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以為玫瑰全都很香,那你就錯啦!玫瑰的香氣強度差異大,我們常見的玫瑰香味比較濃郁,像是大馬士革啦,就擁有高雅迷人的香氣,常用來做成精油,但有些品種的玫瑰就不香,啊,不能說是下香,應該是說微香;還有一些玫瑰,會散發出如茴香、沒藥、隻果或者是其他水果的香氣哦,很神奇吧?」
他覺得再神奇也沒有王恬恩神奇——
要是她知道此刻在他腦中想象的事情,她就不會敢那樣對著他笑,她一定會尖叫著從他面前逃走。黑爝陰郁地想道。
「啊!」恬恩忽然低呼一聲,花鏟掉到地上。
「怎麼?」他快步走過去。
「沒什麼……」她下意識把手往背後藏。
「我看看。」
黑爝執起她的手,看見她白女敕的手背上有兩個深淺不一的小傷口,顯然是被花刺給刺傷了。
「沒什麼啦,只是、只是一點刺傷,」她窘得滿臉通紅,「一點也不痛的,我習慣了,不要緊的……」
「坐著。」
黑爝黑著臉,將她安置在一旁的矮凳上,然後到花房外的抽水幫她打了一盆干淨的水,浸濕了手帕,然後捉來她的手,壓在手背的傷口上。
恬恩俏眼看他,發現他一雙濃眉緊緊擰著,那凶惡的模樣好嚇人,仿佛受傷的是他而不是她。
她的心跳忽然直線上升,耳朵熱熱的,好奇怪,好像連頭都有點暈暈的。
「有沒有好點?」黑爝問。
「有……」冰涼的井水,好舒服。
恬恩抬起頭,他的目光忽然鎖住她的視線,她怔怔的望著他,像是被催眠。
黑爝的眼楮好漂亮,原來,他的眼瞳像黑色的蛋白石,那顏色如同莫奈的名畫「星空」……
「恬恩。」他低喚她的名字,那聲音猶如一道環住她的暖流,帶著昭然若揭的渴望。
她情不自禁的閉上雙眼。
他低首覆上她的唇。
遠客
覆在她手上的手帕掉了,但沒有人在乎。
黑爝的唇灼熱而堅定,輕輕地刷過她的,那柔若春風的輕吻,使王恬恩幾乎要以為他的吻是出自于自己的遐想。但下一秒,他分開她柔弱的唇,她感覺到他溫熱而略帶強勢的入侵。
他的氣息……一種好聞的氣息,清爽而略帶麝香,令她深深迷醉,他是個極為高大的男人,手掌大而有力,但是當他撫上她的臉頰,那輕柔的手勁,仿佛是捧著珍愛的藍月玫瑰。
黑爝忽然抬頭,他的唇短暫離開她一下,恬恩半睜開眼,卻撞進一對燃燒的眸子。
「嘿——」
他深吸一口氣,將她拉入懷中,再一次佔領她的唇,攫取她的柔軟與芬芳。
這一次的吻,不再是輕柔的試探,而是徹底的佔有。
他粗糙的指以某種律動按撫著她的頸背,他的唇吮嘗著她的芳津,他的吻,帶著噬人的熱情與需要,她從他悸動而緊繃的身軀感覺到他深切的渴求。
這就是吻嗎?
他的吻,像是失控的狂風暴雨,將她席卷入一場激烈的感官風暴;又像是天地在頃刻間傾覆,想要緊緊抓住什麼的絕望。
如此強烈,又如此絕望……
為什麼?為什麼他的吻,會有令她想哭的沖動?
他待她的方式,猶如對待此生唯一僅有的珍寶,非得緊緊捧著,貼身擁著,時時感受到她的存在與溫度。
這是她的初吻,恬恩從未曾與人有這麼親密的接觸,她的雙腿像煮熟的義大利面一樣發軟,若不是黑爝的雙臂撐住她,她早就站立不住。
「黑爝……」她顫聲低喊。
當他察覺到她的青澀與害怕,他緩下來,改以溫柔的誘哄,引誘她的加入。
當她開始回吻他,她听見他的喉嚨傳來滿意的聲音,她像只仿舌的小鳥兒,學著以他吻她的方式回應他,他柔情的吻像是弄蛇人的笛音,喚醒了她初初萌芽的,仿佛有什麼在她體內醒來,她有些伯,那使她覺得自己好像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了……
當暈眩感逐漸退去,急促的呼吸平復,她睜開水霧迷蒙的眼,看著眼前凝視自己的黑爝。
恬恩害羞地想要別開臉,但他卻不容她轉開。
「嫁給我,恬恩。」他貼在她的唇上,啞聲低語︰「我要你做我的妻子。」
她瞠大眼眸,俏顏更紅,面對黑爝突如其來的求婚,恬恩全無心理準備。
「我——」
不知打哪傳來爽朗的笑聲與舉聲,打斷了兩人忘情的凝視。
循聲望去,恬恩才發現花屋門邊,不知何時站了一個人。
當他佇立在花屋門邊,恬思只覺眼前一亮,他整個人有如黃金打造一般,閃耀著炫目的光芒。
那是一個英俊至極的男子。金色微鬈的發絲,小麥金的膚色,他臉上的笑意,燦爛得有如熱力四射的太陽,只要被他那雙帶笑的眸子看上一眼,只怕所有的女子芳心都要淪陷;即使是世上最高傲的女子,他的輕輕一笑,亦足以令她們害羞得低下頭。
若不是親眼看見,恬恩無法想象會有如此俊美的男人,但奇怪的是,當她看著他,只覺得賞心悅目,卻沒有半點心動的感覺。
「喲,看樣子我到的正是時候,好精采的告白。」
男子的調侃,使面皮薄的恬恩低呼一聲,害羞地從黑爝懷中逃開。
由黑爝倏然緊繃的面容看來,這男子的打擾讓他有股想殺人的沖動。
「千萬別讓我打斷你們,請繼續。」他無比親切地建議。
「是你?」黑爝的眼眸射出怒意,「誰準你踏入我的領地?」
相較于黑爝的慍怒,來者的態度一派輕松。
「真是失禮呀!怎麼可以這樣對待遠道而來的客人?」
「不請自來的客人。」黑爝譏諷。
對于黑爝這麼敵對、擺明不歡迎的態度,金發男子像是一點也不受影響。
「嘖,真是的!大家都這麼熟了,還要你請才來呀?我看那套繁文耨節就省了吧!」
恬恩好詫異的看著他們倆一來一往。
像是察覺到她好奇的注視,男子微側過頭,對她微微一笑,然後朝她走去。
「忘了自我介紹,我叫阿——」
「保羅,那是他的名字。」黑爝狠狠給他警告的一瞥。
黃金般的男子聳聳肩。
「你好,保羅,我叫王恬恩。」基于禮貌,她主動向他伸手。
「啊,恬恩,恬思,」他吟唱般的念著,「果真人如其名,真可愛!」
他執起恬恩的手,正要在她指背上落下一吻,但最後只吻到自己的手掌,定楮一看,原來恬恩的手已經被黑爝搶回去。
「佔有欲真強。」他搖頭失笑。
「你到底來這里干什麼?」黑爝已經快要失去耐性。
「別這麼不友善嘛!我只是听到一些有趣的風聞,所以特地來這里看看。」只是沒想到人一來,就目睹這麼精采的告白,呵呵。
「什麼風聞?」恬恩好奇地問。
他注視著她,微微一笑,「就是向來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咆哮山莊里,飛來了一只純潔的小白鴿啊!」
恬恩無措地眨著眼。
這人……是在說笑,還是另有所指?
黑爝給他極盡陰冷的一瞥,然後轉向恬恩。
「恬恩,日頭烈了,你的手也需要上藥,我們回去。」
「嗯。」
黑爝將手伸給恬恩,恬恩將手覆在他掌心,兩人一起往城堡的方向走去。
不請自來的金童保羅,深怕被撇下,連忙跟在他們倆身後。
「喂!別這樣,等我一下……」
這頓午餐,氣氛詭異得嚇人。
身為主人的黑爝,自顧自的用餐,而身為客人的保羅,卻是喧賓奪主,甚至神色自若的指揮僕人,巨細靡遺的告訴僕人他想要怎麼享用他的飯後甜點。
「我喜歡的巧克力熔岩,必須是外層有布朗尼的柔軟與濕潤,一切開來,內部的香濃巧克力得像火山熔岩般流瀉出來,請注意,我的巧克力岩漿比較偏好濃度高、偏苦味的黑巧克力,加點白蘭地提昧我也不介意,但甜酒絕對禁止。」
保羅對著痴痴看著他的女僕,露出一抹令人屏息的俊美笑容,「好了,可以請你轉告甜點師,我要的這道巧克力熔岩嗎?」
酡紅著臉的梅蒂點點頭。
「當然,我非常樂意幫您轉達。」
「非常謝謝你。」
再拋去一朵金光閃閃的免費的粲笑,看見心頭小鹿亂撞的女僕離去後,保羅終于開始享用他面前的小羊羔排佐紅酒洋蔥炖櫻桃。
恬恩努力將注意力放在盤中食物上,避免看著保羅,以免露出目瞪口呆的失禮表情。
吃完了主餐,黑爝將空盤往旁邊一推,抓起餐巾擦拭唇角,然後召來僕人。
「車準備好了沒有?」
「已經準備好了。」
「黑爝,你要出去嗎?」恬恩訝異道。
「不是我,」黑爝的冷眼瞪向那個不受歡迎的家伙,「是他。」
保羅眉開眼笑地道︰「多謝你的體貼,不過我辛苦跋涉了三萬九千里路,剛到這里還不到一小時,沒有急著要走的意思,叫司機回去休息吧!」
總之,保羅完全漠視黑爝的逐客令就對了。
倏地一聲爆響,桌上的杯盤全都跳了起來。
「嘖嘖嘖,火氣別那麼大,小心嚇到可愛的恬恩小姐。」保羅提醒著。
黑爝望了恬恩-一眼,強自壓抑下怒火。
「你是來找麻煩的?」
「我是受人之托,不然我也不想接下這苦差事。」
黑爝警覺地眯起眼。
「誰?」
保羅痞痞一笑,「在餐桌上不討論公事是我的原則,否則美味的食物都要變餿了。」
「你——」
黑爝正要發作,忽然听見不遠處傳來一陣騷動,雜沓的腳步聲伴隨著重物落地聲與女僕的尖叫聲。
「啊啊……」
「啊!好可怕!」
「別跑,別跑啊!」
「快點!快攔下來,別讓它闖進去!」
「嗚……汪!汪汪!」
狗叫?怎麼會有狗叫?恬思詫異著。
「發生什麼事?」黑爝站起來,臉色鐵青。
「啊,主人!听說是一只——」
「汪!」
忽然一記黑影襲來,快如閃電,直撲向恬恩。
「恬恩!」千鈞一發之際,黑爝一手將恬恩拉進懷里,一手直取黑影的咽喉。
幾名僕人拿著獵槍,瞄準了那龐然大物。
「別傷害它!那是恬恩小姐的寵物。」一名滿頭大汗的男子沖進來喊著。
她的寵物?
恬恩一听,連忙從黑爝的懷中抬起頭,這才發現,被黑爝單手制伏的巨獸,居然是自己聚少離多的寵物!
「小黑?」恬恩試探地喊著︰「是你嗎,小黑?」
「汪汪!」黑爝一松開它,小黑立刻興奮地將恬恩撲倒在地上,用舌頭熱情地為恬恩洗臉。
「噢……天啊!小黑,這怎麼可能呢?真的是你?」恬恩撫模著大狗的臉,直到現在仍有些不敢置信。「你怎麼會來呢?」
「恬恩小姐,我是受主人吩咐,到台灣去將你的寵物接來陪伴你的。」
恬恩望向黑爝,她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柔情。
「黑爝……」
她充滿感動的表情,令黑爝不自在的別開臉,望向那只黑色的巨獸,厲聲斥道︰「走開!笨狗,你要壓扁她了!」
小黑像是听懂人話一樣,火速從恬恩身上跳開,黑爝將恬恩從地上扶起。
「你沒事吧?」他不放心的檢查她全身上下,深怕她有哪根骨頭被巨犬壓斷。
「我沒事。」
「那就好……」
兩人深情對望著,渾然不覺旁邊有一堆觀眾。
保羅有趣地看著這一幕,然後拍了拍掌,驚醒看呆了的一群人。
「好了好了,把槍收起來,沒你們的事了,通通下去吧!」
僕人們退下了,黑爝與恬恩都重新回到位子上,小黑則在恬恩的腳邊舒服的趴下。
「恬恩小姐,你的寵物真是不同凡響啊!明明是一只熊,卻會發出狗叫……」
「保羅,小黑是狗……」恬恩連忙替寵物說話。
「真的?」保羅露出驚訝之色,「我從沒看過這麼大只的狗,而且它的尊容真是令人完全不敢苟同……」
話沒說完,小黑已憤慨地沖到他面前,發出巨雷般的怒吼,扞衛自己的尊「顏」。
「汪汪!汪汪汪!」
保羅被吼得後仰,臉上冒出三條黑線。
老天!這只狗的叫聲,足以把死人吵醒!
「好啦好啦,老兄,我道歉,算我失言可以吧!」為免耳膜被震破,保羅立刻投降。
小黑矜傲地一甩尾巴,決定不跟他一般見識,趾高氣揚地回到恬恩腳邊。
恬恩趕快模模它的頭,以示安撫。