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去坐那個。」東京灣迷離的燈光下,聶銘亮忽然提出了一個讓黑川舞覺得不可思議的要求。
他身材挺拔地站在大摩天輪入口處,笑容里帶著殷勤的狡黠和不容她拒絕的跋扈。
「聶銘亮,你不要讓我覺得你像個小阿子似的……這個不適合我們。」她看著這個在整個亞洲都很著名的巨型摩天輪,啞然失笑。
晚餐過後,當她再一次走入夜幕底下時,忽然覺得神清氣爽,連腳步都輕靈了起來。一些東西已經變得不同了,只是因為和這個男人的一番對話。
有些神奇,有些不可思議,但她知道現在的自己,和晚餐前的自己,已經不一樣了!
當你放下了長久背負的包袱時,就會感受到真正的輕松。而她就在享受著這些年來第一次真正的輕松感覺。
「為什麼不適合?」他看著在他們面前排隊的人群,「不都是年輕人?」
「我們……」她還有一點點的遲疑,「一般是戀人才會來坐。」
「從這上面俯瞰東京灣一定會很漂亮。你今天不是做我的導游嗎?游客的要求,怎麼可以隨便拒絕?」他忽然霸道地抓起她的手,目光里有著命令的意味。
那一刻,她竟被他那犀利的目光震懾住,不自覺地跟著他一起向著摩天輪走去。原來有些男人的目光真的可以左右人的意志……黑川舞在那一刻,終于見識到了。
坐上了摩天輪,隨著坐艙地緩緩上升,東京灣那迷離的夜景就映入眼簾,而黑川舞忽然覺得緊張起來。這麼狹窄的地方,只有兩個人,而且無處可逃。整整15分鐘,他們必須就這樣單獨在一起!
她想要站起身,又覺得害怕,想要背轉過身去看著外面的景色,可是他的存在感那樣強烈。他似乎一直在盯著她的臉,一眨不眨。
「你……怎麼了?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她終于尷尬地問了一句。
「你和柳和謙已經正式分手。」聶銘亮看著她,目光炯炯有如天上的明星,他的話說得鏗鏘有力。那「正式」二字似乎有著他所理解的特殊含義。
擺川舞皺起秀眉,她理解了他那「正式」二字的意思,明白了她已經從內心深處,放開了那段感情。那段感情已經不再是她難以觸及的傷疤,而變成了美好的回憶。
可是他忽然提起,又是什麼意思呢?
「但那並不表示你應該接受你父母安排的婚事!你不愛西野慎二,你不適合嫁給他。」這句話同樣氣勢洶洶,他在這個時候站了起來。
小舞心里掠過幾縷顫抖,她揚起頭,想要和他說笑一句。因為他這麼突然的專注表情,讓她不適應,很不適應!
「聶銘亮,這些事何必再提?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她忽然覺得這個空間太過狹窄,她也站了起來,可是身後都是密閉的透明空間,離地幾十米的地方,她絕對無法逃走。
「未必是你一個人的事。」他的聲音又低沉了,他的人又靠近了幾分。聶銘亮眼里的光芒除了明亮外,還有深邃的激情,他微微地搖了搖頭,「如果我是一個喜歡你的男人,那麼就應該與我有關。」
他在今天所有扔給她的炸彈里,投下了最最巨型的一枚。
但她並不感到驚訝,她其實早有所覺,可是卻不想去思考,不想去接受。
她才剛卸下自己的包袱啊,她不想背負起新的……可是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的眼神太過利落清冽,太過專注霸道……
「說什麼笑話呢!」她現在真的感到害怕了,可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要保持鎮定!她咬牙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我不喜歡你這個樣子。我們是交情不深的朋友,僅僅只是認識而已……你忽然對我說這樣的話,讓我很尷尬。」
他的眼里有著激賞的光,他退後了一步,在彼此之間留下了可以喘息也可以互相把對方看得更清楚的空間。
「交情不深,或許只是你的想法。」聶銘亮稜角分明的臉上閃著堅毅的光芒,還有一種嚴肅,一種發自他內心深處的難測光芒,「你沒有發現過,我一直在你的身邊出現;你沒有發現過,我特別留意你嗎?」
這樣的話如果從其他男人的嘴里說出,她一定會覺得惡心加不信,可是為什麼由他此刻的表情,此刻的聲音說出這樣的話,她的心里竟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是啊,他是經常會出現在她的身邊,雖然說的話未必讓她覺得動听,雖然她有時會不能理解他為什麼會突然出現,雖然她總是躲著他,不想和他有過多的交往。
擺川舞的眼前掠過許多回憶,這讓她既驚慌又詫異,難道說、難道說聶銘亮早就已經關注她?這怎麼可能,她有什麼特別的吸引人之處,可以吸引像聶銘亮這樣的男人長久地關注?
而且他還知道自己和柳和謙的事,還知道她已經與人訂婚的身份!
她想要往後退,但他卻飛快地伸手抓住了她的腰,「小心!」
聶銘亮有點憤怒地喊著︰「看看你後面,怎麼可以繼續後退?」他的手牢牢地抓住她的腰,看起來是那樣可靠,那樣堅毅。
擺川舞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後,他們已經回轉到了摩天輪的最高點,身後就是東京灣的全部美麗景色,卻也是高得嚇人的所在。
如果她用力往後退,難保身後的玻璃不會破裂,難保不會有意外發生……她的臉色微微泛白,對于自己的行為感到一絲羞愧。
「都是因為你的話把我嚇到了。」她咬著牙,心里的壓力讓她沖著他發起火來,「如果你不說,我也不會犯糊涂。」
「那麼全是我的錯?」他似乎覺得她的話很好笑,「我只是把自己隱藏在心里許久的話說出來,難道我說出這些話,不需要勇氣嗎?」
看著他那張既高深莫測又自信十足的臉,她開始狐疑地搖著頭,「我怎麼覺得你的話……一點可信度也沒有呢?」黑川舞知道這種時候她不應該說這些話,可是他是聶銘亮,一向都坦白無比、牙尖嘴利的聶銘亮。不讓她有所懷疑他的動機,她覺得那樣的自己是不行的。
她不能想當然地任憑自己的直覺就認定了他說的每句話!這個世界上她的身邊沒有任何一個簡單的人物,環境造就了她多疑和有所保留的思考方式。
這樣的聶銘亮,怎麼會喜歡她那麼久?不是開玩笑的吧?不是來逗她玩的吧……如果說聶銘亮會暗戀她黑川舞很長時間,她實在是無法置信。
「你的表情告訴我,你覺得我可能在開玩笑。」聶銘亮加重了手臂的壓力,將她更緊地抓向他的胸前,「你覺得像我這樣有話直說,平日里不可一世的人不會暗戀別人?不會暗戀你?」他的這幾句話,說的時候表情嚴肅過頭,帶著種讓人膽寒的戰栗。
「是……是啊……」她很想拉開兩人間的距離,可是他那微微燃燒著冰焰的眼眸讓她無法如願,但她還是張口說出了心里的想法,「我……你為什麼暗戀我?我了解我黑川舞是怎樣的人。我沒有什麼不同,和你所認識的那些富家千金們……」她困難地咽了咽唾沫,臉色更加蒼白起來,「我同她們是一樣的……你為什麼會特別青睞我?這說不過去,沒有理由……」她緊緊盯著他那雙仿佛可以射出火焰來的眼眸,那樣燃燒著冰焰,顯得明亮又深邃不見底……她覺得自己的靈魂會被他這樣的注視吸進去、吸進去……
「是這樣的嗎?你沒有發現你的不同,但是我發現了……黑川舞,這一次我來到日本,就是想要告訴你,我聶銘亮不能在原地等待下去,不能什麼事也不做,看著你嫁給別人。也許過去我遲疑過、錯過過、等待過……但現在,我要開始進攻了。」他的臉湊到了她的眼前,他用深沉尖銳又顯得溫柔堅定的目光望進了她的眼里。
當黑川舞想要倒抽一口冷氣的時候,他吻住了她的嘴唇。帶著宣誓的掠奪、帶著傾心的憐惜、帶著對她肯定的宣告,吻住了她那顫抖不已的嘴唇。
他是在告訴她,他有足夠的理由愛她,而從現在這一刻起,他打算追求她,並且不會後退,不再後退!
餅去他浪費了太多的時間,不論發生了什麼,不論為了什麼理由,過去他沒有向她展開行動。但是現在他後悔了,他決定了,他要開始進攻,開始要掠奪她的心!
他是聶銘亮,而他決定的事,永不更改!就算是錯誤,也不會更改!
不行,絕對不行!
在臥室里已經被自己的各種想法快要逼瘋的黑川舞,拿起電話,又猛地放下!這樣奇怪的行動,她已經持續了有一個小時這麼久。
此刻的她,還是極度混亂的。昨天,發生了什麼?在什麼地方她被聶銘亮親吻了嗎?她還仿佛很陶醉地回吻了他嗎?她為什麼沒有推開他,為什麼還傻傻地讓他送自己回家?她瘋了……不,不是瘋了,她是變蠢了!
居然相信聶銘亮那樣明顯的謊言,什麼從現在開始要追求她,什麼不會讓她嫁給西野慎二!這些話是在哪里說的?她家門口嗎?怎麼會有這樣可笑的事情發生?
他不要再等待了,那他一直都在等待什麼?她怎麼一點也不知道呢?她抱了下自己的頭,頹然地靠回身後的大床上。怎麼辦?這到底是怎樣的一團混亂啊!她不能被他影響了自己的心,沒錯!她忽然飛快地打開手機,飛快地撥了一個人的名字,呼叫出去了……然後電話被接通了!
她對著手機里亂喊︰「聶銘亮你听好了,就算你再怎麼強求,我也不想接受你!所以你死心吧,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我不會給你機會的!」她又飛快地掛上了電話,開始驚奇著自己剛才喊出的話語。
她怎麼可以這樣不留情面地對他說話?他是聶銘亮,N8集團現任的CEO,亞洲十大杰出青年之一,並被譽為流通界的奇才……他那冷冽又霸道,英氣又銳利的氣質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女子的芳心……他會青睞她黑川舞,她本應該感到高興,而不是現在的惶恐不安,甚至是恐懼!
但是她不後悔自己說出這樣的話,要斬斷像他這種堅強男人的痴念,就只能下重藥。她畢竟不是傻瓜,她一向自以為自己看透世情,處變不驚,有很好的掩飾能力。但今天完全混亂了……就連剛才所說的話也不像往常冷靜的自己啊!
但是有什麼辦法?因為他是聶銘亮,所以她也不能用平常的態度去對待!
但是奇怪的是,她說了那樣嚴厲的話,為什麼她的手機沒有響起?為什麼他沒有打回電話來質問?她沒有關上手機啊……她把手機扔到了一邊,他昨天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一定要追求她的嗎?
「小舞,晚上的宴會準備好了嗎?」門外傳來敲門聲,黑川舞立即收拾起自己的恍惚心神,露出了甜美的微笑。
「正在準備呢,母親。」就在她回答的時候,房門被打開,站在門口的是她的母親黑川鈴——原名柳鈴。
擺川鈴一直把她視為己出,盡心照顧。一來由于黑川鈴很早以前就被查出有不孕之癥,不會再有自己的孩子;二來小舞也的確是個乖巧听話、很讓人疼愛的孩子。
擺川鈴覺得,這個女兒雖然不是自己親生的,但無論是外表還是談吐都和自己非常相像。
「對了,剛才聶銘亮打了電話來,他說和你約好了一起出席今天晚上的慈善晚會……」黑川鈴嘴角的表情顯得有些不滿,「雖然慎二不在日本,但是今天晚上你也不太適合找其他人做你的舞伴。」
「我沒有……」黑川舞愣住了,母親的話讓她感到極度詫異。
「你沒有?」黑川鈴挑了挑眉毛,「難道是他擅自做主嗎?他說馬上會來接你。」
擺川舞覺得既好笑,又感到有些驚訝,「可能是我昨天無心答應的,沒有想那麼多……」她本能替聶銘亮說了謊,「那我不去了,等一下他到了的話,你就告訴他,我病了。」她反正也不想出席那些無聊的所謂慈善晚會,無非就是大家各自捐款,斗富比奢,展現自己有多麼善良的同時,不忘展示他們的財富。
「聶銘亮,你還是不要和他走得太近。你舅舅早晚會出手,雖然現在大家合作愉快,N8也並不像原來想象的那樣孱弱。可是,這樣一塊大肥肉,你舅舅是不會放棄的。」黑川鈴目光明亮地看著女兒,「他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可以犧牲,何況你呢?」
「那樣不是對和堇太不公平了嗎?媽,你不覺得舅舅如果真的要吞並他們的公司,就不應該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嫁給聶銘仁!」黑川舞站了起來,不理解地搖著頭。
「所有人都會這麼想,所以你舅舅才會這麼做。」黑川鈴笑著搖了搖頭,「你爸爸就干不出這樣的事,他只想要你幸福。一般人,都會想讓自己的兒女幸福的。」
「媽,你覺得嫁給爸爸幸福嗎?又有我這樣的一個女兒……」
「說什麼呢,我有你這樣的女兒,這才是我的幸福。你爸爸……雖然他是個嚴謹的男人,不懂得浪漫,對于我的生活也頗有微詞……可是他這麼多年來還是包容了我,包容我喜歡出風頭的性格,包容我一定要經營事業的決心……他是個好丈夫好父親。」
看著母親臉上的溫柔,黑川舞點了點頭,「我也希望可以有像媽媽這樣的婚姻,雖然不一定要有狂風般的愛情,但卻會感到很溫暖。」
擺川鈴看著她,「你爸爸這一次堅持你要嫁給西野家的大公子,也是希望你能幸福。西野家財大業大,只有這樣的人才能保障你的未來。」
「媽,真的有錢就能幸福嗎?」
「像我們這樣享受慣了的人,沒有錢的話,你本來以為的幸福到最後也會變成痛苦。慎二雖然看起來是個公子,但他有個弱點,那就是軟弱。」黑川鈴坐到了她的身邊,對她微笑著。
不知道為什麼,黑川舞覺得她母親的笑容里有種陰寒讓人戰栗。
「他是一個你可以掌握的男人,而且擁有西野家的第一繼承權。如果他能娶到一個像我女兒這樣的妻子,可以鞏固他在西野家的地位,而你……將來就會成為西野家的當家人。不要以為權力不重要,特別是對于我們女人來說。」黑川鈴拍了下女兒的肩膀。
擺川舞完全明白了她的話,愛情她曾經有過,但帶給她的卻只有傷痛。或許現在,她所需要的只是怎樣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怎樣掌握權力,怎樣可以在這個男性主宰的世界里也成為強者。
她點了點頭,「我明白你的話了。」
「我的小舞當然會明白,因為你是我的女兒。」黑川鈴站了起來,「聶銘亮是個太犀利太厲害的男人,我希望你能離他遠一點。」
擺川舞微微頷首。雖然她對于他想要追求自己感到感激,甚至也微微有所心動了……她是個誠實的人,不想對自己的心撒謊,可是她也明白,自己同他是沒有未來和結果的。
如果說多年前她和柳和謙不合適,那麼多年後,她也同樣和聶銘亮不合適。
即使他說他跟和謙是不同的人,但結果是不會改變的。她看著自己的母親,知道自己不會有所改變,那麼一切只能是枉費心機。
與其再開始一段錯誤的感情,不如現在就用力砍斷。
「現在你不必下去,今天的慈善晚會我和你爸爸一同出席就可以了。我會告訴聶銘亮你身體不舒服,不會讓他上來打擾你。」黑川鈴的神情里有著堅定。
擺川舞明白,因此安靜地听從母親的話。
擺川鈴走後,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邊。
她的腦海里是有著許多稀奇古怪的想法,但她只是拿起自己的手機,按了關閉鍵。她終于明白聶銘亮為什麼沒有打來電話了,他是想親自來質問她,說服她嗎?他果然是個聰明而具行動力的男人,他說做就做。
可是他卻不知道,她有個多麼強勢的母親;他也不知道,她的未來已經被注定好了,而她並不想去反抗。
愛情,她已經不需要了。她的心早就被一種叫愛情的東西傷害,傷害得千瘡百孔,再也不想多添上任何一道傷口。
成田機場,黑川舞四處望了一下,便快步走進國際航線的通道內。
今天她要離開東京了,再待下去也沒有什麼意義,下個星期又是舅舅的生日,到時候父母也會到。而她呢?似乎柳家有什麼大型宴會,她要回去當個小小的策劃人。
她對于柳家來說,偶爾也會是個被想起的人。從小到大,待在柳家的時候幾乎和待在自己家里一樣長。她的父親是個不善外交,不喜歡拋頭露面的人。喜歡在家里研究古書,寫寫評論。而她的母親很忙碌,忙著ASKIND在日本的業務,忙著建立自己的公司,忙著做個女強人。
所以她就漂泊到了柳家,所以同和謙一起長大,不論開心悲傷,他都會在她身邊。
上了飛機,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因為要離開,因為要再見到,所以復雜的心情里有著酸澀,想要開朗的心里有著悲傷。
一抬頭,她的眼前又出現了那張長得好像刀鋒般犀利的俊顏,目光里有著堅定的銳利,卻也有著隱藏的一縷溫柔。
聶銘亮竟然朝著她徑自走來,把隨身行李放在她頭上的行李座里,並且對她露出了笑容。
「你!」說不出其他的話,在東京的每一天她都在想辦法躲避他,不接他的電話,拒絕他的拜訪,如果在宴會上遇到,則盡量裝作不認識。
但他怎麼總是陰魂不散般地在她周圍出現?現在居然還和她坐同一班飛機,同一排座位?
「你這樣的行為讓人很反感。」她陰沉下臉色,不高興地轉開頭。
「我知道你會反感,可還是想和你坐同一班飛機回家。在東京已經逗留得太久。」他舒服地坐了下來,頭等艙的座位很寬敞,不久就傳來了要起飛的聲音,在系安全帶的時候,他回頭對她微笑,「不是為了你,我不會在異國逗留這麼久。」
「你不知道你很無聊嗎?居然整逃讜一個女人說你有多麼在乎她,為了她做了什麼什麼事,這樣會讓她更加討厭你。」她盡量讓自己深呼吸,來抵消每次飛機起飛時她都會有的一種巨大的轟鳴和窒息感。
坐再多次都不會感覺到習慣,每次坐飛機都代表著離別。不是和這一邊的親人離別,就是和那一邊的愛人離別。
她的手忽然被人握住了,雖然系著安全帶,他的手還是伸了過來,握住了她還在顫抖的手。
「放松,一會就好了。」很簡單的安慰話語,卻讓她心里的不適感覺微微減退了不少。
不是一個人坐飛機,因為還有個人陪著,所以並不感到孤單了。
擺川舞呼出一口氣來,身體終于漸漸地不再顫抖。
聶銘亮眼里的擔憂之色微微退卻,剛才那個瞬間,他在她的臉上看到了真實的恐懼和痛苦。坐飛機是這麼讓她不舒服的事嗎?
可是每年里,她有許多次要坐上飛機。那麼她都是如何克服的?就是這樣讓自己顫抖著、蒼白著、強忍著嗎?
飛機平衡地飛行之後,他解開了自己的安全帶,然後也替她解開,「好了,現在我們來慶祝一下,喝一杯好不好?」在經歷了一些驚恐之後,喝一點酒壓驚是最好的方式。
她還沒有表示贊同或反對,他就叫來了空中小姐,點了一瓶白葡萄酒。
她默默地接受了,不想拒絕他的關懷。在這個完全密閉的大鐵盒里,他是她唯一認識的人。在這兩個多小時的行程里,他是和她一起走過的。
不是和別人……
她嘴角的線條漸漸放松起來,「回去以後,你會更加忙碌。離開這麼久,一定有堆積如山的工作等著你……而且,公司比我更重要,你要放更多心在上面。」腦海里忽然閃過母親的話,她知道自己不可以警告他,但還是忍不住這樣說。
「你覺得我的公司比你更重要嗎?」他把酒杯遞給她,笑得張揚又自信,「公司對我很重要,因為是我養父母一手建立的,為了報答他們,我會全力以赴。」
對了,他是個養子。黑川舞帶著一絲研究的表情看著他那自信飛揚的側面,她有時候根本會忘記這一點。他和聶銘仁都是天生有著貴氣的人,說是貴氣可能還不適合。貴氣這種東西太縹緲了,或許是一種自信的風度,讓人會忘記他們曾經經歷過的艱難。
聶銘亮的養父母也必然和自己的母親一樣,把他當成了親生骨肉看待。而他也會像自己一樣,努力地回報他們吧?
巴自己一樣……她抿了口有些酸澀的葡萄酒,心里有種悸動淡淡地在痙攣。
「但是對你我也同樣會全力以赴。你剛才說我總是在你面前表白,讓你反感嗎?如果真的是這樣,我也很遺憾,可是我已經不想再隱瞞自己的感情。不想再隱瞞了,就打算什麼話都對你直說……」他的口氣淡淡的,那淡淡里卻仿佛有著一種琢磨不透的哀傷。
擺川舞帶著疑惑的表情回過身去看他,她還是不明白,自己到底有什麼魅力,可以吸引像他這樣優秀的男人注意?而且還暗戀她許多年?
「你到底喜歡我什麼呢?又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我很想知道。」既然他說了要坦白,她也坦白地問出了自己的問題。「這個,一言難盡。」他只是放下了酒杯,對她很粲然地微笑。
他那有如陽光般的笑容立刻照進了她的心里,因為他的笑容里有著一抹她曾經見到過的孩子氣,張揚的孩子氣,卻讓看到的人覺得很溫暖、很舒心。
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看著一個自己不喜歡,並且想要盡量躲避的男人,會感到溫暖與舒心?
她發現自己也不明白自己的心了,完全的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