給她什麼承諾?他又該怎麼選擇?
選擇拯救公司另娶別人?
彬者選擇她,而眼睜睜看著公司倒閉、或者被其它公司接手?
為了顧全大局,當下的他只能選擇離開,心里頭卻始終紛亂不已,現在知道她來了,人就在對門那個房間里,他更亂!
嚴溥宣煩躁地扯掉領帶,卸去身上的衣物,隨意沖了個澡,之後將整個人沉入浴池當中,想讓自己冷靜一會兒,但這麼做只是讓他又憶起不久前的夏日午後,沈舞櫻差點溺死在泳池的那次,心中五味雜陳。
曾經,他們靠得這麼近,只要她一轉身,他就在她身後,這長年下來養成的習慣,只要有她在的場跋,他的視線幾乎總是追隨著她,仿佛只有看見她,才能安心。
可是現在呢?
居然和她處在同一個屋檐下,卻不能也不敢見到她……
同時,沈舞櫻已經收到華總管的通知——莫問回來了。
她偷偷模模地越過走廊,輕輕打開他房間的門。才剛踏入房里,她就確定莫問在這里。
這間房里,有著專屬于他的味道。她再熟悉不過,絕不會錯。
浴室的燈亮著,開啟的門後,傳來嘩啦啦的水聲。
她迫不及待地走去,果然看見像座小泳池般的浴池中,有個男人正背對著她——是莫問!
能和他如此靠近,沈舞櫻心中一熱,感動到眼眶濡濕。
要見他一面,比登天還難,她後悔死了過去八年明明他就在身邊,她卻選擇忽視,現在要嘗相思的苦,又能怪誰呢?
「沈莫問……」她忍不住心中激動情緒,喊出他的名字。
他背影一僵,知道她來了,卻沒有回頭。
為什麼不理她?沈舞櫻期待又怕受傷害,緩縫朝他走去,最後在浴池邊緩緩跪坐下來。
「莫問……你……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不要不理我……」她小心翼翼地懇求著,心里酸酸的。
她好想念以前在她身邊跟前跟後、形影不離,把她照顧得無微不至的沈莫問,她現在才知道被排拒在他的世界之外,會讓自己這麼痛苦。
「你來做什麼?」他將濕發往後撥,低垂著眼眸,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雖然開口了,他的語氣卻彷佛結了一層冰。
「我來做什麼?」他清清冷冷的語氣,讓沈舞櫻胸口一抽。她捏緊拳頭,難掩氣憤。「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我做得還下夠嗎?我都已經找到這里來,已經足夠表明我的心意了吧?為什麼還要對我這麼冷淡?當初要我想清楚的人不你嗎?為什麼我給你回答了,你還是無動于衷?」
他輕扯嘴角,若有似無地露出一個微笑,語氣依舊波瀾不興。「你沒有听過一句話嗎?錯過的不會再回來了。現在的我,也不是可以談論男女私情的時候,那種感陪對我而言,太奢侈了——」
「沈莫問!」她氣極地低喊,鼻子酸了,嗓音哽咽,眼眶也紅了。「你……你不要太過分喔,我已經表達得很明白,我喜歡你!如果……如果你對我已經沒有那個心,那就一次說清楚,讓我徹底死心吧!不要讓我一顆心懸在那里七上八下的,我受夠了!」
她略帶鼻音所說的話,一字一句重重地撞擊他的胸口,教他的心也震顫不已,苦澀彷佛滿布于喉間、胸中,他閉著眼,眉頭深鎖,從來沒有像這一刻如此心思煩亂。
難道除了聯姻,他就沒有其它辦法可以拯救公司了嗎?想想他的能耐,就這樣而已嗎?他是不是連試都沒有試過,就選擇向聯姻低頭了呢?
他的沉默,令沈舞櫻徹底心碎,隱忍了許久的眼淚已經不受控制地滴落。
「好……好,你不說話,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走……」她強撐著笑,頻頻點頭,卻只是讓眼淚更肆無忌憚地落下。
豈料,她才正準備起身,手腕就被一只大掌用力箝住,一個使勁讓她傾向他,他再順勢將她抱入池里……
「你做什麼?放開我!」沈舞櫻因為怒氣和慌亂而扭身掙扎,不知打哪來的蠻力讓她成功地甩月兌了他,卻也讓頓失依靠的自己狼狽地滑入浴池里。她一驚,來不及抓住他,只能心慌叫喊︰「救、救命……」
在水花間,似乎有一雙手臂牢牢攬住她腰際,將她撈出水面。
「咳咳咳……」沈舞櫻被嗆著了,眼楮還沒睜開,微啟的唇便被粗魯地覆蓋,速度之快,令她無法反應。
他略嫌粗暴的吻在她唇上肆虐,不知道是為了懲罰她,還是解放自己。
見她決心離開,他再也制止不了自己渴望她的意念了。她不能走!他必須承認,他不想讓她走!
他愛她,整整愛了八年,心里除了她容不下別人,已經說明了他最終的選擇。
即使必須向現實低頭,理智強迫自己放棄她,但是他知道,在心底最深、最柔軟的那一處,他還是想繼續愛她,而此刻,在她好不容易也將自己的心交出來,甚至親口表白自己的感情時,要他怎麼舍得放棄?
他終于醒悟了,原來,除了她以外,誰都不重要,他什麼都可以犧牲——
這一刻,嚴溥宣的理智全被欲念焚毀,激情徹底掌控了他。
他濕熱的吻從她紅腫的女敕唇一路往下,亳不克制地在白女敕的頸間留下專屬于他的印記。彷佛這樣還不夠,他埋首在她胸前,以唇舌直接感受她顫抖的挺立。
「莫問……」她額間冒出細小骯珠,發出難耐的申吟。
沈舞櫻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她的身體好熱,好像要燒起來了,而莫問正對她做的事,似乎喚醒了她體內某個敏感的地方,教她想要緊緊貼住他,感受他的全部。
靶受到她熱情的響應,他的吻更加熾熱,似乎要將兩人一塊焚燒殆盡才罷休。
不該這樣的,但是他真的放不開,這一次,終于她主動來找他,對他坦承心意,他再也不能違背心意說要忘掉她,他做不到……
偌大的浴室內,他們忘情纏綿,這一刻,情況失控了,但是沒有人在意。
因為他終于能夠將她擁入懷里了——
晨光透過窗簾縫隙悄然竄入房內,但沒驚擾到床上熟睡的人兒。沈舞櫻躺在一具溫熱結實的胸瞠中沉睡,上揚的嘴角掛著一抹甜蜜的微笑。
看來她作了個好夢。
嚴溥宣已經醒了。他側過身,低頭望看她,有那麼一會兒,他分不清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昨夜,他們真的合為一體了嗎?
錯不了吧?她躺在身下羞紅了臉,忘情申吟的畫面刻在他腦海,她一句又一句的「我愛你」還回蕩在耳邊,是如此深刻,他的手心還深深記著她肌膚的滑女敕觸感……
她真的屬于他了,對吧?
一思及此,他露出這陣子以來的第一個笑容,也是這輩子第一次的傻笑。
專屬于他的大小姐……他更加緊緊抱住她,發誓用盡一切方法,也不會再讓她離開身邊了,這一次,他會牢牢地抓住她。
縱使這麼做,可能會在嚴家和王家間引起軒然大波,但是經過昨夜,確定彼此周旋了八年的心意,已經沒有什麼人、什麼事能夠攔阻他了,他已經做好心理準備,即使未來再困難,他也不會輕易被打敗。
「嗯……」沈舞櫻皺眉低吟一聲,悠悠轉醒。她眨了眨朦朧的眼,陌生的天花板逐漸變得清晰。
這里……是哪里?她一臉茫然。
「早。」
听見這熟悉的男性嗓音,她渾身一震,接著倏地翻身而起,一臉驚恐地瞪著他。「你……你你你……」她吞了口口水。「你怎麼會在這里?」
嚴溥宣將雙手枕在腦後,懶洋洋地回答︰「這個問題好像應該是我問你才對。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她指著自己,一臉傻樣。
「如果我沒記錯,這是我房間。」他淡淡地挑了挑眉。
沈舞櫻表情一僵,慢慢回想起昨天的事。
對啊,她怎麼會在這里?昨天她是來到嚴家沒錯,但是他好晚了才回家,一接到華總管通知後,她就模進他房間,然後……然後就……
暫失的記憶彷佛拼圖般一塊一塊在腦中湊齊,她總算將昨夜所發生的一點一滴全兜了起來,包括她心灰意冷地要走,他用粗魯的方式留下她,然後對她這樣那樣、那樣又這樣的……
老天!這麼說來……他們……
沈舞櫻臉蛋火紅,心慌亂瞟的視線一對上他含著暖昧的目光,連忙縮著肩膀低頭。
可這一低頭,她正好瞥見自己光溜溜的胸脯,就這麼大大方方地任他觀賞,她羞得想挖個洞埋進去,連忙扯過被單遮掩春光。
「你……我……那個……」她胡亂地比著手勢,說不出話。
見她如此無措,他並沒有繼續逗弄她,反而以無比認真的語氣說出真心話——
「我很高興你來了。」
「真的?」她露出一個驚喜的笑。
「嗯。」他笑著點頭。
「我喜歡你,莫問。不管你叫什麼名字,我都一樣喜歡你。」她撲進他懷里,像只小貓咪般膩著他撒嬌。
「遲了八年才听到這句話,其實也不算晚,起碼不是七老八十的時候才听到。」他修長的指頭在她發絲間穿梭,帶著一種情人間才有的親昵。
「早就喜歡你了,只是我自己還不知道而已。現在才明白,我覺得好晚,浪費了好多時間,你又差點變成別人的……」說到這個,沈舞櫻連忙翻身坐起,緊張嚷道︰「那王小姐怎麼辦?」
「我不能娶她,因為我想要的人,不是她,是你。」雖然嘴巴上大方承認,但俊臉卻不爭氣地微微染紅。
「那你們公司怎麼辦?」
「大概會很辛苦吧,畢竟財務上的虧損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如果失去王家的金援,我只能另外想辦法了,可能會再跟銀行談,或是縮小鮑司規模……」
思及公司的狀況,嚴溥宣神色有點凝重,但他知道自己怪不了誰,畢竟當初他在心煩意亂之下,選擇了對公司最有利又最迅速的辦法,沒料到中途也許會出差錯。
縱使選擇其它的路會加倍辛苦,或許要花上更多時間,但是為了能夠留她在身邊,再多的苦他也甘之如飴。
「不過……說來說去還不都因為你。」他故意道。
「我?關我什麼事?」她也很無辜的啊。
「要不是你太折騰人,我也不會心灰意冷去娶別人。對王小姐,我真的感到很抱歉。」王凱蒂若是知道他要毀婚,肯定會很傷心吧?即使如此,他也要親自登門道歉,取得她的原諒,就算可能從此與王家決裂,就算王家絕不善罷干休,他也認了,絕不退縮。
「喔,感到抱歉啊?那、那不然你娶她好了,我走了。」她一臉哀怨,吾氣酸溜溜,說完就準備翻身下床。
他連忙一把攬住她的腰,把她拖回床上,忍不住放聲大笑。「原來你也會吃醋啊?」
被調侃了,沈舞櫻非但沒不高興,還捧著他美容滿溢的俊臉,不敢置信地嚷嚷︰「原來你也會笑啊?」
「因為你才笑的。」
「嘻……」顯然他那句話很受用,她听了也忍不住竊喜而笑,整個人窩進他胸膛,霸佔這個專屬于她的位置。
「哪,莫問……我繼續叫你莫問,你沒意見吧?」
「嗯。」
「我問你喔,當初你為什麼會在公園救了我?」
這句話,一瞬間掀起了他埋藏許久的記憶,包含五歲那年回到嚴家之後,父親過世、母親拒絕相認,爺爺又不接受他,正當他對未來茫然,不知法何去何從時,仿佛是上帝安排好的,她出現了,遇到危急狀況,由他出手相救……
那麼多的情況摻雜在一起,讓他選擇隱姓埋名,在沈家一待就是八年。
趁著這機會,他將前因後果緩緩道來,沈舞櫻靜靜听著,替他感到心疼。
「你媽媽好狠心,居然這樣對你,你爺爺也是……你們真的是一家人嗎?」她孩子氣地緊緊抱著他,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許下承諾。「莫問,從今以後,我們就是一家人,我永遠不會拋下你,我會守護你一輩子。」
「這可是你說的。」這是他這一生听過最美好的話。
「走吧!」她沒頭沒尾地說。
「走?去哪兒?」
「莫問,讓我見你爺爺。」她要去告訴那個無情無義的老人家,沈莫問她要了,不許再逼他去聯姻。
不顧他懷疑的目光,她不由分說地拉他起身穿衣,簡單梳洗過後,朝嚴老爺專用的書房而去。
叩叩。她搶先敲門,然後轉頭交代沈莫問。「你在這里等我吧!」
「進來。」是嚴永平年邁卻不失威嚴的嗓音。
沈舞櫻獨自走進書房,嚴老爺正坐在整面書牆前的椅子上讀書。她上前去,主動開口。「是嚴老先生嗎?」
嚴永平緩緩抬頭,看著眼前陌生的女娃,眉頭一皺。「你是哪位?」
「我叫沈舞櫻,沈莫問——也就是您的孫子嚴溥宣,過去八年是我在罩的。」她雙手抱胸,裝腔作勢,其實內心很緊張,但又不想讓老人家看扁。
她在罩的?有趣。嚴永平大概猜到這娃兒是何方神聖了,老華提過,她就是「玫瑰集團」的未來接班人,沈舞櫻。
「來找我,有事嗎?」
縱使嚴老爺盯著她瞧的眼神令她頭皮發麻,但是為了莫問,她萬萬不能退縮。
「我為莫問感到不值,他唯一的親人,八年來對他不聞不問,等到需要他的時候,就要他回來,還拿他一生的幸福做籌碼,來挽救家族企業——」
聞言,嚴永平臉色一凝。「你到底想說什麼?」
「如果您不要他,就該斷得徹底一點,他不是您的附屬品,他有他自己的人生,尤基是攸關他一生幸福的事。您身為爺爺,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唯一的孫子出賣婚姻?」沈舞櫻搖搖頭,表情無奈。
「如果您當真要出賣他的婚姻,那就賣給我吧!」
那小子……到底把他說得多糟糕?而且這小妮子,居然把他說得跟惡魔沒兩樣?說他利用孫子?說他出賣孫子的女婚姻?嚴永平氣得吹胡子瞪眼楮,生平第一次氣悶到說不出話。
但是從她對為溥宣充滿保護的姿態看來,這小妮子是真的為溥宣著想,真心真意地愛著他吧!而溥宣,能夠在她身邊待上八年,肯定也是對她有心。
二十多年前,他硬是拆散了兒子媳婦,造成兒子早逝、孫子離家多年,整個偌大的宅子里只剩下他一人,頑固帶來的孤獨後果他嘗得夠了,也想開了,這麼多年過去,他也不想再讓事件重演。
既然他們年輕人愛上了,那麼他們開心就好,做長輩的也不會干涉了。
「那你覺得那小子值多少,「玫瑰集團」的沈大小姐?」嚴永平嘴角含笑,眼眸中精光閃閃。
「你知道我是誰?」這下子換沈舞櫻驚訝了。
「我嚴家子孫流落在外,怎麼可能對他的事一無所知。」
「這麼說……這些年你都在調查他?」難道……嚴老爺一直偷偷在關心莫問?
「什麼調查?難听死了!當初是那小子選擇離家,我根本不想知道他在外頭的死活,是華總管雞婆,非要把他發生的大小事都轉告我,哼,我根本不想听!」心思被點破,嚴永平只得別開臉,不讓人識破他眼中的真實情緒。
什麼嘛!眼前的嚴老爺根本不像是人家說的商場巨人,現在的他,比較像是死要面子又嘴硬的老人家。
沈舞櫻實然覺得他一點也不討厭,其實逞強得非常可愛。
「爺爺,」她軟聲叫喚著,也清楚看見他軟化的眼神,遂乘勝追擊道︰「公司的事,我們「玫瑰集團」一定可以幫忙;但王家方面,可能就要請爺爺幫忙了。」
取消婚約這件事一定會在商界掀起軒然大波,這小娃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要推他出去當炮灰就是了?
「我又不是在賣孫子,不需要你們的幫忙。公司如果真的不行了,就算了吧,我已經老了,沒力氣再爭、再斗了,你們兩個年輕人只要好好地相處,真心地過一輩子,這樣我就安心了。」
「放心吧,爺爺,我會用我一輩子去愛他,絕對不會再讓他受傷害了。」她保證。
但老人家還是不肯抬頭,僅是揮了揮手,示意她離開。
沈舞櫻一走出書房,就被攬進一堵溫暖結實的胸膛里,牢牢地抱著。她也毫不吝嗇,展開雙臂回擁。
「莫問,爺爺真實很愛你」
「我知道……」他向來平靜的嗓音些微變調了。
就像一場夢境般,他原以為失去親情,卻意外找到愛情,現在他發現其實他什麼都不少,親人愛人都在身邊,還有什麼比這還幸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