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穎,你今天不用上班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跑來?」蕭院長一見到宣幼穎,臉上堆滿笑容。
「院長,我有一件事想和你商量。」
「什麼事,你盡避說。」
「我想帶文心阿姨出去,不知道可不可以?」她不知道自己這麼做到底對不對,但她真的不忍心見文心阿姨就這麼在自己栽種的紫鈐藤花園里,度過她漫長的一生。
她想起不久前來安養院看文心阿姨,和她談到關于勞倫斯時的事,或許,那三個字是一把可以開啟她內心世界的一把鑰匙,她想試」試。
「你怎麼會突然想帶文心出去?」
「是不是不可以?」
「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來到安養院到現在,從來沒有出去過,我怕她對外面的世界會感到恐慌不安。」蕭院長擔心的道。
「院長,文心阿姨還這麼年輕,不能一輩子待在這里,況且她並沒有生什麼重大的病。」
「可是」她還是有所顧慮。
「院長,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文心阿姨。」
蕭院長想了好久,終于點點頭。「好吧,不過你要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照顧她。」
「你放心,我一定會的。」
替文心換了件衣服,又上了點淡妝後,宣幼穎將她帶出安養院。
她還故意將車速放慢,生怕她不習慣。
文心似乎對外面的世界充滿著驚懼,如驚弓之鳥般,僵著身子坐副駕駛座上,眼神不安的看著車窗外的一切。
「文心阿姨,你不要害怕。」宣幼穎安撫著她緊繃的情緒,知道她月兌離這個世界已經太久了,想要重新適應並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文心似懂非懂的看了她一眼,又將眼神調向車窗外的車水馬龍。
這時突如其來的手機鈐響,讓她嚇了一跳!
「文心阿姨你不要怕上只是電話而已。」宣幼穎趕緊解釋,接著拿起耳機塞進耳朵,接起電話。
「喂,我是宣幼穎。」
「我是勞倫斯的江秘書,宣小姐,請問你現在人在哪里?」
「在路上,差不多再十分鐘就到了。」
「店前的道路已經封閉了,你最好將車停遠一點的地方,再走過來,還有記得從後門進來,到的時候直接上樓到辦公室,總經理有事找你。」
「總經理找我做什麼?」他今天不是應該會很忙嗎?
「我不太清楚,千萬別忘了。」江秘書交代完後,便將電話給掛斷。
宣幼穎將耳機收起,口中喃喃自語,因而忽略了文心轉過頭看著她的眼神。
一早。
勞倫斯珠寶店門前已經聚集了各大媒體,還包含許多國外記者,為的都只是要做第一手報導。
對于英國勞倫斯集團此次選擇台灣和東京,作為事業版圖延伸的第一站,已在世界各地引起了一陣熱烈的討論。
而對于未來勞倫斯總裁繼承人選之一的單少謙,其二分之一的中國血統,也是記者們爭相想挖掘的內幕。
相信在今天過後,全台灣,甚至全亞洲的人民將會很快的認識勞倫斯集團。
鎊個企業所送的花籃已經排到左右一百公尺遠的地方,交通更是為之癱瘓,警方基于安全考量,硬是將道路做了短距離的封閉,前後兩端皆有警察指揮交通。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是國際巨星到此辦簽名會,才會吸引這麼多的媒體,以萬人空巷來形容,一點也不為過。
預定十點半開幕,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單少謙和丁彥石透過視訊系統,與在日本的齊季揚作最後的溝通和確認,另外從事先架設好的監控攝影設備,看見了尚未拉起的鐵門外已聚集了大批的媒體。
對于這種盛況,單少謙一點都不感到驚訝。
「再去打個電話給維納斯的宣經理看她到了沒?」他交代江秘書。「如果到了就馬上帶她來見我。」
「是的。」江秘書依他所一一吉,趕緊出去打電話。
丁彥石好奇的問︰「你找她做什麼?」
「到時你就知道了。」
「這麼神秘?」他不再多問的往外走去。「我去看看模特兒們是不是準備好了。」
「彥石,辛苦你了。」
待時間差不多時,江秘書進來提醒。「總經理,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出去了。」
「我知道了。」單少謙穿起西裝外套,軒昂的外表,讓所有女人為他傾心醉倒。「宣經理還沒到嗎?」
「我打過電話,她應該快到了。」
「她一到請她稍等我一下。」
「是的。」
單少謙下了樓,來到門口,當設定的鐘聲響起時,緊閉的鐵門慢慢往上卷起。
守候在外面的鎂光燈此起彼落不斷的閃爍著,只為捕捉他的身影。
當鐵門全部卷起後,守在門外的記者全部蜂擁而上。
保全人員一見到這種場面,馬上擋在前面,保護著老板的安全。
「大家別擠,」丁彥石站到第一線說,「我們現在就請單少謙總經理說幾句話。」
單少謙站上走秀會的舞台,環視一眼台下的媒體-然後以他那充滿磁性的聲音致辭。
在場的所有女人,皆為他的翩翩風采而醉心。
英俊的男人最受女人歡迎;英俊,談吐舉止又不凡更受女人喜愛;如果英俊,談吐不凡又有錢有勢,當然就更受女人的愛戀了。
單少謙,每一個女人心目中超典型型的白馬王子。
宣旦幼穎帶著文心從後門進來時,已經听到單少謙站在舞台上說話。
她直接先去找江秘書,「對不起,我來遲了。」
「沒關系,不過總經理好像有急事要找你,你就先在這里等,別亂跑。」
「好的。」
此時,舞台上架設的大螢幕上傳來東京的現場杯面,而單少謙談話的影像也透過視訊同時傳遞到東京。
這樣兩地同時開幕,透過視訊作連結,的確是一種創舉,絕對會引起一陣新話題。
宣幼穎站在一旁看著台上西裝筆挺的單少謙,眼神中流露出少女的崇拜。
「文心阿姨,你看他是不是很帥!」她雖然和站在身邊的文心說話,眼楮卻是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單少謙的臉。
突然間——
她轉過頭來看看文心,又看看台上的單少謙,發現兩人竟然有些相似。
為了確定不是自己的錯覺,她又來回看了幾次。
難怪,她總對單少謙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原來他有點像文心阿姨!
文心緊緊地挨著宣幼穎,對于閃個不停的鎂光燈感到非常的恐懼和害怕,她忍不住緊閉起雙眼,不想面對這些不停亮爍刺的閃光燈。
宣幼穎明白她是因為面對太多的人而害怕,因此將她摟著,安撫著她。「文心阿姨,你不用怕。今天是勞倫斯珠寶開幕的日子,當然會有很多記者來采訪。」
約莫過了十多分鐘,單少謙結束談話,一旁的司儀立即宣布展開珠寶走秀。
燈光暗了下來,優美的旋律響起,漂亮的模特兒一一從舞台後走了出來,完美的身材,優美的走姿,配合著特殊的服裝將其身上的珠寶完美的呈現。
「宣經理,總經理請你現在過去一下。」江秘書走到宣幼穎身邊,小聲的說。
「好。」宣幼穎發現文心的注意力被台上的模特兒吸引,似乎已經不再恐懼人群。
彬許她今天帶她出來是對的。
「文心阿姨,你在這里等我一下,別亂跑,我很快就回來。」
她原以為會得不到回應,沒想到文心卻向她點點頭,讓她驚喜感動得差點要哭出來。
「江秘書麻煩你告訴我單總經理在哪里,我自己過去找他,再拜托你幫我注意一下文心阿姨好嗎?」
她點點頭,「總經理在樓上的辦公室。」
「謝謝你。」宣幼穎快速的從一旁半弧形樓梯上到了二樓,看見僅有的一扇門,她走過去,舉起手敲敲門。
「進來。」
她推開門-走了進去。「江秘書說你在找我?」
單少謙一見到她,一句話也沒說,拉著她的手直接下樓去,來到舞台後面模特兒們的化妝間。
「麻煩你幫她化妝,再讓她穿上我讓人交給你的那套禮服,記得別將她的頭發盤上去。」他交代著化妝師。
「他要做什麼?」宣幼穎錯愕的問。
「等一下你也要上台走秀。」
「上台走秀!」是她听錯話,還是他說錯了?「我上台走秀?」
他沒有回答,只是催促著,「化妝師,你得快一點,沒什麼時間了。」
「好的。」
宣幼穎就這樣在毫無選擇之下,像個洋女圭女圭般被帶到更衣室,化妝師拿出單少謙先前拿給她的珍珠色禮服。
「我幫你把衣服換上。」她邊說邊動手替她月兌衣服。
「我自己來就行了。」
這款裙長及地漂亮的珍珠色禮服是低胸設計,將她雪白的胸和骨感的肩膀完美展現。
然而,先前單少謙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記,卻也無所遁形的露了出來。
悲妝師看見她瞼上的尷尬,也明白這些印記代表什麼意思,臉上卻沒有一點點的訕笑。
「你放心,我會用粉將它們給蓋掉。」
離開了更衣室,坐在鏡子前,化妝師用她那一雙巧手,不到十分鐘便替她化好妝。
坐在一旁等待的單少謙,頓時驚為天人。
並非平常的她不漂亮,只是現在的她更是嫵媚,還多了份嬌羞。
他起身走過去,從口袋里拿出一個盒子,打開來,拿出一條項鏈,替她戴上。
這顆夜空之星戴在她脖子上,更能展現出它的光芒,像是夜空中最明亮的那顆星辰。
宣幼穎看著垂掛在胸前的項鏈,眼楮閃動著和鑽石一樣的光芒,手不自覺的輕輕撫觸著墜子。
星形造型,切工完美無瑕的鑽石,在配上以小鑽連接而成的鏈子,美得令人愛不釋手。
「好漂亮呀!」她對著鏡子里的單少謙說。
「這條夜空之星才是今天的主角。」
「夜空之星!」連名字也這麼美。
「時間差不多了,你該上台了。」單少謙攬著她的腰,在所有人羨慕的眼光中走出化妝間。
單少謙對司儀比了個手勢,之後便听見司儀開始詳細介紹著夜空之星的歷史。
宣幼穎雖然緊張萬分,卻也只能硬著頭皮走上舞台,以最自然的台步慢慢地往前走著。
她眼楮什麼都看不見,只有閃個不停的鎂光燈;雙耳什麼都听不到-只有喀喳不停的快門聲。
突然有個人沖上舞台,走到她面前,出其不意的伸手用力扯下夜空之星,瞬時在宣幼穎的脖子上留下一條血痕。
在一旁的保全人員全部蜂擁而上,抓住了這個當場行搶的人。
「放開我、放開我,這條項鏈是我的,誰也不能拿走它!」文心突然像是發了瘋般狂叫著,死命的抓著項鏈,生怕再被人給搶走。
「你們放開她。」宣幼穎趕緊抱住發了狂的她,就像是母雞保護著小雞一般。「別傷害她,我會負責將項鏈要回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在後面看到這突發狀況的單少謙,快速步上舞台,當他看到受到驚嚇的文心時,臉色倏然刷白!
「她是……」宣幼穎想解釋,然而一見到他瞬間慘白的臉時,話硬生生的梗在喉間。
「彥石,這里麻煩你處理一下。」強壓下起伏的心緒,單少謙交代好友,當著錯愕的眾人眼前,小心翼翼的扶著文心走下舞台,往後門走去。
宣幼穎擔心的追了上去,「你要帶她去哪里?她有病,她的行為完全是屬于無意識行為,你不能把她帶去警察局……」
想當然耳,這一幕也成為媒體爭相追逐的焦點,而且在新聞中,更會成為大肆報導的重點。
丁彥石看著有些混亂的場面,和在場記者們不斷提出的問題,只能一概以笑容帶過。
至于記者大人們要如何報導,其實他也不是那麼的在乎,因為不管作出怎樣的報導,對于勞倫斯來說都是一種最佳宣傳。
從單少謙將她們直接帶回他的豪宅到現在,他是一句話也不說,情緒激動得不停的喝著酒,一瓶烈酒都快被他給喝光了。
「你不會真的要將她送到警察局吧?」宣幼穎緊摟著文心,保護著她-更不停的向他求情。如果文心阿姨真的被他送去警察局,她得負最大主貝任。
她要是不把她從安養院帶出來,就什麼事也不會發生,她依然好好的守著她的花園。
「喂,你到底打算怎麼處理,倒也說句話,別這麼悶聲不響的,想讓人急死嗎?」
「你和她是什麼關系?」單少謙冷聲問。
「我們沒有任何關系。」
「沒有關系,你為什麼要如此護著她?」
「那是因為是我將她從安養院帶出來的,我當然有這個責任保護她。」
「什麼安養院?」
「一間教會辦的安養院,沒事的話我都會到那陪住在里面的老人們聊聊天。」
他看向文心,眼神里有許多復雜的情緒,「她……生了什麼病?」
「算是心病吧!從我認識她到前一陣子,從沒听過她開口說過一句話,完全將自己鎖在自己的世界里,直到前不久我無意中提起勞倫斯三個字,她卻有了反應,還喃喃的重復念了幾遍。」
「所以我才想趁今天珠寶店開幕,帶她來看看,或許會勾起一些深鎖在她內心深處的記憶,只是我真的沒想到她會請你相信我,她絕對不是真心想去搶這條項鏈。」
單少謙揪心的望著小心捧著夜空之星的文心,眼神中盡是孺慕之情。
是她吧!他听穎喊她文心阿姨,那麼,名字一樣,容貌也和照片中那個年輕女人一樣,只是老了些,她就是他的……母親沒錯吧?!
他走到她身邊,緊緊將她擁在懷里,咬著下唇,忍不住流下傷心的淚水。
淚水滴落在文心的臉上,她似乎也感受到他的心痛。
抬起頭看著他,她有些恍惚的道︰「真的是你嗎?皮爾!」模著他的臉頰,擦去他的淚水。「皮爾,我就知道你不會就這樣拋下我,你終于來接我了。」
「媽,我不是皮爾,我是你的兒子藍斯。」單少謙看著母親這個樣子,不禁恨起了其他人對他的欺騙。「我要是早一點知道你還活著,就來台灣找你了。」
媽?夫呀!
宣幼穎聞言,不禁在心里大叫著。
文心阿姨竟然是他的媽呀!
這……這太匪夷所思、太不可思議了,
「藍斯!我的兒子?」文心看著這張和丈夫很相似的臉,溫柔的眼神一點都沒有變。「不,我的兒子在一出生時就死了,你騙我,你是皮爾。」
「媽,我沒死,你看著我、模模我,我還好好的活著。」
文心帶著懷疑和不安,伸手模著他的臉,「你真的是我兒子嗎?」
「是的,我是藍斯,你的兒子藍斯。」
「不,你騙我,我兒子還這麼小。」她很認真的用手比著。「皮爾,我知道失去孩子你很傷心,沒關系,我們還年輕,還會再有小阿,你不要再難過了。」她反倒安慰起他來了。
「媽——」
「嘻!」文心卻傻笑起來,模著手中的項鏈,又開始唱起歌,「花菲化,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我想她又將自己的心門給關起來,你就算再和她說話,她也听不進去了。」宣幼穎向他解釋。
單少謙再一次心疼的將母親摟在懷中,淚如雨下。「媽,我一定會治好你的病。」
經過這一番折騰,文心也累了,竟就這樣在他懷中沉沉入睡。
單少謙將她抱起來,才發現她竟然是這麼的輕,漂亮的臉頰其實和照片上沒差多少,已經過了二十多年,歲月似乎未曾在她的臉上留下痕跡。
然而她的心,卻早已傷痕累累,滿目瘡痍。
可憐的媽媽!
愛情本該無罪,她為什麼要受到這樣的折磨?
單少謙將文心安頓好之後,又回到客廳。
「你真的確定文心阿姨是你親生母親嗎?」宣幼穎捺不住懊奇的問。
他從皮夾里拿出一張父母的合照,也是他唯一有的一張母親的照片。
雖然照片已經泛黃,卻也依稀可見當年單文心漂亮的臉孔,縴柔美麗的女人,任何男人都會愛上的。
而她臉上那充滿幸福、甜蜜的笑容,如今只能在照片中追憶了。
宣幼穎接過照片,看著上頭的情侶,那美麗的女人的確是文心阿姨,而這英俊的男人應該就是他的父親。
單少謙一看就知道是他們兩人的綜合體,最完美的結晶。
「文心阿姨怎麼會……」
「我媽媽全名叫單文心。」
單少謙將酒瓶里僅剩的酒倒進杯子里,一口喝干,才開始慢慢將他從小到大從家里佣人口中听到的事,斷斷落落的全告訴她。
宣幼穎邊听邊流淚,她一向不是那種一受感動就會哭的人,但在听完文心那扣人心弦縮愛情故事後,她禁不住深深為之動容。
「你爺爺好殘忍呀!如果不是他硬要拆散他們,這個悲劇或許不會發生,文心阿姨也不會受這麼多的折磨。」
「從小到大我對爺爺告訴我的話一直深信不疑,也相信媽媽在生我時難產過世,沒想到爺爺竟然還是因為無法接受她,在她一生產完後,就騙她說她的孩子已經夭折了,還在她精神受了莫大的刺激時,將她送回台灣,讓她一個人自生自滅。」在推敲出事情的來龍去脈,他心中的恨意更加深了。
「文心阿姨好可憐呀!」
「以後我不會再讓我媽媽受到任何一丁點的傷害,就算是我爺爺,他也不能再傷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