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甩開那些小膘混,白偉蓁不得已上了他的車,九拐十八彎之後,來到這處高地。
「在這兒看星星就不會有人來打擾了。」殷祺推開車門,徑自向前走。
白偉蓁急忙下車追著他,「喂!你載我來這兒做什麼?我還得趕回音樂會場呢!」
「看!北極星。」殷祺遙指著天上最亮的一顆星,他把西裝甩在肩後,指著天空的身影看來十分瀟灑修長。
「咦?」白偉蓁抬眼,觸及滿天星斗,忍不住贊嘆︰「哇!真的好美!」
晚風徐徐吹拂,四周空曠無人,星空下仿佛只剩他們兩人。
「你看,那是地上的星星。」殷祺再度指著腳下。
罷從一望無際的感動中回神過來,另一種人造的美景再次撼動了她。
「啊!真美……」往下俯瞰,是霓虹燈閃耀的城市,炫麗的燈火與天上的群星相互輝映,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我常到這兒來……」
驚覺到聲音來自地上,她回頭,發現他已經自己找了個好位置躺下。
「有時就這樣看著星星直到天亮。」
白偉蓁重新抬眼看著滿天閃爍的星光,不知道有多麼廣闊、無窮無盡的夜空,星星既頑皮又神秘地對著她眨眼。她的雙手在身後交握,不禁回想起小時候在後院里,爺爺教著她跟偉帆認識星星的名字,第一個教的也是北極星。
「小時候在孤兒院里,尼姑阿姨常帶我到山上看星星,北極星是我第一個認識的星星。」他的目光始終望著遠空,語氣蒼涼。
「孤兒院?」
「是啊,」他笑,卻不免淒涼,「從我懂事以來,我就一直住在孤兒院,孤兒院是由一群尼姑阿姨開設的。我們早上四點得起床作早課,做完早課便上山種菜,晚上得听師父們講經;講完經後,尼姑阿姨會帶著我們上山賞月、看星星,說些善心人士的故事給我們听。」他稍頓,似乎是想起了那段優游自在的時光。
「如果沒有被人領養,我現在應該是一個和尚,或許正在佛堂講經,也或許正在哪個山上苦修呢!渡化眾生的和尚跟殺人不眨眼的黑社會老大,哈!多麼奇怪的命運啊!」他自嘲,算是無可奈何中的自我消遣。
白偉蓁垂眼黯然神傷,听他這樣一說,也間接觸動心中某部分的缺憾,「其實……我也跟你差不多,惟一勝過你的,是至少在七歲以前,我還見過我的父母……」
殷祺聞言坐起身來,訝異地看著她那堅強中透著寂寞的身影。
「也許你听過白石家這個名字,他就是我的父親……」
白石家!殷祺腦中迅速竄過幾個畫面,偉蓁是白石家的女兒?那麼偉帆就是白石家惟一的兒子了!難怪……這麼一來,殷樺對白偉帆的關照有加就顯得可以理解。
當年殷樺是白石家的左右手,白石家對殷樺十分器重,幫里的大小事務都全權交由殷樺打點。這些年來,殷樺能在黑道闖出一片天,除了自己的努力外,白石家的余蔭也給了他相當多的助力,如今幫里的一些元老級人物,都還是當年追隨在白石家身邊的人。
那一年白石家夫婦遇刺雙雙身亡,幫里亂成一團,跟著四分五裂,殷樺帶著大部分的人另創新幫派,而白石家的一雙兒女以及他年邁的父親和妹妹白石靜均在一夜之間消失無蹤,從此白家徹底自黑道中退出,再也沒有人見過他們。
如果偉蓁是白石家的女兒,那麼她不就是……小泵娘!一個清晰的影像浮上腦海,當年第一次見面便跟他打了一架的小泵娘,那個綁著兩條麻花辮,一臉驕傲又倔強的小泵娘——是偉蓁!
喔……難怪偉蓁會常常夢見他。
當年殷樺帶著剛自孤兒院出來的他到白家,見過白石家夫婦後,殷樺便讓他一個人到處閑晃。他晃到後花園,見到一個穿著小禮服的小泵娘正聚精會神地想要劈破一疊歪七扭八的石堆,由于明明知道不可能,因此在她失敗之後,他忍不住當場失笑,沒想到那個小泵娘臉色一變,沖到他面前硬是要他鄭重道歉。
年紀雖小,卻有著無比強烈自尊心的他怎肯就此低頭,兩人因此扭打起來。由于都是不服輸的個性,一陣你來我往後雙雙掛彩。一直到被另外一個小男孩看見,大呼小叫地把所有大人都叫來,這才把他們兩人分開。
他還記得那個小泵娘的眼神,雖然被他抓得滿身是傷,卻一點也沒有退卻之意,反而眼里盛滿異樣的光彩,半要求、半脅迫地抓著他的手。
「你明天再來,我們再比一次。」
他擦去臉上污泥,一諾千金地點著頭。然而他卻再也沒有機會見到那個小泵娘,因為不久之後,隨著白石家的身亡,白家人也神秘地消失。日子久了,那段記憶也逐漸褪色。
他沒有想過有一天能再見到那個小泵娘,也從來沒有想過那個小泵娘居然會長得如此亭亭玉立,成為帶點嬌憨、直率又天真的美少女……
想必當年的自己一定深烙在偉蓁的腦海里吧!不然她怎會不斷重復地夢見自己呢?
偉蓁……小泵娘……他的女人……
眼楮始終望著天空的白偉蓁,並沒有注意到身後殷祺的表情變化,她仍然繼續說著未完的話。
「我的父母親在我七歲那年去世,可能是不想我們再跟黑社會有任何牽扯,因此姑姑帶著我們連夜搬離原來的家,我跟哥哥就在姑姑的教之下長大。我也是個孤兒,只不過我比你幸運,我還有個親姑姑,之前也還有爺爺照顧。不過,你也不錯了,有人領養你,還讓你當了老大。」說完一轉身,以為他還在原地躺著!誰知道他不知自何時已悄悄站在她身後,害得她迎面撞上。
「喂!你這個人……」
正待張口抱怨,殷祺卻一把握住她雙肩,出其不意地將她擁入懷中。
「你後來生活過得好嗎?小泵娘?」
「咦?」她抬眼,心中不禁感到疑惑。好熟悉的叫法,是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曾有人這麼叫過她……那桀騖不馴、冷淡中帶著嘲諷的語氣……究竟什麼時候……
「這樣是行不通的,小泵娘。」殷祺又道。
她睜大雙眼,苦思那潛藏在記憶中,不曾遠去卻也一直想不起來的聲音,是夢!夢里的男孩聲音……
「這樣還想不起來嗎?」他突然在臂上加力,緊密得讓她透不過氣來。
「或者我們再打一架,你就會想起來了,劈石頭的小泵娘。」
白偉蓁心頭一震,她想起來了,那個小男孩……取笑她的小男孩……莫非就是?
她疑惑的眼對上他肯定的雙眸,答案已呼之欲出。
「是你!」她驚訝地嚷著,不確定地仔細看著他的輪廓。他的眉宇之間依稀可見當年那個小男孩的模樣,啊……原來如此……因為惦記著當年難分勝負的一場架,以至于後來魂縈夢系老是夢見他。但是……打架的事,又怎會離譜到夢里最後是兩人的場景呢?思及此,白偉蓁兩頰緋紅,又怕被他看見,于是低下了頭。
憑著皎潔的月光,殷祺沒有錯過她思緒復雜的表情,「怎麼啦?」他柔聲問。
白偉蓁拼命搖頭,這種事怎能啟口對他人說,糟了,難不成自己潛意識里都想著再見那男孩一面,然後跟他發生關系嗎?
「說說夢里的事吧!」
哇!她在心里慘叫,恨不得地上有個洞可以鑽下去,「無……無可奉告。」她左右觀看,覺得不能再繼續停留在他懷里,她有預感,他就要低頭吻她了。而如果被他一吻,她懷疑自己還有沒有反抗的能力,應該這麼說,她會想反抗他嗎?一直以來,她對那個夢都是多多少少有些期待的。
「偉蓁……」
「我……我要回去了!」試著推開他,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竟已渾身無力。
他笑了,有些詭譎有些曖昧,更有著明顯的渴望,「偉蓁,我的小泵娘,我想要你……」
性感又低沉的嗓音傳入她耳中,引得她渾身一陣酥麻,卻听得自己仍在乏力地企圖掙月兌,「你……你再胡說……我……啊……」
她的唇已經完全被封住,殷祺柔滑的舌頭直搗她口內,她無法呼吸,更無法思考。在他強悍的包圍下,她的手無力地癱軟在他胸前,將身體的自主權交給殷祺。
「偉蓁。」殷祺嗄啞地舌忝著她的唇,「我要你,現在!」
「不!」她微弱地低喊,然而下一秒鐘人已經被整個橫抱起,往車內走去。
要在車子里嗎?喔不……這大荒謬了,她無法告訴他自己還是處女之身。
然而,意外地,殷祺將她輕輕放在座位上後,立即回到駕駛座發動了車子。
「我要在床上好好的愛你。」他這樣說,加足油門往山下奔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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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偉蓁雙手抱胸,焦躁不安地在房間里踱步。
沒想到原來那個高地就在他家上面。進門之後他並沒有表現出一副色急的樣子,反而優閑地先進浴室洗澡,如此看來,他似乎在這方面挺有經驗的。
而她呢?到底在想些什麼啊?一直擺不出較強硬的態度來拒絕他,他會不會以為自己的渴望甚至勝過他呢?這真是浪蕩,原來自己對性如此渴望嗎?不!她用力一甩頭,那往外逃的念頭再次襲來,走吧!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偉蓁,你要去哪兒?」才剛踫到房間門把便給殷祺叫住。
「我、我……」她囁嚅、猶豫著,終于鼓起勇氣,「我要回家,我……」
卑還沒說完,便被殷祺自背後緊緊抱住,那剛沐浴完的身體,有著淡淡的肥皂味,身上還有未干的水珠。
「不許走,今晚你是我的女人……」
那既陽剛又充滿誘惑的氣息拂過她半果的後肩,引起白偉蓁全身一陣輕顫,她無法阻止自己身體的自然反應……
當心跳漸趨和緩,人也像是自半空中的飄浮焙緩降落時,白偉蓁終于忍不住蜷在他懷里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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驚醒是因為做了一個不尋常的夢。
夢里她被人緊緊抱擁呵護著,那甜蜜的感覺仿佛漣漪般,不斷地在心中擴增,身體飄飄然似的往空中攀升,但是渺茫間卻出現一雙銳利無比的眼,帶著譴責的、壓迫性的眼光,朦朧中已經知道自己做錯事的她在瞬間驚醒——
「姑姑!」啊……是夢……她不斷喘著氣,外面的天色已逐漸明亮。
天啊!在驚覺自己昨夜的荒誕後,她幾乎要克制不住地失聲尖叫!她不敢側頭去看躺在身邊的殷祺,更不敢低頭看赤果的自己。渾身的疼痛,清楚提醒著她關于昨夜發生的一切,這不是夢!喔……該死的!她居然做了這樣的事,難怪會夢見姑姑那嚴厲的眼神,平常撒點小毖都會臉紅心跳,如今卻闖下這樣的大禍,心里一定是知道自己再難掩飾,因此連做夢都在擔憂害怕吧!
怎麼辦……她伏在自己腿上,簡直要哭了……
「怎麼啦?」敏銳的殷祺在她醒來時,便也已經睜開眼楮了,見她一副懊惱狀,擔憂地問。
白偉蓁只是一股勁兒搖頭。
殷祺索性起身溫柔地環住她,蜻蜓點水似地輕輕親吻著她,「別後悔……我愛你……」
她一听卻有如驚弓之鳥般,抬起眼,有些迷惑,更多的是不解。「你愛我?可是……可是我並不愛你啊!」是的,至少直到目前她仍是這麼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