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雨勛一大早就出現在工作室,原因無他,只因今早還是連絡不上谷月岑,所以他很擔心,穿著休閑服直沖工作室。
看到谷月岑放在椅子上的包包,讓他松了一口氣,以為她已經來上班,是他多心了。
「早安。」洪盈茹特地藉著出來倒咖啡和他偶遇。
「早。」狄雨勛微微勾起嘴角,給了一不要笑不笑的笑容。
「狄先生今天特別早喔。」不論是聲調還是表情,此刻的洪盈茹看起來都是活發可愛又美麗。
「嗯。」他隨口應答,現在的他比較關心的是谷月岑到底跑到哪里去了?上廁所?還是買早餐?他冷淡的態度讓洪盈茹只好打退堂鼓,往茶水間移動。
「欸,小姐?」說真的,他從沒記過唐苓芝助理的名字。
他如此生疏的叫喚,讓洪盈茹瞬間拉下臉轉身道︰「我叫盈茹,洪盈茹。」
「呃,洪小姐,請問你有看到月岑嗎?」叫不出人家的名字確實很不禮貌,所以狄雨勛現在是滿臉尷尬。
「谷小姐?沒有啊!我也是剛到,她來上班了嗎?」洪盈茹一臉完全狀況外的表情。
「喔,沒事,謝謝。」狄雨勛道完謝後,就把工作室的門關上,所以當然沒看到門關上的那一瞬間,洪盈茹表情變得猙獰。
為什麼她要喜歡一個連她的名字都記不住的男人?為什麼她要喜歡一個連話都懶得和她說上幾句的男人?她放下馬克杯,氣憤的往廁所走去。
然後……
伴盈茹的尖叫聲傳遍整層樓,雖然只有她和狄雨勛在,但,有他在就足夠了。
今天她特地提早到,也如願等到他,有他在應該就足以證明自己的「清白」,所以她當然要「驚慌」的放聲大喊。
狄雨勛拉開工作室的門往尖叫聲源跑去。
一鼓作氣沖到女廁門口,看到洪盈茹手里拿著拖把及掃把,正一臉驚惶的看著第二間廁所,因為他來了才改而轉頭看向他。
「怎麼了?」狄雨勛仍站在門口。
伴盈茹指指廁所里面,卻驚愕得說不出話。
一股不安的感覺迅速涌上心頭,揪著他的心,他沖進廁所內,就看到谷月岑虛弱的坐在以鞋子為椅的地上,原本埋在膝間的瞼緩緩抬起。她毫無血色的蒼白讓狄雨勛和洪盈茹同時倒抽一口氣,若不是大白天的話,實在很容易讓人誤以為是看到鬼。
比月岑勾勾嘴角,想笑卻笑不出來,只是虛弱地說︰「早∼∼安。」
「月岑?!你怎麼會蹲在這里?」狄雨勛推開洪盈茹,上前想要拉她起來。
「別動!」谷月岑驚慌的要他停止。
狄雨勛停下動作,驚恐的盯著她。
「坐了一個晚上,我的腳和已經沒有知覺,不,應該是說全身都沒有知覺了,所以肯定是站不起來,你千萬別拉我,否則我全身的骨頭一定會散掉。」她想裝出很輕松的模樣,但是卻掩不住痛苦的表情。
狄雨勛心疼的瞅著她,上前將她輕輕抱起,盡量暫時讓她維持原來的姿勢。
「我送你回去。」縱使有千百個問題,也不適宜在這個時候問。
「可是上班時間到了。」其實她連勾著他脖子的力氣都快沒了。
「閉嘴。」他就這樣抱著谷月岑離開,把洪盈茹當掃把般丟在一旁,連看都沒多看一眼。
伴盈茹憤憤的咬牙瞪著他們的背影。
狄雨勛眼中只有谷月岑的態度,讓她對谷月岑的恨意又加深許多!也許,下次不該這麼便宜她才對……
狄雨勛直接帶谷月岑回到住處,先將她放在床上,然後到浴室為她放熱水。
調好水溫出來時,看到谷月岑將身體蜷曲著,心口又開始犯疼,開始責怪自己昨晚找下到她時,為何不到工作室或她的住處看看?
他彎欲抱起她,卻反而讓她因為驚嚇而顫動一下。「噓,是我,泡個熱水澡對你會有幫助。」將唇靠在她耳邊低喃,緩緩將她抱起。
進到浴室里,谷月岑貪婪的看著盛著滿滿熱水的按摩浴白。「可以放我下來了,謝謝。」她現在確實需要泡個舒服的熱水澡。
「可以自己站了嗎?」他關心地問。
「應該可以吧。」從工作室到這里的距離不算短,雙腿應該已經恢復。
狄雨勛輕輕將她放下,腳落地的同時,她人也跟著「垮」下去,幸好他沒完全放手,很快將她撐住,並重新將她抱進懷里。
比月岑吐吐舌頭。「好像還需要點時間。」
「讓我來吧!」狄雨勛將她放在浴白旁的大理石平台上,輕柔的為她一一褪上的衣物。
比月岑尷尬的將眼光調向淋浴間的方向,雖然非常不願有這樣的場面,但是誰教她現在全身無力又想洗澡呢?
他將已經全身赤果的她抱起,輕放入浴白內,舒適的水溫讓她忍不住逸出滿足的喟嘆。
狄雨勛拿了一條方巾蹲下來,將方巾浸入水中並為她擦拭。
「我自己來。」
「我來。」她欲拿下他手中的方巾,他卻堅持為她擦拭,她只好紅著臉讓他服務。
此刻的他雖然斂著眉、抿著唇,卻藏不住眸中滿到要溢出來的心疼。
許久之後,她感覺好多了,接過他的方巾。
「真的好多了,我想再泡一會兒,可以讓我自己一個人靜一靜嗎?」
「確定?」看得出他還是不放心。
「嗯。」她給他一個肯定的笑容。
看她臉色確實變得紅潤許多,他才將方巾交給她,不過卻不打算離開,深怕一沒見到她,又會發生什麼讓他心髒麻痹的事。
幣在腰問的行動電話響起,本來不想接的,無奈對方實在太有毅力,拚命狂CAll,最後谷月岑終于受不了的開口要他接電話。
接起電話後,他才想到剛剛應該要直接關機才對!
「狄雨勛,嗯……不去……延期……剛說要延期了不是嗎?隨便你們,狄雨勛不差你們這個案子……違約?!先生,是人都會生病吧?你這樣獨裁,要別人怎麼配合……那就看誰的律師高明!」
狄雨勛怒氣沖沖的切掉電話,同時關機。
「亞瀚打來的?」能讓他如此火爆的,只有亞瀚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企劃經理了。
「嗯。」煩躁的扒扒頭發。
「我們打算違約?」從他單方面的內容可以猜出二一。
「可能。」
「那……」她的話被他低吼打斷。
「別再談工作!沒有任何工作會比你重要!你知不知道我現在心有多痛?剛剛我有多害怕?多想拿刀砍死自己?連心愛的女人都沒辦法照顧好,還談什麼工作?!如果失去你,一切都是狗屎!狽屎!」他無法原諒因為自己昨晚的輕匆而讓她受到磨難。
比月岑眼眶泛上一層霧氣,顧不得還赤果的半躺在浴白內,朝他伸出雙臂。「我想抱抱你。」
狄雨勛乖乖蹲下來,她攬住他。「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狄雨勛無語,將頭埋在她的頸窩。
他們維持擁抱,努力感受擁有對方的幸福,直到水變涼讓谷月岑身體開始泛寒,狄雨勛才趕緊將她抱離浴白。
比月岑躺在狄雨勛寬敞的大床上,與他四目相對。
她剛剛已經把昨晚的情況大略跟他說了,還故作輕松的要他向大樓管理委員會建議,廁所要改成坐式馬桶,這樣她就不用拿鞋子當椅子的坐在地上了。只可惜「笑」果不佳,他完全不捧場。
狄雨勛坐在床沿,輕撫著她的臉龐。「好好睡一覺,會恢復得更快。」
「嗯。」身心放松後,她真的想睡了。
狄雨勛握起她的手,輕輕的揉著掌心,很快的,谷月岑就進入熟睡的狀態。
確定她熟睡後,狄雨勛才起身躡手躡腳的離開。
他要回工作室一趟,不為工作,而是要把昨晚那個關住比月岑的混蛋給揪出來!
耙動他的女人——
死!
「苓芝說你找我?」洪盈茹笑盈盈的走進狄雨勛的工作室。
狄雨勛主動找她,讓她禁不住喜上眉梢。「嗯,請坐。」
狄雨勛比比繪圖椅要她坐下,自己則坐在寫字台前。「要不要喝點什麼?」
他如此客氣的態度,讓她受寵若驚頻頻搖手。「不用、不用。」
他點點頭,拿起桌上的煙盒。「介意嗎?」通常谷月岑在時,他是不會在工作室內抽煙的。
不過這兩天她都沒出現在工作室,因為他強制要她多休息兩天,即使她不斷表示已經完全恢復也無法打動他,所以只好乖乖待在他家看書。
「不介意。」用力左右晃著脖子。
他緩緩點燃香煙,然後深深瞅著她,洪盈茹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請問……你找我有什麼事?」
「你幫苓芝工作很久了吧?」
「嗯,快兩年了。」
他點點頭。「苓芝說你很勤奮,是不錯的員工。」
她極力壓抑著涌上心頭的喜悅。「這是應該的。」他該不會是終于發現她很勤奮,想要挖來當他的助理吧?
「你對月岑被關在廁所一整夜這件事有什麼看法?」深吸一口煙,透過吐出的煙霧眯著眼看她。
「嗯……嗯……」話鋒突然轉向讓她有些招架不住,一時想不到話可接。
「我該先謝謝你才對,因為是你第一個發現她的。」他的表情看起來並不像是要真誠道謝。
她低頭回避他變得精亮而犀利的目光。「我也只是湊巧到洗手問。」
「你覺得什麼人會想把她關在廁所?對了,還有之前盆栽掉落的事情,應該也不是偶然才對。」
「我不知道,其實我跟谷小姐並不是很熟,所以對于她私底下的生活並不是很了解,也許她在外面得罪了人也說不定。」她的音量明顯降低,帶著一點心虛。
他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香煙朝她的方向遞去。
「呃!」他的舉動讓她錯愕,但還是愣愣的接過。
「謝謝。」他竟然知道她會抽煙?!
他將打火機遞給她,讓她將煙點上,看起來真像檢察官在突破犯人心防時的畫面。
他突然無厘頭地問︰「為什麼這樣做?」
「嗄?呃……」她看看他,再看看手中的香煙,以為他指的是抽煙的事。
「知道我怎麼曉得你會抽煙的嗎?」他深吸一口煙後,將煙蒂捻熄。
她傻愣愣的搖頭。她會抽煙的事,連唐苓芝都不知道!
「我從警衛那里的監視器看到的。」他往後靠著椅背,好整以暇的看著她。
他的話讓洪盈茹夾著煙的手開始顫抖。
狄雨勛目光變得更凌厲。「不管是花盆還是關廁所的事,都是你做的對吧?」
「怎怎、怎麼可能?我和谷小姐又沒有仇。」洪盈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還不安的挪動身體。
「這也是我找你來的原因。」查出來是她時,他也很意外。「既然你們無冤無仇,又為什麼要這樣做?」
「我听不懂你在說什麼?」她用力吸一大口煙,香煙幾乎燃掉半根,然後慌亂的起身將煙捻熄。「我還要上班。」
說完隨即往門口走去。
狄雨勛冷冷的開口。「我跟苓芝打過招呼了,我想你會有興趣跟我一起看幾卷錄影帶,都是我從警衛處找來的,里面有許多你的獨家畫面,要不要看看?」
他的話成功的讓洪盈茹停下所有的動作,背對著他立在原地不動。
「如果你現在就這樣走出這個大門,我保證將一切交給警察處理。」狄雨勛握緊拳頭咬牙道。
要不是看在苓芝的面于上,不管她是男是女,他早就沖上前去痛揍一頓了,何苦坐在這里咬牙隱忍!
伴盈茹緩緩轉身,眼眶已經泛出兩泡淚。「你想怎樣?」
他冷嗤。「這句話該是我問你,你想怎樣?處心積慮的用各種方法想傷害月岑,給個能說服我的理由。」
「誰教她不走!」洪盈茹憤憤說道。
「走?!走去哪里?」狄雨勛不懂她的意思。
「她為什麼不像前幾任助理一樣被你轟出去?而且你們還在交往!」都走到這個地步,她豁出去了,干脆全部說出來。
狄雨勛又點燃一根煙,眯起眼問︰「我們交往關你什麼事?」
可憐的苓芝,竟然不知道身邊跟了個不定時炸彈。
「你是我的!從我進到這層樓時就一直注意你,看著你身邊的助理來來去去,我努力做到最好,希望有一天你會注意到我,把我找來待在你身邊,但是這一切卻被谷月岑給破壞了!她搶了你,我怎麼可以放過她?真後悔自己太仁慈,只是嚇嚇她,並沒有真的下手。」她露出淒涼的笑容。
「仁慈?」他眼露凶光。「為了要揪出你,我和警衛連看三天的錄影帶,好不容易才在某天下午的錄影帶里,捕捉到你走上頂樓的畫面,而且畫面還是一閃而過,而那天正好是月岑第三次遭到盆栽攻擊,所以我們才開始朝你的方向追查。」
他連著三逃詡窩在警衛處那里找線索,發生這樣的事,保全公司責無旁貸,所以下令警衛全力配合他,務必把「凶手」找出來。
「沒想到找對方向後,線索一一浮現,‘關鍵時刻’你都會剛好出現在相關的監視器前。你一定不知道,經過盆栽事件後,大樓有很多死角處都增設了針孔攝影機吧?」他也是這次調閱錄影帶時才知道的。
伴盈茹如雕像般僵直的呆立著。
「就算沒有月岑的出現,我也永遠不可能發現你的存在,永、遠、都、不、可、能!」他肯定的強調著。
他的話讓洪盈茹緊咬著唇,握緊拳頭,渾身發抖。
「你走吧,不要再出現在這里,苓芝已經知道這件事,她也不打算留你,任憑我處置。」又是一個為他而變得極度瘋狂的女人,他除了同情外,不容許她繼續留下威脅月岑的人身安全。
「我……」原本蓄在眼眶的兩泡淚終于落下。
狄雨勛揮揮手。「因為月岑確實沒受到什麼大傷害,所以我才會放過你,趁我還沒改變心意之前,你最好趕快離開,否則一旦由保全公司出面,肯定讓你到警局報到!你應該知道你讓他們顏面掃地,他們對你恨之入骨。」
「我……」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而他也不想听。
「走!」
伴盈茹搗著臉轉身跑開,而唐苓芝早已將她的皮包及私人物品從工作室拿出來,放在沙發區。
見到她,唐苓芝不發一語的瞥瞥沙發上的物品,盯著她抱起物品離開。
伴盈茹離開後,唐苓芝走進狄雨勛的工作室。「沒想到我的助理也因為你而走了。」她假裝無限唏噓。
「喂∼∼我還沒怪你識人不清,你倒先撇得一干二淨嗄?」听得出狄雨勛相當下爽。
唐苓芝主動坐到繪圖椅上。「真沒想到她是這樣的人。」
「你終于知道女人的報復有多恐怖了吧?」
「我本來就知道,是你始終學不乖,男人才是禍水。」拜托,她也是女人,怎麼會不知道女人。
「月岑還好吧?」一連三天沒看到她,關心一不是應該的,何況闖禍的還是她的助理。
「嗯,精神不錯,一直吵著要上班。」提到谷月岑,他終于露出笑容。
「那就好,她是很堅強的女人,既然恢復了,為什麼不讓她來上班?」要她無所事事關在家里三天,很不簡單耶!
他將從警衛處拿來的錄影帶一一疊好。「我不想讓她擔心,打算等這件事解決後再讓她來。」
「她如果知道是盈茹做的,一定也會很震驚吧!」
「可能吧。」他向上用力伸了個懶腰。「我要先回去了,這幾天為了找出‘凶手’都沒睡好,得補個眠才行。」
「真是辛苦你啦!要是雷公在的話就好了,交給他你就不用這麼累。」
雷楠宮最近接到一個新案子,到對岸盯人去了,要是他在的話,也許就不用花到三天的時間。
狄雨勛起身。「如果雷公出馬的話,應該不用兩小時就可以‘破案’吧?」
「對啊!」她也跟著起身準備回工作室。
「欸,不好意思啊,把你的助理趕跑。」出去前他拍拍她的肩膀。
「拜托,我才不好意思咧!差點把你老婆嚇跑。助理再找就有,老婆跑了,我可賠不起。」俏皮的對他眨眨眼。
「好啦,既然這樣,就別客氣來客氣去了。」他將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移開。
唐苓芝笑著點頭附議。
狄雨勛隨手關上工作室的門,和唐苓芝在門口道別。
他迫不及待要回去告訴谷月岑凶手已經找到的事,當然,補眠也是一定要的啦!而且要跟她「一起」補。
唐苓芝笑著看他離開。
想也知道他是趕著回去會「嬌妻」,而她則要思考一下,如何跟另一名助理說明洪盈茹離開的事?另外,她還得趕快開始找新助理。
她和狄雨勛一樣,無法一日無助理,而她的業務量至少得由兩個助理分擔,若不快點找新助理,恐怕留下的這名助理會撐不下去而鬧罷工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