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瑞澤一直以為事情很簡單,只要彼此冷靜個幾天就可以雨過天青,結果——
今天是他第六次嘗到閉門羹的滋味。
不管是直接到公司接她下班,還是打電話約她,夏曉群都賞了他「閉門羹」!為了不讓關系繼續惡化下去,他今天一定要見到她,把話說清楚。
他以為來應門的會是曉群,給果卻是一個陌生的女人。
「你要找誰?」夏曉書將門開一條縫,門鏈都還扣著,只露出半張臉。
「請問……夏曉群在嗎?」
這地方他來過好幾次了,不可能走錯,除非……曉群連夜搬走。
「在睡覺,你是誰?」不能怪她不客氣,像這種看起來「風情萬種」的男人最危險了,曉群怎麼會和這種男人搭上邊?
「麥瑞澤,曉群的男朋友。」
「啥?!曉群什麼時候交男朋友了?我怎麼都不知道?」曉群交男朋友並不稀奇,稀奇的是對方竟然這麼挺拔英俊,而且看來就是有良好的教養,所以才說這種男人危險。
「你是?」
「曉群的二姊。」
他有听曉群提起過,也知道二姊的婚姻似乎並不幸福,對于她會出現在這里有點錯愕,但總不能第一次見面就問人家的家務事。
「你好,方便讓我進去嗎?」
夏曉書將門打開,讓他進屋里。
一房一廳的小套房多了他這個人高馬大的男人,突然有種空間都被他佔據的壓迫感。
「坐,我倒杯水。」然後她要好好問一下他和曉群的事。
她很快就端來兩杯開水。「只有開水,將就點吧!」她們姊妹都沒喝飲料的習慣,所以開水是她們唯一的飲料。
「謝謝。」有沒有開水都無所謂,他的主要目的是見曉群。「請問曉群……」
「剛剛說了,她在睡覺。」言下之意就是不打算叫她起床。
「那……」他想等,卻擔心會麻煩二姊。
「你們有約好嗎?」
「沒有。」
「難怪,如果有事先約好的話,曉群不可能放任自己這樣呼呼大睡。最近這幾天很奇怪,她都很早就睡,就連星期假日也是窩在床上繼續睡,嗜睡得很。」夏曉書突然將眼眯成細線狀,靠近他。「你老實說,她是不是懷孕了?」
麥瑞澤沒想到她會問這麼勁爆的問題。「嗄?!」
「不然她為什麼變得那麼愛睡覺?」這算「合理」的懷疑吧!
「嗯……待會兒她起來的時候確認看看好了。」如果真是這樣就好了,他願意在醫院擺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不限人數與人次,讓所有的人分享他的喜悅。
夏曉書右眼眉狠狠挑高四十五度。「所以意思就是你們真的已經上過床嘍?」
「嗯。」這個二姊真厲害,原來打听他們上床沒才是她的重點。
「反正她還在睡,你就利用等她的時間,把該說的說一說吧!」
整個情況都由夏曉書掌控著,麥瑞澤只能乖乖配合,將他和曉群從認識到交往的過程大略描述。
現在他最需要的就是像二姊這樣有力的戰友,只要二姊站在他這邊,曉群至少不會這麼「堅持」才對。
幸好,在他剛講完他們開始交往後不久,夏曉群就起床走出來了。
看到他出現在客廳,她有說不出的驚訝。「你怎麼在這里?」
「來找你談談。」麥瑞澤起身相迎。
他一起身,高大的身軀馬上讓在場的兩位女生產生嚴重的壓迫感。
夏曉書趕緊揮揮手。「坐下坐下,都是自己人,這麼客氣干麼?」
他听話的坐下,沒忽略掉她剛剛說「都是自己人」,這表示二姊應該和他站在同一陣線上了。
「那天不是已經說清楚了,還要談什麼?」夏曉群替自己倒杯開水,直接站在流理台前喝。
「那天是說過幾天再談,但是那天之後,今天我們還是第一次見面。」有二姊在場,他也不好意思說得太白。
夏曉書也不是傻子,看到這種陣仗也知道肯定是小倆口吵架了。「誒,你們吵架啦?」這話是問麥瑞澤的。
「是有些誤會需要解釋清楚。」至少他不認為是吵架。
夏曉書揚揚眉。「那你們談,我去買菜,如果你們談得順利的話,歡迎你留下來吃飯,要是不順利,那就不送嘍!」
靶情這種事誰也不能插手,不過像麥瑞澤這樣難得的對象,要是曉群不知道把握,那她這個做姊姊的也只能替她惋惜,暫時也不好多說什麼。
一直到夏曉書出門後,麥瑞澤才再度開口。「還在生我的氣?」
「沒有。」嘴里講沒有,心里可氣得要死呢!
「那為何拒絕和我見面,連電話都不接?」
「因為沒必要!」轉身扭開水龍頭,將已經喝空的水杯清洗干淨。「都分手了何必再連絡?我不相信男女之間有純友誼這件事。」
「我也不相信你真的是因為那些小堡士的事而生氣,這只是你用來提分手的借口吧?」他起身走向她,不相信她真的對他這麼沒信心。
「誰說的?那些小堡士確實是很大的威脅,我不想整天提心吊膽的有什麼不對?想安安靜靜過日子有什麼不對?你們男人就是自私,只喜歡享受被眾多女人包圍崇拜的快活,卻沒想過身邊的女人有多麼痛苦,我、為、什、麼、要、這、麼、痛、苦。」最後一句她是一個字一個字緩而有力的強調。
她一定要堅持!有了二姊的前車之鑒,她一定要選擇一個真正「適合」自己、「適合」夏家的對象,絕不能再發生類似的狀況。
麥瑞澤抓住她的雙手放在胸前。「你這樣說並不公平,我從沒喜歡過那種被包圍的感覺,對于這種狀況能閃多遠就閃多遠,那天是個意外,也是個讓你判我死刑的意外!
「如果你問我後不後悔?是,我後悔得不得了,後悔那天為什麼要因為一時熱心而留下來為那幾個護士解答?後悔為什麼不知道要和所有的女性保持距離?因為我有個愛吃醋的小女朋友,因為我有個時時等著抓我小辮子好提分手的女朋友,所以我應該時時刻刻提醒自己——女人勿近。」
他的語氣充滿痛苦,因為他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才能改變她傳統又固執的觀念。
夏曉群抽出雙手,負在背後。「很高興你終于完全認清我了,這樣分手彼此都會比較爽快。」
看到他這樣,其實她是不忍的。
但,不忍又怎樣?為了他們彼此的將來,分手才是最好的選擇。
「喂∼∼」他應該拿根榔頭把她的腦袋瓜敲開來重新整理一下才對。
她抬起雙手至胸前,掌心對著他。「好了,就這樣,你不會真的好意思想留下來吃飯吧?我並不歡迎。」
「我們還沒談完。」好不容易見到面,他怎麼可能就這樣離開!
「那是你的認知,我認為我們已經談完,而且也沒什麼好談,說白點,這段凸槌的戀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們不該漠視身分懸殊的問題,幸好現在及時踩煞車還來得及,沒耽誤到你多少時間,你還可以繼續找下一個目標,以你這麼優秀的條件要找對象並不困難。」
天呀!說這樣違心的話,得緊咬著舌根才不會讓酸意溢出而露餡。
「胡扯!」將手搭到她身後的流理台上。
她偏過頭去,避開他清亮得有些嚇人的雙眸。
「胡扯也好,亂扯也好,鬼扯也好,總之,請你馬上離開,我不想讓我姊以為還要準備過路客的飯。」
如果他細心一點,一定會發現她眼中一閃而逝的脆弱與不忍,可惜他成功的被激怒,也正在氣頭上,所以失去了醫生特有的敏銳與細心。
「一定要這麼絕嗎?」他無力地道。
「再、見。」干脆閉上眼楮,眼不見為淨,也比較不會泄漏自己的情緒。
「好,但是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他可以憑毅力考上醫學院,還可以和老爸周旋到不需接下家族事業,當然也可以纏到她投降為止。
他知道如果讓身邊的朋友知道的話,一定會笑他傻,還會拿「天下女人何其多,何必單戀一枝花?」這樣的理論勸他,但是這些他都不管,只知道凡是被他認定的,那他就會全力爭取!醫生文憑是這樣,夏曉群也是這樣,而且,這女人拿走了他的第一次,怎麼可以吃了就走?!
拔其珍貴的第一次啊!
「不送。」仍是閉著眼說話。
麥瑞澤輕嘆一口氣,在她的臉頰落下輕輕的一吻後才離開。
確定听到關門的聲音後,她才敢睜開眼,撫著被他吻過的臉頰,放任身子緩緩滑落,坐到地板上。
這個決定應該是正確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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麥瑞澤雖然沒再出現,但是他的卡片、他的花、他的小禮物卻開始攻佔她的公司及住處,浪漫的程度,讓夏曉書都不禁懷疑這是不是妹妹的計謀?不然怎麼可以對一個誠心又深情的男人這麼無情?
今天她又捧著一束鮮艷欲滴的紅玫瑰回來,當然免不了又要讓曉書虧一下。
「嘖嘖嘖∼∼這個麥瑞澤還真有心,該送的一樣都沒少,現在只差送上鑽戒就湊齊十二項大禮嘍!」
「這不是他送的。」夏曉群冷冷拋下一句,將花隨手放到茶幾上就先進房間換衣服了。
這下不得了了!情敵出現,情敵出現!瞧這束花的大小,里頭的紅玫瑰少說也有九十九朵。
七夕情人節耶!一朵紅玫瑰多貴呀!到底是哪個不識相的家伙跑來湊熱鬧?待會一定要問清楚。
「叮咚!叮咚!」
門鈴聲響起,曉群還沒出來,只好由曉書起身應門。「誰?」
「花店,請問夏曉群小姐在嗎?」門外傳來小姐的聲音。
曉書將門打開。一大束更勝茶幾上那一「小」束紅玫瑰的精美花束呈現在她眼前,完全看不到送花小妹的長相。
「夏小姐嗎?」花店小妹確認她的身分。
「嗯。」讓她爽一次也好嘛!這輩子沒收過這麼嚇人的花束耶!
「麻煩在這邊簽名。」
「沒問題。」很爽的簽了個「夏」。
送走花店小妹,曉書忙著研究花束。
是誰這麼有品味啊?送來這麼典雅的花束,全台灣的紫色郁金香大概都被他買光了吧!整束花雖然只有單純的紫色郁金香,但是數大便是美,這樣反而看起來典雅許多,比起茶幾上那束紅玫瑰加滿天星的搭配,她投紫色郁金香一票。
一會兒後,果然讓她找到隨花附上的小卡片,上面秀著兩行麥瑞澤蒼勁有力的字跡——
比起俗艷的紅玫瑰,
清新的紫色郁金香更適合你。
瑞澤
「哼!憊挺積極的嘛!」夏曉書笑道。
雖然只和麥瑞澤見過一次面,但他肯定比那個玫瑰男好,光是選報的品味實在差太多了!這下子她可是完完全全站在麥瑞澤這一邊。
「在自言自語什麼?」夏曉群從房間出來就看到二姊像個花痴一樣,痴痴的邊笑邊自言自語。
「還不是你的寶貝瑞澤又有新的動作?你看!這麼大束的郁金香耶!多有誠意啊。」將花束遞到她面前,還將小卡片另外抽出來給她看。
她不接花束也不願看卡片的內容。「不要!」
「這樣逃避能逃避多久?這樣積極又痴心的男人,世界上早已絕種了好不好?偏偏僅剩的一枚擺在你面前,你還拚命往外推?!是想氣死我們這些女人是嗎?」
曉書忍不住動氣了,不明白自己怎麼會有這麼固執的妹妹?
「你听听他卡片怎麼寫?」她不看,那就念給她听。「比起俗艷的紅玫瑰,清新的紫色郁金香更適合你,瑞澤。」然後睞了她一眼。「你知道這表示什麼嗎?」
「什麼?」兩句話能表示什麼?
「他一直都很注意關心你啊!連別人送你紅玫瑰都知道,這樣還不夠嗎?你以為他是每天閑閑沒事做的無業游民嗎?」她真是快氣死了。
曉群一副無所謂的態度。「又沒人逼他這樣做。」
「就是你!要不是你無理取鬧,他需要這樣嗎?看他這樣奔波,卻不敢出現在你面前,你很爽是不是?很有成就感是不是?你明明也很喜歡他,又何必玩這種幼稚的手法來折磨彼此?」冷眼旁觀了一陣子,她終于受不了的開口了。
「是,我無理取鬧、我幼稚,因為我很清楚我高攀不上他,很清楚夏家高攀不上麥家,所以我緊急抽身,至少可以留個全尸,還保有一點尊嚴,不必像你這樣不堪的以離婚收場,到現在都還不敢回家。」她情急的不假思索反擊,月兌口而出的話,字字句句都像利劍一樣砍向曉書。
「原來是因為我……」夏曉書傻愣愣的喃喃自語。
夏曉群很後悔剛剛月兌口而出的話,卻倔強的不願在這節骨眼道歉。「我的事你不要管,而且我已經答應這個星期六要和送玫瑰的同事吃飯,也許他才適合我也說不定。麥瑞澤只會是一個過去式,一個夢幻卻不可能實現的過去式。」
本來同事是邀她今晚一起過七夕的,但她擔心會造成對方誤會,所以並沒有答應,只是禮貌性的收下花束而己。
卑才說完,她又轉身回房間。
對她們姊妹倆來說,今年的七夕情人節一樣悲慘。
在她關上房門前,夏曉書從齒間迸出一句話提醒她——「你一定會為這個決定後悔的。」
門被大力的甩上。
夏曉群听到她的話了,卻選擇以甩門的方式回應。
曉書站在原地,直到現在她才知道,原來這一切都該怪她,都是她的不良示範,才會讓曉群的思想起了這麼大的偏差。
白痴都知道麥瑞澤和江清火根本不能相提並論,曉群怎麼會固執的把他們畫上等號?
拿江清火和麥瑞澤比,根本就是嚴重污辱了麥瑞澤!
不行,她絕對不可能眼睜睜看著屬于妹妹的幸福因為自己而流逝。
她要替她挽回一切。
她要改變她的觀念。
她要麥瑞澤成為她唯一的妹婿。
她要他們過得比任何人都幸福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