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童-默和尹斯衍一起搭上了從維也納經曼谷飛往台灣的班機。
頭等艙內童-默偷偷瞄了身旁的人一眼,打從班機一起飛,他就從公事包里拿出一疊厚厚文件,全神貫注在工作上。
她真想不通,怎麼有人可以時時刻刻、分分秒秒,除了睡覺時間以外,全都在工作,工作真的這麼有趣嗎?
「你若是無聊,可以看看書或是看影片。」
「你頭頂上有長眼楮嗎?」連她偷瞄他,他也能發現。
尹斯衍在文件上簽下名後,將文件收起來。「你有什麼話想說?」
「你準備怎麼跟我爸媽說我們結婚的事?」
「你想要怎麼說?」
「我就是不知道才要問你。」她想破了頭,找了很多說詞,卻沒有一個可以說服她的。若是連她自己都無法說服,又怎能說服爸媽呢?
「實話實說。」
「怎麼實話實說?!」童-默心一急,說話的音量也就大聲了點,引來不少側視的目光,她一驚覺,才又壓低聲音。「你把婚姻當游戲,那是你的自由,並不代表……」
「我從不把婚姻當成游戲,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他的語氣極為認真。
「可是我們——」
尹斯衍將臉轉了過去,吻上她的唇,雖然只是輕輕一吻,卻也足以令她心跳加速。「記住,我們會過得很幸福。」
他說得信心十足,她卻充滿懷疑!
飛機終于緩緩降落于中正機場,結束了長達十七個小時的飛行。
經過長時間飛行,童-默臉上略顯疲憊,尹斯衍卻絲毫不受影響,依然精神抖擻、神采奕奕。
兩人走出入境大廳,坐上機場外排班的計程車,直接回台北。
「童小姐,你從維也納回來啦!」大廈管理員一見到將近一年沒見的童-默,熱情的跟她打招呼。
「楊伯伯您好,好久不見了。」童-默向他點頭示意。
「他是你的男朋友啊?長得很英俊呢。你爸媽看到你帶男朋友回家,一定很高興。」
「款,他不是啦,他是……」她尷尬得不知該怎麼解釋。
「你好,我是-默的先生。」尹斯衍馬上表明自己的身分。
「楊伯伯,不好意思,我們先上樓了。」她一手拖著行李箱,一手拉著尹斯衍的手臂往里面的電梯走去。一進電梯,她嗔怪道︰「你干麼跟楊伯伯亂說話?」
「我說錯了嗎?」他微低著頭瞅她。
「雖然那是事實,可你也沒有必要敲鑼打鼓到處宣傳吧!等以後我們離婚了,你是一點影嫌詡沒有,我卻得不停向人解釋,這會讓我很困擾。」
「你不需要擔心,我從沒想過我們會離婚。」
「什麼!」當一聲,電梯門開啟,打斷了童-默的話。
一出電梯,見左右兩邊各有一扇門,他問︰「哪一間?」
「左邊這一間。」她很順口的回答。
尹斯衍往左邊走過去,舉起手按下門鈴,速度快得讓她想阻止都來不及。
「請問你找誰?」前來開門的是還在念大學的弟弟童雲飛。
「雲飛。」童-默自尹斯衍的背後探出美麗的小臉蛋。
「姊,你怎麼沒說一聲就突然跑回來?你就非得這樣嚇人才覺得好玩嗎?」
受不了弟弟的大驚小敝和夸張言語,她賞了他一個白眼。
「雲飛,誰來了?」母親侯俞如聞聲問著兒子。
「媽,是姊姊回來了。」
「-默怎麼可能會回來?」
才一說完,就看見女兒投進她的懷里向她撒嬌。
「媽,我好想你喔!」
邦俞如將她推開審視著,著急的問︰「你怎麼會突然跑回來?是不是在維也納發生什麼事?你快告訴媽。」
童-默又再度貼近媽媽懷里。「媽,你先告訴我,你有沒有很想很想我?」
「媽,姊姊還帶了個男人回來。」童雲飛太清楚姊姊每次只要做了驚逃詔地的事,怕被爸媽責罵,就用撒嬌這一招,所以趕快出聲提醒媽媽。
她瞪了多事的弟弟一眼,「媽,他是——」
「先進來再說,讓客人站在門口是很不禮貌的。」侯俞如先退開,讓他們先進屋內。
童雲飛幫忙將行李箱提進屋里,先擺放在牆邊,不用母親吩咐就自動自發去倒來四杯果汁,坐在一旁等著看好戲。
「-默,他是你在維也納的同學嗎?」侯俞如問。
「媽,他叫尹斯衍,他是——」
「我知道了,他是姊的男朋友。」童雲飛自作聰明的替她回答。
「您好,」尹斯衍先向岳母大人問候。「我和-默幾天前在維也納舉行過婚禮了。」
「舉行過婚禮是什麼意思?」她不太確定的再問一次。
「媽,他的意思是說,他和姊姊已經結婚了。」童雲飛又雞婆的補充。
邦俞如滿臉驚訝的看著女兒,「-默,這是真的嗎?」
童-默的頭愈垂愈低,簡直想挖個洞把自己埋進去。
「雲飛,趕快打電話叫你爸爸快回來。」
*********
童-默如坐針氈,與坐在對面的父母無言對望。
「你說你和我女兒結婚了,是嗎?」童柏維一臉嚴肅的問著眼前這名看起來氣勢非凡,態度沉穩內斂的男人。
「爸,媽,我們進去你們房間,讓我跟你們好好解釋。」童-默正想站起來,手卻被尹斯衍給拉住。「你拉著我做什麼?快放開我。」
「爸媽想問什麼,可以直接問我。」
「尹斯衍,我拜托你別把問題愈弄愈復雜,行不行呀!」她對他真是感到傷透腦筋,卻又莫可奈何。
「來不及請您們到維也納參加婚禮,關于這一點,我對您們感到十分抱歉!」尹斯衍的態度十分誠懇。
童柏維沉默了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尹先生,很抱歉,我想我和內人必須先跟我女兒私下談一談。」語畢,起身走回房間,妻子也跟著進去。
童-默甩開他的手,「我真的會被你給害死。」叨念了句後,也快步跟著父母進房去。
童家客廳中,只剩童雲飛依舊好奇的打量眼前這看起來還不賴的「姊夫」。
他配姊姊好像浪費了點。倒不是說姊姊條件差,而是他這樣的男人應該得到更好的女人,就像是姊姊的姊妹淘茗-姊,或是婧倪姊,都遠比他老姊來得優,至少她們比較像女人。
真是暴殄天物了,可惜呀可惜!
童-默進房後,就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低著頭,充滿愧疚的俯首認罪。
「爸、媽,對不起。」
「你真的跟他結婚了?」童柏維將方才在外頭問過的問題再問一遍。
「是的。」她點點頭。
「這麼重大的事,你怎麼可以沒先跟我們說。」他們就她一個女兒,結婚是多麼重大的事,當父母的怎麼可以沒有參加。
「因為事出突然,連我也措手不及。」童-默苦著臉,將這亂得像是一團毛線球的前因後果,一五一十的全告訴父母。「爸,我知道我太沖動了,也知道錯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最後會演變成這個樣子,我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你喜歡他嗎?」
「我和他認識都還不到半個月,除了他的名字之外,其他可說是一無所知。」
「你喜歡他嗎?」童柏維要知道女兒的真正心意。
「我……」這個問題她從沒正視過,剛開始她的確不喜歡他的狂傲,但經過這幾天的相處,又發現他其實並沒有真的那麼傲慢。對他的感覺很復雜,她也弄不明白,不過她可以確定自己並不討厭他,「我不知道。」
「這種事怎麼可以不知道!」女兒的糊涂令侯俞如心急如焚。
童柏維並未像妻子那麼緊張,繼續問︰「你有想過該如何處理後續問題?有打算離婚嗎?」
「他不肯。」
「為什麼不肯?」
「尹斯衍說他從不把婚姻當成是游戲,結了婚就是一輩子的事。」他當時的語氣非常認真。
「-默,你老實跟爸媽說,你們是不是已經發生過關系了?」侯俞如就怕女兒吃虧。
「沒、沒有。」他說不會放棄履行夫妻義務,所以她以為他一定會要求做那檔子事,但他卻沒有。這幾天來,除了偶爾會霸道地親她之外,他從未強迫她做任何事。
這也是讓她對他大為改觀的原因之一,他至少是個尊重女人的謙謙君子。
而她對他原本的印象,扣除到機場接他時發生的不愉快,其他的全憑杰琴的片面之詞就對他打了不及格分數,這對他來說,多少有那麼點不公平。
「老公,這件事現在該怎麼辦?」侯俞如也失了方寸。
童柏維重重嘆了口氣,轉身拉開房門回到客廳,重新在尹斯衍對面坐了下來。
童-默和母親也跟著回到客廳。
「-默,你坐下。」童柏維讓女兒先坐下來。
她在尹斯衍旁邊坐了下來,靜待父親為她收拾她惹來的麻煩。
「尹先生——」
「請您直接叫我斯衍。」
「好吧,斯衍,-默說你家住在洛杉磯。」
「是的,從我曾祖父那一代就移民到美國去了。」
「你父母從事的是哪一方面的工作?」
「我家開了間電腦科技方面的公司,是由我爺爺一手創立的,目前我也在公司上班。」尹斯衍坦承以告。
「關于你和我女兒的婚姻,我想知道你的想法。」
「我和-默結婚的原因是什麼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們已經結婚了。」
「你的意思是你不打算離婚?」童柏維試探性的問。
「婚姻該是神聖的,我不會將婚姻當成兒戲。」
「你說的沒錯,婚姻該是神聖的,但你們之所以會結婚是因為你的新娘跑了,我女兒一時沖動才會提出代替新娘嫁給你的提議,這難道不就是個游戲嗎?」
「婚姻的開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結果。我相信我們會過得很幸福。」尹斯衍握住童-默的手,信心滿滿的說。
靶受到他的堅定,她不由得悄悄睞了他一眼。他的眼楮澄澈如星,語氣充滿誠摯,讓她不禁為之動容。
「你了解我女兒嗎?」
「我們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彼此了解。」他覺得這不是問題。
「你喜歡我的女兒嗎?」
乍听到這個問題,他並不像之前那樣馬上回答,反而沉思了片刻之後,才緩緩的開口,「她是個很獨特的女孩子,我想要喜歡上她並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
童柏維對于他沉思片刻後才回答的態度頗為欣賞和認同,認為他是很認真的看待這件事。
「斯衍,你可以答應我,在你們還沒彼此真正了解之前,你可以和我女兒暫時保持有名無實的夫妻關系嗎?」
「我只能給您們承諾,只要-默不願意,我不會逼她做任何事。」
童柏維點點頭,有了他的承諾後總算能放心。「我希望你能做到你的承諾。」
吃完晚餐後,童柏維原本讓妻子整理客房,卻讓尹斯衍拒絕了,理由是他和-默是夫妻,如果彼此的信賴度夠,他們根本不需要分房睡。
而童柏維也因為他的這句話而依了他。
這晚是童-默結婚以來,第一次和尹斯衍同床而眠,她背靠著他,彎曲著身子與他保持著適當距離。
他卻將她拉進懷里,雙手環住她的腰,讓她靠在他胸前。
正當她想要抗拒推開他時,他的聲音平穩的從她頭頂上落了下來。「你放心,在你尚未完全準備好之前,我不會踫你的。」
「你——」他的話堵得她啞口無言。不過她不得不承認,他的懷抱好溫暖。
「累了,早點睡。」他再次開口截斷她的未竟之語。
搭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到家又被爸媽訓話,或許是真的累了,也或許尹斯衍的懷抱太過溫暖,童壇默放松了繃緊一整天的神經,不到三分鐘便很快的沉沉睡去。
尹斯衍在她頭發上親親一吻,抱著她也跟著入夢。
*********
翌日。
邦俞如特地到家里附近的永和豆漿店,買了女兒最愛吃的豆漿和燒餅油條,解解她的嘴饞。
這也是尹斯衍第一次吃到台灣遠近馳名的傳統早餐,的確和美式漢堡口味完全不一樣。
「等一下吃完早餐,俞如你先帶他們回宜蘭老家看爸爸媽媽,我晚上下班後再和雲飛回去。」童柏維交代著妻子。
「我知道了。」
童-默一想到要帶尹斯衍去看女乃女乃,她就感到頭痛。
他們的老家在宜蘭,那兒有一間很寬廣的三合院,而童家在宜蘭有頭有臉,是個望族,親戚朋友多到數不清,每次家里有什麼喜事,就殺雞宰豬慶祝。
如果告訴女乃女乃她結婚嫁人了,他們包準會大放鞭炮、敲鑼打鼓宣告天下,不出半個小時,童家絕對賀客迎門,擠滿看戲的人潮。
然後不出一天,童家分布在台灣各地的親朋好友,鐵定會飛奔回家,因為童家的向心力一向很強。
只要想到得面對一大群的叔伯姑嬸姨舅們的關心,她不禁頭痛了起來。
「爸,一定要去嗎?」
「你難得回來一趟,怎麼可以不去看看爺爺女乃女乃。」童柏維語氣嚴肅的說。
「我知道了。」童-默無奈的低垂著頭。
先生一出門上班,侯俞如連忙吩咐兩人,「你們也去準備準備,等一下我們就出門。」
半個小時後,她和尹斯衍坐上了母親的豐田汽車,母親還特別讓尹斯衍坐副駕駛座的位置,把她冷落在後座。
童-默悶著氣,一句話也不吭,一路上看著濱海公路的風景。今天天氣晴朗、晴空浩瀚無雲,陽光投射在無垠大海中,折射耀眼光芒,海面上波濤洶涌,海浪不停的拍打著岸邊,激起層層浪花,就好像她此刻的心,亦何嘗不是激起了波濤。
經過將近三個小時的車程,車子終于停在童家老家三合院的院落里。
一接到電話就開始引頸而盼的童阿媽一見到孫女回來,馬上過去給她一個熱情擁抱。「小默,阿媽可想死你了。」
「阿媽,我也好想您。」女乃女乃一直都很疼他們這些孫子孫女,只是疼得太過火了,讓人消受不起。
「媽,我們回來了。」侯俞如也喚了聲。
童阿媽這時才注意到站在媳婦身邊,長相俊俏、身材挺拔的男人。哇!她得把頭抬得高高的,才能看清楚他的臉。
「媳婦,他是誰?」童阿媽問著媳婦。
「阿媽您好,我叫尹斯衍,是-默的先生。」他向這熱情的老者自我介紹。
「老ㄟ、老ㄟ——」童阿媽扯開喉嚨叫著在前面不遠處菜園里的丈夫。「趕緊回來看小默ㄟ。」
這一喊,可不只菜園里的童阿公听到了,只怕方圓五百里的人都听到了。
「先進去拜祖先。」侯俞如先走進三合院里的大廳,在大廳的正中央供奉著神明,一旁則有童家歷代的祖先牌位。
她將點好的香分別交給童-默和尹斯衍,兩人恭敬虔誠的拜完之後,再將香交給她插上。
童-默拜好祖先,一轉身,隨即被突然涌進屋子的人給嚇到往後退了幾步。天啊!人山人海、門庭若市,也不足以形容此時童家大廳的盛況空前。
看來阿媽的大嗓門比SARS傳播的速度還要快。
尹斯衍倒沒被嚇到,見過大風大浪、大場面的他,面對這樣的小場面依舊沉穩自若。
這時童阿公才慢慢從人群中擠出一條路,走進大廳。「伊就是小默ㄟ-嗎?」他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高大挺拔帥氣的男人。「賣麥,真緣投。」
童-默附在尹斯衍耳邊,小聲對他說︰「他就是我阿公,其他的人都是附近的親戚跟鄰居,你不用認識沒關系。」
「阿公您好。」尹斯衍打著招呼。
「媳婦,小默什麼時候結婚的,我們怎麼會都不知道?」童阿公問著媳婦。
「上個星期六,在維也納結婚的,昨天突然回來,我和柏維也才知道。」侯俞如回答說。
「少年人都流行速食,沒關系,兩人相愛就好。」童阿媽思想先進的說。
「阿好嬸呀,你孫女婿很緣投,又很正才。」一個鄰居大力稱讀著尹斯衍。
童阿媽听到有人稱贊她的孫女婿,樂得眉開眼笑,笑得嘴巴都快闔不攏了。
「是呀,阿好你孫女的眼光真好,挑到好-婿。」另一個鄰居也跟著贊美。
童-默只是露出尷尬的笑容,接受大家你一言、我一語的稱贊。唉,這就是鄉下人的熱情。
他們被當猴子看了半個多小時,人群才終于慢慢散去,童阿媽早叫了住在這附近的兩個媳婦到後面廚房準備午餐,雖然沒有夸張到殺豬宰豐,卻也少不了雞鴨魚肉,這些雞呀鴨的都是房子後面的空地自己養的。
吃完滿滿一桌十幾道菜的豐盛午餐,童-默借故說要帶尹斯衍到這附近四處走定,便拉著他出門去。
不趕快逃的話,那些長輩們一定又會問個沒完沒了。
「阿公阿媽人很風趣。」尹斯衍從小看慣了爺爺和父親的嚴厲,因此對童-默阿公阿媽的熱情很是喜歡。
「他們是鄉下人,沒念什麼書,我阿公靠著祖先留下來的一些田地,養大了我爸爸他們十二個兄弟姊妹,讓他們念書、自由發展,像我爸爸學的是音樂,我四伯學的是美術,還有的在當法官、檢察官、老師、開公司等等,十二個兒女各有各的發展,就是沒有一個留在他們身邊,跟他們一起種田。」
「你說你阿媽生了十二個孩子!」他被這個數字嚇了一跳。
「是呀,很恐怖吧?」她對他俏皮的吐了吐舌頭。「台灣以前農村社會,每個家庭的生育能力都很強,因為那時候電視沒有那麼普及,晚上沒事大都早早上床睡覺,再加上以前也沒有節育的觀念,睡著睡著就睡出這麼多兒女來。」
尹斯衍听她有趣的用詞,不禁莞爾一笑。
從未見他笑過,她像是發現新大陸般,驚奇的叫道︰「原來你也會笑啊!」
「我是人,有七情六欲,當然也會笑。」只不過以前沒有太多值得他笑的事,但他發現,從認識她的第一天起,她竟然能如此輕易的勾動他的喜、怒、哀、樂。
「我以為你只會繃著一張臭臉,好像每個人都欠你幾百萬似的。」
尹斯衍但笑不語,牽起她的手,與她並肩走在鮮有人車的鄉間小路上。
在他的手輕觸她手心的那一剎那,她感覺到似乎有股電流穿透她的手心,流入她的心田。
她偷偷瞄著他,看著他線條優美的輪廓,一顆心不禁急遽狂跳著。為什麼每當他踫觸她時,她總會感到莫名的興奮和緊張?難道說……她喜歡上他了!
童-默被自己的發現嚇得從他手中抽回手,臉頰上泛起一抹紅暈,羞澀的快步往前走。
尹斯衍對她的陰陽怪氣並不以為意,只是慢慢跟在她後面,享受這難得輕松的悠閑時光。
從他還在念大學就進入公司學習至今,整整十年了,而在這十年里,他從沒有像此刻一樣,感到如此的放松。
彬許,眼前的這個女人——童-默,能改變他的一生。
*********
童-默和尹斯衍在台灣待了一個星期,這段時間除了回了一趟宜蘭老家,童-默充當向導帶他吃遍台北遠近馳名的夜市和道地小吃,還帶他去九份尋幽訪勝,然後在尹斯衍的要求下,開著母親的車去了一趟新竹科學園區,他拜訪了國內幾間大型科技公司,談談未來可能的合作計劃。
他這人真的好像無時無刻、隨時隨地都想著工作,但這又何嘗不表示他是一個做事認真負責的男人。
就在他們要回維也納的前一天晚上,童柏維將尹斯衍叫進書房,兩個男人一起喝酒聊天。
「您是想跟我說什麼嗎?」他明白岳父單獨找他談話的用意,開門見山的問。
「經過這幾天,你應該多少了解-默的成長環境了。」
「她是個很幸福的女孩,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中成長。」讓他很羨慕。
「-默並不像一般學音樂的女孩那樣溫柔婉約,相反的,她的個性有點迷糊又大而化之,行事很沖動,這一直都是我最擔心的。」
「但你卻以她為榮,不是嗎?」他看得出他對女兒充滿驕傲。
「你說的沒錯,她一直都是我最引以為傲的女兒,也是我最心愛的女兒。」童柏維端起酒杯酌飲一口。「我從不曾想過她會有非凡成就,不管做什麼事,只希望她能快樂。我最大的心願是她以後能和她心愛的人共組一個家庭,過著平凡卻幸福的日子,這就夠了。」
「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我所能的讓她幸福。」
「誠如你所說的,婚姻的開端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後的結果。請你答應我,不管最後的結局如何,請別讓-默受到傷害。」
「我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他承諾道。
童柏維握著他的手,「斯衍,謝謝你。」還是把女兒交到另一個男人手中了。
在客廳中,童-默顯得坐立不安,不時的踱來踱去。
「姊,爸又不是豺狼虎豹,你怕姊夫被爸給吃了嗎?」童雲飛眼楮盯著電視,不忘調侃她。
「臭雲飛,你看你的電視,少羅唆。」她瞪了弟弟一眼。「媽,爸爸到底要和尹斯衍說什麼,有什麼話不能在客廳說的?」
「不就是男人之間的談話。」
童-默又再次走回書房前,想開門進去,又不敢。
「姊,你是擔心爸爸將你從小到大罄竹難書的糗事告訴姊夫呀!」
她辯駁道︰「我從小到大都是品學兼優的好學生,更是爸媽最貼心、听話的好女兒,我哪有什麼糗事怕人家說的。」
「不知道是誰在幼稚園的時候,當眾月兌男同學的褲子,害得那個男同學一個星期不敢上學;還有,是誰將阿媽養的雞的毛全拔光,說要試試看沒有毛的雞會不會感冒;又例如說高中時,是誰偷偷暗戀學校的音樂老師,還寫情書給那老師……」結果,那封情書卻陰錯陽差被送到學校的老姑婆老師手里,害得那名老師以為有人暗戀她,心花怒放了好久,最後才知道是自己自作多情;又例如說,不知道誰在小學三年級的時候睡覺還會——」童雲飛說到這里,眼角余光瞄到書房的門已被打開,尹斯衍挺拔的身影已走出書房。
「童雲飛你給我閉嘴,你要敢說出來,我保證讓你從此變啞巴。」她威嚇道。
「說什麼?」她還當他是三歲的小阿呀!他現在身高足足高她二十幾公分,論力氣也此她大,要打架也不會打輸她,誰怕誰呀!「喔,你是說‘尿床’呀!」他還故意特別強調尿床這兩個字。
「童雲飛你找死。」童-默沖過去,直接騎在弟弟的身上,掄起拳頭住他身上打去,但對他來說卻是不痛不癢。
「姊,雖然說你已經嫁人了,可是還得保持淑女的形象呀,人家學音樂的女孩子都很有氣質的,可你這雙手不像是彈琴的手,倒像是打跆拳道的手。」
「我的淑女形象都被你氣到拿到冰箱冰起來了。」
「可是你這個‘虎豹母’的樣子,若是被姊夫給看到,他要是跟爸媽辦理退貨那怎麼辦?爸媽可是要養你一輩子,那很劃不來耶!」童雲飛故意激她。
「童雲——」飛字在她瞄見站在書房門口的尹斯衍後,她像是被點了穴,動也不動的。
「完了,原形畢露!」童雲飛又再補上一句。
童-默瞬間羞紅了瞼,連忙沖回房間把自己藏進棉被里。「天呀!這輩子從沒這麼丟臉過,可惡的童雲飛。」
門外,童雲飛一副看好戲的說︰「媽,你看到了沒?姊臉紅了,姊竟然也會臉紅耶!」
「雲飛,別鬧了。」看著站在書房門口的兩個大男人,她露出慈愛的笑容問道︰「你們聊完了?」
「是的。」尹斯衍點點頭。
「姊夫,我可得提醒你貨物既出,概不退貨。」
他回以莞爾一笑。「我進去看看她。」
「-默從小臉皮就薄,你別笑她。」侯俞如提醒著。
「媽,你說錯了吧,臉皮薄貶月兌男同學的褲子,臉皮薄貶寫情書給男老師?」
「雲飛,你今天不用念書了嗎?」她斜眼一瞄。
「我已經是大學生了,又不是小學生,哪有天天寫不完的功課。」
童家和樂融融的氣氛是身為獨生子的尹斯衍從未擁有過的。
這樣的天倫之樂,更是他所期盼的幸福。
在未來到童家之前,婚姻對他來說只是一種義務,生兒育女更只是為了延續尹氏企業的一個責任。
但是現在,看過了童-默阿公阿媽的平凡相處,看過她父母組成的幸福家庭,他知道婚姻不單只是一種義務,而是可以為他帶來快樂的一種關系。
他進了房間,站在門邊看著床上把自己緊緊包在棉被里的人,還真有點擔心她會把自己給悶死。
走過去,他想把棉被拉開,里頭的人卻揪得死緊。「你想把自己悶死嗎?」
「把自己悶死總比丟臉死好。」她和他像拔河一樣拉扯著棉被,但畢竟是女孩子,力氣哪比得過一個男人。「算了,你要笑就盡避笑好了。」她嘟著嘴認命了。
「我有說過會笑你嗎?」看著她羞紅著雙頰,美得讓他無法移開雙眼。「只是沒想到你有暴力傾向。」
「尹靳衍你——可惡極了!」竟然敢取笑她。
他但笑不語。
「笑什麼?你牙齒白呀!」不知道為什麼,和他相處過程里,她總是被氣得半死的一方,而他總是輕而易舉的掌控情勢,這讓她感到非常挫敗。
尹斯衍靠近她,將她摟進懷中,什麼都不做,就只是緊緊擁抱著她,感受溫暖的親密關系。
他告訴自己,他將會好好保護她、守護著她,而她是他今生唯一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