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茜失神地對著梳妝鏡發呆,浴室傳來楚鷹沖澡的水聲。
遍約嗎?他從未提起,這讓她頗為介意。天秤座的她極為敏感,只要有一點點的微風,就足以使她心里的天秤搖蕩不已。她對感情力求公平與中庸,不做無理由的嫉妒,卻也容易因為過度的反復思量,而變得煩躁不安。
「怎麼啦?」楚鷹自背後抱住她,使得深思中的她嚇了一大跳。
「你嚇了我一跳。」
「想什麼?」他干淨的下巴摩挲著她的臉頰,草原般的刮胡水味令人愉快,他的雙手悄悄地爬上她的雙峰。
「等等好嗎?」她一面制止,身體卻已經自然地起了反應。
「不行,我好想妳,好想要妳……」
他喃喃地說著,加上他舌頭靈活的挑逗,她便毫無招架之力了
他輕松地抱起她,往床上躺去。兩具火熱的軀體迅速交纏,急切地在彼此身上尋找天堂。
「你以前……曾有過婚約嗎?」
他的身體一僵,「你听誰說的?」
「有嗎?」她堅持地問。
他抬起頭,注視著她好半晌,才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有的,但那是父親的主意,我從來也不打算遵守。」
「你曾經跟那女孩交往過?」她試探性地問。
「嗯。她叫潔琳,是個非常不錯的女孩,溫柔、體貼,應對進退都十分得宜,我父親非常喜歡她,他一直認為潔琳是萬中選一、適合當楚家媳婦的優秀女孩。」他事不關己地說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尹茜眼中飛快掠過的嫉妒神色,以及她咬著下唇、心中不平的表情。
這是她第一次听到楚鷹贊美一個女孩,他對社交場所遇到的女孩評價都相當保守,能得到他的贊美,潔琳想必有其待出的地方。再深入一想,據孫若彰的說法,楚鷹的父親比起楚鷹要挑剔許多,能讓這麼挑剔的父親迫不及待想要迎娶入門的媳婦,其完美的程度可想而知。
「潔琳是我父親結拜兄弟的女兒,我們從小就認識了,我對她的印象總是停留在她躲在她父親身後,羞答答地看著我們的情景,不過,她出國念書回來後,就大大轉變了。」
「怎麼個轉變法呢?」尹茜追問。
「落落大方、舉止端莊、進退有禮、高貴又典雅,非常討我父親歡喜,于是父親就千方百計叫我把她討進門當媳婦兒。不過,她在我眼里始終是小妹妹一個,所以我也不想按照我父親的意思去做。」他邊說邊打呵欠,一副昏昏歐睡的模樣。
「你是為了反對而反對嗎?如果潔琳不是你父親選上的,你應該會喜歡那樣的女孩吧?」她認真地問著。
「也許吧……」楚鷹早已半進入夢鄉,對于她的問話並沒听得根仔細,只是順著話尾回答罷了。
他並不知道尹茜為此輾轉難眠,開始思索未來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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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晚的沮喪,使得清晨的她臉色陰晴不定,不明就里的楚鷹還以為她工作太累,並沒有多花心思去了解她。一直到要出門,在門口楚鷹習慣性地要與她吻別時,才因為她的回避而發現她的不對勁。
「怎麼啦?」他詫異地道。
她沉默。
「怎麼了嘛?」他略顯不耐。
她微仰起下巴,終于問出她一直想問的問題︰「如果不是你父親的因素,你會喜歡潔琳對嗎?」
他申吟一聲,怒氣明顯爬至臉上。「少無聊好不好?」
「我想知道答案。」
「我不回答這種假設性的問題。」他臉色一變,轉身離去。
她內心的天秤激動地擺蕩著。
不遠處的閃光燈無聲地閃動了幾下,沒有人注意到角落里那個帶著鴨舌帽的人臉上泛起的詭異淺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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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佛賭氣似的,尹茜在末告知楚鷹的情況下,獨自飛往日本參加為期一周的春季服裝發表會;楚鷹在遍尋她不著的情況下大動肝火,他決定放逐尹茜,對她不聞不問,兩人偶爾在迅鷹大樓踫著面,竟像陌生人一樣視若無睹。
「吵架了?」孫若彰似洞悉一切般地問。
「沒有。」
「沒有才怪!」孫若彰滿意地看著她自日本帶回的新裝,等一下就要拍攝棚內部分的結尾戲了,這些衣服是她特地托尹茜前往日本采購的。
尹茜無語。
「為了那個潔琳小姐對嗎?」
尹茜一愣,旋即苦澀地笑著。
「什麼事都瞞不過妳。」
孫若彰坐在化妝室的休息椅上,隨手拿起桌上的熱茶,啜了一小口後才語重心長地對她道︰「你們天秤座的人啊,就是太容易因為一點小事而搖擺不定。看起來好象寧靜的大海,其實深處卻暗濤洶涌,只要一點小小的刺激,就足以讓你們激動不已。我之前那番話的意思是要妳注意楚鷹他父親,那個老家伙固執得無以復加,楚鷹的固執也與他不相上下,稍可以與他抗衡,所以在婚事上面,他老爸無法讓他低頭。
妳當然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媳婦,但是可惜妳的身分實在太敏感,雖說沒有正式的結婚登記,但經過這次趙氏建設倒閉事件,大家都知道趙庭原來還有妳這麼一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加上妳又這麼無怨無悔地將他的債務一肩扛起,妳再說妳不是他老婆就令人匪夷所思了。誰明白妳只不過是存著感恩的心在幫助趙庭呢?或許楚鷹可以,但是他老爸可就沒那麼好說話!包何況他自己有中意的對象,妳要想扭轉他的想法難如登天。」
她喝了一口茶,又繼續道︰「我的意思是,妳得趁他父親還沒飛回台灣之前,好好想想怎麼讓自己光明正大的出現,而不是在他的婚約上面淨鑽牛角尖。妳知道楚鷹這個人面皮薄得很,他若想跟妳講,老早就跟妳講了,他若不說而妳去問他,那就是犯了他的大忌,說來說去,那是面子問題啦!他那個人,容不得妳質問他任何事,就算語氣溫和也不行。」
尹茜陷入沉思,似在心中做下重大決定。
「還有啊,不要動不動就擺出正在做重大決定的樣子,妳啊,其實大多時候都在庸人自擾。」
也許吧!她試圖維持平衡,一旦平衡遭到破壞,就容易因為一點風吹草動而擺蕩不已。她不禁遲疑還要不要跟楚鷹在一起?能不能在一起?是不是干脆等到趙庭出現解釋一切他們再恢復交往?
一連串的問題還沒獲得回答,一個更大的沖擊卻突然朝她襲來。
孫若彰的休息室是特別規畫出來給她在拍戲空檔時休息用的,除了尹茜以及少數幾個工作人員之外,其它人不會不識趣地跑來打擾她。而現在,一堆人聚集在門口,一個個張著一雙好奇的大眼鬼鬼祟祟地往里頭探看,鄙夷輕蔑的笑聲時而傳來。
孫若彰惱火了,大聲地把一個工作人員叫了進來。
「做什麼擠在我的休息室前?」她面色不悅地問。
「沒什麼。」工作人員看著尹茜,欲言又止。
「怎麼啦?有話直說啊!」孫若彰不耐地催促,工作人員才畏縮地走了出去,然後很快回來,把一本剛出爐的周刊擺到孫若彰面前。
聳動的標題,犀利的文字在尹茜面前張牙舞爪。
某建設董事長夫人長袖善舞,頻頻賣身為夫償債!周君、劉君、楚君等人應聲入甕,甘心為王前驅……
最令人驚訝的是那張放大的封面照片,楚鷹在她的住家門口欲興她吻別,遭尹茜一臉不悅的拒絕。這一段在後來的內容里被曲解成楚君已遭利用完畢,董事長夫人債務已解,擬另尋新歡。
里面有長達十數頁圖文並茂的介紹,作者運用他的聯想力把她描寫或自小家境清苦,于是立志嫁給有錢人的惡毒女人。里面有她念書時跟趙庭合拍的照片,底下的說明則直指她自中學時代開始,便極盡所能的利用美色勾搭上學校董事的兒子趙君。順利嫁給趙君之後,又因為眼見趙君是個扶不起的阿斗,于是趕緊不動聲色地將三億元及一塊土地偷偷移轉至自己名下,接著便毫不留戀地揮揮衣袖走人。
趙氏建設倒閉的風波把她卷了進來,她在無法回避之下,再度發揮所長,先是打算嫁給周君,利用他為自己償債,在周君拿出一部分錢為她解燃眉之急後,她又突然反悔不嫁,害周君人財兩空。
之後又利用設計展勾搭上劉君,發揮魅力讓劉君答應贊助她設計展,在劉君答應之後,她又見異思遷地喜歡上媒體大亨楚君,並且對他展開熱烈的追求,楚君在不敵誘惑的情況下,答應幫她開設計展,並將她原本被高價買下的店分毫不取地還給她,還讓她擔任年度大戲的服裝設計。她因有楚君在背後撐腰,因此以一個小小的服裝設計師身分對所有人頤指氣使,盛氣凌人的模樣引發許多劇組人員的不滿,工于心計的她,甚至將曾是楚君情人的知名模特兒踢出劇組。
這些內容沒有提出任何一個完整的名字,所附的照片也在臉孔的部分用馬賽克處理,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這其中呼之欲出的人物到底是誰,有些人甚至已經開始在外面細聲啐罵。
尹茜雙膝虛軟,胃部緊抽,慌張不已。到底是誰這麼惡毒,設下了這樣的圈套來害她?
「鎮定點,尹茜,別對號入座!」孫若彰經驗老到地提醒她。對于這種惡意中傷的言語她太有經驗了,最好的辦法就是一概不予響應,讓時間來證明一切。
「工作,各位!」導演在外面大聲叫著,暫時終止了這一場尷尬的局面。
一場原本應該皆大歡喜的結尾高潮戲,卻因為尹茜的緋聞使得氣氛詭異至極。
他們不用言語,而是用一雙嘲弄或譏評的眼神代替言語上的攻擊。尹茜咬牙忍受,直到拍片結束。
一個小演員用極度鄙夷的口吻高聲對其他人道︰「終于結束了!這是我拍得最難受的一次,不是因為導演或其它人,而是因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服裝設計師,真是令人難過!」
這一番話終于把尹茜的眼淚給逼了出來,她傷心地跑到孫若彰的休息室痛哭。
孫若彰尾隨她進來,用自己的經驗告訴她︰「不要哭!因為妳沒有做過那些事,不需要為了這些愚蠢無知的人哭泣。妳必須把眼淚擦干,若無其事地經過他們面前,享受他們驚訝的表情。」
她抬起淚眼,她並不像孫若彰那麼勇敢,也沒有孫若彰面對緋聞的經驗,她只能無助地張著大眼,想象著待會兒走出去將會多麼難堪。
「妳必須參加周日在這里舉辦的宴會,妳要證明給他們看。妳越是光明正大,越是表現得毫不在乎,那些人就會質疑他們所听見的,妳要耐心等待,等待那些謠言不攻自破!」
然而別人訕笑的話、辱罵的言語都比不上楚鷹的,他的回答讓她痛徹心屝。
下午她勉強振作起精神,整理好服裝室的衣服,在不得不經過的迅鷹大樓一樓大廳前,看到被蜂擁而來的記者團團包圍的楚鷹。
「雜志上的楚君是您嗎?」
「針對上面的陳述您有何話要說?」
「能不能發表一下你現在的感想?」
「你們交往多久了呢?」
「你是否打算購買趙氏建設呢?」
記者以尖銳的、預設立場的問題不斷追問他。
「我跟趙太太沒有任何關系!」他面不改色地說著,繼續他向前的腳步。
「那麼以後呢?您是否仍將贊助她的設計展?」
他停住,以睥睨全場的目光看著記者群,深具領袖威嚴的神態使得現場出現了短暫而奇異的沉默。
他看見了剛自電梯口出來的尹茜,在記者的灼灼眼光下,他殘忍地忽略尹茜有所期待的眼神。
「那是迅鷹集團的公事,我跟趙太太是好朋友,以前沒有任何曖昧關系,以後也不會有!」他的眼楮看著她,說出了這樣的話。
他有力而鎮定的話還在大廳回響著,他頎長的身影則早已消失在大廳。
尹茜僵直地站在原地,大門開啟時瞬間撲進的冷風不留情地朝她席卷而來,然而,凍結的心比吹來的風更冷,她已經毫無所覺了。
她的心失速地往下墜,朝她涌過來的記者像一團黑色的塵埃,令她無法呼吸。
孫若彰適時的出現,帶著她沖出包圍。她毫無知覺地跟著孫若彰走,腦海里充斥著楚鷹決絕的話,她再也無法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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緋聞把楚玉虎提早帶回台灣,他特地出席年終大戲的殺青酒會,一來可以藉此在媒體之前露露臉,喚醒別人對他這號人物的記憶,二來他也想看看傳聞中與楚鷹發生曖昧關系的尹茜。
楚玉虎人如其名,有雙如虎般精明的眼楮,以及千錘百煉、世故的神態;他踩著穩健的步伐進入會場時,輕易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他深諳繼續吸引眾人視線的方法,在門口停下腳步,靜靜地掃視全場一眼,然後驕傲地走過人們自動讓開的路線,來到會場的中心點。
他轉身,斂起讓人不敢逼視的光芒,換上一個六十多歲老人應有的和藹面容,但看似平和的眼神內,流露出的仍是對權力的緊追不舍與眷戀。他以其特有的深沉目光注視全場,灰黑色的眼眸明亮如昔,雖然身形已略有改變,但與生俱來的領導者氣勢仍讓他顯得十分耀眼。
在楚玉虎身邊,體態縴盈、看來極為恭順的女子,正是他本人屢次對外宣稱他最中意的媳婦人選——潔琳。
潔琳身著淡粉色套裝,氣質典雅立在楚玉虎身側。她有張看來極為賢淑的臉,修長的睫毛下是一雙似水大眼,看來有些脆弱。她溫婉的氣質配上嬌小的身軀,有種小鳥依人的感覺,極易挑起男人保護的。
她嫻靜地站在不可一世的楚玉虎身邊,微低著頭,偶爾會用那雙大眼崇拜地看著楚鷹,這時她所展現出來的,是一種完全臣服于楚鷹的魅力之下、一副永遠以他為依歸的小女人模樣。
對于潔琳的含情脈脈,楚鷹渾然不覺。他面無表情、勉為其難地站在楚玉虎身邊,一雙眼全鎖在尹茜的身上。自從上次在大廳當著她的面發表那番談話後,尹茜就像在替他履行承諾般,真的與他斷絕往來,連手機都關了。為了防止記者像狗仔隊那樣跟監,他捺著性子暫時不再去找她,本以為今天這場宴會她至少會給他一個釋懷的笑容,誰知道她似乎打定了主意不再理他,只是冷漠地點個頭,然後低調地躲在角落,讓他心焦不已。
「楚先生,不知道您對令公子這次的緋聞有什麼樣的看法呢?」
縱使事先曾極力拜托記者除了戲劇之外的事其它別多問,但是有個小周刊的記者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
楚玉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用那雙銳利的眼深沉地看了那名記者一眼,才威嚴地道︰「這種空穴來風的事,還需要我發表意見嗎?」
記者被他的氣勢所懾,不敢再問下去。
「迅鷹集團的負責人不會傻到去沾染有夫之婦,我說的對嗎,兒子?」他緩緩地轉向楚鷹,意味深長地看著他。
楚鷹在心里懊惱地低咒。父親心機深沉,這無非是逼著他在眾媒體面前再做一次澄清與否認,這下子他跟尹茜之間的誤會就更深了。
「楚鷹,記者在等你的回答。」楚玉虎低聲提醒他。
「是的,我跟趙太太只是事業上合作的伙伴,私底下一點關系也沒有。」他面不改色地當著眾人面前又說了一次謊。
遠處的尹茜垂下限,強抑內心的痛楚,若無其事地喝下一大杯酒。
「不要這樣。」孫若彰在一旁苦勸,「目前妳所能做的只有忍耐。」
「妳是否也認為我是見不得光的呢?」她低聲問。
「妳不能不承認妳目前的身分實在是……」
「我知道了。」她沉痛地阻斷孫若彰的話,「該怎麼做,我已經知道了。」她顫聲道。
這時,賽雪朝她們走來,雖然中途遭到換角,但導演巧妙地將她的角色安排意外喪生,因此殺青酒會仍然邀請她出席。
「趙太太,好久不見,妳好嗎?」她故意抬高聲謂,讓原先找不著尹茜的記者得以發現她。
不待尹茜回答,孫若彰先開了口。
「妳的手段十分高明啊,賽雪。」她目光炯然地看著賽雪,「我不知道除了走台步之外,妳捏造事實的本領也這麼過人。」
「妳……」賽雪面色一變,提防地看著她,同時注意到幾個雜志社記者已經朝她們走來。
孫若彰冷厲的目光直視著她,她低聲道︰「在妳攻擊別人之前,有沒有想過自己也一身的弱點呢?我相信妳以前做過的那些事,精采度絕不亞于這樁,我說的對嗎?」
賽雪臉色忽青忽白,她擔心孫若彰的話被記者听到,于是急忙轉身欲走,卻被孫若彰巧妙地攔住。
孫若彰注視了她好一會兒,才又繼續她意味深長的話。「在演藝圈打滾了這麼久,妳不知道敵人往往比朋友多得多嗎?而妳,居然笨到親手豎立敵人,若是別人存心報復,妳多年來累積的成就可是很有可能毀于一旦,妳確定妳如日中天的演藝事業禁得起這樣的打擊嗎?」
賽雪渾身顫抖,眼中射出防衛性的光芒。「妳到底想說些什麼?」
孫若彰冷笑,「別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妳跟楚鷹交往過,應該知道他的能耐,如果他存心調查,妳以為自己可以不被揪出來嗎?」
賽雪最後一絲笑容迅速消失,換上蒼白的臉色,踉蹌地後退,嘴唇掀動著,似乎還掙扎著想反駁些什麼,但見記者已逐漸靠近,只好狼狽地轉身離去。
「妳的意思是……這件事情是她做的?」尹茜在她離去後懷疑地問著。
孫若彰高深莫測地一笑,並沒有回答。
楚玉虎帶著楚鷹與潔琳走了過來向孫若彰敬酒,他一直非常欣賞孫若彰。
「孫小姐,恭喜妳復出成功。」他說話低沉且有力。
「謝謝。」孫若彰舉杯回敬。
楚玉虎優雅地啜了一小口酒,把視線移往孫若彰身邊的尹茜身上,意味深長地盯著她。
楚鷹注視著她,不發一語,心中卻苦澀不已。她看來消瘦許多,定是為謠言所苦。
面對這樣的逼視,尹茜默默地深吸一口氣,決心坦然以對,她挺直背,泰然接受楚玉虎的審視。
「楚先生您好。」她以最自然優雅的語調跟他打招呼。
「嗯。」他依然注視著她,眼底有著復雜難懂的情緒。「妳就是那個趙太太?」
她沒有立即回答,視線飛快地掠過楚鷹,看見的是一臉事不關己的漠然,她心底一寒,當場決定不管結局如何,她決心不再被冠上趙太太的名義。
「很抱歉,我並不是趙太太。」
她听見孫若彰在她身邊訝異地輕抽了一口氣,楚玉虎神色自若,並沒有把他的吃驚表現在臉上,楚鷹則是顯得有點緊張,整個表情都僵硬了。
「雖然趙遠先生生前一直希望我能當他的媳婦,但是很遺憾,我一天也沒有當過。」她說的話鏗鏘有力、不卑不亢。
盡避她並沒有刻意聲張,但是一直在密切注意她跟楚鷹的媒體記者,從楚玉虎靠近她時便張著大眼,豎起耳朵密切注意他們的舉動,如今她的話一出,立刻引起一陣騷動。
「妳說妳不是趙庭的太太,能否請妳解釋一下?」一位記者不顧禮貌,迫不及待地問著。
「那麼妳跟楚鷹的傳聞是真的?」
瞬間,所有的鎂光燈都朝她聚攏,虎視眈眈地等待她更驚爆的話。
她坦蕩蕩地看向楚鷹,楚鷹面如寒霜,依舊一臉漠然,眼神甚至試圖回避她。那一刻,她對他的最後一點期待完全落空了。她緊咬著牙,嘴角露出一抹的苦笑,她再也不要沉默了,借著媒體,她可以公開地為自己受到的誤解辯駁,她不願再忍受別人誤解的眼光。
「我從來也不是趙庭的妻子!」不管四周喧嘩聲四起,她繼續鎮定地說著︰「我在中學時代就接受趙家的幫助,趙遠先生收養我,讓我繼續念書。我跟趙遠先生情同父女,跟趙庭的感情則像兄妹一樣,雖然趙遠先生臨終時希望我們能結婚,但是我們並沒有按照他的意思去做……」
「雜志上所說的事是真的嗎?妳手里的三億元以及一塊價值昂貴的土地,都是妳不動聲色自趙家移轉至妳名下的嗎?」記者抓緊機會很快地提出問題。
她沉著應答︰「那是趙遠先生主動移到我名下的。他早就看出趙庭日後會面臨的危機,所以把那筆錢事先移到我名下,他要我保留這筆錢,萬一有一天趙庭真的失敗了,起碼還有一筆錢可以運用。如果我真的心機深沉,我何必再把錢拿出來?我大可帶著那筆錢遠走國外,過著優渥的生活,不需要在國內從一個設計師的助理做起。」
「那麼,周先生的事是真的嗎?妳打算嫁給他以幫助趙氏建設?」
「是的。」她從容地承認。「周先生了解我的處境,願意幫助、接納我,我很感激他,雖然我並沒有嫁給他。」
「那麼你拿過周先生的錢嗎?」
「如果有,他會始終不說一句話嗎?」
「那麼妳跟劉先生……」
「劉先生追求的對象能逃過你們的眼楮嗎?」
「那麼跟楚先生?」
她稍頓,眼神譏刺地看向楚鷹,決心學他的語氣。「我跟楚先生只是商業上合作的朋友,私底下一點關系也沒有,對嗎,楚先生?」
楚鷹繃著臉,冷聲地回答︰「是的。」
「听說楚先生接受妳的邀請,準備在妳的服裝發表會上走秀,有這一回事嗎?」
她靜默不答,詢問的視神看向楚鷹。
楚鷹冷硬地回答︰「是的,這是已經決定好的事,我會如期參加。」
「各位記者,還有其它問題嗎?」她自信地抬起臉,目光掃過全場。
記者們顯得興味索然,尹茜並不是名人,他們原來的興趣是在于她到底有沒有跟楚鷹交往,現在楚玉虎都帶著未來的準媳婦出席了,證明這一切都只是空穴來風,他們也就無意再追逐下去。
「那麼,謝謝各位這陣子的關心,我先走了。」
卑聲甫落,她自信地邁開步伐,優雅地消失在眾人面前,為自己完美的一仗畫下句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