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很壞,而且還一直打雷閃電,狂暴的雨不斷的下…在這種雨夜,實在有種恐怖片的氣氛。
開出租車的老胡心里嘀咕著,雨天本來生意很好才對…但是今天真像撞了邪,跑了一個晚上,還不到五百塊收入,連油錢都不夠,這種日子怎麼過唷…繞到火車站,只見一片冷清。時間已經過了九點,幾部排班的出租車垂頭喪氣的在雨中排排站。張望了一下,就算有旅客也輪不到他…何況沒有旅客。
悶悶的將車開走,模模糊糊的,路邊有人招手了。他精神為之一振,趕緊把車靠路邊停下。在無盡的雨聲中,那個面貌姣好的長發女子撥了撥濕漉漉的頭發。
「榮總。」聲音冰冷沒有生氣,老胡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麼晚了,去榮總做什麼?
女子剛坐進車子里,一道強烈的閃電劃空,後照鏡里的女子,容顏慘白的可怖。
錯覺…一定是錯覺。他輕咳一聲,「榮總?小姐要去東海大學?」「不是。」她冷淡的聲音飄忽,「靠近金寶山墓園那邊…」老胡理得整齊的小平頭,每根頭發都刷的聳立,所有的汗毛都立正站好。有沒有這麼衰?有沒有?
這種該死的夜晚居然讓他載到「那個」!
他臉孔慘白的在雨幕中沖刺,只能祈禱趕緊將「她」載到榮總,明天趕緊去拜拜吧。阿彌陀佛阿彌陀佛…這大約是他生命中最漫長的半個小時了。
到了榮總,他將車一停,「…到了。」「還要再過去吧…」女子冷冰冰的聲音在他身後響起。
「那個那個…」老胡幾乎要哭出來,「很近!真的,很近!那邊路很小,我的車子很難回來…」啊啊啊,他在說啥,「我頂多只能載你到這邊了!求求你,饒了我吧∼」安靜了一會兒,「嗯,多少錢?」「不、不用了!」他結巴起來。求你快下車吧∼我跟你無冤無仇…「不是三百塊嗎?」女子翻著錢包,「啊,不是這個,我找一下…」老胡死都不敢回頭看她本來打算掏什麼給他。接過濕漉漉的三百塊,他油門一催,趕緊駛離現場…驚魂甫定的回頭,發現那個女子不見了。
必去他馬上大病一場。
***她對台中的第一印象真的很惡劣。一下車就跌進開挖的水溝,全身都沾滿了水和泥巴。出租車司機又怎麼壞…居然就這樣把車停在水溝邊,讓她一下車馬上誤入陷阱。
幸好水溝不深,才剛挖出個黃土溝而已。她沒事,但是自尊有點受傷。沒好氣的撥開黏在臉上的濕發,就著微弱的路燈,看著淋得濕透的地圖。
她的後面是榮總,對面是金寶山墓園。看路標,的確是東大路一段。東大路一段三十號會在哪…?
順著馬路在大雨滂沱中走了快十五分鐘,才在荒涼的馬路那頭看到了聳立的大樓小區。
…這張鳥地圖到底是哪個天才畫的?可以畫得誤差這麼大,也真的不簡單欸!她不在意小區距離墓園很近,她比較在意把墓園畫在小區旁邊,事實上卻要步行半個小時!
而且,還是在打雷閃電的雨夜半個小時!
等她找到目的地時,她已經火冒三丈了。
狼狽不堪的走進便利商店,未來的房東和房東太太瞠目看著像是在泥水里打撈上來的她。
沉默降臨在這個深夜的便利商店,她站在門口,泥水在地上形成一個小窪。
「這張地圖,」她沒好氣的舉起傳真過來,被雨和泥巴蹂躪過,皺得幾乎看不出線條的傳真紙,「到底是誰畫的?」「啊…你是打過電話那個秦小姐喔?」開著便利商店的房東慌張的迎上來,「你不是說要搭出租車?怎麼會搭到全身濕糊糊?」他搔了搔腦袋,「阿翼啊!你圖是怎麼畫的啦∼」正在櫃台埋首打電動的好看男生抬頭望了她一眼,很沒禮貌的笑出來,「…我的地圖畫得很清楚啊。」秦湘雲惡狠狠的將濕漉漉的地圖往櫃台一摔,「你們便利商店開在金寶山墓園旁邊?」「這是比例尺問題。」房東的兒子很氣定神閑的回答,「從高空看下來,我們家的店的確在金寶山墓園旁邊啊。」湘雲對這個宛如女乃油小生的家伙怒目而視,咬牙切齒。
「你在黑白講什麼?」房東先生呵斥他,「真不好意思喔,來來,你這樣會感冒…老婆啊,拿條干淨毛巾出來…你有沒有帶換洗衣服?樓上房間空著,有熱水啦。
先去洗個澡…看房子?哎唷,先給你洗個澡睡一夜有什麼關系?租不租房子不重要啦…」她謝了房東的好意,跟著房東太太上樓,經過櫃台的時候,那個好看男生低低的說了一句,「落湯雞欸…還是全雞喔。」雖然說,後來她還是在這兒租了房子…但是她知道,她將會非常討厭那個叫做趙其翼的死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