迸張的回到家里,發現美蘭坐在客廳垂淚,峻堅正手忙腳亂的安慰她,石爸爸在廚房生悶氣,石媽媽一看到若櫻進門,一把拖到廚房,「阿櫻,甘有影?教書先生是陳世美喔?那個台北小姐哭得那麼慘?」
若櫻腦筋轉了好一會兒才懂石媽媽的意思,她搔搔頭,「是陳世美嗎?哈哈……應該不是吧。我听說他們分手了。」
「真水哩……」石媽媽探頭看了一會兒,「不過眼神不正,配不上先生。」
這個眼神正不正我是不知道,罵起人來嗓門大丹田有力,這我倒是知道的……那時候覺得這個書生好可憐又好有教養……
「阿櫻,-怎樣了?怎麼滿臉通紅?」石媽媽看她臉紅成這樣,「發燒了?哎唷,要不要緊?」
若櫻這才發現自己臉紅得要命,「沒……沒啦,只是有點熱。對,只是有點熱。」她狼狽的跑上樓,「石媽媽,我去洗澡了……」
熱?春天的暗眠還有點冷。阿櫻怎麼了?不是洗過澡了,怎麼還要洗澡?
正百思不解,兒子忸怩的進廚房,「媽。」
「怎樣?」石媽媽探頭看看,那個台北小姐也不會叫人,坐下來就拚命哭,實在……「尾班自強號跑掉了,只剩下復興號勒。」
「就是這樣啊。」峻堅趕緊說,「李小姐一個女孩子家住旅館不好啦,我想……我們還有空房間……叫小櫻過去那間睡,房間讓給李小姐……」
石媽媽馬上把臉板起來,「不行!人家小櫻住的好好的……」
「你想都別想!」石爸爸的火氣終于到臨界點,「小櫻是我們自己人,為什麼要為了外人讓房間?客房不能住人?為什麼我的房子不能住人,你給我講啊!」
小櫻的房間是套房嘛……而且她也有女孩子的東西,李小姐比較方便嘛。他心里嘀咕著,要不是自己的房間亂到不能住人,他早把自己房間讓出來了,「就一夜而已。」
「叫她去住旅館!非親非故的,搞什麼?」石爸爸已經很不是滋味了,這個李小姐一進門,連人都不會叫,只顧著坐下來哭。他好心的跟她探問,還被她白眼相向!兒子不去追小櫻已經讓他很氣悶了,兒子不知道哪邊路邊撿來這個台北來的女人,隨便的就帶回來,更讓他生氣。
「好好好。」峻堅也有點氣,「客房就客房啦。」他緊張的看美蘭听見老爸的大嗓門沒,只見她怔怔緊蹙娥眉,讓他看得心都化了,「我自己招呼她,可以了吧?」
這家鄉下人真沒禮貌。美蘭有點不高興。要不是想跟殊為磨上一磨,她才不會跟峻堅回家。沒看到她正在哭啊?還問她打哪來,姓名有的沒有的,真是沒眼色!看著她的樣子像是看怪物似的,隔壁的小阿髒兮兮的跑進來,都圍著她看,主人也不知道把髒孩子趕一趕。
在台北她可是身價百倍的千金小姐呢!哪受過這種氣?到現在,茶也沒有,房間也沒有,要不是怕旅館不干淨,她才不希罕住哩,又不是不給錢!
等到了房間,她的臉更沉了下來。這麼小的房間?床板鋪著棉被,連床墊也沒有,能睡人?
不過現在還不是發脾氣的時候。她要讓殊為回心轉意,需要「備胎」刺激一下他的嫉妒心。
「真是麻煩你了,石先生。」她嬌柔愁眉的說。
「叫我峻堅。」他的魂早飛了,「需要什麼,跟我說一聲就是了。」
「你……你真是太好了……」李美蘭輕輕按著他的手,接著沖進他懷里,「我……我好傷心……」
就算有人砍峻堅十刀八刀他也不覺得痛,「我知道……我……我也感同身受……李小姐……」
「叫我美蘭……」
「美蘭!」
棒著牆壁的若櫻嘆了口氣。石家什麼都好,就是牆太薄了。客房又和她的房間比鄰,隔壁說些啥听得一清二楚。
瞥瞥時鐘,老天,都十一點多了,她的生理時鐘讓她不停的打呵欠,卻讓隔壁落滿雞皮疙瘩的文藝腔搞得欲睡不能。再加上在殊為客廳的那一幕在腦海里不斷重播……
啊啊……我失眠定了!
***
說是這樣說,最後若櫻還是不敵瞌睡蟲,睡得人事不知,不知道昨夜鄰房春光無限。
梳洗好推門出去,正好看到峻堅鬼鬼祟祟的從美蘭的房間溜出來,她只覺得困惑,卻沒有想太多。
今天也是好天氣。她神采奕奕的伸伸懶腰,經過一夜好眠,所有的煩惱幾乎煙消雲散。
昨天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啦。殊為是教授唉,怎麼會有什麼……一定是我太敏感啦。
神清氣爽的跑完早上的車趟,中午又搭同事的便車去東大。東大的警衛看到砂石車駕到,眼楮都瞪圓了。
「我們……」警衛低頭翻翻行事歷,「今天我們沒有工程要做啊?」
「不是啦……」水女敕的聲音透出來,若櫻嬌女敕的臉龐滿是甜笑,「警衛伯伯,我要去上課啦,文學院在哪?」
搭砂石車來上課啊?真是不尋常。但是這樣甜美又有禮貌的小妹妹讓他笑開了,他一指地平線那端,彷佛牧童遙指杏花村,「那棟建築……」
「那棟?!」換若櫻的眼楮瞪直了,開車起碼也要五分鐘唉!
「不是,是那棟的後面,大約半公里左右……」
那要走到什麼時候?
看著可愛小女生發呆,警衛先生也善心大發,「唉,司機先生,要不然你開車進去好了。妹妹走到那兒恐怕曬昏了。」
正在嚼檳榔的同事大咧著嘴,「大唉,多謝喔!走-!小櫻!」
真的是大學唉,真的好大!沿著兩旁綠草如茵的道路開了好一會兒,才到有著美麗鐘塔的文學院。
她從砂石車上下來,「真漂亮……」她驚嘆著。
在校的學生也紛紛跑出來看這個搭豪華砂石車上課的嬌小女生。靠!搭雙B也沒搭砂石車-!
「哥哥!謝謝!」若櫻抱著書,開心的跟同事揮手。殊為已經含笑的站在走廊看著她。
雖然只是白T恤牛仔褲,梳著粗粗的兩條辮子,她看起來這麼可愛啊!亮亮的笑容滿足光彩,像是小小的向日葵。
兩個人有點尷尬的傻笑了一會兒,「沒開車來啊?」話剛出口,殊為馬上罵自己廢話,說這干嘛?
「唉。」總不能把小櫻號停在校園里吧?「回去我搭火車就行了……」
「我有開車來。」殊為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有師長的慈祥,「等一下下課我們一起走。」把講義給她,「希望-喜歡我上的課。」
「我一定會喜歡的!」話才出口,若櫻才覺得自己蠢死了,回答那麼快干嘛?
「那真是太好了。」兩個人相對傻笑了半天,殊為輕咳一聲,「我們進去吧。」
我們唉……若櫻不知道為什麼,為了「我們」這樣的詞,覺得心里甜絲絲的……
今天莊教授的課特別精彩,妙趣橫生,整堂笑聲不斷,若櫻專注的听課,一面笑一面拚命抄筆記。沒想到還能用這樣的角度讀唐人傳奇呢。她一下子著迷了,大眼楮都是水樣粼粼,瞄到她的時候,莊教授吃了好幾個螺絲,突然結巴起來。
唉,我在上課呀!
懊不容易收斂心神上完課,正在回答學生的問題,瞥見若櫻被幾個男同學包圍,不知道為什麼覺得很不愉快。
我不愉快什麼?殊為愣了一下。都是同年紀的孩子,說說笑笑自然應該……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心里刺刺的……
「老師?老師!」回過神來,學生滿眼擔心,「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有點倦了。」他無心繼續回答學生的問題,「下回再聊吧。大家要記得復習和預習今天的課程。」他魅力十足的笑笑,女學生眼里出現了迷戀和欽慕,他卻神經大條的看不見,「小櫻,我們走吧。」
「小櫻要搭老師的車回去?不要這麼早回去啦!」殊為認得這個死小阿,可惡!籃球校隊了不起?扣分!「我們去美侖山看海好不好?」死小阿很殷勤,「晚上我再載-回玉里。」
「不用了。我已經答應小櫻家里的人要順便帶她回家。」若櫻還來不及回答,已經讓殊為牽住手,「下次吧。等小櫻跟家里人先說過。」
看他們逃難似的跑掉,少年舉起手機,「……打電話回去說一聲就好啦?急什麼?」
雖然手好痛,但是心里好開心喔……只是人家好害羞……若櫻的一點點羞怯,等看到了LEXUSSC430以後,全-到九霄雲外。
天啊!雙B法拉利以外,又看到這樣曲線優美的含蓄跑車!她把殊為的手一甩,迷戀的輕輕用指月復撫模著迷人的曲線……真是太美了!
如果那雙小手模的是自己的臉或其他部位,那滋味絕對……咳,我在想什麼?甩掉滿腦子邪惡念頭,「上車吧。」
不能開?壓下淡淡的失望,若櫻還是興奮的上好安全帶,「這款跑車從零到時速六十公里只要六秒,對不對?」
「對。」不過又不是逃難,要跑那麼快干嘛?
在市區的時候,若櫻還耐得住性子,等上了花東公路,她的臉就有點抽搐。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不是不是,到底前無車後無輛,為什麼他們的車速保持在五十公里不變?連五十CC的機車都嘲笑著騎過他們!
「……我們已經離開市區了。」若櫻好心的提醒他。
「我知道。」他打開音響,舒伯特的田園交響曲悅耳的流瀉。回異于其他跑車的引擎怒吼,LEXUS安靜得宛如一匹優雅的獵豹,無聲無息的潛行……
只是這匹獵豹為什麼散步逛大街?獵豹不是都用跑的嗎?
「我們已經開到五十了。」面對她的質疑,殊為好耐性的對她解釋,「這樣的速度是最安全的。」
「你為什麼不開VOLVO?」若樓喃喃著,「鋼板特厚,安全性超人一等。」
「因為這款跑車配備的MarkLevinson音響,是我能力所及最頂級的。」
「……」
為了音響買跑車?她從來沒听過這麼荒謬的事情!
「讓我開!」若櫻非常堅決,「求求你,回家我會幫你洗車幫你加油,拜托讓我開開看!我還沒開過這款跑車……」
原本想拒絕,轉念一想,若是她發現開跑車比開砂石車有趣味多了,說不定將來勸她轉業的時候,多了幾分勝算。
「好吧。」他把車停在路邊,「不要開太快。」
她臉孔泛著興奮的粉紅,一坐上駕駛座,調整座位距離,後視鏡。待一切就緒,她有幾分迷醉的按在核桃木的駕駛方向盤,「系好安全帶。」她興奮得嬌脆的聲音都高亢起來。
他腦門警鈴大作,我是不是做了什麼不可挽回的蠢事?
「我不會開太快的……」她一排檔,「……讓我們看看從靜止到六十公里是不是六秒鐘就夠了……」
「等一下……哇!」淒慘的慘叫響了起來,「-馬上飆到七十了!」
「令人驚嘆……真是令人驚嘆……」她猛催油門,殊為看著節節高升的速度,「開慢點呀!啊啊啊!砂石車呀!」越過中線的的砂石車泰山壓頂的撞了過來了!
只見若櫻臉不紅氣不喘,冷靜如閃電的橫移而過,緊貼著強大的風壓,距離不到兩掌的會車呼嘯而過。
「好車!」她大喊起來,「寶貝兒!真是贊,不愧你有三百萬的身價!」
殊為嚇出一聲冷汗,看著窗外的景色一片模糊,已經不敢去想速度有多快了,「……我看還是我開吧……」
「滾開!」若櫻嬌脆的聲音怒吼,雖然不是針對他,不過氣勢讓他枯萎了一下,「又是這種佔兩個車道的混蛋!開BMW320了不起啊!賓!」她很沒水準的閃燈要超車,敞篷車主只冷冷的看了一眼後視鏡,更蠻橫的卡在她前面。
「不要跟他搶!」殊為幾乎是哀求了,「我們的時速已經破一百二了!」
「我不會跟他搶。」若櫻冷笑,「馬上就是測速照相了,我看他減不減速。」
丙然兩輛車都慢了下來,一過了測速照相機,兩台車同時加速,若櫻比他膽大心細,下子就超到他前面去。
BMW320的車主咒罵一聲,換車道和若櫻並駕齊驅,若櫻冷冰冰的拿起墨鏡,輕蔑的戴在臉上,兩個人殺氣互望一眼,開始在寬廣的花東公路飆了起來。
「若櫻!我們不趕時間!」殊為絕望的大叫,「拜托-,讓我開好不好?」
「你若有時間鬼叫,為什麼不把安全帶系緊一點?你保了全險對吧?」她老大不耐煩的。
「對。」愣愣的回答她。
「那太好了。」換檔催油門。兩台跑車怒吼的,一心求勝的的氣氛蔓延車輛稀少的花東公路。
「什麼叫太好了?哇!」他瞪大眼楮看著驚險的會車,「-眼楮看哪里?!」
「閉嘴!」她盛怒的啪的一聲關掉音響,所有的嬌柔全跑到爪哇國,渾身旺盛的斗氣讓她宛如燃燒的火鳳凰。
真是非常非常的美……火焰般的美……但是再美也沒不夠賠掉一條命啊!他終于了解石峻堅坐在砂石車上何以慘叫的緣故了。
「小櫻……」他想道德勸說,她連頭都不轉,「不要跟我說話!唉我分心怎麼辦!吧!不要以為車子比我拉風點就這麼囂張,技術和經驗才是最重要的!」她咬著牙,追著BMW上了舞鶴山區。
她的耳朵只听得到引擎冷靜的呼吼,她的眼楮只看得到敵手的BMW,到了山道,她也只看得見道路蜿蜒的在眼前展開……
殊為只听得到生命終止的倒數和隨時栽進山溝的可能性。他絕望的畫了十字,提醒自己,若是有命回到家,這輩子絕對不會再坐若櫻開的車。
他一直以為Taxi只是電影情節,現在知道了,他錯得太離譜。
「山壁呀!」他哀叫著,閉上眼楮不想看到撞山的場景。
「那麼大的山壁,我當然看到了!」若櫻微笑,卻是燃燒似的興奮,「有點趣兒,太肉腳我也沒感覺……來啊,BMW寶貝,過來啊……讓我看看你的極限……」
像是呼應她的祈求,那台BMW320立刻甩尾過彎,狠狠地把她-下。
「甩尾就開得快?」若櫻不怒反笑,「你是D頭文字看太多了是吧?孩子,卡通不要看太多!」她狠狠超過他,卻沒有甩尾。
殊為拿出手帕擦汗,已經沒力氣尖叫了。
「嘖,剩下最後一個彎兒了,」她有點不過癮,已經將近了舞鶴山頂,「甩尾誰不會?看著!」她也漂亮的甩尾過彎,一馬當先的順著下坡,游刃有余地沖下山區。
「麻煩-踩一下煞車好不好?」殊為逼緊了聲音,好幾公里的下坡,一不小心就是山溝亡魂,可不可以拜托-啊!「我做錯什麼了啊我?」
「不要小看我,這條路我已經跑了多少趟了,閉著眼楮也會跑!」
「不用不用,我相信我相信。」殊為趕緊閉上眼楮,喃喃的祈禱著。
等到玉里,他已經攤在座位上無法動彈。
「水若櫻!」他的怒氣正要發作,鎮上的警察攔下了他們。
警察狐疑的看看車,看看若櫻,又看看殊為,「妹妹,駕照拿出來。」嘖,又是縱容小女朋友的中年狼。
若櫻乖乖的拿出駕照,警察原本瞄了一眼要還她,又搶回來仔細看了好幾次,回頭上下打量她,板著臉,「妹妹,不要拿姊姊的駕照出來裝-幾歲?考駕照了嗎?無照駕車是絕對不可以的!」他拿出罰單。
「我就是水若櫻呀!」她急著證明,「你仔細看看,上面的照片就是我唉!」
警察比對了半天,「這是-姊姊以前的照片吧?果然滿像的。不過再像也不能拿來頂替呀!」
若櫻氣得臉鼓鼓的,「你憑什麼說這張駕照不是我?」
「就憑-怎麼看都不可能二十六歲!身分證拿出來!」警察輕輕的用罰單敲敲她的頭。
「-二十六歲?!」殊為覺得今天的心髒超載太多,搶過她的身分證上下看了好一會兒,思考哀叫著宣告罷工,「-二十六歲?!」
「-看,連-男朋友都不相信。」警察得意洋洋的。
「不是啦!不是啦!」不知道先否認男朋友還是年紀好,「人家真的二十六歲了,人家是大人了啦!」
听到了騷動,老警察踱過來,「開個罰單也這麼吵?咦?小櫻呀,」老警察滿臉笑意,「今天怎麼不開砂石車了?好-的車!香車美人喔……」
「伯伯……」第一天到玉里,她就讓峻堅帶著來拜過碼頭了,皺著一張小臉,「你幫我解釋一下,這是我的駕照啦!」
弄清楚了事情,老警察大笑,一面還她駕照還笑得發抖,「這小子剛調來,啥都不清楚啦。是啦,不要懷疑,這位水小姐長得嬌女敕些,真的是這個歲數啦。好啦,回家吧……」
那位新來的警察還呆若木雞,喃喃著,「看不出來……真看不出來……我還以為她是國中生……」
什麼嘛!容貌父母生成,我也不喜歡呀!
一轉頭,殊為完全忘記要罵她的話,只是喃喃的說著,「二十六……二十六……」
「對啦!我二十六歲啦!」她氣沖沖的飆進殊為的家,準準的倒車入庫,「要不然你以為我幾歲?!」
「十六。」殊為趕緊回神,「當然……我還是覺得-只是外表看起來小一點……」
「那,你覺得我幾歲?」若櫻小嘴一扁。
朝著她的臉看看,看看她的身材,听著她嬌脆的聲音,「……十八。」
「我就知道……你把我看成小妹妹對不對?」她氣得解開安全帶,下車摔車門,「我最討厭你了啦!」哭著跑回家去。
想要追去,發現自己的腿緊張過度,麻了。什麼時候不好麻,現在?
「小櫻,听我說呀!」為什麼把她看成小妹妹她這麼生氣?對呀,為什麼?他抱著胳臂苦思了起來,渾然忘了麻到不行的腿和跑掉的小櫻。
到底為什麼呢?今天實在受了太多沖擊,他的腦子亂成一團。
***
「沒錯!」若櫻沖回家的時候對著石媽媽大聲說,「教書先生是壞人!哇!」
石媽媽正在揀菜,看著大哭的若櫻,眼楮睜圓了,把她攬進懷里,「乖,跟石媽媽講,先生欺負-什麼呀?」
她哭著把剛發生的事情告訴石媽媽,「我是大人了啦!嗚嗚……」她拉開領口,氣餒的看著「天使般的身材」,又哇哇的哭起來,「我不是小妹妹啦……」
石媽媽被搞糊涂了,「啊,不是大家都覺得阿櫻很可愛?其他司機大唉不都叫-妹妹?有什麼關系嘛……」
「我就不是要教書先生當我是妹妹嘛……」
咦?為什麼?若櫻愣著停住眼淚,有點大惑不解。
石媽媽笑了,多閱世事的眼楮充滿智慧,「以前當-是妹妹,以後就不會啦。眼淚擦一擦,去洗澡吧。洗完就可以吃飯。」
她揉揉眼楮,「我好象……很過分吼……」為什麼要發脾氣,她不是喜歡亂發脾氣的人呀,「我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生氣。」
「所以啊,」石媽媽不動聲色,「洗過澡吃過飯,過去跟教書先生道歉,知道嗎?人家不是故意的,-這樣對人家生氣……我們家阿櫻不會這樣喔。」
為什麼這樣大怒呢?她吃飯的時候也發愣,幫忙洗碗的時候打破盤子。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他那麼溫柔的微笑只是對著「妹妹」,就覺得生氣發悶?
這種感覺……真像買錯了排氣管,沒辦法換到機車上一樣。排氣管沒壞,機車沒有錯,就是覺得很不開心!
「小櫻,」石爸爸看她揀盤子碎片也發愣,有點急,「-要不要緊?」
「對不起。我沒關系。」她默默的收拾好,抹好流理台,「我還欠他一個對不起。」匆忙穿了涼鞋,就跑了出去。
「小櫻啊……」石爸爸被搞糊涂了,正要叫住她,石媽媽按著他的手,「好啦,年輕人有年輕人的事情。不要問啦。十五了,月亮圓著哩。」老夫妻一起在庭院里納涼望月色。
年輕人的事情……他有點挫折的嘆口氣。「老伴,要不要吃橘子?」
***
匆匆跑上小山坡,發現殊為站在庭院里,正開顏想叫住他,發現美蘭跟他站在一起,雙手拉住他,楚楚溫柔的對他講話,然後沖進他的懷里,容顏經月照,更顯得艷麗不可方物。
她真漂亮。若櫻想轉身就走,卻覺得腿酸酸的,滑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心里也覺得酸酸的。
那才叫做成熟美麗的女人呢。哪像我……任何男人都抵抗不了這樣的尤物吧?殊為很快就會屈服,然後回到她的懷抱。我……我在想什麼?
她一生愛車,總喜歡卷起袖子修車改車。攤開一雙小手,上面有著數不清的小繭小疤。性子又磊落,喜歡她的男人都把她當小妹妹一樣寵溺人心。但是,活到二十六歲,無垢的心還沒真正為誰心動過。
我,動心了吧?
沮喪的把整個人縮得像個蝦米一樣,下巴擱在膝頭上。為什麼呢?我以為我會對伯伯那型的粗獷豪邁男子動心,為什麼是個跑車開五十的烏龜教書先生呢?
而且他還有個超美艷「前」女友!
振作了一下,正想溜走,听到清脆的一個巴掌聲,屏息等美蘭跑下山坡,她才悄悄的探頭出去。
月色明亮,他臉頰上清晰的巴掌印這麼清楚。
「小櫻?」想縮回去已經來不及了。她訕訕的走出來,「呃……我是來還書的……」看著自己空無一物的手,大罵自己是笨蛋。
他-著臉,「書呢?」
「……在家里。」尷尬了一會兒,「我回去拿好了……」
「不用了!」哼,想趁機逃回家去?「……要不要借其他的書?」
「……也好。」順便幫他冰敷一下。
進了屋子,她忙著翻冰箱找冰塊和毛巾,「這樣會比較快消。」她把包好的冰塊一送,困窘的踢踢地毯,「還有……我下午莫名其妙的發脾氣,對不起。」
那樣也叫發脾氣呀?「沒關系。」他深思了一會兒,「小櫻,-為什麼開砂石車?」
「我一直喜歡車。」說到車,她女敕女敕的小臉眉開眼笑,「本來騎機車,後來年紀夠了就去考小客車駕照,越玩越過癮,就考了大客車,後來又考了砂石車。剛好我世伯在開砂石場,我也覺得開砂石車不錯……所以就去了。」
因為興趣?什麼身世堪憐,年幼扛起的家庭重擔的想象全化為烏有。
他拍著自己的額頭,忍不住笑了出來。本來嘛,這些都是自己的想象,沒有半點是她說的,自己不查證,硬要卡這些浪漫的幻想,怪誰?
不過……就算她二十六歲,又是恐怖的飛車手……還是這麼可愛,這麼善良。
手底的冰塊雖然沁涼,心里卻發熱著。
「還很痛嗎?」若櫻有些緊張的扶著他的臉,「我看看好了,有什麼話不好好講,要這樣打人呢?」她嬌脆的聲音,還是這麼甜哪……
他挪開冰塊,火熱的印子已經褪些了,若櫻小心的模模掌印,「好可憐……」卻沒注意自己的臉和他離得太近了些。
等她發現的時候,覺得自己腦後有只大手壓著,殊為的唇已經貼上去了。
只覺得腦門轟然一聲,她整個人都紅透了,這這這……這就是接吻嗎?
殊為啜吻著她的嘴,他的舌……舌頭……天啊……幾乎整個人都跟他相貼緊,腦子里昏昏沉沉的,等放開她,似笑非笑的望著她的時候,她的眼楮和子詡張著。
「接吻也不知道要閉眼楮嗎?」輕輕模著她柔細的臉蛋,真像水梨,好想啃一口,「感覺如何?」
「濕濕的……有點惡心……有口水……」她-著自己的嘴,這個經驗太新穎了。
殊為頹然的扶著她的肩膀,專注的看著她,「告訴我一件事。」
「什麼?」她的大腦好象還沒有歸位,思考轉動有點困難。
「……-盜用姊姊的身分證和駕照多少年?-到底幾歲?」
「……那是我!那是我!我二十六歲了呀!我是大人了!大人了!」
如果是大人,為什麼接吻像是十六歲的國中女生呢?誰來告訴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