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老頭是非得當上全民公敵才肯罷休嗎?
雲清用力咬著某樣東西,發出「吱吱」聲,讓一旁的人不堪其擾。
「雲清,你干什麼?」卓飛宇終于在一忍再忍之後破功出聲。
「啃盤子。」他如實以對。
「我看到了,我只是想知道你為什麼啃盤子?」
「我正把盤子想像成扁老頭的那一把老骨頭。」
「哦,我忘了你屬狗。」卓飛宇恍然大悟。
我瞪,我瞪,我用力瞪……然後雲清終于發現這家伙跟他兄長一樣是沒心沒肺的家伙,瞪他只是徒然浪費眼力而已。
于是憤憤的收回目光,又啃了一下光潔的盤子,這才說道︰「滿朝文武,包括皇上都殷切的盼望九王爺領著公主回大誠國,順便還眾人一個朗朗乾坤,可這個扁老頭……」他再一次將三丫頭給接回了太醫府治療,也讓大家再一次處于水深火熱之中。
嗚嗚……他是很想敬老尊賢啦,奈何這位老人家實在太欠扁……
卓飛宇若有所思的道︰「听說安雅公主也病得很重,九哥為什麼不請扁太醫去替她診治?」
嘆了口氣,雲清拍拍他的肩膀,「因為公主的病就是他弄出來的,讓扁老頭去診治肯定會露餡。」
「你怎麼會知道?」
俊美的臉馬上垮了下來,「因為藥方是我找來的。」誤交損友還不夠慘,最慘的是時常要當幫凶。
「難道九哥要害死公主?」卓飛宇跳了起來。
「本侯從來不害人。」關于這一點,他要誓死聲明。
「也就是說,那藥害不死人了。」卓飛宇明白的點頭。
「不過,比死好不了多少。」下一刻雲清的回答讓他剛剛放下的心又再次提了起來。
「什麼意思?」
「活死人會比死人好嗎?」他涼涼的問了一聲。
「我要馬上進宮。」再這樣下去,遲早會釀成大禍的。
「請便,恕臣不遠送。」
「跟我一起去。」
「臣病了,且命不久矣。」
卓飛宇傻眼的看著從地上竄回軟榻,並且一副隨時可能一命嗚呼、奄奄一息神態的男人。
「你……病得也未免太快了吧。」而且很假。
「王爺難道不知道病來如山倒嗎?」他好無辜的說。
那一刻,卓飛宇非常想卷袖子對某人開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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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陽光很明媚,照得人暖融融的,也懶洋洋的,只想一直躺在煦陽下直到地老天荒。
听到門口傳來腳步聲,她扭頭去看,笑著喚了聲,「義父。」
看著半坐在軟榻上的義女面色紅潤、精神煥發,扁老太醫放下心來,將手上端著的藥碗遞給她,「喝完這最後一劑就可以停藥了。」
慢慢喝完那碗苦澀的藥汁,將空碗擱在一旁的幾案上,「那我明天就可以回王府了嗎?」
扁老太醫的臉色馬上沉了下來,「那麼急著回去干什麼?你被那個變態小子折磨得還不夠嗎?」
柳絲雨嘆了口氣,「可是,真要由著他一直這麼惹是生非下去嗎?」
「只要倒楣的不是我們就好了,各人造業各人受。」他非常沒責任心的撇清關系。
听到這樣的說詞,她只能苦笑。這一老一少兩個男人,為什麼都是自己最親近的人呢?
「听說你幫他娶回家的那個公主快被他玩死了。」
「安雅怎麼了?」她一臉急切的追問。
扁老太醫悠哉游哉的模著自己頷下的白須,不以為然的道︰「能怎麼了?除了生就是死嘛。」
「義父,您是大夫啊,怎麼可以這樣說?」
「注定得死的人,我也無能為力。」
「不行,我得回去瞧瞧公主。」說著,她便要掀被下榻。
扁老太醫用力按住她,搖頭嘆了口氣,「就是不想讓你插手,才接你回府來住的。」
「什麼事是我不能插手的?」
「老夫可不想讓那渾小子有借口折磨你。」
她一臉茫然的望著自己的義父。
「因為那藥方是我配的。」他徐徐的揭出內幕。
柳絲雨震驚的瞠大了眼。
扁老太醫露出得意的神情,「那可是老夫窮盡五年心血才制成的假死之藥,要不是雲清那漂亮小子說是為了送走那個公主而出此下策,老夫才懶得藉他人之手來幫那個變態小子。」
「王爺不是說大誠國的皇帝也同意送公主回去嗎?」她不懂。
「公主和親茲事體大,哪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就算要送回去,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的送。」
這倒也是!她理解的點頭。「所以公主就得詐死了。」
「當她再活過來,就是另一個身份了。」
不曉得為什麼,當看到義父臉上露出那種詭異的笑容時,柳絲雨的心頭閃過一抹不太好的預感,忍不住輕輕的問了句,「什麼樣的身份?」
「我的義女。」
丙然!
「王爺怎麼會同意?」她不明白,簡直難以想像。
說到這里,扁老太醫馬上笑得像朵月季花一樣燦爛,「因為那渾小子說,只有他一個倒楣未免太不公平,怎麼也得抓一只墊背的,心理才能平衡一點兒。」
這果然像是他的言論,她頓時無語。
「呵呵,想不到老夫一生無兒無女,臨老卻有兩個寶貝女兒承歡膝下。」
義父果然很樂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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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很亮,照進屋內的床帷之上,拖出一條長長的人影。
一種奇異的感覺迫使她從熟睡中醒來,當看到床帷上映出的人影時,她差一點兒就失聲尖叫。
「王爺?」她試探的喚了一聲。
沒有人應聲,
「你是誰?」她再問,
帳外的人還是沒有吭聲。
蛾眉微蹙,她大膽猜測,「你是鳳宰輔?」
「怎麼猜到的?」帳外的人聲音帶了抹難掩的詫異。
「你應該去看的是公主。」而不是跑到她的床榻之前。
「已死之人,不看也罷。」
柳絲雨怔住。她以為他應該也是愛著安雅的,現在她開始懷疑自己猜錯了。
看到他的影子伸手探向床帷,她不由得心中一急,剛要出聲制止,窗外已傳來—個冷肅的聲音。
「你的手再往前探一寸,我一定切了它喂狗。」
她捂住嘴。他來了!
「我記得師父說過我們幾個師兄弟中,你是最沉穩的一個,怎麼今天卻這般沉不住氣?」
听到鳳鳴調侃的語調,柳絲雨頓悟。原來他們是師兄弟,那麼他們的師父一定不會是個循規蹈炬的人。
「總比有人千里迢迢跑來奔喪來得強。」
听著他們一來一往的冷嘲熱諷,帳內的柳絲雨徹底無語。
「人沒死奔什麼喪?」
「既然知道她沒死,你跑來這里干什麼?」卓飛揚冷哼。
「小弟不想煩勞師兄特意再跑一趟大誠國,那將是敝國的不幸。」
真是坦白,一點兒也不怕某人會翻臉。柳絲雨忍不住在心里替他叫聲好。
「正所謂來而不往非禮也,愚兄于情于理都應該正式的到貴國去拜訪一次。」
「不用了,陛下近來身體不適,怕是禁不起師兄的一再造訪。」
「堂堂一國之君的膽子也未免小了點。」他嗤之以鼻。
「師兄說的是。」鳳鳴好脾氣的不予反駁,反正說的不是自己。
「很想讓我動手請你出來是不是?」忍了又忍,卓飛揚終于決定不再忍耐,直接將話挑明,因為有人明顯在裝糊涂。
床前的人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從窗口一躍而去,清朗的聲音自風中送回,「師兄,後會有期了。」
「最好永不相見。」卓飛揚低語。
她才剛剛想伸手掀帷,就听到他的聲音,「不要起身,當心著涼。」
「王爺是跟著他來的?」
「猜對了。」聲音來到跟前,帷帳也被一只大手掀開。
她看著他臉上那顯而易見的狡詐笑容,心頭一動,「你做了什麼手腳?」
他伸手模上她的臉,笑道︰「果然不愧是我的女人,你猜猜。」
「猜不到。」這根本無從猜起嘛。
「可本王卻不想這麼白白的告訴你答案,」
她為之失笑,「那怎麼樣王爺才肯告訴我?」
卓飛揚神色突然一正,捏住她下巴的手指微微用力,「我可以答應你,以後無論扁老頭怎麼挑釁我都不報復他,但是絕不許你再故意扮弱,讓那個死老頭有機會拖你回太醫府治療。」
原來他看出她當日是故意裝暈的。柳絲雨的眼底閃過心虛,輕輕點頭。
「本王要听你親口答應。」他堅持。
「我答應。」
「哼。」他松開了她的下巴,掀被鑽進了她溫暖的被窩。
「王爺不回去嗎?」
「與其回去打擾別人的溫存,本王倒情願留在這兒,享受軟玉溫香抱滿懷的感覺。」
「咦?」
「想問什麼?」
「……」
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卓飛揚帶些惡意的笑了出來,「問不出口了?」
「王爺。」她輕輕捶了他一記。
他大笑,摟緊了她,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柳絲雨馬上就呆住了。
藥?
鮑主跟鳳鳴原本就是一對相愛的男女啊,為什麼還要下藥?
她不懂,而某只化成人狼的王爺也沒空回答她的疑問,所以只能改日再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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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怒發沖冠」尚不足以形容那個俊雅男子的憤怒之情吧,這是柳絲雨此時的心聲。
可愜意地喝著茶的九王爺卻還很悠閑的火上澆油,「怎麼?昨晚的火沒降夠,今天的火氣還這麼旺啊?」
鳳鳴握緊了拳頭,柳絲雨發誓自己甚至可以數清他手上暴突了幾根青筋。
「太卑鄙了,你不認為這樣勝之不武嗎?」
卓飛揚卻非常的不以為然,「采用什麼手段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結果。」
他們到底在說什麼啊?她感到很困惑。
「你……」
「師弟,其實你應該抱怨的對象是師父,而不是師兄我才對。」
「是嗎?」鳳鳴怒極反笑。
「當然,武功是師父傳授的,又不是我。」他撇得很干淨。
「你直接建議我去向祖師爺抱怨不是更好?」他冷笑。
「你要願意也行啊。」卓飛揚嘴角的笑非常可惡。
鳳鳴頓時氣結。
瞧了半晌,柳絲雨明白了一件事。要論惡劣的程度,遠道而來的這位鳳宰輔遠不是她親愛夫君的對手。
「你給我記住。」
「隨時候教。」卓飛揚一點也不把他的警告放在眼里。
這樣就走了?
柳絲雨愕然的望著某人干脆俐落轉身離去的背影,她還以為會有一場打斗的。
「怎麼?對這個結果不滿意?」
她扭頭看著來到自己身邊的男人,「他走了,公主怎麼辦?」
「和親啊,反正她也喜歡。」
「和親?」她更困惑了。
「扁老頭收她為義女,皇上賜封為御妹,然後下嫁給大誠國的宰輔大人,多好的結局。」
原來如此,那他嘴邊為什麼會有一抹邪惡的笑容?柳絲雨沒有問出來,因為那太蠢了。
「三丫頭。」
她狐疑的望著他,不知道他又想干什麼。
「想不想知道我師門的事情?」他笑容可掬的看著自己不美麗卻非常有個性的王妃。
柳絲雨先是一怔,而後嘴角慢慢漾開一抹淺笑,「如果王爺很有興致講的話,妾身听听也無妨。」
他被噎了一下,然後放聲大笑。
「三丫頭,本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了解你。」
「只要我還在王爺身邊,王爺總有機會了解的,不是嗎?」
「沒錯,」他將她更向懷中摟,「本王是不會允許你離開的,你最好認命。」
沒听到她的回答,卓飛揚伸手捏起她的下巴,「為什麼不回答?」
「王爺不喜歡我說認命。」
女人,無論什麼樣的女人永遠都是記仇的,他終于明白了這個道理。
「對不起。」
她有些驚詫的望著他。
「我不該把你推下湖,即使再生氣都不該拿你的身體開玩笑。」
柳絲雨完全傻住了。他是個絕不道歉的男人,他說過的,可是……
「本王已經為你破太多例了,那麼就不妨再多破一例。」他帶了絲調侃的說。
她卻不由得笑了起來。這男人有時真的滿可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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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雅公王因病去世一月之後,金盛皇朝也送了位寧安公主到大誠國去和親,以增進兩國的友誼。
據說寧安公主出嫁當日,哭聲震天,尤其是到太醫府拜別扁老太醫時更是哭得死去活來,甚至非要拉自己的義姊當陪嫁娘一起和親去,讓九王爺當場就黑了臉。
要不是瑞王妃死命的摟住丈夫,和親的寧安公主一定當下就被某人一腳給踢飛出去,開創和親公主死于哭嫁禮俗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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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究竟對鳳宰輔做了什麼?」柳絲雨很懷疑的看著自己的丈夫。
「下藥啊。」理所當然的答案。
「那為什麼安雅會說你害慘了他?」
「哪個女人不向著自己的男人?」
「可她非要讓我當陪嫁去謝罪。」這里面絕對有問題,否則安雅說什麼也不敢在老虎嘴上拔毛,提出這麼找死的建議。
「真的想知道?」他似笑非笑的瞥過去一眼。
听他這麼說,柳絲雨反而開始猶豫。
「既然這麼想知道,我就告訴你也無妨。」
「我突然不想知道了。」她作勢起身,打算到屋外散散步。
一把拉住她,牢牢的將她困到自己的懷中,他笑得很邪惡,「將本王的興頭引出來了,你說不听,本王就不講了嗎?」
「那王爺說吧。」算了,她洗耳恭听。
「我師門有一種心法很奇特,這種心法一旦練成,對習武者大有益處,再重的內傷都能自行痊愈,但若半途而廢的話則會損去三成的功力,而且在武功造詣上再也無法達到更高的境界。」
丙然很奇特。
「知道這種心法的致命傷是什麼嗎?」
瞧他的表情那麼詭異,她斷定答案一定有古怪。
「女人。」他輕輕吐出這兩個字,「修習這門心法必須要滿二十年後方可踫觸女子,否則,便會像我剛才所說的折損三成內力,並且再也無法修習本門更高的武學。」
這樣怪的心法確實前所末聞,或許因為她不是學武之人的關系吧。忽然她想到了一件事,沖口問出,「難道鳳宰輔末滿二十年?」
卓飛揚大笑。
答案很明顯,確實未滿,柳絲雨只能替他表示惋惜。她肯定一定離期滿之日不遠,否則鳳鳴不會那般的氣惱。
「本王三歲開始修習這門心法,而鳳師弟雖與我同年,卻晚了一歲入門。」
「難怪鳳宰輔超過弱冠尚未娶妻。」她恍然大悟,然後猛地一驚,駭然的回望著自己的丈夫。
看到她驚駭的神情,卓飛揚玩味的揚高了劍眉,很有興致地問道︰「想到什麼了?不妨說來听听。」
「王爺今年貴庚?」
他懶洋洋的回答,「二十有五。」
她更加心驚,那麼今年已經滿兩歲的三柳怎麼可能是他的兒子?
他笑得很惡意的貼近她,「你想說什麼?」
他明明什麼都知道!她瞪著他。這男人有時惡劣得讓人想開扁。
「不想知道三柳的身世嗎?」他低聲誘惑她。
「不想。」她想都不想就一口回絕。
「听听又何妨?」
「我怕听到耳中就再也抹不去,」替人保守秘密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她寧可什麼都不知道,有時無知就是福。
「那本王就更想讓你知道了。」
「不要。」
「三柳其實是……」所有的話語都隱沒在兩片紅潤的櫻唇中。
如果不想知道,她只能堵住他的嘴,挑起他的狂熾,這是當前唯一最有效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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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
午後的陽光很刺眼,在湖面折射出七彩的光暈,也讓從廊下路過的人停駐了腳步。
開懷的笑聲從湖畔的一叢花樹後傳來,听在耳中說不出的舒服。
她緩緩移動腳步,悄悄走近,然後就被眼前那幕和樂溫馨的畫面震懾住。
身著滾金龍袍的男子高舉著手中幼童,一大一小兩個男人笑臉相對,就連頰邊的那兩個若隱若現的酒窩都出奇的相像。
她怔怔的望著,來回打量著兩個人的相貌。那眉,那眼……
一只大手無聲無息的按到她的肩頭,讓柳絲雨幾乎失聲尖叫。
「是我。」
听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她僵硬的肌肉這才放松。
「怎麼了,居然被我嚇到?」他若有所思的打量著她的神情。
「你怎麼也來了?」
「怕你在宮里迷路。」
「我們走吧。」
他看了眼玩得正高興的一大一小,而後揚眉,「你不是來抱三柳回去午睡的嗎?」
「他看起來還不想睡,我們還是先回太後那里吧。」
「你知道了?」
她推著他的手一頓,立刻搖頭,「我什麼也不知道。」
卓飛揚笑了。她肯定猜到了。
「原來你是覺得靠自己猜出結果才有意義啊,難怪兩年來,一直不肯給我機會說。」他調侃她。
「王爺……」他還說,她都已經後悔來抱三柳了。
「走吧。」他不再打趣她,直接牽了她的手向太後寢宮走去。
他們來得悄然,走得無聲,絲毫沒有打擾到那對玩得正開心的父子。
秘密,就讓它永遠成為秘密好了。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