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戀──
依舊的輦兒廝並,
肩兒齊並,影兒成雙。
情暗傷,心自想,
想當時聯轡游賞,
怎到頭來剛做了恁般隨倡。
大政皇朝二十年初夏-
琮悅耳的琴音,在余音裊裊中結束。唐少逸漆黑如墨的星眸猶如沈浸在悠揚如夢的樂章中,迷迷蒙蒙。
「少逸,來,吃點水果,這可是國外特別進貢的呢!」長公主瑯琊貞將一顆葡萄送到他的唇邊,柔聲說道。
他漠然地張口吃下葡萄,二公主瑯琊蓉立刻拿起手絹殷勤地為他接下吐出的葡萄皮。
「好吃嗎?我再剝一個給你可好?」瑯琊貞痴迷地看著唐少逸俊美無儔的面容,恨不得能將他的心也佔為己有。
「還是吃些糕點好了,這可是我吩咐御廚特地為你做的呢!」瑯琊蓉討好地說著。
他淡淡地看了一眼,朝身旁為他神魂顛倒的兩位公主揚起一抹淺笑,一手一個擁她們入懷。
「多謝兩位公主的厚愛,只是……這樣的恩寵微臣承受不起。」
「為什麼?」兩個公主同時心急地問。
「若我們之間的事情傳到駙馬爺的耳里,只怕……」
唐少逸別有用心地停頓了一下,如子夜般的星眸籠罩上一層淡淡的憂郁,看得兩位公主心都疼了起來。
「少逸,你盡避放心,我們的事兒絕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的。」瑯琊貞連忙保證道。
唐少逸搖了搖頭。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宮中若是傳出什麼風言風語,只怕兩位駙馬爺不會放過我。」
如果不是憑借著公主這層裙帶關系,兩位駙馬如何能在朝中呼風喚雨?想當然爾,倘若他們知道兩位公主已經被他給拐跑,讓他們綠雲罩頂,他的下場絕不是磕頭賠罪能了事的。
「他敢?如果他敢動你,我一定會休了他給你出氣!」瑯琊蓉有恃無恐地道。
瑯琊貞嬌笑著偎進唐少逸的懷里,頻頻點頭。
「是呀!少逸,我還巴不得能擺月兌那個沒用的混帳東西呢!屆時,我們就可以天天廝守在一起,芙蓉帳暖度春宵了。」
像唐少逸這般俊美絕倫的玉人兒,要是被別的女人給奪走,那才是虧大了呢!區區一個駙馬算什麼?如果可以的話……她要將他完全佔為己有,就連蓉兒都別想踫!
深怕唐少逸被搶走的瑯琊蓉也不落人後地道︰「我也是!駙馬算什麼?只要我想,隨時都可以再換一個。不過,不論是由誰來當,在我的心里就只認定你一個。」
唐少逸邪氣地笑了笑,自嘲地道︰「是麼?只怕公主若成了東宮太子,就會忘了我了。」
「少逸,你怎麼這麼說嘛!」瑯琊貞一扭腰,大發嬌-,「我才不希罕當太子呢!我寧可天天和你在一起,陪著你、伴著你,這樣就夠了。」
「我倒是挺想當太子的,畢竟我可是第二順位的繼承人啊!貞姐若自願放棄,二妹我當然會義不容辭的接了下來。」她知道瑯琊貞對于東宮之位可是一點野心也沒有,她只要有唐少逸就足夠了。
不過,她可不像貞姐那麼蠢!
等她當上了儲君,日後即了位,還怕得不到唐少逸嗎?
瑯琊蓉可沒有被男色給沖昏了頭,她想要的東西,說什麼也不會退讓的。
听見二妹宣告了她的野心,瑯琊貞不屑地冷哼︰「別得意得太早,你想接,還要問女皇同不同意呢!」
「這你就不必擔心了,擁護我的幾位大臣已經開始為我鋪路,太子之位我可是勢在必得!」
她仰起小臉,在唐少逸的唇上輕啄了一下︰「當然,我也不會虧待你的,等我成了下一任的女皇,我一定會給你一個名分,讓你永遠陪在我的身邊享受榮華富貴!」
唐少逸邪氣的一笑︰「公主這話可是當真?」
「那當然!我的心月復李子裕、王勛已經私下部署,打算發動一干大臣為我入主東宮的事向女皇請命,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傳來。」
唐少逸聞言,頓時心神一斂,迅速地掩去了臉上的輕浮之色。
原來二公主這邊已經開始有動作了,這麼說,他得立刻向主子稟報才行。
「哼!二妹,你的如意算盤也打得太精了吧?你以為事情真會像你想的這麼順利嗎?別忘了,你的心月復大患還沒有除去呢!」
「你是說四妹瑯琊盈對吧?」她擺了擺手,毫不在乎地說︰「她根本不是我的對手,我才沒把她放在眼里呢!」
瑯琊蓉過度自信的態度惹惱了瑯琊貞。
「凡事都不要高興得太早,八字還沒一撇呢!」她酸溜溜地說。
「至少我手上握有最大的勝算呀!少逸,你說對不對?」
兩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心愛的男人身上,這才發現他沉默地凝望著窗外湖中的蓮花。
「少逸,蓮花有什麼好看的?」瑯琊貞不滿地說︰「難道人家還比不上蓮花嗎?」
他吻了吻她們,安撫兩人小小的不悅,同時口是心非地說︰「兩位公主貌似蓮花,所以,我一看見蓮花就移不開視線了。」
這番話說得兩位公主心花怒放,但誰也不知道唐少逸心中真正的想法。
透過湖中含苞待放的蓮,他仿佛看見了埋在心中最深處的渴望。
她像蓮,在水面上是如此的優雅高貴、縴塵不染,但是,在看不見的暗處,卻有著無法示人的黑暗面,即使在洶涌澎湃的暗濤中,也撼動不了她毫無所懼的傲然。
當他見到她的第一眼,他就明白——這一生除了她之外,他不會再為其它的女人動心!但是,懸殊的身份卻使得他倆之間的距離有如浩瀚大海一般難以飛渡,令他永遠也觸模不到心中最深的渴望。
要到什麼時候,他才能得到她的真心?
要到什麼時候,她才能正視他的情,而不再對他視若無睹?
瑯琊蓉挽著他的手臂,嬌-道︰「少逸,你在想什麼想得這麼入神?」
有時候,他的人雖然就在她們眼前,但是,他的心卻有如在遙遠的雲端,而每當他出現這樣的表情時,她就會不安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如果他肯把心思全都放在她一個人身上該有多好?
不過,她就愛他那多情似水卻又無法抓住,看得見卻又吃不著的模樣,那令她更想要得到他、佔有他,讓他完全只屬于她一個人。
沒錯!總有一天,她一定要讓瑯琊貞徹底從唐少逸的身邊消失!
「我想起還有要事待辦,得回去一趟。」
听見他要離開,瑯琊蓉立即露出失望之色。
「這麼快就要走了啊?人家不依啦!」
「我也不依,我們好不容易才見著面的……」怎麼這樣嘛!她還想多看他一會兒啊!
「我也舍不得走,但是,來日方長,我們有的是時間。」
「好吧!我會再找時間來見你的,你……可別忘了咱們啊!」瑯琊貞不放心地叮囑著。
「怎麼會呢?我的心意你們是知道的。」他在兩人的唇上各吻了一下,「我走了。」
卑落,他旋即離開了公主的寢宮,頭連一次也沒有回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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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輛華美的馬車從北陵城的官道上急速馳騁而過,兩旁的行人連忙退到一旁去,深怕擋了這部馬車主子的路。
這里是北陵城,瑯琊帝國的首都,雖說這兒的巨商富賈、皇親國戚早已見怪不怪,但這部馬車的主子就是不自覺的會引起眾人的注意。
像流星當空劃過一般,馬車呼嘯離去後,人群又慢慢地聚攏,互相交換著有關于馬車里的人的傳說。
一名青衣漢子指指點點地對身旁的好友說道︰「看見沒有?看見沒有?就是那輛馬車!」
「嘖!不過是一部馬車嘛!有什麼好稀奇的?」
「你是從外地來的所以不知道,我告訴你,那輛馬車里坐的可不是普通人。」
「哦?」黃衫男子頗感興趣的揚起眉。
「馬車里的人,就是擁有蓮花般美貌的北陵第一美男子。」
逼衫男子瞪大了眼楮,「你……你是說,他就是那個傳說有宋玉之貌的……」
「沒錯,他就是那個讓宮里上上下下女眷們艷驚四座,同時也是當今宮廷第一樂師——唐少逸哪!」
有關于唐少逸的傳說,總在街坊之中流傳著。有人說唐少逸俊美無儔,連洛水女神也會黯然失色,是公主們的專寵;有人說他是天界紫微星君轉世,也有人說他的美貌帶著一股妖邪之氣……少逸像是一道難解的謎,吸引著眾人的目光,卻始終不得其解。
望著那絕塵而去的馬車,兩人心中皆揣測著︰不知道他這次出宮,會是上哪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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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瀟湘館
馬車在一幢郊區的隱密宅邸前停下。
小廝停下馬,撩起簾子,恭敬地通報道︰「公子,已到瀟湘館。」
一抹玉立修長的白色身影從馬車上跨了下來,初夏的陽光映照出他俊美至極的臉龐,白晰、優雅,仿若天人降世。
他就是唐少逸,引起北陵城里人們竊竊私語的傳奇人物。
唐少逸輕聲開口,「在這兒等著。」
小廝響應道︰「是。」
他獨自走向瀟湘館,負責守門的兩個護衛見到他,立即敞開大門恭迎他入府。
「公主在里面等您。」護衛恭敬地說道。
他微微一頷首,朝觀雲閣的方向而去。
沒有人為他引路,但他的腳步卻未曾因此而遲疑。
這幢宅邸的方位結構他早已熟透,過去的三年來,他已來過這里不只千百次,而每回到這里來,都是為了見同一個人——
「斗雪梅先吐,驚風柳未舒;石畫妝苔色,風梭織水紋;霞窗明月滿,澗戶白雲飛;水中看樹影,風里听松聲。」一名絕艷少女正憑窗眺望遠處的美景吟詩,遠遠地便瞧見了他沿著回廊走來的身影。
他的到來,打斷了少女的詩興,但她卻沒有任何不悅的表情,「少逸,你來了?」
「公主。」他拱手行禮。
被喚做「公主」的絕艷少女嫣然一笑,面容更顯清麗無雙。
她有一雙如煙如霧的勾人烏眸,輕掃的黛眉眉心中央貼著精致妝點的花鈿,裹在玲瓏綺羅中的身段縴細婀娜。
她就是當今女皇的三女——瑯琊韻,而這座瀟湘館正是她的別業。
「少逸,來,」她已為他準備好一張七弦琴,「彈首曲兒給我听。」
轉軸撥弦兩三聲,未成曲調先有情。
唐少逸沉默地坐下,如她所願為她奏了一首《鳳求凰》。
他的琴聲清冽悠揚、繾綣纏綿,帶著訴不出口的戀慕之情。
眼前的少女,是唐少逸惟一的愛戀。
打從他見到她的第一眼開始,他的眼便不曾再映入任何人的身影,他的眼楮只能追尋著她,近乎貪婪地將她的一顰一笑烙印在他的腦海中。
他的琴音回旋在雕欄玉砌的別業里,卻傳不進她的心中。
雖然她近在眼前,卻是咫尺天涯;她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是個權利高于一切的女人,在她的心中,沒有容納他的空間,而他……在她的心里甚至什麼也不是。
在這個世界上,她只愛她自己,除此之外,誰也踏不進她的心。
但盡避如此,他的心里仍舊只有她一個女人!
三年前,第一次見到她的那一天,他就知道——這輩子,他將只為了她一個人而活!
一曲既罷,瑯琊韻蓮步輕移地走向唐少逸,縴縴素手撫上他俊美的容顏,盈然大眼對上他深沉的眼眸。
他的琴聲與他的思緒向來是一致的,要他彈琴正是為了揣測他的心思。
「怎麼了?你的琴聲和往常不一樣。」
她不愛他,但她的舉止卻又像個多情的戀人,撩撥著他幾欲崩潰的洶涌情潮,讓他在柔情與殘酷的現實中煎熬著。
「誰惹你不悅了?」她關心地再問。
他迅速地閉了一下眼楮,掩飾他滿含著情殤的痛楚,然後再睜開眼,朝她微微一笑。
「我沒事,公主。」
她的皓腕環繞上他的頸項,貼著他的唇邊低語,「煩心事別淨放在心頭悶著,我雖是你的主子,但是,你的一切對我很重要。」
他可是她重要的戰棋,不能有一點兒的損傷。
「公主……」他低啞地輕喚。
她多情的言語令他心動,也令他心痛。
「少逸,我的少逸呵……」
她攬住他的頭,主動送上她的吻。
多麼殘忍啊!她給他的吻讓他感覺不到一點兒真心,像是對待弄臣的輕賤打賞,也如施恩般的憐憫。
然而,即使是這樣的吻,他也沒有辦法抗拒,沒有辦法不為之心跳動容。
他響應著她的吻,環緊了她的縴腰。他必須要這麼做才能夠說服自己相信——她是真真切切的在他的懷中,不是幻影、不是夢,她是真的,是活生生的在他的眼前!
瑯琊韻的手探進了他的衣襟,貼上了他狂跳且熾熱的胸膛。
的引信在他倆之間引燃,他抱起她婀娜的嬌軀,將她壓進柔軟的繡榻上,褪去她精致華麗的宮裝羅裙,盈握住她的渾圓柔軟,火熱的唇舌像是膜拜似的梭巡過她細致柔女敕的雪膚……
「我愛你……」他低吟著,一次又一次。
短暫的相愛,對他而言是一種慰藉,即使他知道她的心里根本沒有他,而他也配不上她,但這樣虛偽的歡愛,卻是他最珍惜的記憶……
他進入了她,與她融為一體。
瑯琊韻蹙起黛眉,雖然這已不是她與他的第一次,但他的入侵仍帶來些許的不適,令她難以承受。
唐少逸緩下所有的動作,捧住她美麗的嬌顏,關切地凝視著她。
「痛嗎?」
她望著眼前因她的不適而痛苦的男人,她搖了搖頭,揚起一抹令他心醉神迷的輕笑。
「少逸,你是真心愛著我的吧?」她直視著他問道。
迎視著她了然的眼神,他頓時無語。
他是愛著她的,但他能說嗎?該說嗎?她會因為他的痴心而回心轉意嗎?
許久許久,他仍是低啞地回答,「……是的。」
他沒有辦法對她撒謊。
明知道他沒有任何籌碼、沒有任何勝算——就連自己的心、自己的情感都已淪陷,他仍是毫無保留地敞開了他的弱點,任她需索、任她擺布。
她的手指細細地描繪著他俊美的輪廓,輕聲問︰「少逸,你能愛我到什麼程度呢?」
「你是我的主宰,我的生命是你的,任憑你處置。」他低應著。
她認真地凝睇著他,「即使我一輩子都不會愛你?」
他的唇泄漏了一絲苦澀的笑意。
「是的。」
他知道,就算她不會愛他,他愛她的心永遠也不會改變!
她綻出一抹足以奪人心魂的笑靨,吻上他的唇。
「這般的苦戀,可真是難為你了呵!」她嘆息地笑著。
唐少逸听得出來,她的語氣並非心疼,而是帶著無可奈何,以及些許的嘲弄。
她握住他的手,與他掌心相貼,迷蒙的美眸是最原始的誘惑︰「少逸,今天我把自己給你,只屬于你,你要嗎?」
只要是她肯給的,哪怕是施恩般的憐憫,他都惜如珍寶。
他吻住她,那是他無言的冀求,全心的響應。
要的,他要她!即使只是一時半刻、自欺欺人也好。
的火焰迅速燃放,寢房內春意無限。
餅後,他緊擁著心愛的女人,在夢中憶起初遇的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