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梁朗一醒過來,看見秋娘趴睡在身畔,形容灰敗,氣息不勻,知道她受了這場驚恐,又添了幾分病。原是要好好照顧她,反而拖累了。
他起身運了運功,覺得自己沒有什麼大礙,正要叫醒秋娘,突然听到一聲喊叫,連秋娘都驚醒了。
只見一個蒙著面的黑衣人,臂彎里架著安翠,亮晃晃的刀子抵著她雪白的頸子,悶悶的聲音從頭罩下傳出來,「若不想讓這小泵娘喪命,谷梁朗,快快來受死吧!」
比梁朗皺起眉,將驚慌的秋娘往身後藏,「和翠兒什麼相關?把她放了!」
擺衣人冷笑兩聲,舉掌就要拍落安翠的天靈蓋,谷梁朗大吃一驚,動作不及,哪知道安翠比他還快,拔了金釵往黑衣人的腿上用力一插,趁著他吃痛一松,泥鰍似的掙出,幾個起落,竟是不見蹤影了。
比梁朗不禁大怒,「好個歹毒心腸,連個小泵娘也不放過!」一掌推了過去,卻覺得中心空蕩,竟是使不上力。
擺衣人看是追不上安翠了,決定了結谷梁朗要緊。他拔出金釵,「中了「七笑還魂散」,我看你還能不能逃上天去!」
比梁朗吃了一驚,又復狂怒。這毒藥異常歹毒,若行進心脈,早沒得救了,就算解了毒,也暫時化去內力,幾天內形同廢人。好在內力雖失,拳腳劍法猶在,能夠周旋一下。
只是黑衣人為了殺他,什麼藏形斂蹤都顧不得了,全力施展開來,竟是杏仙派劍法。
杏仙劍法月兌胎于中上的五禽戲,又融合了道家心法,乃是杏仙派的獨傳之密,精妙卓絕,行之宛如杏瓣飄飛;這黑衣人不但手下劍招絕妙,深得杏仙劍法精髓,更可怕的是,招招致命,半分不留情。幸好他從小得師尊的教誨,在這劍法上下了很大的苦功,雖是失了內力,也幸好安翠這一釵傷了黑衣人的腿,令其行動不便,他還可勉強支撐。
擺衣人見一時半刻殺不了他,又怕安瑜來救,一發狠,居然劍鋒一轉,直取秋娘。秋娘見到霜雪似的劍鋒挾著冰冷的殺氣凌厲而至,她一個身無武藝的尋常女子怎麼躲得了?腳下一絆,沒想到跌這一跤剛好躲去了要命的劍,黑衣人砍了個空,將支著床帳的柱子砍斷了,嘩啦啦整個床帳垮了下來,纏了黑衣人一身,谷梁朗趁隙將秋娘拖了過來,背在背上,破窗而去。
擺衣人掙開牽牽絆絆的床帳,緊追不舍,劍劍直取秋娘,又抽冷子回向谷梁朗。谷梁朗越看越驚,越想越疑。黑衣人倒像是要殺秋娘多些。
「她一個病弱女子,又無武藝,有什麼冤讎對著我便是了……」他聲音漸漸低下來,突然恍然大悟,「殺了她,我就沒人證了,對吧?」
「哼哼。」黑衣人出劍越發凌厲,「若要她活著,除非你自刎!」
「我縱要自刎,也得先殺了你這殺師仇人!」他氣息不勻,卻激發了怒氣,「栽贓嫁禍、暗殺嫌犯,又要殺人證……你若不是殺了我師尊,必是同謀!」
擺衣人冷笑兩聲,「可惜你知道得遲了些。」
「也還不算遲。」語音未歇,安瑜已經仗劍攻了過來,只見安翠、安茜站在他身邊,一左一右,各持著長不過肘的短劍,跟著合攻。
原本黑衣人瞧不起這人丁單薄的安府,認定除了安瑜,別無忌憚。哪知道安家承著中土的越女劍,幾代相傳整理發揚,越發凌厲。這越女劍原本就是戰陣攻伐使用的,安家三兄妹心意相通,雖只有三人,卻有千軍萬馬之勢,殺得黑衣人左支右絀,險象環生。
思忖著久戰不利,腿也一陣陣酸麻,怕是那小妮子的金釵不知道灌了什麼毒。黑衣人躍上屋頂,往空扔出信香,只見天空爆起煙花,原本在外候命的杏仙派門人不知究底,看見煙花就亂騰騰的攻破了門,安府的幾處樓閣也冒起黑煙。
比梁朗看著一片亂象,想到結拜大哥的家業因己而遭劫,不禁愧憤難當,「大哥,我累你們一家了……」
卑語未歇,只見杏仙派門人蜂擁而至,谷梁朗背著秋娘躍出後門,朗聲道︰「諸同門勿騷擾無辜人家,-梁朗在此!」
說完,轉身狂奔,不知道有多少追兵追擊,他只能竭力而逃。幸好附近的地勢他熟得很,七拐八彎的甩了追兵,逃到山下,卻再也走不動了。
比梁朗將秋娘放下,只見她面青唇白,這場驚恐非同小可,但她還是溫柔的笑了笑。「子霽,你先歇歇……生死有命,盡人事而已。」
比梁朗心里一陣刺痛,遭逢大變,原要救秋娘的命,反而拖累她要沒命了;加上師尊冤死,義兄家又被燒,幾處慘傷加在一處,原本平靜的心湖驟起波濤,險些滴下淚來。
秋娘看他臉色異于平常,怕他郁結在心里,趕緊用話岔開,「還好我們都平安。我倒有些渴了,我好像听到有水聲,喝點水歇歇好不?」
「是有個小山泉。」谷梁朗扶著她,往山泉走去。只覺得她行走無力,又有些喘嗽,他手邊既無醫藥也無金針,萬一發作起來,只能看著她死吧。
掙扎到水邊,秋娘喝了幾口水,闔目喘了會兒。她知道自己心頭鬧得凶,怕是要發病了,左右就是個死罷了,她倒是不怕,怕的是,自己若死了,誰來洗清子霽的冤屈呢?自然得撐下去。
兩個人正相對傷悲的時候,枝-忽響,谷梁朗慌忙將秋娘藏在身後,只見緋琳騎著馬,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兩個。
僵持了一會兒,緋琳將食指放在唇間,無聲的噓了半天,又向後看看有沒引起注意。她悄悄的下了馬,將馬韁交給谷梁朗。
「發什麼愣呢?悄悄的走了吧!」緋琳用氣音說,「後面可是一大票人。你們悄悄的往下,涉著溪朝南,一個故交也別去找,都安下了探子了……」她又回了回頭,揮手拚命趕他們。
比梁朗愣了愣。他和這個師妹沒有什麼特別的交情,她卻冒了大險幫他們,只能揖了揖。
「唉,別婆媽了。」緋琳忍不住跺腳,「被發現可害了我,快走吧!」
覷著他們走遠了,緋琳松了口氣,坐倒在山泉里,身上又抹了些泥沙,一骨碌的爬起來,跺鞋抖褲的抱怨,往師兄弟那兒去了。
「看到我那匹笨馬沒有?」緋琳嚷著,「不知道受了什麼驚嚇,居然把我從馬上摔了下來!有沒有跑回來?」
「該不會是讓叛賊給嚇了吧?」畢少青站起來就要去探看。
「嗤!緋琳的騎術誰不知道?偏偏-又愛騎,摔馬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其他師兄弟嘲笑著。
畢少青去察看了看,也看不出什麼端倪,亂找了一陣子,還是回門復命了。
緋琳回頭望了望樹林,心里祈禱他們這對夫妻能一路平安。
一路上逃避追兵,谷梁朗和秋娘最後將跑不動的馬匹賣掉,換來兩張船票順流而下,到海口的小漁村時,他們已經身無分文,落魄得很了。
所串這個漁村非常荒僻,因為漁港淤沙,不能停泊大船,以至于航程冷稀,只有幾十戶打漁人家住著。這幾年海上不大平靜,海盜常常往來掠劫,他們這個窮村子也被搶過幾回。
因此,兩個落魄的外地人進了村,村人多半狐疑的觀望,不大願意來往。後來發現這對長得干干淨淨的相公娘子是大夫,這才勉強收留下來,給了兩間破屋當醫館,任他們住了。
屋子雖然破,村人雖是不信任,好歹有個遮風避雨的地方,可以讓秋娘安心養病,谷梁朗已經很感激,不敢奢求了。
這趟辛苦旅程惹得秋娘大病起來。一來是傷風未愈,本來虛弱的身體又更沒抵抗力;二來因為受了極大驚恐,刀光劍影引起過往惡夢,一下子病得很沉,往往夜里坐起來大哭大叫,一面哭著弟弟死了,一面又哭著子霽喪生,本來就是極弱的體質,那堪這樣折騰?
才病幾天,就大發作了兩次,谷梁朗盡力挽回,衣不解帶的終宵看護,好不容易救了回來,秋娘只是瞅著他哭泣。
「……夫君,我怕我是好不了了。」
比梁朗心里倒是寧定了下來。遭逢巨禍,他一世的清名俱毀,師尊枉死,同門看他宛如仇寇,等于是第二次的家破人亡了。想想他半生行醫,兩袖清風,到頭來,也只有秋娘在他身邊而已。
他還有什麼?就剩秋娘而已。
「別怕。」谷梁朗擦了擦她額頭的汗,「活著,咱們一起活,死了,咱們一起死。到了這種地步,還有什麼看不破的?不管到什麼地方,-撇不下我,我也撇不下-,好歹都是有伴兒,怕什麼呢?」
「你……」秋娘掙扎著要起來,奈何身弱無力,「你這是何苦?」她珠淚直直的落下來。
比梁朗只是搖搖頭,心如稿木死灰,秋娘怔怔的看著他好一會兒,突然覺得不認識眼前這個人。
這個人是那個胸懷光風霽月、運籌帷幄、胸有成竹的谷梁大夫麼?原本的神采去得一絲也不剩,只剩下頹唐自責的灰燼。
什麼時候撒手人寰都成,怎可是這個時候?最少也得洗清他的冤枉,最少也待他恢復以前的神采飛揚,怎可這個時候闔目就死?
「你說活著,咱們就一起活著。」秋娘閉了閉眼,將眼淚逼了回去,「你可別忘了這句話了。」
不知道是谷梁朗的醫術高明,還是秋娘堅定的求生意志,以為這幾次大發作是萬萬熬不過的,說也奇怪,不但熬了過去,秋娘還一日好過一日,居然能夠起床行走。
但是谷梁朗探著她的脈象,卻又驚疑不定。她這模樣頗似回光返照,心脈明明越發弱了,起居卻一如常人。
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是見她精神許多,心下也甚是安慰。蝸居偏僻漁村,村民普遍窮困,求醫也付不出銀兩,只是拿些漁獲蔬菜抵帳,行醫所得勉強算是衣食無缺,秋娘身弱無法處理家務,又請了個老婆婆來幫忙,除了三餐,其他也管顧不到。
比梁朗雖然淡泊名利,但自行醫以來,從來沒有過得這麼困窘過。他倒是還沒什麼,只是可憐秋娘從小嬌養,綾羅綢緞裹著,嬤嬤婢女像是捧珍珠似的這樣捧大,何曾吃過這種辛苦?住著破屋,穿著粗衣,有時身子能起來時,還拿著針線在窗下幫他縫補衣裳。
來幫忙的婆婆又懶,脾氣又壞,常常隔著窗戶跟她大小聲,難為她原本是當家作主的人,居然都忍了下來。
「當初很不該把-帶離謝家莊。」谷梁朗實在後悔了。
「你若不帶我離開,這會兒我墳上的草不知道長多高了。」秋娘慢條斯理的咬斷了線,「我的女紅不佳,補得實在難看,夫君別嫌棄,將就著穿吧!」
靜養了一個多月,看秋娘漸漸好轉起來,谷梁朗心下也安了些,只是處在這偏僻的漁村,雖然沒有追兵,卻一點消息也得不到,他懸念著安府,又動彈不得,心里實在焦躁。
低頭尋思︰心里打定了主意,借口要去采買藥材,就辭了秋娘往縣城去了。
當年他爹被仇家殺害,就是段均帶著段鈐等段氏門人來救的。就算投在杏仙派,段劍門還是念著他爹的舊恩,時時差人看望。段鈐年紀比他略小幾天,與他交情最好。前些時候謝家莊的事情,就是他和段鈐合力敉平的。
段劍門素來有「帝師門」的稱號,當年國變時還救過當朝的新帝,黑白兩道都得賣段劍門面子,想來想去,也只有將秋娘托付給這些段氏兄弟才能保住。
主意已定,他進了縣城,就尋到段劍門的分舵,投完書就走,只祈禱段鈐看了信可以快些趕來。
正疾行著,只覺背後一襲,他想也沒想,反手一掌--
「老哥!是我!」段鈐趕緊出聲,架住了他這掌。
比梁朗驚喜莫名,「鈐弟,你怎麼……」
只見段鈐朝左右看了看,「老哥,這不是說話的地方。」扯著他直往里走。
等到了段劍門的分舵,段鈐才松了口氣,「老哥,你怎麼惹到這麼大的冤枉?杏仙派的新任掌門別的沒講,就先通告天下要拿你的人頭祭告前掌門呢!你也不藏好些,居然這樣大搖大擺的在縣城里晃!我听到了這些消息,還能坐得住麼?前前後後跑了一個多月,打探不到你的消息,幸好你今天來了,不然下午我就走了呢!」
原來,杏仙派師叔祖閉關走火入魔,已經去世了,陸師叔當了掌門,第一件事情就是通告武林同道,發布英雄帖捉拿谷梁朗。
一听師叔祖過世,谷梁朗呆在當地。「師叔祖過世?!這怎麼可能?」
「這事透著奇怪,我們掌門接是接了英雄帖,卻只是要找你來問問,怕你被抓進杏仙派,那真的就是死了!但是你也知道,別人門派的事情,我們不好過問,怕人家說段劍門憑著勢力欺壓。其他門派倒是不分青紅皂白,只顧著要成名,亂著到處捉拿你,人沒抓到,倒白死了一大票面白無須的大夫了!」
段鈐滿月復牢騷,「這些人腦子裝著漿糊麼?哪有殺了人反而回房睡覺等人抓的?」
比梁朗定了定心神,「事已至此,鈐弟,我還得謝你相信我呢!只是我已有了妻子,在外行動不便,只能拜托你照顧嫂子幾天,我好查看查看……」
「查看什麼呢?」段鈐搔了搔腦袋,「不過嫂子的確要人保護。老哥,你千萬不要急躁了,還是找掌門商量看看要緊。」
兩兄弟匆匆找了輛馬車,疾往漁村而去,只見大門東倒西歪的開著,藥館翻了個七零八落,哪有秋娘的影子?
比梁朗喊了幾聲,不見回音,急了起來。沖到隔壁去抓著人問,只說是有強盜沖進藥館,將秋娘拖走了,不知去向。
正心折魂催之際,抬頭看到門首插著一根羽箭,急急拿下來一看,上面留了個字條。
「折辱這樣的弱女子,杏仙派還算什麼名門正派?」看完了字條,谷梁朗大怒拍向門首,震斷了門柱,醫館居然整個塌了下來。
「老哥!」段鈐趕緊拉住他,「你沖去送死麼?嫂子被杏仙派的人抓了,眼前還不會有什麼狀況,你進了杏仙派,救得出人麼?先跟我去見了掌門,從長計議吧!」
卑說谷梁朗進了城,秋娘只覺得心頭不安,睡也睡不著。早起只見那老婆婆進來出去了幾回,鬼鬼祟祟的,心里知道有異,卻只能掙扎到窗下坐著,走也走不了。
棒沒一個時辰,大門就讓人撞破了。她索性坐正,卻看到緋琳沖進房里,拚命的眨眼楮,皺眉毛,一面嚷著︰「秋姑娘,-好端端的清白人,何必讓叛賊拖累了?那叛賊人在哪兒?可別藏匿了!」
秋娘呆看了她一會兒,忖度著緋琳不見得會害她,「緋姑娘,-問我夫君麼?我夫君外出,不在家。這屋里才多大的地方,你們要搜,我一個病得要死的婦道人家,攔得住你們麼?要搜盡避搜去。」
其他門人一涌而入,上上下下都搜遍了,「師姊,沒人呢。」
「你們可得好好瞧瞧,若讓叛賊逃了去,師叔可是會怪我們的。」
只見劉師叔帶著人也進來,看見緋琳這些年輕弟子一愣,厲聲問道︰「你們在這兒做什麼?誰讓你們來的?」
緋琳將眼一瞪,「師叔問得好笑,我們在這兒做啥?還能做啥?掌門師叔不是要我們追緝叛賊的下落麼?我們正在查呢!那師叔是來做什麼的?」
劉師叔不禁語塞。他獲得線報,正打算來殺了子霽夫妻,哪知道這個伶牙俐齒的女弟子搶在前頭。他冷哼一聲,「誰知道你們是來報訊的,還是來抓人的呢?這娘們也是共謀,不殺了還等什麼!」說著就拔了劍。
「是這樣說的麼?」緋琳攔在前面,「人呢,不是秋姑娘殺的,女孩兒呢,也不是秋姑娘把她怎麼樣的。話說冤有頭債有主,關一個沒有武功的姑娘家什麼事情?對個軟弱姑娘家下手,是我們這種名門正派做得出來的事情麼?我說,還不如把秋姑娘請回去,有了秋姑娘,還怕沒有谷梁叛賊麼?」
劉師叔被堵得滿腔無明火,又被她一口一聲的「名門正派」逼住了,不能當著這些年輕弟子猛下毒手,只好喝令自己的人︰「都杵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去找找有什麼機關暗門之類的,別讓叛賊逃了去!」
一聲吆喝,眾人一起動起手,登時翻了個天翻地覆。
只是別人怎麼吆喝翻動,秋娘只靜靜的喝茶,泰然自若,看得劉師叔怒火更盛。後來一想,她終究還是要拿回杏仙派的,要殺要剮還不在這一時,這才忍住了。
緋琳看翻得實在很不象樣,也看不下去了,「秋姑娘,說不得要請-跟我回杏仙派,何必為那種人遮掩呢?真是何苦!」一面勸著,一面扶著她起來。
秋娘望了她一眼,順從的搭著她的手臂,進了馬車,緋琳借口要看守,也跟了進去。
「緋師姐,-敢情是讓馬摔怕了,才借故舒舒服服的搭馬車吧?」同門師弟打趣著。
「好好趕著馬車吧!」緋琳笑罵,「摔馬還不算什麼,趕著馬車還從御座摔下來,那才真的好笑呢!」
秋娘靈動的眼楮轉了轉,似笑非笑的看著她,「秋娘倒是要謝了緋姑娘的救命之恩。」
「噓噓噓……」緋琳擺著手,「哪有這回事?別害我了。」
「若不是-比劉師叔先來……」秋娘苦笑,「秋娘大概已經死了。」
緋琳呆了半晌,輕輕嘆口氣。「-不怨我來抓-我就開心了,說這些做什麼呢?」
「-帶這麼些人來,又用「名門正派」壓著,真要在杏仙派里殺我,怕也是得看看人心平不平吧?」
「噯,人呢,可以笨就笨些。」緋琳謹慎地望望窗外,「就對-說實話吧,我懷疑是劉師叔。他想這掌門的位置不是一天兩天了,眼下雖然是陸師叔當了掌門,但是也得看看陸師叔可以活多久就是了。
「師尊死得不明不白,連師叔祖都死得不明不白。查也不查,問也不問,只是想殺你們倆滅口。這杏仙派立派百年,眼見基業都要毀了,我一個小小的女子,能做些什麼就盡量做了,-知道也罷,不明白也好……」
越說越難過,緋琳索性低了頭,「這些也不去提了-放心,我在一日就護著-一日。不是人人都服目前這種結果的,橫豎要有個水落石出,才能說服眾人。」
秋娘靜靜的听著,笑了笑。「這人命案子要破也不難,只欠些見證。我提出些意見,我們參詳參詳。」
馬車轆轆而去,掩飾了兩個姑娘在車內的絮語。沒人知道這兩個姑娘家,會動搖了偌大的杏仙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