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陽到學堂上課,驚動了整個書院。
他沒好氣的坐在最前面的位置。久病讓他不耐綰髻,一頭烏黑亮麗的長發幾乎委地,穿著寬大的書生袍,一副弱不勝衣的模樣兒;翦翦秋瞳閃爍著冰冷光芒,讓所有無禮的注視都垂下眼簾,過一會兒,又忍不住偷偷覷著他姣好絕艷的容顏。
之前學生想要見他,還得偷偷地從院落的門縫探頭探腦,好不容易遠遠的從窗邊望上一眼,就可以心跳回味半天了。現在這個活色生香的人兒,就這樣坐在學堂里,誰還想得起來他是男的?每個學生的心都飛了。
連趙治淮都借故來學堂轉了好幾次,從絹紙借到硯台,手里接著東西,眼楮卻直勾勾的望著墨陽,當下只見他紅著臉發著呆。
「趙兄……趙兄?趙兄!」麗萍要非常努力,才能克制將硯台砸在他腦袋的沖動,「這是您要借的硯台,若無事,請回吧!我要講課了。」
治淮這才醒了過來,看到麗萍泛著薄怒的眸子,心里更是揪緊起來,「萍蹤,我對你和他……都是一樣的。」
誰管你這些瘋話?麗萍忍無可忍地下命命,「小夏,送客。」
「請吧,趙先生,我們公子要講學了。」小夏一把拽起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教書先生。
一面被拖出去,治淮一面嚷著︰「墨陽∼∼有空來我課堂听听詩賦,哪天讓你們先生帶著你,我們三個一起月下吟詩可好?墨陽∼∼」
麗萍覺得自己的腦筋繃斷了幾根,青筋都冒出來了。為人師表這樣瘋瘋癲癲的,成何體統?
她輕咳一聲引起注意,「開始講課了。墨陽,你先把泰伯篇念一遍。」
墨陽皺緊眉,面無表情的念了論語泰伯篇。
這樣美麗的聲音……所有學生的心的融化了。他冰冷卻美麗,從他粉櫻色的唇緩緩吐出的朗誦聲,像是魅人的歌聲。
不用強行默記,每字每句都已經深深的印入腦海里了,枯燥無趣的論語從來沒有這麼令人喜愛過。學堂學生一致在心中贊嘆著。
上了幾天課,麗萍拿不準讓墨陽到學堂上課是好是壞。
說壞,自墨陽上學以來,學生突然用功好幾倍,再怎麼懶的學生都老老實實的預習了,就怕被麗萍問了答不出來,在墨陽面前丟臉。
要說好嘛……好象墨陽是老師似的,耳朵听著麗萍講課,學生的眼楮只顧盯著墨陽不放。
她想了許久,覺得大約是墨陽將頭發都放了下來,看起來像個姑娘吧!這些半大的孩子沒成親的居多,約是想娘子想瘋了。
「墨陽,你把頭發綰起來好了。」麗萍建議著,「散著頭發像姑娘,同學只顧著看你,沒心思做功課了。」
墨陽沒好氣的瞪著這個睜眼瞎子。她這樣天天看月月看,不知道他的容貌就算剃度,也沒辦法阻止眾人猛盯著他瞧嗎?
「-覺得會有用?」
「總得試試看。小夏,-幫墨陽綰個髻。」
一刻鐘以後,麗萍不得不承認,她的小夏、小秋拳腳功夫是很了得,但是說到梳妝打扮……實在不太拿手。
所以她的生活一切才自己打理,連梳頭洗臉都自己來。
「小夏,這不是男子的發型。」她有些無力,「這是墜馬髻,-梳在自己頭上就好了。」
銅鏡里是墨陽無奈又生氣的俏顏。這墜馬髻一梳,還有人認得出他是男的嗎?只更添了十分嫵媚。
「人家、人家不會梳男人的頭。」小夏心不甘情不願的放下梳子。
麗萍嘆了口氣,接過梳子,仔細的幫墨陽拆了髻,細細梳起他的長發。
他的頭發真是美麗。又滑又順,像是絲緞一般。居然有人可以美到這種地步,從發絲到容貌五官、姿態身量,無一不美,不知道是上天的恩賜還是玩笑。
讓這樣的容貌姿態在一個男人的身上,說不出有多尷尬。
她很清楚墨陽對這樣的容貌有著怎樣的厭惡。有時候他會目光怨毒的望著銅鏡,恨恨的在自己美艷的臉上抓著,留下幾個讓人心疼的紅印子。
麗萍緩緩的梳著墨陽的發,不喜歡和人接近的墨陽,卻很喜歡這種感覺,他自己也訝異。
他很困惑,非常困惑。對于所有垂涎他美色的人,他總是痛下殺手毫不留情。他明白麗萍眼中總是流露著欣賞與憐惜,但是為什麼他不討厭這樣的眼光?
這和其它人貪婪的愛慕是不一樣的。
柔和的月光從窗欞照進來,姿態淡雅的溫柔公子,梳著冰冷麗人的長發。雖然只是蒙-的背影,卻讓窗外偷窺的治淮和其它學生為之震蕩不已。
「小夏、小秋,」麗萍沒有轉頭,「別顧著張著嘴呆看,有人跑到院子來了。真是的,有什麼好看的?把人都攆出去。幾時萍蹤院成了菜市場了?」
小夏姊妹紅著臉狼狽的出去攆人,麗萍嘆口氣,將墨陽的發綰起來。
奇怪,明明是尋常書生發髻,怎麼墨陽綰起來更顯妖媚,一點書卷氣都沒有?
「罷了。」麗萍放棄,動手把發髻拆了,「你久病身體弱,硬繃著頭綰髻也不舒服。你說得對,好象都差不多。」
「……我從來沒有喜歡過自己的長相。」他垂下眼,冷冷的說。
麗萍仔細看了他一下,繼續梳著他的頭發,「我有個學生,叫做秋生。他一直都覺得自己容貌粗陋,所以很厭惡自己……」
「-說那個坐在最後面,下課也不斷苦讀的那一個嗎?」墨陽不明白了,「那才是男子該有的長相,他是不滿意哪一點?」
麗萍笑了,「墨陽,你跟秋生互相羨慕。但是,皮相之苦各有所感。你羨慕他,他羨慕你,卻也不想想自己擁有的資質。臉皮薄薄不過毫厘,旁人的目光又算得了什麼?重要的是臉皮底下的東西。在我看來,你們都是好學生,你聰穎卻走偏鋒,不耐苦讀;秋生雖魯直些,卻毅力恆心驚人。各有所長,何須羨慕?」
「我並不是-的學生。」墨陽揚起眼,眸子里滿足認真。
「不只是我的學生。」麗萍溫柔的回答,「你還是我的病人。時候到了,你也該吃藥了。」
麗萍從藥壺里倒出漆黑的藥汁,墨陽卻下伸手接碗。日日吃藥吃怕了嗎?她已經盡力了,但是這黃連非下不可,她也知道整天喝這苦東西誰也受不了。
「忍耐著些。」她勸慰著,「等吃完藥,我留著蜜湯給你甜嘴。不然,我喂你可好?」
她吹涼了藥,將調羹遞了過去。
墨陽的目光茫然了一會兒,順從的張開了嘴咽下。
怕藥苦?他不怕的。什麼樣的苦他沒嘗受過?但是他卻最喜歡這樣的時候,因為可以肆無忌憚的望著麗萍的臉,看她溫雅淡致的臉孔上面,有著關心他的神情。
只關心他一個人。
「-對每個病人都這樣嗎?」他心里突然起了一種陌生的情緒,很酸澀。
他的發問讓麗萍愣了一下。雖說施藥濟貧,她的確未曾對其他病人如此關心照顧過。
「似乎不是。」麗萍思索了一下,「或許我們有緣,所以分外關心親切吧!」她的微笑,跟窗外溫婉的月光一樣。
也就是說,只有他而已嗎?墨陽突然松了口氣,卻不知道自己在高興些什麼。
「喝了蜜湯,就睡吧。」麗萍將小瓷碗遞給他,「今天你夠累了,別夜讀了。身體要緊,知道嗎?」
服侍他躺下,麗萍下放心的模模他的額頭,確定毫無異樣,這才掩門出去。
墨陽一直沉默著,躺在床上,感覺額頭像是還留著她的體溫觸感。她的掌心,很柔潤。他沒睡著,只是睜著眼楮,像是什麼都想了,卻又什麼都沒想。
嘆口氣,他推枕起來點燈,攤開論語那滿紙胡說八道。麗萍說得對,多讀書是有益處的。起碼他一面眉批哪里鬼扯的時候,不再這樣心緒紛亂。
萍蹤先生的學堂與其它老師有些不同,特別在先生的幾前會垂下竹簾。素聞萍蹤先生多病,面有舊傷,他下欲驚嚇學子,特跟院長要求的;也因咽喉曾有疾,說話輕慢,宛如女子,學生听慣見慣,也不以為異了。
相處久了,仰慕他的學子覺得他太拘泥,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區區顏面之傷算什麼?但是這位溫和慈悲的先生,卻執意不肯示人,到哪里都小心翼翼的以折扇遮面。
老師執意如此,學生敬他如神人,豈敢多言?只是每日排了值日輪班,勤謹的擦桌抹幾,親自奉茶。從莊稼小憋子到宰相府的公子哥,沒人分貴賤,單純的就是敬仰老師的一片心意。
而麗萍不管茶杯里裝的是茶梗子還是女兒茶,都一視同仁的含笑喝著。
只是,今天麗萍將茶湊到口邊,卻只是微微一笑,沒喝半口便將茶挪得遠一些,若無其事的開始講經。
始終注意著她一舉一動的墨陽霍然站了起來,學生都被他嚇到了。
麗萍心里暗道糟糕。她本聰穎,稍一思考就知道墨陽願到書院讀書的緣故了。他終究是放心不下她被刺客威脅的事實,這孩子面若冰而心卻俠義,讓她覺得沒救錯人。
但這是課堂之上,怎好讓單純的學生跟著她擔驚受怕?
「墨陽,可有什麼問題?若有什麼疑難,到簾前來,我解說給你听。」她鎮靜的說。
墨陽不答話,只是默默的跪坐在簾前,逼視著她的眼楮。
麗萍用兩個人才听得見的音量輕輕說著︰「別擔心,沒什麼的。」
他迅如疾風的拿起那杯茶,麗萍揮扇打落了杯子。
學生騷動起來,麗萍皺了皺眉,微笑著,「墨陽,你可是渴了?若是渴了,我讓小廝送茶給你。這杯茶有塵,喝不得。」
「先生的茶有塵土?」學生憤慨的抬起頭,「今天的值日是誰啊?怎麼這麼不當心?把先生的茶弄髒了!」
值日之一驚訝了,「不是我,是小甲吧?我來的時候就有茶了。」
另一個值日也詫異,「也不是我。我來的時候也就有茶了啊,小乙跟我一道進門的,他也瞧見了。」
沒人奉茶,那這杯茶哪來的?學生面面相覷。墨陽背對著所有人,臉孔鐵青著,細微卻不均勻的氣息透露他濃重的殺意。
麗萍只是淡然一笑,「一杯茶而已,何必如此喧嘩?吾等讀書人,需有泰山崩于前不改其色的氣度。墨陽,你回座吧。課堂之上,不可隨意走動。」
一到下課,墨陽便忿忿的拉住麗萍的手腕,急急的往萍蹤院疾走,學生們瞠目看著這一幕。
難道……謠傳是真的?飽讀詩書、才華縱橫的萍蹤先生和蒙難受他搭救的麗人墨陽之間……
「也、也好啦!」有位學生拉起袖子拭了拭泛紅的眼眶,「如果不是先生,我一定不允許……」接著他放聲大哭起來。
「笨蛋!哭、哭什麼?」有位學長哽咽的制止他,「他們、他們這樣很好啊……」
「對啊,只有先生才配得起墨陽……」
一大票學生為了破碎的暗戀哭成一團。
這些傻學生在哭什麼?遠遠的听到哭聲,麗萍不安的回頭看,卻被墨陽拖得腳步踉蹌。
「墨陽!你急什麼?不過是一杯茶。」她倒是比較關心學生怎麼了。
「一杯毒茶。」墨陽咬牙切齒的將她拖進院子。該死!平常覺得那對姊妹吵死人,為什麼這麼重要的時刻,卻要去送啥勞什子家書,把他們的主人孤零零的-在這里?
若是她沒發現呢?若是又有刺客呢?他不敢想下去,已經覺得背脊爬滿了冷汗。
「-不該遣那對姊妹去送什麼家書!-一個人……」
「我不是一個人,你也在這里呀!」麗萍沒有心機的笑,「別擔心。我身為醫家子,尋常毒藥還認不出來?就算中毒也不至于致命,我醫術雖粗淺,替自己解解毒也還是可以的……哎唷!」
墨陽拖得急,麗萍不留神絆了腳,雖然墨陽扶住了她,她的手還是讓道旁的芒草割了個口子,指頭出現了艷紅的血珠。
「怎麼這麼不小心!」墨陽斥責著她,看她溫潤如玉的指頭出現了這樣誘人的血珠,不知怎地,心頭一陣干渴,想也沒想,拉著她的手就舌忝起傷口來了。
麗萍嚇得扇子都掉了,臉發燒,腦海一片空白。時值夏末,桃花應早已謝盡,只金陵氣暖,謝得遲了,正是落英繽紛的時節,薄暮日盡,粉桃凋辦映著夕陽金光,被向涼晚風卷著,婆娑飛舞。
美麗的墨陽拉著她的手,可愛的舌頭輕輕的舌忝著她的傷口,這樣的專注而迷醉,指尖傳來一陣陣令人戰栗的溫軟,讓她幾乎站不住。
「還疼嗎?」讓他美麗的眼楮這樣逼視著,麗萍連手都忘了抽,臉孔發燙得搖頭。
望著麗萍羞赧的紅暈,墨陽看得著迷。誰說他好看的?在他眼中,再也沒有人比麗萍好看的了。
他們倆怔怔的對望,像是這世間除了飛舞的桃瓣和彼此外,什麼都沒有了。
「我不會讓任何人殺-的。」墨陽垂下眼簾,「我會保護。」
麗萍這才有辦法從他魔性的注視里移開目光。老天!她在干嘛?「謝、謝謝。」她不自在的抽回手,彎腰拾了三次的扇子才拿穩,膝蓋不斷的顫抖著。
墨陽想靠近她,卻被她閃開,他眼中掠過一絲受傷,「-討厭我了?我剛剛……我只是看-流血了,所以……」
而且,她的血,聞起來好香。墨陽的目光迷離起來,其實她整個人都好香,他好想吃。
這種莫名其妙的饑餓感是為什麼?他的肚子並不餓啊!
他困擾了。把麗萍吃掉可以解決什麼嗎?但是吃掉麗萍……就再也見不到她了。
他不要這樣。抬起眼,他求助的望著麗萍,不知所措的。
麗萍比他更狼狽。她畢竟只是個年滿十八的少女,幾乎跟墨陽相同的純真。若不是溫婉教養下的叛逆,她不會勇于走出閨閣,到銀鹿書院當先生,施展她的抱負。她並不完全相信書本,也不認為禮教是百分之百的正確。
隱隱約約的,她知道墨陽的慌張和自己的慌張,但是她不清楚為何會有這樣的情緒反應,也不知道怎麼面對。
四書沒有教這個,詩經又太隱諱,她不懂。
但是,她的尷尬讓墨陽難受了。她不喜歡墨陽這樣受傷的眼神,像是被-棄的小動物。
「沒、沒有。」她口吃著,不由自主的展開折扇遮面,「我只是嚇一跳。而且,你、你該吃藥了。」
「真的沒有討厭我嗎?」墨陽祈求的望著她。
她拚命的搖頭,墨陽握住她的手,她也不敢甩開。這樣、這樣不合禮教。
但是她亂紛紛的腦子想不起禮教是什麼了。
第二天,麗萍知道自己的心起了一種奇怪的變化。
她的目光會有意無意的追隨著墨陽的身影,等墨陽注意到了,她又慌張的挪開視線。天啊!她當男人當太久了,沾染了男人的壞習性嗎?她這個樣子,根本就像是……像是……
像是涎著臉的登徒子。
啊啊,小夏小秋怎麼還不回來?她們不回來,萍蹤院就只剩下她和墨陽啊!
但是家里出了大事,她就算手無縛雞之力,也得去送個訊兒。
西南戰事正緊,父親恐怕還得在西南滯留幾年。但瘴癘橫行,連父親都病了,三妹麗郭不辭千里去西南為父親治病,父親稍微愈可,就將她趕了回來。
這一趕,趕出問題了。
她這個三妹--通吃暗黑武林赫赫有名的「鬼醫死要錢」,居然在回家的路上,讓匪人綁走了!
詳情她也並不盡知,只是昨日深夜改本子,覺得淮河上的燈光閃爍得有些古怪。她和姊妹們受母教很深,從小就跟母親玩兒算學聲韻。姊妹們玩游戲,還用燈光解謎兒,用的就是聲韻排列。
她望著閃爍的燈光,似乎就是她們姊妹游戲時用的暗號。
「劫……速……救……麗……郭……遭……匪……」她慢慢的解譯出來,望著紙上的幾個字發呆。
麗郭遭匪劫速救!
她驚得站起來差點打翻了油燈,她激動的拿起燈,腦子一片大亂,打了幾次燈光,頻頻出錯,論奇門遁甲這些旁門左道,她是遠不及麗郭那鬼丫頭的。
「麗郭可平安?」終于打出來以後,麗萍焦慮的等著。
「終于看到了!」燈光快得她來不及解譯,「快叫四妹來救我!」
當夜,她連忙叫醒小夏、小秋,小夏去找尋燈光來處,小秋送訊給麗剛。她呢,百無一用是書生,就只能坐在書院干著急,順便當起登徒子起來。
她一點都不願意這樣啊!
見她目光閃爍,心不在焉,墨陽扯了扯她的袖子,將臉湊過來,「怎麼了?-為什麼不看著我?看我讓-厭惡嗎?」
不要把那麼美麗的臉湊得這麼近!麗萍將臉一仰,耳朵都發燙了。「沒、沒那回事。你好看得很。」她狼狽的想躲開,「你好看到讓身為女人的我都沒立場了!」
墨陽不肯放開她的袖子,反而欺近了一些,「男人女人那麼重要嗎?如果我不難看,為什麼不看著我?」
他第一次介意自己是不是好看。
麗萍不斷的冒汗。她再怎麼純真也覺得這樣的對話有點怪怪,好象墨陽是女人,她才是男人似的。
他再不離自己遠一點,她恐怕會……會忍不住模模他那白皙似雪的臉孔,和淡櫻色的唇……
她不正常了!她快要變成不要臉的登徒子了!
她緊張的咳了兩聲,「咳,因為我要幫你把脈。這幾天你心緒太激動,我很擔心。」
把了脈,麗萍發起呆來。這是怎麼回事?他的脈象居然平順許多?寒氣依舊根深蒂固,卻不再胡亂沖撞。別告訴她讀書有這種效果,她不相信。
「你吃了什麼嗎?」她忘了那些遐思,直勾勾的望著墨陽。
「我的飲食跟-一樣呀!」墨陽奇怪她的問話很奇怪。
「有在林子里摘些什麼吃?或者是撿了些什麼?」麗萍又問。
墨陽沉了臉,「-以為我會到處撿東西吃?」他沒好氣地說,「除了-給的飲食,我不會去吃別人給的任何東西。」
麗萍仔細的回想昨天墨陽吃了什麼。沒有什麼特別的啊!她搔搔頭,覺得指尖一陣刺痛,這是昨日的傷口……
血。昨天唯一不在飲食範圍內的,是墨陽舌忝了她的血。
生血可以入藥,她是知道的。狗血、蛇血、雞血都可入藥,但是……人血?她一直是個正常人,也沒吃過什麼神奇的補品,說她的血可以有療效,真的是見鬼了。
麗萍呆著臉沉思,墨陽肆無忌憚的看著她溫雅的面容。這個時候握她的手,她都不會抽走,讓他心里很滿足。
敗漂亮的手……指尖圓潤,泛著淡淡的粉紅,指月復是這樣的柔軟,而且……很香。他忍不住一根根指頭的舌忝吻,還在神游太虛的麗萍只顧著思考人血和脈象的關連性,一點也沒有反抗。
等她清醒過來,發現墨陽正在舌忝吻她指尖的傷口。她趕緊抽回來,連脖子都紅了。「你你你……你……」
「我只是覺得很香。」他舌忝了舌忝嘴唇,這樣子就夠讓她心跳如鼓了。
完了,她恐怕連膝蓋都紅了。
香?她看看自己的傷口。野獸都會循著本能找到藥餌治療自己,墨陽也是這樣嗎?
說不定可以試一試。
之後,讓墨陽甜嘴的蜜湯多了一點奇怪的味道。
「像是血的味道。」墨陽皺眉。
「呵呵呵……」麗萍傻笑的掩飾過去,「這味藥的感覺是有些血腥味,別在意。」
「為什麼-手指的傷越來越多?」他很心疼,為什麼多了那麼多淺淺的傷口?
「因為我女紅做得不好,老是刺到手啊!」她把手擺到後面不讓他看,「對了,明天的功課預習了沒有?你也要教策論出來喔。」
「一定要交嗎?」他拿著筆,在燈下苦惱著。
麗萍望了望自己滿是針刺的雙手,沒想到真的有效。就像是所有的藥材找到最重要的接榫,墨陽居然因此漸漸痊愈了。
雖然緩慢,但是或許他有得享天年的可能。
這真是令人詫異的奇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